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蹦個迪
比起電話,景添更喜歡發消息。
告訴鄭尋千明天臨時有了別的安排後,鄭尋千很快發來回複。
還是像之前那樣,很簡單的一個字,“哦。”
他不追問,景添便也不多做解釋。
因為莫名的心虛,他在半個小時後又發了一條,說是這段時間辛苦鄭尋千了,希望他也能好好休息。
鄭尋千的回複不出所料。
——哦。
景添坐在書桌前,問已經縮進被窩的楊悅:“如果一個人跟你聊天的時候總是用‘哦’字回複你,是不是說明他不想跟你說話呀?”
楊悅翻了個身:“我不知道這種人想不想和我說話,反正我是不想和這種人說話。”
“……為什麽?”景添問。
“就是很敷衍呀,沒禮貌,不尊重,”楊悅說,“有人這麽回我我會來火。”
景添心想,那也太誇張了吧。
他不會生氣,頂多是心裏有那麽一點怪怪的感覺。
一定要形容的話,可能是失落吧。
若是鄭尋千順勢問一句,他是挺願意多聊一會的。
“會不會……是人家沒多想,只是單純表達一下自己收到了消息?”景添試着想找個讓自己舒坦些的解釋。
“這已經算是社交常識了吧,”楊悅說,“表示收到也可以回答得禮貌一點熱情一點呀!”
“比如?”
“如果是我至少也會回‘哦哦’‘嗯嗯’‘好的哦’‘收到啦’之類的,”楊悅說,“說一個哦,還不如發一個OK的表情呢!”
景添腦補了一下鄭尋千說這些的樣子,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誰這麽跟你說話了,”楊悅問,“不會……又是鄭尋千吧?”
“……”景添尴尬地笑了笑。
本以為楊悅會繼續批鬥幾句,卻不想這人竟笑了起來:“他的話,倒是可以理解了。”
“為什麽?”景添不解。
“這個人的社交邏輯明顯和正常人不一樣,”楊悅說,“像正常人那樣客客氣氣的才可怕。”
景添想了想,說道:“其實他……也沒有那麽古怪。
日常為人處世很有禮貌,也……挺會說話的。”
鄭尋千不愛主動與陌生人交流,但若必要,開口時總是很客氣。
他們一起出去吃飯,他招呼服務員時會把“請”和“謝謝”挂在嘴上。
上次與夏老師打電話,他不但表現得很得體,還非常刻意卻也自然地把景添誇了一通。
景添知道,這是為了洗清張躍維所潑的髒水。
楊悅聞言又笑了:“還護着呢。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進展到什麽階段了?”
“說了什麽都沒有!”景添大聲強調完畢,又小聲補充,“手都沒牽過。”
圖書館門口那一次應該不算吧。
比起牽着,更像是鄭尋千單方面握着他的手。
等他喝完奶茶,就立刻松開了。
“誰說的,明明是什麽都做過,”楊悅說,“人家可是連你屁股上那個紋身都見過了。”
景添一愣,臉紅了。
楊悅又像上次那樣趴在了床沿上,笑嘻嘻的:“而且啊,還朝思暮想,打算再見一見。”
景添回過身去不看他,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害羞啦?”楊悅問。
“你好奇怪,”景添說,“又說他不正常,又好像……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楊悅想了會兒,說道:“可能就是因為他本來不正常,才顯得現在對你特別認真吧。”
景添忍不住重新回過身去:“這是什麽邏輯?”
“本來就很熱心的人輔導你作業,可能只是出于好心,”楊悅說,“但鄭尋千不一樣啊,就好比一個人盡皆知的守財奴,現在願意不計回報把名下財産都轉贈給你,這不是真愛是什麽?”
“而且,他這種性格,根本不用擔心會花心,”楊悅說,“除了你,他誰都不正眼看,多有安全感?”
“你臉紅了。”
楊悅說。
“我不想談戀愛,”景添扭過頭,“我只想好好念書。”
“談戀愛又不是什麽壞事,”楊悅嘆氣,“死腦筋。”
“我、我不談戀愛,就有時間多跟你一起玩兒,不好嗎?”
“那倒是挺好,”楊悅重新躺回了床中間,“但是呢……”
“什麽?”
“你好不容易變得自信開朗了,唰一下,居然全回去了,”楊悅說,“……你真的很好,很值得被人喜歡,最好是有個人能随時随地提醒你讓你明白。”
“你當初能和他那什麽,肯定是也對他有感覺的嘛,”楊悅說,“就這麽烏龍了,蠻可惜的。”
“他那麽自我中心的一個人,誰都看不上,只對你情有獨鐘,”楊悅說,“你別看鄭尋千這副死樣子,偷偷喜歡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呢。
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魅力四射?”
景添一陣羞恥,又忍不住好笑:“什麽亂七八糟的。”
片刻後,他用比方才小上許多的聲音說道:“謝謝你。”
那家名叫RESET的酒吧距離A大兩站路,步行過去也只需要二十分鐘。
随着目的地逐漸接近,景添愈發忐忑。
“放心啦,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地方,”楊悅安撫他,“你以前很喜歡來的!”
