第45章 威尼斯·2
“嘿,沒大沒小的,她這是跟我說呢?”電話對面是西蒙在抱怨,壓低了聲音,可還是清晰地飄到她耳朵裏,“哪有人這麽對待自己的恩師和老板?”
“我聽到了。”林姣皮笑肉不笑。
她已經出了機場,就停在了路邊。
電話另一端,西蒙伸出食指湊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笑眯眯地做了個唇形。
lily有些無可奈何,照着他的唇語說下去。
“很抱歉,林小姐。老板說給您準一周假期,祝您玩得愉快。”lily并無歉意,她只是公式化地回複完,挂掉了電話。
“……”
平心而論,林姣現在想掐死西蒙。
基本是剛剛被挂掉電話,一輛加長的黑色房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在她來之前,一切已經被安排妥當了。
林姣按了按額角,坐了進去。
車窗外,拜占庭風格的建築規模宏大,色彩燦爛炫目,聖馬可廣場鐘樓前白鴿飛旋栖息。碧海藍天,晴空萬裏,威尼斯的風景旖旎如夢。
罷了,放個假也好。
灰白色的公路延伸着,車內的音樂激情熱烈,夕陽的淡金色落在車窗的玻璃上,也落在她的臉龐上,鍍上一層朦胧的光芒。
林姣也沒閑情逸致去想象西蒙又想做什麽,卸了心思,她輕輕向後靠去。
“老板,這樣不太好吧?”lily挂掉了電話,有些詫異地看向癱在沙灘椅上的西蒙。
西蒙手搭在額頭上,懶洋洋地聲音裏透着點兒不耐的意味,“哪兒不好?嘿,寶貝,你不會跟豆丁一樣吃裏扒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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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另一張太陽椅上的豆丁一躍而下,撲進西蒙懷裏蹭了蹭,然後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
“喂,我說錯了嗎?離我遠點,擋我陽光了,小叛徒!”
豆丁渾身抖了抖,嗚嗚地嚎了幾聲,表示了自己的抗議。
lily看着西蒙和豆丁一人一狗互相嫌棄,不由得好笑,“您不是很欣賞林小姐嗎?設計稿都通過了,您怎麽……”
“是挺欣賞。設計師和藝術家就如同天空和海洋,殊途同歸。”
他當初欣賞她,就是因為她的設計大膽新奇。不僅僅是在後來的用色上,還有最初長椅上的一沓設計圖,她的構思天馬行空,十分精致。
西蒙嗤笑了一聲,翹了一下唇角,“她能在水彩上用色大膽,在設計時就能一樣別具一格。只不過她腦子裏有根弦,繃得太緊了。”
筆下所出,手下所做,皆為心生。那跟弦繃得太緊了,遲早要斷。邁不過去,她會止步于此,很難再有提升了。
“我是在幫她好吧?不過倒是你……”西蒙歪了一下腦袋,墨鏡從高挺的鼻梁上微微下滑了幾分,露出那雙鴿灰色的眼眸,“有點助理的自覺啊寶貝。”
lily掩唇笑了笑,将一側的酒杯遞到他擡起的手中,“我只是覺得您對林小姐格外關照呢。”
格外關照。
這話不止一個人跟他提過了。無意的有意的,純粹好奇的、刻意試探的……說到底,這四個字,換個方式考慮,就是另一種意味了。
這些年他給她的特例确實多到讓人誤解,他也确實是有心擡舉她。他算她半個師父,基礎的東西她自己拼了命的補,技巧性的東西他也沒留手。
好在林姣沒讓他失望,教的再多,學的再多,有時候都不如悟性。她确實有天賦。
五年的時間,他看着她怎麽一步一步爬上來。
除了真的欣賞,他其實是抱了點惡劣心思——
他很好奇,好奇她能走多遠,也好奇一塊雕好的璞玉捧到顧淮之面前,顧淮之的表情會有多麽精彩。
“您出來的時間太長,總部的電話一直催您回去。”
嗓間擠出一聲輕哼,西蒙撇了撇唇角,冷笑一聲,“那邊人剛走,茶還沒涼,就急着洗牌。一群老不死的想多撈幾筆,這時候都不能忘記扯上我。”
他擡手遮了下陽光,初春,不同于清晨傍暮的清冷,午後的陽光恰到好處。
“讓那群老東西争吧,我一個月後再回去。”西蒙眯了眯眼,惬意的模樣如同一只餍|足的貓。
“對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西蒙來了精神,一掃慵懶的模樣,“你去給顧淮之發一張玻璃島的請帖,他昨天不是到了嗎?”
