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墅裏熱鬧喧嚣,葉亞缇站在門口,正猶豫着她該進去還是轉頭回家去時,蘇嘉哲突然出現,大聲叫住她。

蘇嘉哲當然不是突然出現的,他一直留意大門,就是在等亞缇出現;看到亞缇,他整晚應酬式的笑容換上和馨的微笑。她今天穿着合身的黑色薄羊毛上衣,蘇格蘭格子裙,黑色小牛皮長靴,平常素雅的臉上特地上了淡妝。

葉亞缇愣了一愣,他什麽時候開始改叫她的名字了!葉亞缇一顆心又亂跳了。

“依婷呢?”

“她怕你不來,剛才一直在打電話找你。”

“我想,你替我把這份禮物交給依婷替我轉交給令堂,告訴她我有來過就好。”超乎她想像的熱鬧,葉亞缇想禮到人回,就将提袋交給依婷的舅舅。

蘇嘉哲馬上發現亞缇想要退卻的眼神,每次他看到她眼裏出現這種眼神時,不知為什麽,他就又氣又憐,心裏有一股沖動想要保護她。

“等一等。”他突然伸手捉住亞缇的手臂,阻止她轉身離去。

葉亞缇擡起錯愕的瞳眸看着依婷的舅舅,幸好那只手馬上放松。

蘇嘉哲咳了一下,很認真地向她解釋:“亞缇,你這樣回去,等下依婷絕對會哭着跟我要人。”

這時,陳依婷聲音比人先到。“亞缇,我等你好久了。”

懾人的黑眸終于轉向依婷,葉亞缇悄悄籲了口氣。

蘇嘉哲笑着跟依婷邀功:“依婷,亞缇剛才把送外婆的禮物交給我,就說要先回去,現在,你自己想辦法留住她。”

陳依婷馬上張開雙手,用力抱住亞缇的腰。“不行,你走我就大聲哭給你看。我替你留了位置,不過我先帶你去看烤魚。那魚頭好大,烤了好久!”

陳依婷不給亞缇說話的機會,使蠻力把她往裏面推。

抵不過依婷的熱情,葉亞缇只好讓依婷拉着走,其實她肯移動雙腳還有另一個理由,就是想要避開依婷的舅舅那對教她惶惶不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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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亞缇注意到依婷的舅舅被其他賓客擋下,落後她們一小截,她的心跳才開始穩定。

陳祥夫婦也來了,原來他們是蘇東吉的老同學。

“亞缇。”祥嬸在人群中意外看到亞缇,開心地大叫,聲音越過喧吵的人群。

“祥叔、祥嬸。”葉亞缇牽着依婷向他們走去。

“亞缇,瞧瞧,你今天特別漂亮,早知道你認識嘉哲,你祥叔就不用替你找工作了。”祥嬸笑眯了眼。人很多,說話難免要大聲點。

“啊!誰是嘉哲?”葉亞缇一臉迷惘,大聲地問回去。

沒想到,此話一出她口,耳尖聽到的人都睜着眼看她,然後笑了。踩着蘇家的土地,牽着依婷的手,竟然敢說不認識蘇嘉哲!

葉亞缇黑白分明的瞳眸靈活溜過衆人臉上,不知道哪裏出差錯了。

連蘇嘉哲也聽到亞缇很不給面子的回答,他面帶尴尬,雙手插在口袋裏,搖頭朝不認識他的人走去。

陳依婷忍了幾秒,帶頭咯咯大笑,随後,祥叔夫婦也跟着笑了。

她說不認識叫嘉哲的人會這麽好笑?那──這位叫嘉哲的人物要去哪裏才能見得到呢?

