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報答

晚上再去酒吧裏時,樂隊已經開始上臺表演。沒有打擾程燎工作,林原野在吧臺旁挑了個視角好的位置,坐下來看男人打架子鼓。

調酒師兼酒吧老板從吧臺後傾身靠過來,半是調侃半是滿意地開口:“今晚酒吧的生意不錯。”

林原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原來的鼓手呢?”

“暫時給他放了幾天假。” 老板說。

林原野輕輕唔了一聲,“這幾天別讓他來酒吧,程燎認識他。”

老板點點頭,神色了然地回答:“我會跟他說的。”

林原野便不再接話,重新将目光投向舞臺上打鼓的程燎。樂隊表演的是近日來火遍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這首歌還未唱完,表演就被卡座區的客人直接叫停了。

今晚負責卡座區域的服務生,收下叫停客人給的小費,小跑上去與樂隊的主場協商。老板在吧臺後看得奇怪,招來其他暫時空閑的服務生,跑去舞臺那邊打聽情況。

對方很快就從舞臺旁返回來,将突發事件的具體情況如實告知。

卡座區裏有位年輕的女性客人,提出來想看鼓手在舞臺中央打架子鼓,希望主唱能暫時給鼓手讓出中間的位置來。

這無疑是有些不禮貌的要求,只是酒吧這樣的服務場所,向來都是以客人的需求為最大。加之對方也已經明确做出承諾,假如樂隊能滿足她的要求,她會再單獨給整個樂隊一筆小費。

主場很快就退去了舞臺邊緣,幾個服務生合力将架子鼓移到了舞臺中央。

老板平日裏不會插手這類事情,眼下也沒有絲毫要反對的意思。他朝打聽的服務生擺擺手,示意對方回到自己的工作區域上去。

坐在吧臺邊的林原野卻眼眸輕擡,将服務生叫回來問:“年輕的女人?”

“是。” 服務生認識他,聞言點了點頭。

“知道是什麽身份?” 林原野又問。

“不知道。” 服務生努力地回憶片刻,“不像是酒吧裏的常客。”

只是他們住的這鎮子并不大,想要打聽鎮上人的身份與來路,實屬簡單和輕而易舉。酒吧開門營業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也算是這裏的老員工,認識不少常來酒吧喝酒的熟客。

他自告奮勇地去幫林原野打聽,幾分鐘以後,就帶着聽到的消息回到林原野身邊。

“好像是鎮委書記的女兒。” 沒料到對方來頭這樣大,服務生不由得咋舌道。

林原野聽了,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尖來,“單身嗎?”

“單身。” 服務生在他的尾音裏點點頭,語氣裏不免染上幾分驚奇,“這是看上我們的新鼓手了?”

“人坐在幾號桌?” 不予置評地轉過臉來,林原野繞開他的好奇心問。

服務生連忙将詳細的桌號報給他。

“謝謝。” 林原野慢吞吞地點頭,伸手往他口袋裏塞了兩張紙幣,示意他已經可以離開。

服務生喜笑顏開地捂着上衣口袋,聽話地轉身走開了。

林原野這才從吧臺邊悠然起身,朝鎮委書記女兒坐的方向走過去。

摸不清楚他去找鎮委書記女兒的意圖,酒吧老板不敢管鎮委書記家的閑事,更不敢管林原野的閑事,為防林原野是真的要去挑起事端,他若無其事地從吧臺後走出來,朝酒吧入口走去。

路過門邊迎客的服務生時,他腳步略略一頓,留了句話給對方道:“待會兒如果有人要找我,就說我有事不在。”

服務生茫然而恭敬地應道:“好的老板。”

老板心急火燎地逃離硝煙将起的戰場,未料林原野卻并非是要去挑起事端。有服務生提供的情報在先,他很快就在卡座區找到了那位,未婚單身的縣委書記女兒。

如服務生所說那般,那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燙着時下很流行的長卷發,穿着露肩連衣裙和細高跟涼鞋,獨自坐在沙發裏,穿着打扮看上去與整座小鎮格格不入,不像是常年生活在鎮子裏的女孩。

她似乎沒有随行的朋友或是同伴,卻很受酒吧中的男人歡迎。林原野沒有立即走過去,看她兩次拒絕旁人的搭讪以後,才神色自然地走上前去問:“小姐,拼個桌可以嗎?”