西蒙翹了翹唇角,“明天晚上,正好送他一份大禮。”
“怎麽回事?跟個人你們也辦不好?”
深藍色的大海漫漫無邊,碧波蕩漾。夕陽金色的光線被冰冷的海水一寸寸吞沒,只剩下橘紅色的晚霞,從海的另一端遙遙地曼延過來,粼粼的波光也搖曳出橘紅的影子。雖是殘冬,傍晚的夕陽依舊迷人。
伫立在甲板上的男人身影修長,他紋絲不動,從側面看過去,精致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把人跟緊了,讓她在這裏玩兩天,下周把人送回去。別再跟丢了。”他的眉目間神色清冷,面上薄薄凝霜,壓低的聲音冷淡至極。
秘書站得位置隔着他很遠。見他快要忙完,這才走上前靠近了他,遞過去一張精致的請柬。
黑色封面上是燙金的意大利斜體英文,封面上用火漆燙着家族族徽。
他也沒拆開看,擺了擺手。
交代了幾句,他按了按額角,挂掉了電話,這才偏頭問了句,“什麽東西?”
“圖靈先生送來的請柬,請您明晚去玻璃島赴宴。”
“現在在哪?”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擡腿向內走去。
“威尼斯泰塞拉島附近。”秘書畢恭畢敬地答到,跟在他身後。
“可以。這兩天的行程你看着安排,國內的文件讓他們以郵件形式發給我,九點鐘的視頻會議記得提醒我,無關緊要的東西通通推了。”略一停頓,他半側過身交代了句,“靠岸,我記得這座島上有顧家的房産。”
“是。”秘書恭敬地應了一聲,看他擡了手,止了腳步。
游輪改了航道,朝着泰塞拉島的方向行進。
林姣就在威尼斯的泰塞拉島上。
公路靠近大海,太陽被海水吞沒,天邊連成一線的紅色似乎擴了一下,然後被瞬間湮沒。白天與黑夜的交替,過渡其實十分短暫,最後往往是一瞬間。
這幾天正處在狂歡節。
華麗的服裝,精致的假面,狂歡的人群……即便一開始并沒有度假的心情,這樣濃郁的異域風情也足夠感染她。
西蒙安排的确實妥當,旅游路線、吃穿住宿一概不用她費心,盡管她來過威尼斯,絕大多數時候是因為工作,還真沒有好好在這裏放松過。
“把車停在那家小店前面,你們不用跟着我了,今晚十點半以後我再聯系你們。”
林姣來了興致,進了那家店。從櫥窗外她就看到了裏面擺着的半張假面,白色的羽毛下,鑽石鑲嵌在金色假面上,熠熠生輝。
老板興致勃勃地跟她講述着面具的種類,她手裏這副叫“colombina”,意為小鴿子。
林姣純粹覺得好看,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戴上假面,簡單的绾了個發髻,将系帶編進發髻中,補了個紫色調的暗紅色唇妝,消失在夜幕裏。
“我猜,你是個美麗的東方姑娘。”和她主動搭話的人,在一旁盯了她很久,終于忍不住上前,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林姣混入了載歌載舞的人群,河道兩岸燈火通明,色彩迷離的燈光撒在讓人眼花缭亂的面具上。
林姣翹起唇角,她輕聲笑了笑,“也許,假面下藏着一張醜陋不堪的面孔。”
隔着一張假面,才會讓人這麽興致高昂。面具下的面孔和人是神秘的,才會讓那份暧昧和新鮮感恰到好處。
看穿了這一點,有意無意的撩撥讓她失去了興致。
“……沈良州,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瞎胡鬧?”
身後突然飄來熟悉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原本壓得很低,音量的不斷攀升表明了愠怒的意味。
林姣身形僵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覺。這麽久了,她還是能這麽快聽出來他的聲音。那是顧淮之的聲音。
不會錯的,如果不是幻覺,他在這裏。手指一瞬間握緊,林姣僵硬地轉過身。
她幾乎一眼看到了他。
顧淮之沒戴假面,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兀。他的相貌在人群裏格外惹眼,加上行為的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關注。
顧淮之手裏拎着面具,面上染了三分怒意,“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再敢瞎摻和她……”
顧淮之的聲音戛然而止。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炙熱,他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這樣的目光讓人不适。
他朝着林姣看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別急,第二更明早看。今晚剛剛到家,我的假期終于開始了!!!
路上忘記手機電量這回事了……以後可以保持日更了,不忙我就繼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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