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年前的舊案
案發後的第二天,費利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看着桌子上那盆仙人掌。
他的思緒有些混亂,而且是從未有過的混亂。他了解自己,了解昨晚自己的心動和失态,更知道,自己的心中已經烙上了一個痕跡,而那令人難忘。
重要的不在于那是一個男人,重要的是--那是一個嫌疑犯。
雖然不願意這樣想,但費利不得不承認,在他看來,洛雨确實比崔明啓更值得懷疑。崔明啓莫名的隐瞞,老太太的說法,還有洛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每一項都是疑點。
是疑點,但不是證據。費利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真的不希望事實如他所想,但願。
小布一大早就被費利打發去找崔明啓和洛雨的資料了,她回來的時候,費利保持着原先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一下。
“哎呦喂!”看到費利的視線所及,小布趕緊把資料放下,拿起可憐的仙人掌護在懷裏,有些怕怕的說,“費利老兄,這仙人掌可沒有幾根刺了,你還是悠着點吧。”
費利緩了過來,對她笑笑,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資料說:“有什麽重要的內容?”
“重要的內容……這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小布臉上是難得的嚴肅,“費利老兄,也許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洛雨他,其實是個剛剛出獄不久的犯人。”
費利翻着資料的手猛地一頓,他睜大眼睛,驚訝的看着小布問:“你剛才說什麽?”
“是吧!很不可思議吧?”小布坐下,雙手撐住桌面,小眉頭皺的緊緊的,深深的嘆氣,“真是想不到……真是難以理解……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呢?也完全沒有必要啊!”
費利覺得小布的語氣有些奇怪,他拿起桌上的資料,迅速打開翻看。然後,他的瞳孔迅速擴大,滿眼的不可置信。
“很驚訝吧?”小布嘆口氣,非常理解的看着費利說,“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真沒想到他居然進過監獄,而且居然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費利定定的看着資料上的內容,洛雨,二十五歲,三年前因□□案入獄三年,剛剛出獄兩個月。案子的受害者名叫徐文清。
“費利老兄,他和死者有了交集了……”小布觀察着費利的眼神,嘆口氣說,“當初案子的受害人就是死者的女友徐文清,報警的就是死者崔明業啊!”
“徐文清……”費利緊皺着眉頭,輕輕念着這個名字,“和死者的遺産繼承人徐茹清和徐長清果然是親姐弟……這樣一來,洛雨他就有了殺人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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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該是洛雨被人報複……”小布一愣,随即反應了過來,皺着眉頭說,“出獄後報複受害者家人的犯人也有,但那個洛雨表面看來不像是那麽極端的人。”
“那是我們的印象,單憑資料判斷,他确實有動機。”費利用手指點了點資料說,“洛雨屬于酒後作案。案發過程是這樣的,死者崔明業請自己的朋友去自己家吃飯,當然,他同居的女友徐文清在場。然後三個年輕人都喝多了,崔明業出去買東西,回來就發現發生了……發生了那種事……所以他馬上就報了警……問題是,洛雨原本考取了國外的大學深造,因為這個案子,前途全都毀了。而且在他入獄期間,他家的公司也被吞并,甚至變得無家可歸。聽我這樣的描述,你是不是覺得,洛雨确實有動機?”
“聽起來是。”小布點點頭說,“如果他是個不會自責,不會檢讨自己的人,那麽他說不定會這樣想:如果不是崔明業請他吃飯喝酒,他就不會喝多,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但是,我覺得奇怪,費利老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那裏--我有用紅筆注明了一下,吞并洛雨家公司的就是崔明啓的企業,可是他們還住在一起,關系很好的樣子。我覺得,洛雨不像那種窮兇極惡的罪犯……”
“是崔明啓的企業?”費利皺了皺眉,“這我的确是沒注意到。小布,你等等,我再詳細的看一看。”
費利拿起那份資料,翻開,翻到三年前的案件。看了一會,費利皺了皺眉:“受害者徐文清已經死了?”
“是啊,你忘了,她就是死者崔明啓那個死去的女友啊。”小布嘴角微微一勾,費利老兄有時候比她還遲鈍。
“她是得病死的?”費利看了看資料,一臉的凝重,“案件宣判後兩個月,她就死了?”