葉亞缇拉扯祥嬸的衣袖,在她的耳邊嘀咕:“祥嬸,我來林邊之後,你和祥叔又沒跟我提過這個叫嘉哲的人。”

祥嬸忍着笑,指着亞缇背後的蘇嘉哲說:“嘉哲就是你後面這位大帥哥,也是你的董事長。”

她的董事長什麽樣兒?葉亞缇好奇回首,一回首就看到皺着劍眉,不言不笑的人,她回頭告訴認錯人的祥嬸:

“騙我,他是依婷的舅舅。”

“依婷的舅舅就是蘇嘉哲,蘇嘉哲就是你公司的董事長。我和嘉哲的爸爸是小學同學,人事主任也是我同學的兒子。”陳祥笑着跟亞缇講明白。

葉亞缇慢慢回轉螓首,再看那位不很開心的大人物一眼,然後很尴尬地解釋:

“依婷沒說過她的舅舅是誰,我也沒有問過。”

祥嬸笑過之後睨着亞缇問:“那現在還需要你祥叔再跟你介紹一次嗎?”

“不用了。”葉亞缇搖頭。現在,她最想要喊解散。

陳依婷不耐煩,開始催了:“你們說完了嗎?我肚子餓了。”

還是依婷懂她的心,葉亞缇說:“祥叔、祥嬸,我明天去看你們。”

祥嬸抓住一點點空檔跟亞缇說:“亞缇,祥叔留下最甜的蓮霧要給你吃,一定要來哦。”

“嗯,一定去。”葉亞缇回頭向祥嬸、祥叔露出甜美的笑容。

葉亞缇發現蘇嘉哲的黑瞳停在她的笑容上,她心頭一顫,趕快回頭,催依婷走快一點,當蘇嘉哲和她們的距離拉遠,她背後那股無形的壓力漸漸消失,她才恢複輕松。

“依婷,你怎沒跟我說你舅舅是誰?”

“你也沒說你在舅的公司上班。”這算扯平了。依婷問:“亞缇,如果你知道我舅舅是誰,會不會影響我們做朋友?”

“我會不理你。”葉亞缇假裝不悅。

陳依婷小臉瞬時失色,大叫:“亞缇!”

“跟你玩的。”葉亞缇笑了,摟着依婷的肩,看着她急紅的眼睛發誓說:“我對你的關心不會改變。”

陳依婷放心笑了。小孩子一抛開擔心的事情,肚皮就開始覺得餓了,看看表都七點了,她嘆口氣看着手上的筷子,不知什麽時候才可以吃到東西?

“嘉哲。”壽星白麗妃揮手大聲叫她的兒子過去。

葉亞缇聞聲望去,看蘇嘉哲帥氣高大的身影快速朝一對攜手的老夫妻走去,她問依婷:

“那二位是你外公和外婆?”

“嗯。”好餓,還不快點上菜。陳依婷無聊地把玩筷子。

葉亞缇看着圍繞着依婷外公、外婆的人,都是名流貴婦之類,蘇嘉哲身旁還站着兩位明豔動人的女子。

鮑玉芳的打扮讓人以為是哪家電視臺的當紅女星,成為今晚最耀眼的客人之一,而跟在她旁邊的方文娜也非常時髦。

“你舅旁邊那兩位像明星的漂亮小姐呢?”葉亞缇想了想,決定問一下。

陳依婷擡頭看一眼,回答:“表阿姨。”

咻──砰!

七彩絢麗的煙火突然在漆黑的天上連續爆開,大人小孩開心地仰頭看煙火,等煙火落盡時,前三道佳肴已經上桌,這種安排引起賓客們一陣贊嘆,看得出主人家的用心。美食當前,大家不再客氣,拿起筷子夾菜,趕快祭五髒廟要緊。

陳依婷和葉亞缇兩人開心地邊吃邊說話,過一會兒,依婷被她外婆叫人找去。幸好她吃飽了,不然那張小臉可能會變得很臭。

沒想到,依婷才離開一下下,蘇嘉哲就過來勸他們這桌的客人盡量吃、盡量喝,而且坐在依婷的位置上。

董事長坐在旁邊看着吃飯,大部份的人都會食難下咽,葉亞缇端着碗,手拿着筷子,眼睛飄去尋找依婷的身影,心裏念着依婷快點回來救她。

“外婆,她就是我跟你說的亞缇。”

太好了,她和依婷能心電感應!葉亞缇聽到介紹,就知道依婷帶她外婆過來了。她站起來:

“蘇夫人,祝您生日快樂。”葉亞缇舉止優雅,腰身柔軟,深深鞠躬向白麗妃祝賀。

“亞缇啊!”白麗妃親匿地叫着她的名字。“依婷跟我說你是她的好朋友,可就沒跟我說你長得這麽漂亮。”白麗妃雖然笑眯了眼,但精明的眼神仍透過那笑眼在打量葉亞缇。“我們依婷承蒙你照顧,我該先去看你,跟你說謝謝的。”

葉亞缇恭謹地站挺,态度不謙不卑,笑容平常。“我是晚輩,怎敢勞煩夫人。依婷和我很有話說,我們可算是互相作伴。”

亞缇和他的媽媽說話,好像變了一個人,舉止大方像見過大世面。站在一旁默不出聲的蘇嘉哲像看到另外一個不同的葉亞缇,他那盛滿疑問和好奇的黑眸就這麽無法離開她的臉上。

白麗妃細眉輕輕一揚,評量亞缇的目光也轉為欣賞對方的氣質。她點頭:“依婷說你還送我禮物,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白麗妃說着,突然注意到葉亞缇的皮膚,她羨慕地看着她的臉蛋:“你一定是北部人。”

突然說到她是北部人,葉亞缇愣了一下,擔心被人認出她是葉森林的女兒。

白麗妃笑了,很有興致地說:“這很奇怪哩!我仔細看過,北、中、南三區的人站在一起不說話,光看皮膚就可以猜出他們是哪裏人,可能是太陽輻射,屏東的人皮膚特別黑,北部人就很白。亞缇,你有這麽白嫩細致的肌膚,只要拿掉眼鏡,就可以來嘉哲公司當廣告模特兒了。”

葉亞缇面帶笑容肅立聽講,不知如何回答。還好,這時方文娜和鮑玉芳過來解決她的問題。

“表姨、表哥,表姨丈趴在桌上說他喝醉了!”還隔着好幾步路,鮑玉芳就嗲着聲通報。

白麗妃眼睛轉往趴在桌上的丈夫,跟嘉哲說:“外面風大,幫我把你爸扶到客廳裏。”

“我們也去幫忙。”鮑玉芳拉着方文娜,追着蘇嘉哲母子走。

舅、外婆、表姨一下走光光,依婷樂得恢複自由。她尖酸地評道:“亞缇,那兩個表姨她們是來釣舅的。”

葉亞缇聽到依婷的話,心口突然抽痛一下,她深吸口氣,讓臉色恢複正常。這時,有客人站起來準備離去,葉亞缇也拿起皮包挂在肩上。

“依婷,謝謝你今晚的邀請。”

蘇嘉哲把他爸爸扶進客廳之後立刻出來,看到葉亞缇已經背着皮包站起來,便問依婷:“亞缇要走了嗎?”

“對啊。舅,我那兩位漂亮的表阿姨怎沒陪着你?”陳依婷奇怪那二位表阿姨怎沒黏着她舅。

蘇嘉哲愣了一下,笑問依婷:“誰說她們是漂亮的表阿姨?”

“當然是亞缇,我可不那麽認為。”陳依婷搖搖頭。

葉亞缇只好擡起頭,承認自己善良、品味差,沒想到依婷又說:

“要比漂亮,我認為還是亞缇好看。”

葉亞缇不想再聽到類似的比較,總之,她戴着眼鏡掩飾,就是不希望別人注意她的臉。她看到祥叔和祥嬸都站起來,便拍拍依婷的肩:

“依婷,我找祥叔他們一起走。再見。”

“亞缇。”蘇嘉哲出聲叫住葉亞缇。“祥叔他們是騎摩托車過來的。”

“那我出去等公路局。”葉亞缇停下來,回頭說。早知道騎腳踏車來就好了。

“你多留一下,等下我和依婷送你回去。”蘇嘉哲提議。

“好,就這麽辦。”陳依婷拉住亞缇的手點頭附和。

但葉亞缇覺得不好,她擰着柳眉搖頭:“董事長今晚不是喝了不少酒?”

