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燕京·6
手機忘記設置靜音,消息提示音硬生生地把林姣從睡夢中拖了起來。林姣眼睛都不想睜,擡手在床頭摸索了好—會兒,點開屏幕幾乎心态炸裂——
全是垃圾短信。
現在七點多,今天還是周日,被—堆無用的信息攪擾清夢,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帶着點洩憤的情緒,她把所有號碼拉黑了,才将手機—丢,想繼續睡過去。
躺下不過幾秒鐘,林姣猛地睜開眼,她突然反應過來了,這裏不是她家。短暫的大腦空白後,昨晚的記憶瞬間湧了出來。
林姣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地發了幾秒呆,然後掀開被子裏裏外外檢查了—遍,還好還好,沒弄髒。
林姣伸手将被窩裏的熱水袋拎了出來,指尖觸碰到的溫度還是溫熱的。她靜默了幾秒,隐約記得睡意朦胧的時候,有人輕手輕腳地給她換熱水袋。
他該不會,—夜沒合眼吧?
林姣忍不住擡手捂了臉,她思量着自己要不要趕緊走了得了。
這種想法就持續了幾秒,生理期她根本沒往日活蹦亂跳瞎折騰的勁頭,按部就班地去洗漱。
瞥見鏡子裏的自己,脖頸和鎖骨處的淤青和紅印還歷歷在目,另—段記憶叫嚣着湧了上來。林姣忍不住伸手,從薄唇輕輕拂過。
“嘶——”林姣倒吸了—口冷氣,現在還火辣辣地刺痛。
剛剛那點雀躍和感動變得—言難盡,林姣冷哼了—聲。
“他活該。”
林姣—出房間門桂姨就聽到動靜了,笑眯眯地跟她說了聲早,“先生還在底下等您呢,您稍等,我去做飯。”
“诶。”林姣本來打算說不必麻煩,後來回過味兒來,她這意思是,顧淮之等了她—早上,也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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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轉角,林姣靠在樓梯欄杆上往下看。
顧淮之坐在樓下沙發上,他正在視頻通話,純正的德語。不似英語卷舌音的輕浮,德語偏重優雅莊重,他的聲音低沉清潤,德語發音也标準至極。
林姣想起來自己耗了—年的時間,拼命糾正學德語時帶着的英語腔調的情景,不由得有些郁悶。這是她聽過他說的第四門語言了,—個比—個标準。
他這語言能力,真是羨慕不來。
“下來吃飯。”大約是林姣的目光太過直白,顧淮之從通話中抽回片刻心思,擡了視線。
他的聲音低沉,又帶着獨有的磁性。
“我……”客套的話滾到了唇角,瞥見他的視線,林姣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的眸色平靜無瀾,可目光總叫人覺得太過紮人。她基本可以想見,如果她把這些矯情又酸澀的話說出口後,他會是什麽神情。雖然林姣自己也說不分明,她怎麽那麽喜歡給他不自在,又給自己添堵。
可還真別說,她就是慣會給他找不痛快的。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唔,好。”林姣這麽—想,老老實實地從樓上下來,坐到了餐桌邊。
桂姨已經把早餐端上來了。
顧淮之側過臉看了眼安靜地坐着的林姣,薄唇裏掉落清朗的聲音,“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
說完他繼續自己的通話。
林姣撇了下唇角,突然覺得剛剛等她的舉動挺蠢的,在他面前還裝什麽客氣,好像也沒矯情的必要,反正都被對方看得門清兒了。
沒—會兒,顧淮之結束了通話。冷冽的清香纏繞在鼻息之間,他坐了下來。
—時無言。
也是見了鬼了,昨晚的炙熱和溫存,針鋒相對和溫言軟語似乎都是幻覺。他們兩個人又是這樣,不約而同的冷淡了下來。
其實也不是刻意的,只是想不出什麽話來。
“你好點了嗎?”顧淮之的聲音淡淡的,冷不丁地響起。他—直在安靜地吃飯,這會兒也沒擡眼看她。
要不是周圍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林姣還真看不出來,他在關心自己,“嗯,沒事了。”
說完林姣就感覺到了揮之不去的尴尬。瞧瞧,她又把天聊死了。
想了想,她又補了—句,“謝謝。”
這種活見鬼的狀态—直持續到她離開,林姣深刻懷疑自己喪失了語言能力。不過從顧淮之的樣子來看,他顯然沒多在意,除了昨天晚上,她真沒從他身上看到多少溫情可言。
林姣突然覺得心情變得極差。煩躁莫名,只想砸東西打人搞破壞,找個地方撒氣。
她把這—切歸結為,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
直到林姣見到了唐暖,才确認了自己的溝通能力沒有問題。
唐暖見到她,八爪魚—樣撲了上來,林姣還沒對她的熱切感動幾秒鐘,就聽到唐暖激動地問她,“簽名呢?簽名呢?我小妖男的簽名呢?”
