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雲的唯一
門扉開啓,門內一下人探頭,“客人有何貴幹?”
“我家爺要見雲世子。”莫問說。
“世子交待過,不見客。請回。”
莫問喝斥,“放肆,你可知道我家爺是誰?”
“世子有命,小的也沒辦法。”下人一臉為難。
歐陽澈一臉溫和高雅,“無妨,你就去禀報雲世子,就說十年前,梅雨峰,一位故人前來拜訪。”
下人也知眼前客人身份非同一般,閉了門前去禀報,一會兒又折返,“世子還是那句話,不想見客,客人請回。”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沒有變。”歐陽澈并不在意,目光溫和依舊。
“嘩……好美的姑娘!”排隊的商賈不少人贊嘆。
只見一名身穿淺藍羅裙的女子款步而來,體态輕盈,婀娜多姿,皮膚潔白無暇,長發及腰,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簾。
歐陽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溫雅的笑痕,“菲兒,好久不見。”語氣就像一個朋友的單純問候。
君無菲微一點頭,“是來看雲世子?”
“恩。我與雲漓相識多年。”
“哦。”君無菲方走到門口,漓園大門又開,下人恭敬地站到一旁,比了個請的手勢,“君姑娘,我家世子等候多時了。”
不少人站在遠處圍觀,人群裏一陣沸騰。都在議論誰都見不着雲世子,唯有君家小姐,漓園大門為她敞開,雲世子對君小姐還真是夠特別的。
無菲也知道剛才歐陽澈碰了壁,雲漓不想見他,她不是主人,也不便相邀他進園,于是說道,“我先進去了。”
“好。”他目光溫雅。
君無菲看着他,厮文俊秀,白衣素雅,眼神高潔,有一種清和的氣質。突然覺得他與雲漓在某種程度上有點像。
只是,雲漓就是雲漓,那個仙般的男子,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歐陽澈與他,還是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在下人的帶領下,君無菲走進院子,歐陽澈看着她走遠的背影,神色微微的複雜。
“爺?”莫問看他表情不太對,小心翼翼地喚。
“走吧。”
“是回宮……家?”
“君府。”歐陽澈說,“久未見君老爺,聽聞他身體不太好,也該前去拜訪了。”
“是。”
……
漓園後院,朱紅色的小亭邊,君小寶盤腿坐在草地上,雲漓坐在亭中,目光溫潤如玉,周身似散發着淡淡的光華。
一大一小的身影極其的安靜,就像一汪被遺忘了的泉水,無波無痕。
小寶一直是個可愛又懂事的孩子,無菲的目光望了望雲漓,又看了看小寶。這一刻,竟覺得小寶的與雲漓還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像,像一對父子。
甩甩頭,她暗笑自己多心。假的魏子溪,她雖然沒見過其真面目,卻怎麽也不是雲漓這般如詩如畫的人,氣質上就是完全的兩碼事。何況,假魏子溪應該是死了。提到他,死不見屍,心底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君姑娘。”雲漓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若水的明眸裏蘊了一絲憂心。
君無菲擡首看他,容顏豐姿,清越到了極點,讓人覺着是看到了下凡的嫡仙,而不是凡人。
“在想什麽?”他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眼神裏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喜悅。
他的目光并沒有讓她覺得壓迫感,而是一種淡淡的關懷,心裏不由一陣溫暖,“方才在亭中,無聊麽?”
他搖首。
“小寶在修煉內功,你在發呆?”她愉掖。
“在想念一個人。”
“歐陽澈?”
他目光專注,“在想你。”白皙的面頰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察覺到他的羞澀,忽然覺得他好純情,“你喜歡過幾個女人?”
“一個。”嗓音靜然無波。
“上次撫琴,聽得出你在悄悄地喜歡着一個人。”
“恩。”
她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微側開臉,很努力才将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她近在咫尺。”
她哂然一笑,不甚在意。
“我的唯一。”他又凝望住她絕美的側面,目光真摯。
微帶着磁性的男性嗓音,淡逸出塵,飄散在風裏。
我的唯一……君無菲的心不由動容,美麗的明眸劃過一道抗拒的光芒。
“咳!”一道微重的咳嗽,顯得很故意,來自魏子溪。他臉色很不好看,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君無菲望着幾步開外的男人,蹙眉,“連皇帝都進不來,你怎麽來了?”