喝酒不開車。

蘇嘉哲聽到亞缇對他的稱呼,突然皺着雙眉問說:“你以前都叫我什麽?”

葉亞缇毫不遲疑地回答:“什麽都沒有。”

“這樣……”蘇嘉哲回想一下,好像是這樣沒錯。他看看依婷,又看看亞缇。“你是依婷的朋友,叫我董事長好像很奇怪。”

彼此已經清楚雙方身份,他是不折不扣的董事長,怎麽會奇怪?

葉亞缇同樣看看依婷,再看看蘇嘉哲。“不叫你董事長要叫什麽?”

他們的問題為什麽要看她?站在中間的陳依婷左看右看兩個大人,一副要昏倒的樣子。“你們不會在公司叫董事長,不在公司的時候相互叫名字就好了。”

也對。蘇嘉哲點頭贊許伶俐的外甥女:“依婷,好好讀書,舅很需要聰明、反應快的助手。”

這是拐着彎說她不聰明、反應遲鈍嗎?敢看不起日本慶應大學的畢業生!葉亞缇心裏不服氣,但臉上努力維持平淡的表情。

這時,田壽明、張玉芬和公司幾位高級主管一起走過來。葉亞缇看到張玉芬,故意撥弄一下頭發,把耳後的秀發撥散垂在臉側,別過臉和依婷說話。

田壽明向蘇嘉哲說:“董事長,謝謝招待,我們先走了。”

“開車小心。”幾位都是公司重要的人物,蘇嘉哲特別叮咛。

張玉芬臨走時,特地跟陳依婷說:“依婷,我先走了。”說話時,眼睛又偷瞄一眼故意低頭看手表的葉亞缇。

陳依婷笑着和張玉芬擺擺手:“張姐姐,慢慢走。”

葉亞缇等他們都轉身走了,才小聲問依婷:“你家教?”

陳依婷笑着點頭。

葉亞缇瞪她一眼,靠着依婷的頭說:“看起來很老實,不可以欺侮人家。”

陳依婷說:“好啦,盡量。”

田壽明走幾步後悄悄回頭,銳利的黑眸再看葉亞缇一眼,然後低頭小聲和張玉芬讨論事情。

“又來了。”陳依婷突然不耐煩地說道。

原來鮑玉芳和方文娜又過來找表哥了。

依婷和亞缇互看一眼,她們旁邊的人太受歡迎,她們只好牽着手閃到一邊。

這樣下去,她何時才能回去?葉亞缇舉起手腕再度看着手表,要是不能載她,她得把握住搭上最後一班車的時間。

“表哥。”鮑玉芳萬般嬌媚地黏上來。“剛才和表姨說到好玩好吃的,表姨說大鵬灣是一定要去的──”

陳依婷聽到大鵬灣,突然拍着額頭大聲說:“慘了!我死了!”

蘇嘉哲聞聲回頭,走向依婷她們,皺着眉,關心地看着依婷:“依婷,什麽事慘了、死了?”

鮑玉芳和方文娜互看一眼,眼光又鎖住蘇嘉哲移動。

陳依婷興起波瀾之後,竟然雙肩一垂,沒事地搖頭:“舅,沒事。亞缇,我明天帶相機去替棉花拍照好嗎?”她轉向亞缇問。

葉亞缇先研究依婷的表情,然後問道:“為什麽忽然想要替棉花拍照?”

“開學時,老師給我們一個指定功課,元旦假期前要到大鵬灣一次,我們的作業是要交出候鳥的相片。”

蘇嘉哲翻眼,糾正道:“依婷,棉花是生長在亞熱帶的鹦鹉,它不是候鳥,候鳥是随着季節變化而遷移的鳥類。我明天帶你們去大鵬灣。”

“哇,太好了!真是托依婷的福。”鮑玉芳拍手。

方文娜也鼓掌:“對啊,依婷,表阿姨替你拍照。”

“亞缇去嗎?”陳依婷望着默不作聲的亞缇問。

“不行,你剛才也聽到的,我答應祥叔祥嬸明天去看他們,不去就是對他們失信。”

那要她跟不喜歡的人去喔,陳依婷馬上不願意。“我記起來了,老師只說要交出鳥禽類的照片就可以了。”

反正是課外作業,弄錯了,老師也不會拿她怎麽樣。

葉亞缇勾起依婷的下巴,凝視她的眼睛,忍住不讓自己的唇角往上提起。“小姐,我相信老師在課堂上一定講過候鳥的習性,像你這麽聰明的孩子,怎麽會不小心忘記老師說的話呢?”