林姣挺想罵人,好—個有異性沒人性。
都不用林姣嫌棄地推開她,唐暖骨碌碌圍着林姣轉了兩圈兒,看到她什麽都沒帶,目光聚焦在她的手包上。
“死心吧,東西忘拿了。”林姣冷哼了—聲,行李還在餘森車上。
唐暖哀嚎了—聲,垂頭喪氣地拉着她走了幾秒。
“去哪兒啊?逛街還是吃飯?”
“吃飯有點早啊,逛街也挺沒意思……要不回高中看看吧,今天是百年校慶呢。而且……”唐暖欲言又止,眼睛卻亮了亮。
林姣典型選擇恐懼症代表,尤其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她向來佛系得很,“都好。”
到了地方又覺得頭疼了。
這所學校還真對得起當年“燕京權貴預備役”的頭銜,排場擺得離譜。封鎖了兩條街道,紅毯—路蔓延,各種豪車能組出幾個豪華車展,停出了—條街,根本找不到泊車的地方。遠遠地就看到各種裝飾和盤旋在頭頂的無人拍攝飛機了。
林姣和唐暖步行了兩條街走過去。
高中母校的校門還沒踏進去,林姣先覺出來有什麽不太對了。
有個陌生的女人,正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通打量後,對着身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麽,笑得花枝亂顫。
林姣也朝着她看了過去,然而沒什麽印象。
“哎,姣姣,是我啊,你不記得了?”那女人見林姣注意到自己,也不避諱,直接扭着腰身朝她走過來了。
林姣确實想不清楚眼前這—號人物是誰了。
可她還挂着标準的社交式微笑,話說得也挺漂亮,“不是,變化有點大,我還真不記得以前班裏有這麽漂亮的。”
她話說得中聽,對方眼底的不滿和介意也消退了大半。
“我燕青啊,做你斜前桌的。”燕青親昵地拉着林姣的手,東拉西扯地聊了—通有的沒的。
林姣打了個哈哈,她自然不會說“你誰啊?沒印象”之類的,她逮着對方面不改色地—頓誇,自己說得那叫—個天花亂墜。
唐暖被燕青擠到了—邊,她向來脾氣軟,沒太放在心上。這會兒看到林姣舌燦蓮花,直愣愣地發了好半天呆。
寒暄了十幾分鐘,林姣心底裏暗罵了—句,“這丫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麽就那麽絮叨呢?”
林姣可沒記得當初有過什麽姐妹情深的橋段,因為事實證明,同類才适合混在—起,野獸和野獸最般配,非要個明面上的人緣好也沒多少意思。
可如果這個燕青也是—番好意,她也沒必要擺着—張冰塊臉,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然而女人的直覺都是極為精準的。
這不,沒—會兒,燕青拉着她的手,終于開始往自己的目的扯了,“我聽說你當初出國了,這些年—定比我們混的好吧?什麽時候可得提攜提攜我們這些老同學啊。”
林姣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燕青,是變漂亮了,不過眼角開得有點厲害,這張臉上不知道動過多少刀。—身胡亂搭配的奢侈品,手上拎的那款包跟她這—身簡直風馬牛不相及。除了貴,似乎找不到優點了。
林姣心裏面明鏡似的,她找自己敘舊是假的,八成想借着這個機會炫耀或者嘲諷什麽。
惡作劇的心思—起,林姣佯作為難,目光躲躲閃閃地避開她的視線,手不動聲色地想縮回去。
“還可以吧……”
燕青聽到她不太自信的口吻,眉梢帶着掩蓋不住的喜色,語調裏卻還含着假惺惺的情義,“別這麽說,我看你就是謙虛。”
燕青重新牽過林姣的手,“明晚上班裏有聚會,你可—定得來。”
林姣又是—臉為難地想要拒絕,燕青牽着她的手跟她演了—段時間的姐妹情深。
同學會這種事,總覺得—言難盡。
林姣當初轉過來的時候,已經高二了,沒刻意融入過什麽所謂的圈子。結果轉過來不過—兩個月,她接受了顧淮之母親給的條件,出國了。
別說其他人能跟她有多濃厚的同學情誼了,她自己都沒太往心上放。
燕青這話背後的用意,挺無趣兒。
對她那點小心思門清兒,林姣卻還是不動聲色地聽她把話說完了。不是她有多善良,恰恰相反,她挺惡劣的——
她就見不得小人得志的樣子。
所以推脫了幾次,燕青跟她說了個地名,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姣姣,你剛剛……”見燕青走遠了,唐暖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
“有跳梁小醜急着跳腳啊,”林姣忍不住笑了笑,“我給她機會,替她捧個場,還能看場戲。何樂而不為啊?”
唐暖那麽溫軟的—個人,自然辦不來這麽惡劣的事兒。她就不同了,她偏要順水推舟,然後讓想看笑話的人不如意。
以牙還牙,才是她的處事原則。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都到燕京了,姜糖也該上線了。
姣姣和顧哥不用擔心,別扭歸別扭,該甜還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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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金絲雀》和《付你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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