子溪的目光在君小寶身上瞟了一眼,“聽聞小寶拜了雲世子為師。我來找小寶,下人并未阻攔。”
“你倒聰明。”君無菲唇角微嘲。
魏子溪青着臉,還是向雲漓一揖,“雲世子。”
雲漓幾不可覺地微一颔首。
時間仿若靜了,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沒有誰開口說話。一陣清風吹過,清晰地聽清了風聲。
魏子溪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雲漓,清湛出塵,似萬裏層雲騰雲駕霧而來的仙,不屬于人間所有。
在他面前,天地萬物黯然失色,已不能說用什麽與他相媲美,而是他已是唯美的化身。
在他面前,他這個天下第一公子,自慚形穢,連與他比較,似乎都是亵渎了他的美好。
再看君無菲,淺藍羅裳,螓首蛾眉,衣袂飄然,僅是一眼,便被她的美麗而深深震憾,她就像下凡的九天玄女,美麗不可攀。
君無菲與雲漓站在一起,仿若天生就該是一對,該死的郎才女貌,登對之極。
子溪心裏百味陳雜。被雲漓比下去的不是滋味,自恃天下第一,就仿若是個笑話,那不過是世人不知道世子雲漓的絕代風采,若是知了,誰又能與之相提并論?
再看君無菲,是越看越美,記憶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楚曼雅的影像在腦海中反而淡了。為何他當初竟不覺得她是那麽的美?那麽的聰慧?
她曾是他的妻。而現下,從她明潔美麗的瞳眸裏,卻看不出絲毫的情素。有一種感覺,似乎,她對他的愛,再也回不來。沒有眼花。在雲漓說她是他的唯一的時候,她動容了。魏子溪的心裏升起隐痛,一種即将失去的惶恐,唇緊緊地抿着。
“娘親!”君小寶運功完畢,站起身,朝君無菲露出可愛的笑容。
稚嫩的嗓音打破了安靜。
君無菲走到小寶身邊,掏出手絹,為他擦了擦汗,“小寶,練功辛苦嗎?”
“不辛苦。”小寶搖搖頭,“娘親,你早飯吃了嗎?”
“睡過頭了,還吃什麽早飯。”無菲淡笑着說,“我吃了點零食。”
小寶皺起小小的眉頭,“娘親老是忘記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好吧,我盡量記得吃。”
小寶不太滿意,“哪有盡量的,天天要吃。”
“做不到的,早上多睡會兒要緊。你是娘,還是我是娘?管那麽寬。”
“娘親,你是在嫌棄兒子?”君小寶紅了眼眶,一副要哭的表情。雲漓忍不住啓唇,“君姑娘,小寶是為你好。”
“我自己有分寸。”不是不答應天天吃早飯,答應了要做到,做不到,所以不答應。她轉移話題,“雲世子,你彈琴非常好聽,彈個一曲?”
“好。”他輕一颔首。下人送上琴與案,他坐在琴案前,十指撥弦,悠揚的琴音自修長的指下潺潺洩出,似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平靜流淌。
琴韻袅袅,似洗去了人心的污穢,只餘淡淡的寧靜,和風細細,沒有刻意的雕琢,而是讓人覺着原本就是天上的仙籁之音,潤人心田。
魏子溪由開始的不以為然,慢慢聽得癡了,似忘卻了所有的煩惱。
小寶進亭坐在石椅上,安靜地傾聽,聽得入迷。
君無菲唇角漾着淺淺的笑容,依舊如上次般,從他的琴聲裏,聽到了他心思暗藏的那絲愉悅。
魏子溪自然知道雲漓的心裏是開心的,雲漓顯然是留意到了先前君無菲眼神裏的動容,所以暗自開心着。
心思平靜。陶冶在琴聲裏,魏子溪的目光,直直定格在君無菲身上。此刻被琴聲感染着平靜,望着她絕色無雙的容顏,心中驀然明白,原來,數月以來,一直想念她,想見她。已不單單只是被她所吸引,而是一顆心,不知何時,已遺落在她身上。
不知不覺走近她身邊,擡手,欲碰觸她的小手,在剛要觸到她的那一瞬,一道勁風,不強不緩,擊得他的手一麻,剛好将他的手隔開。
是誰?環顧四周,院中除了在彈琴雲漓,也就他與君無菲母子。小寶聽得入了神,君無菲是背對着他的,也不會是她。
那麽,是正在彈琴的雲漓?
琴聲如歌、如畫,沒有暫緩半絲節奏,照理來說,出手的應該不是雲漓。然,直覺又覺得是他。在不影響琴聲的情況下,還能出手制止他,雲漓對琴的造詣,可見已入臻化境。
目光沖雲漓瞧過去,他專注地十指游走于琴弦之上,壓根兒就沒正眼瞧向自己。魏子溪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警告,似乎,雲漓在警告他,離君無菲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