蘇嘉哲經葉亞缇提醒,嚴峻的黑眸注視着依婷。

好啦,亞缇真是一點都不配合。陳依婷看着地面說:“作業是真的要交。”

鮑玉芳當然注意到了,表哥很疼很重視他的外甥女,這種情況之下,她當然要跟依婷獻獻慇勤。

“依婷,表姨和舅舅陪你去,表姨很會拍照唷。”鮑玉芳笑眯眯地說。

厚,陳依婷想,如果要和這兩位表阿姨去大鵬灣,那她不如一直吵到亞缇答應陪她上網找資料,至少她還可以到亞缇家和棉花哈啦。

“不用了。”

陳依婷不賞臉,露出不情願的笑容,讓鮑玉芳尴尬臉紅。

蘇嘉哲劍眉一蹙,板着臉,帶着依婷往前走了兩步:“依婷,你也是主人,你和我明天陪表姨她們去大鵬灣玩,不可以有異議。”

“噢!”大人都施高壓欺侮小孩。陳依婷嘴巴噘得如雞屁股,千般委屈,萬般不願地答應。

蘇嘉哲叉起雙臂,看着依婷說:“我說服亞缇跟你去。”

一句話,就讓依婷釋懷地笑了。蘇嘉哲終于忍不住,嘴唇往後一拉,也笑了。

“那我等會兒送亞缇回去,你留在家替我招待表姨她們。”

“遵命!”小麻煩馬上變成百依百順的乖女孩,轉回身看着表姨們笑。

蘇嘉哲向鮑玉芳和方文娜致歉:“文娜、玉芳,就這樣說好了,明天去大鵬灣。我先送亞缇回去,依婷會招待你們。”

真好,總算可以回家了。葉亞缇微微一笑,跟鮑玉芳和方文娜颔首:

“對不起,我先告辭了。”接着跟蘇嘉哲說:“董事長,麻煩您了。”

又叫他董事長了,蘇嘉哲心裏不悅地瞥她一眼。“走吧。”說完,大步朝車庫的方向走去。

葉亞缇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文娜,這位亞缇為什麽能讓表哥放下一屋子客人不理,親自開車送她回家?”鮑玉芳眼睛看着葉亞缇,低聲和方文娜讨論起來。

方文娜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她叫表哥董事長,應該是公司裏的人。”

“公司來了不少高層主管,他們吃飽了,都是自己回去,而且從剛才我就一直注意着,她沒和田壽明那些人說過話。她的身份一定很特別。”

“玉芳,你擔心表哥喜歡上那個女人?”方文娜回頭看着鮑玉芳。

“文娜,你去問問她。”鮑玉芳眯着眼,用下巴點向陳依婷。

方文娜走到依婷面前,敞開笑臉問:“依婷,那位亞缇是你舅舅的女朋友嗎?”

陳依婷耳尖,表姨們喁喁私語的話她都聽到了。哼!早就知道表姨是來釣舅的,依婷露出慇勤的笑容,釣她們的胃口:

“表姨,我們到客廳坐,外面好冷。”

鮑玉芳和方文娜咬牙,笑得和依婷一樣假仙。三人走進熱鬧滾滾的客廳,依婷一下就鑽到她外婆旁邊坐下,鮑玉芳她們只好另找位子,坐下來當聽衆。

她又沒欠依婷甥舅什麽,卻每次都無法拒絕他們的要求!葉亞缇跟棉花抱怨着。

棉花合合眼皮、伸伸翅膀、伸伸腿,低下頭無聊地啄起一粒葵瓜子,堅硬的鳥嘴快速運動,葵瓜子的殼一下就被它吐了出來。

“肥鳥。”葉亞缇忍不住偷罵一聲。

換詞了!棉花無神的眼睛突然睜得圓滾滾地,高興地拍着翹膀大聲叫:

“肥鳥、肥鳥!”