女人循聲回過頭來,耳垂邊又大又圓的耳環亦跟着輕輕晃動起來。目光在林原野那張臉上流連幾秒,她終于話語簡短地開口:“可以。”

林原野在四周他人打量的眼神裏坐了下來。那些搭讪被拒的男人,紛紛等着看他如何向女人獻殷勤。可林原野在她對面落座以後,卻仿佛真的只是為了拼那般,沒有再做出過任何多餘的舉動來。

他眸光專注地看向臺上打架子鼓的男人。倘若對方真的看上了程燎,那麽她想要做的事情,必定不僅僅局限于看程燎打架子鼓。

她大概還會想方設法地與程燎搭話,林原野等着她主動将程燎叫過來。他心中的猜想,果然就在幾分鐘以後應驗了。

程燎打完架子鼓沒多久,女人就讓守在旁邊的服務生,将樂隊的三個人都請了過來。她看上去并不缺錢,出手大方地給了每人一筆小費,最後卻只将程燎留了下來。

并未去看将他留下的女人,程燎徑直将目光投向了對面的林原野。

察覺到他在看自己,林原野擡起臉來,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卻始終沒有開口向他解釋,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女人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視,示意程燎在自己旁邊坐下來。

程燎卻在林原野身側坐了下來,臉上挂着距離感明顯的淡漠神色,“還有什麽事?”

“我叫餘微微。”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女人自顧自地開口。

她說完以後,就望向程燎不再說話,似乎是在等程燎報出自己的名字。而她又像是十分自信篤定,程燎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程燎。” 停頓了兩秒,男人緩緩接話。

“哪個程?哪個燎?” 滿意于程燎的配合,她心情不錯地問。

程燎卻像是嫌多說一個字都浪費般,對她的問話表現得置若罔聞。倒是坐在旁邊的林原野,此刻表現得格外熱心般,身體微微朝前傾去,将男人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給她聽:“程度的程,燎原野火的燎。”

餘微微這才分出少許注意力,放在了林原野的身上,“你認識他?”

“認識。” 林原野語調悠緩地答。

“謝謝。” 餘微微略略朝他颔首,卻連多餘的笑容都吝于展示給他,視線又移回了程燎臉上,“你的架子鼓打得不錯。”

程燎含有疑問意味的目光掃向她,靜靜等候她未說完的下文。

“我想請你教我打架子鼓。” 餘微微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來意。

然而對于用過相同借口的林原野來說,幾乎立刻就能看出來,她那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

“價格随你開。” 她又揚起唇角補充。

程燎嗓音冷淡地開口拒絕:“不用——”

沒等他把話說完,林原野落在身側的那只手,就悄悄從桌下擡起來,按在了程燎的手背上。察覺到手背驟然傳來的溫度,男人面不改色地止住話音,垂眼瞥向他那只陡然大膽起來的手。

林原野借此機會,稍稍側過臉來,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道:“學架子鼓可以,但需要預約排隊。”

餘微微第二次将注意力轉向他,“什麽意思?”

“恰好有些不太巧,” 對上她飽含探詢意味的眼神,林原野略微遺憾地嘆了口氣,“學架子鼓這件事,我排在餘小姐的前面。”

餘微微看向他的視線不着痕跡地頓住,如同終于正視起他的存在般,将他從殷勤搭讪的男人列表裏劃掉,輕蹙眉頭打量起他的長相與模樣來。

“你叫什麽名字?” 片刻之後,她主動問林原野。

“我嗎?” 林原野換上略感榮幸的語氣,唇角微微翹了起來,“我叫林原野。雙木林,燎原野火的原野。”

話音落地,感知到程燎落在自己臉上審量的目光,他慢吞吞地轉過頭去,嘴唇輕輕張開,聲音幾不可聞地在男人耳旁道:“程燎,你之前幫過我。”

“現在也該輪到我來報答你了。” 林原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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