景添一臉凝重,小幅度快速點頭:“進去以後需要做什麽?”
“坐下,點杯飲料,想幹啥就幹啥。”
楊悅說。
這太籠統了,并不能帶給景添安全感。
楊悅用力拍他的背:“到了就知道了!”
酒吧的大門比景添所腦補的要低調文雅許多。
可推開厚重的木門,從裏面一湧而出的帶着強烈節奏感的音樂還是讓他縮緊了脖子。
楊悅拽着他的手,把一臉忐忑的景添給一路拖了進去。
他們來得有些晚了,吃喝玩樂小分隊的其餘成員早就到位。
待楊悅拉着他與大家彙合,景添整個人都快被不遠處舞池的燈光給閃懵了。
“好久不見!”那個叫阿晨的男生坐在卡座裏沖他大幅度揮手,引吭高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他嗓音洪亮五音不全,周圍笑作一團,場面滑稽,景添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
實際入座以後,和上一回在KTV的感覺也差不了太多。
燈光昏暗,周圍吵吵鬧鬧,有人鬼哭狼嚎。
身邊的朋友從勸他來一首,改為了勸他也去舞池蹦一會兒。
“放心吧,随便亂跳,大家都不是專業的,沒有人會在意你,”楊悅說,“怎麽舒服怎麽來,很解壓,超爽的!”
景添心想,放過我吧,我坐在這兒看你們蹦最爽了。
楊悅見狀便也不再強拉他,陪他一起坐在沙發上聊天。
“你不去嗎?”景添問。
“我走了,你一個人坐着多無聊啊,”楊悅說,“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景添往後縮:“沒事的,也不是一個人,沒事的。”
楊悅笑着跟他咬耳朵:“你又不記得他們,那麽生疏,我走了你肯定會尴尬。”
景添眨了眨眼,深呼吸,站起身來:“那我們去吧!”
楊悅驚訝,很快也跟着站了起來:“走!”
這地方比想象中快樂。
景添很快意識到,站在舞池裏,一動不動反而引人注目,跟着節奏随便跳兩下,誰也不會來在意你。
他的動作一定很僵硬,不好看,可随着節奏胡亂蹦跶,在熬過最初的尴尬緊張過後,真的有暧昧的舒爽感湧上心頭。
他完全能理解,為什麽過去的自己會喜歡來這兒。
這段時間以來,陌生的環境、嶄新的人際關系以及緊迫的學習任務,帶給了他太多壓力。
現在,伴随着節奏強烈的電子音樂和刺激人神經的閃爍燈光,那些令他煩躁的東西和矜持一起,全被甩出了身體。
從學着周圍人的模樣小幅度搖擺,到最後跳得滿頭大汗,景添意猶未盡。
回到座位,他随手拿起一瓶汽水,便仰頭灌了大半。
“爽不爽?”楊悅問。
景添放下汽水瓶,長舒一口氣,笑了。
剛才的自己肯定像個神經病。
但是,真他媽的快樂!
景添坐回了沙發上,為自己方才在心中默念的那句髒話暗暗驚訝。
可很快,他又釋懷了。
此刻,一切文雅的形容詞,都不如這三個簡單粗暴的字眼來的有力量。
一旁阿晨建議玩二十一點,輸了罰酒。
景添既不會二十一點,也不會喝酒。
可他現在勇氣十足,什麽都願意嘗試一下。
“別太沖動,”楊悅又拉着他咬耳朵,“你酒量很一般的!”
景添終歸是個老實人,聞言立刻夾緊尾巴,舉起方才喝的汽水瓶,問能不能用這個替代。
坐在他對面的女生見狀一臉好笑:“這就是酒呀!”
景添大驚。
本想着玩一會兒休息過了再去蹦一次,現在不行了。
景添眼冒金星,癱在沙發上,頭脹腦門熱,皮膚滾燙。
“不好意思,我也沒見過這個,不知道是酒,”楊悅也喝了大半瓶,半點事兒沒有,“你還好吧?”
“好極了。”
景添說。
他的大腦正在冒泡,咕嘟咕嘟,這感覺多新鮮,真有趣。
楊悅皺眉:“……看來是不太好。
你閉着眼休息一會兒,等好點兒了我們就撤吧?”
景添沒出聲。
自從在舞池裏蹦過迪,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一些亢奮,比平時更沖動。
酒精抑制了他的行動能力,卻又在他的血液裏放了一把蠢蠢欲動的火。
“現在感覺非常爽!”他晃晃悠悠擡起手,比了兩個大拇指。
楊悅哭笑不得。
景添又發了會兒呆,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嘟囔道:“我要發個朋友圈。”
他說着,對着滿桌狼藉拍了一張,又對着熱鬧的舞池拍了一張,最後,他調整成了前置攝像頭,擡起另一只手沖着鏡頭比了一個V字,按下了快門。
照片拍得不是很好看。
他的面頰紅撲撲的,表情有一點呆滞,笑得傻乎乎,看起來不太聰明。
他非常大氣又豪邁地把所有圖片一股腦兒上傳,還激情澎湃輸入了一行文字。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