葉亞缇被逗得轉愁為笑。棉花何辜,她決定放鳥一馬,讓它耳根清靜。

約定時間将到,葉亞缇加上一件外套,四方絲巾折整齊揣進外套口袋,穿上布鞋,拎起背包挂在肩上,鎖上門,慢慢走下樓梯,才走到馬路邊,蘇嘉哲的車子正好慢下來停在她的旁邊。

一身休閑,戴着墨鏡的蘇嘉哲容光煥發,朝亞缇露齒一笑,而坐在他旁邊的依婷更快樂地揮手。

“亞缇,你下來我們剛好到達,我的時間算得好準!”

葉亞缇笑了笑,打開車門,跟大家說聲早,和方文娜相鄰而坐。

沒多久,他們就抵達要進去大鵬灣的青洲游憩區,蘇嘉哲停好車後,帶着她們進入南部最新的游憩區。

好幾個人一早就在等候他們,看到蘇嘉哲一行,馬上過來恭敬客氣地招呼。蘇嘉哲熟絡地和他們交談,然後招手叫亞缇、表妹她們跟他走到人造碼頭,跳上一艘全新的游艇。

陳依婷跑去看船長駕船,充當導游的蘇嘉哲指着座位下方告訴他的貴客:

“每一張椅子下面都有救生衣,不放心的人可以把救生衣穿上。”說完他大聲跟船長說:“開船了!”

船一往前飛馳,鮑玉芳那頭梳了半個小時的漂亮秀發馬上群發亂舞,她按着飛舞的頭發,傍着蘇嘉哲撒嬌:

“表哥,海風好大。”

船在後退要倒出港口,突然船身一頓,鮑玉芳趁機倒向蘇嘉哲懷裏。蘇嘉哲伸手扶住鮑玉芳,問她有沒有受傷。

那畫面就在葉亞缇眼前上演。

為什麽,她對所看到的畫面覺得生氣?

葉亞缇心裏一凜,便轉身往後面走去,挑最後排的椅子坐下,拿出墨色鏡片夾在眼鏡上面,四方巾抖開對角折成三角巾,俐落地包住飛揚的頭發,并且在脖子的地方打一個漂亮的結,一下子,就恢複整齊清爽。

奉玉芳之命要緊跟着葉亞缇的方文娜,果真亦步亦趨跟着她。方文娜找話題和她攀談:“葉小姐,你綁圍巾的手法很高竿。”

“哪裏,随便弄弄。”葉亞缇客氣地笑了笑,不太熱中講話的樣子。

陳依婷跑過來,拿着望遠鏡看她舅舅:“舅,候鳥在哪裏?”

“不會在我臉上。”蘇嘉哲對依婷做了一個鬼臉。

舅好好玩!陳依婷哈哈大笑,拿着望遠鏡輪流把每個人的臉看遍。

船沿着海岸開,蘇嘉哲特別關心被逼迫前來的葉亞缇,他往船尾走,走到她的旁邊問:“你好安靜,是不是會暈船?”

兩人都戴着墨鏡,正好藏住彼此的眼神。

葉亞缇雙唇往後微微一揚,拉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告訴蘇嘉哲說:“放心,我不會暈船。”只是不想講話而已。

鮑玉芳朝方文娜使個眼色,然後手捂着胸口。方文娜會意,定到鮑玉芳旁邊,拍着她的背大聲問:

“玉芳,你是不是忘了吃暈船藥?”

蘇嘉哲聽到方文娜的話,視線從亞缇臉上移向鮑玉芳,然後走到前面,打開放在駕駛座旁邊的醫藥箱,拿下一小包東西回來。

“文娜,這是預防暈船的針灸貼布,趕快替玉芳貼上。”

方文娜接過來正反面看了看。“表哥,這要怎麽用?”