“是啊……可憐的女人……”小布臉上露出一絲敬佩,“我詳細的查了這個案件。那個叫徐文清的女人,當時身患重病,但在法庭上卻表現的無比堅強。她平時私生活很謹慎,和自己的男友也是在患病後才開始同居的,據說是崔明業為了照顧她的生活。因為她的病,她已經和崔明業定好了婚期,也和就讀的大學提交了辦理結婚登記的申請。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對她确實是很大的打擊。不過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卻仍勇敢的親自出庭指證洛雨,雖然庭審過程中數度哽咽,但依舊堅持了下去……真是一位偉大的女性……”
“我怎麽覺得你這種說辭有點……”費利翻了翻資料後面,果然翻出了整理好了幾份剪報,仔細讀了兩份,還別說,這些報紙描述的的确很感人。
“呃……媒體嘛,自然有點藝術性的誇張,不過基本事實還是差不多的……”小布指了指剪報說,“費利老兄你看,上面對案發的事實狀況說的很詳細,我覺得基本沒錯,呃,不過,把洛雨說的不太好聽就是……”
“洛雨他,當時是什麽反應?”費利看着剪報,輕輕摸了摸下巴。
“上面都寫了,庭審時他哭的很傷心。”小布忍不住再次嘆息着說,“唉,總之就是因為酒精一時糊塗犯下的錯誤……洛雨自己的陳述說,他對案發時的情景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庭審現場他只是一邊哭着一邊不斷的向受害者道歉。也是,雖然他自己說沒有印象,但他基本是被抓了個正着。我倒是挺同情崔明業的,出去買了點東西,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好友和未婚妻……這哪個男人都受不了啊……”
“那他的反應肯定很強烈吧。”費利用手指點了點資料,眨了眨眼睛問。
“那當然,”小布點點頭,“崔明業當場給了洛雨兩拳,然後馬上報了警。所以這個案子可以說是非常的清楚明白,首先受害者絕無自願的可能,而後現場的精斑和撕扯的痕跡也都很明顯,百分百□□案木有錯,毫無疑問,洛雨他自己都認罪了。”
費利放下手中的資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的胸口悶悶的發疼,洛雨是一個出獄的犯人,還是犯下這種罪行的罪犯,這個事實讓費利一時難以接受。畢竟,昨晚才見過的那個男子,無論如何都不像一個罪犯。
三年前這樁确鑿無疑的舊案,确實是一個具有說服力的殺人動機。費利輕輕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沉思。
一個人,一個兇手,真的可能将自己隐藏的這麽深,真的可能給人完全不同的兩面嗎?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個世界未免也太過可怕……你不知道那張吸引你的、充滿親和力的臉,背後隐藏的是多麽猙獰的表情,你不知道那張溫柔的、說出勸慰溫和語言的嘴,背後吐出的是多麽冰冷傷人的話……
睜開眼睛的時候,費利發現自己的指尖已經在下巴上流下了清晰的指印,他不由得苦笑,自己未免也太過多愁善感了,實在不适合當一個警察。
小布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小小的臉皺成了一團,她心裏有點焦急,卻不敢打斷費利的思緒。看到費利睜開了眼睛,她不由得站了起來,雙手撐着桌面,有些焦躁的對費利說:“費利老兄,下一步我們怎麽辦?去查查洛雨最近的行蹤,要麽幹脆找他回來問話?”
“不……現在還早……”費利搖搖頭,直起身子,雙手緊握,慢慢的說,“小布,我想我們對于死者了解的還遠遠不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案發現場的時候嗎?從家裏的擺設可以看出,崔明業是一個生活極其簡單的人,但這恐怕不是他原本的生活習慣。在那張小矮桌上,有一張照片,是死者和一個女孩的合影,我想那女孩就是徐文清。那張照片上,他們兩個緊緊靠着對方,穿着情侶裝,笑的很幸福,身上背着水壺和相機,顯然是在出外旅行時所拍攝的,根本不像我們了解的那個深居淺出的死者。現在的他,也完全不像一個會邀請朋友來自己家做客的人。當然,肯定是三年前的那樁案子改變了他,但案件本身,是否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呢?”
“發生這種事的确是很大的打擊……”小布翻了翻資料,擡起頭對費利說,“也許他就是這樣的人,一直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就像上次我們碰見的那個張遠一樣。”
“不,他們不像是一種人。”費利搖搖頭,低頭沉思了片刻,擡起頭說,“也許我們可以問問和他最親近的人,他的女朋友已經死了,但他女友的弟弟妹妹還在啊!”
“你是說遺産繼承人徐茹清和徐長清?”小布睜大眼點點頭,“是的,按程序是該向他們了解一下,我們現在就去?”
“上午十點半,現在出發,可以趕上中午放學。”費利看看表,站起身來說,“還等什麽?小布,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