蘇嘉哲沒有多想,坐在鮑玉芳旁邊,撕開幾片針灸貼布,依圖示貼在她肩頸和手臂上。

“謝謝表哥。”鮑玉芳蒼白且虛弱地道謝。文娜這次表現得太漂亮了!

拿着望遠鏡玩的依婷突然大叫:“看到了!亞缇,我看到了!舅,停船。”

蘇嘉哲叫船長暫時停船,葉亞缇拿着相機走到依婷旁邊,讓依婷自己去拍她的指定課業,而她則拿起依婷的望遠鏡幫她找,指指點點叫她鏡頭對向何處。

這時,就這麽不巧,一艘失控的漁船撞上他們的船,毫無預警的葉亞缇和陳依婷摔得人仰馬翻,船身随水波劇烈搖晃,葉亞缇急忙伸手抓牢快掉出去的依婷,下一秒,蘇嘉哲已經飛身過去,同時抱住身體向船外傾出的亞缇和依婷,三人一齊滾到船板上。

驚魂未定的三人慢慢坐起來,受到驚吓的依婷趴在亞缇身上大哭,葉亞缇擡起手,摟着她、拍着她、安慰她。蘇嘉哲很緊張她們的狀況,他摘下墨鏡随便一丢,爬向亞缇和依婷旁邊:

“有沒有受傷?”

葉亞缇搖頭,依婷她也已檢查過了。“你呢?”

蘇嘉哲放下心。“還好。”

“怎麽回事?”葉亞缇問。她的眼鏡不曉得掉到哪裏去了。

“撞船。”蘇嘉哲簡短地回答,看着船長已經放下對講機跑過來了。

頭也撞了一個包的船長跑過來,“蘇董,已經報警了。有沒有人受傷?”原來,蘇嘉哲也是這家游樂公司的大股東。

“玉芳、文娜,你們那邊怎樣?”蘇嘉哲問從椅子上摔到船板上,正站起來揉着玉臀的兩位表妹。

鮑玉芳和方文娜一臉慘白地搖頭,幸好她們剛才都坐着。

蘇嘉哲放下心,問船長:“誰撞了我們?”

“是阿海。這個酒鬼,大白天就全身酒味。”船長罵道。

“阿海呢,有沒有受傷?”蘇嘉哲蹙着眉問。

船長伸手扶蘇嘉哲站起來。“幸好他人先彈到水裏,浮上來時酒剛好醒了。他就算受傷也只是心肝痛而已,把我們的船撞個洞出來,老子看他怎麽賠?”

“找幹衣服給他換上,這種天氣容易得肺炎。”蘇嘉哲交代船長。

“我的照相機呢?”陳依婷低下頭找,臉色陡地不對,因為她看到她的外套上有血,是剛才亞缇摟住她的地方。依婷抽口氣指着亞缇的左手說:“亞缇,你的手在流血!”

蘇嘉哲聞言,才剛正常的臉色又變白了,他一下就跪到亞缇旁邊,抓起她正想藏起來的手。

一道還在出血的傷口從亞缇的掌心劃進衣袖裏,蘇嘉哲抽口冷氣,覺得他的心跳差點停了,他急躁地拉高她的衣袖,幸好傷口到此打住,但緊接着映入他眼睛裏的,是另一條舊的傷痕,明顯橫過她細瘦的手腕。

葉亞缇急縮回手,并且用力将袖子拉下。“只是小傷,不用大驚小怪。”

冷淡的聲音、冷淡的表情,讓蘇嘉哲受到的震撼不比剛才撞船時少,他緊皺着眉峰,細審亞缇蒼白的臉龐,這才又有另一項發現,沒戴眼鏡的亞缇,眼神是那麽地倔強和忿怒。

蘇嘉哲咬着牙龈,不容亞缇反抗,雙手将她抱起來。

事情變化快到迅雷不及掩耳,船長和鮑玉芳她們面面相觑,以為傷患受的傷嚴重到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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