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名的詛咒

鮮嫩的五花肉塊倒進鍋裏,剛剛接觸到熱油就發出了滋滋啦啦的聲響,桂皮,香葉,八角,再放入冰糖生抽上色,小火翻炒,大火收汁,轟隆隆的抽油煙機都蓋不住鍋裏紅燒肉的香味。

菜剛剛端上桌,溫暖就回來了,聞着香味就上手搭了一塊肉,“好香啊,哥哥”

言肆拿着筷子重重的抽了一下她的手,“去洗手,都是細菌,像什麽樣子!”

女孩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還是乖乖的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坐到了餐桌前,言肆連飯都給她盛好了,連着筷子一起遞給了她,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一臉寵溺的笑着。

“學校天臺的案子還沒有結束,游泳館又出事了,一定很忙吧,來,多吃點”言肆一邊說着,一邊把紅燒肉把她碗裏夾。

溫暖這個肉食主義者吃得滿嘴都是醬黃的肉汁,“确實忙,這還是我今天吃的第一頓飯呢,不過,我再忙再累都值得,我一定要早點抓到兇手,這群孩子,尤其是這次的受害人,實在太殘忍了,哥哥,你有過看着自己死的感覺嗎?”

“有啊”言肆淡然的笑了笑,像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你不記得了?我曾經,戒過毒”

她怎麽會不記得呢,哥哥曾經戒過毒的,曾經把自己關在黑乎乎的小木屋裏,整整三個月,除了和水和食物,什麽都不讓人送,那時候他自己告訴自己,要麽戒,要麽死。

她不曾碰過毒品,不知道戒毒是什麽滋味,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

毒瘾發作的感覺,一定是像有無數只螞蟻啃噬着他的神經,身體在痙攣,在發抖,意識在萎縮,在放大,全身上下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牢牢的控制着,只想要放松,只想要得到毒品賜予的快樂,如果說等待死亡還有一個終點,可毒瘾的折磨只能活生生的煎熬,一遍又一遍。

那些日子,不再哥哥身邊的日子,他一定很難很難吧。

“好了,從前的事再難過都過去了,別說這些了”言肆放下了筷子,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看你們最近挺難的,有沒有興趣和哥哥分享一下,我經驗豐富,說不定可以幫到你們”

說到這裏,溫暖郁悶的吐了口氣,耷拉着腦袋靠在了椅子上,“線索很多,但就是找不到嫌疑人,許知意說連環殺人案往往最開始的第一個死者,留給我們的信息是最多的,可是,可是袁舒同學到底是不是第一個死者,現在都還不清楚”

“你有證據能證明他不是第一個嗎?”

證據,我有證據嗎?溫暖想起了那個孩子,靠在牆角恐懼得瑟瑟發抖,第一名的詛咒,我見過,從很早之前就見過,先是高峰,後是袁舒,然後是曲婷,馬上就到我了,馬上就到我了……我不考試了,再也不考試了……

他見過,他很早之前就見過,他見過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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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皺着眉頭細細思考了一陣子,“只有口供”

“有了口供,那就去找證明這個口供的證據,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啊”言肆站起了身,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昨天就沒睡好覺,今晚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才能好好幹活!”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抱起了腳下喵喵叫的小奶貓,“走喽,小咪咪”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向大地灑下了第一縷金色的光,早晨的風從車窗外吹進來,抹開了她肩頭長長的微卷的頭發,将她右眼下面的那顆淚痣吹得越發得清晰動人了。

劉和同學也住在紅館胡同裏,陳标在這裏守了一夜,老街上的早市剛開,他在早點攤上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回頭看見大紅色的法拉利停在了胡同口的那顆大柳樹下,連忙又多買了兩個。

“暖暖姐,這麽早啊?”陳标将手裏的早點遞給了她,“吃過早飯了嗎?”

“我在家裏吃過了,辛苦你了”溫暖笑着拒絕了他。

學校裏連續發生了兩起命案,又臨近高考了,為了學生們的安全,高三的學生都放假了,老師們也着重的和學生家長們強調了,一旦發現孩子情況有異,就立刻報警。

自從昨天從案發現場回來,劉和就一直躲在房間裏不敢出門。

警察們這麽早來拜訪,劉和的媽媽将他們帶到的兒子的房間裏。

學區房,房間裏很小,但是收拾得很整齊,孩子滿臉疲憊的靠在床頭,眼睛裏都是血絲,肯定是一夜都沒有睡覺,這種狀态,怎麽能去參加高考呢!

“你還記得我嗎?劉和同學……”溫暖慢慢的坐在了床邊,“別害怕,我們是警察,他叫陳标,從今天開始一直到高考那天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所以,千萬別害怕……告訴我,你那天說你見過,很早之前就見過,見過什麽……”

“見過……見過那個詛咒……”孩子的臉都蒼白得扭曲了。

“沒有詛咒,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什麽詛咒,你今年應該十六七歲了吧,我沒有你這麽好的運氣,十六七歲可以坐在教室裏念書,有一個很光明的未來,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還是個小偷,後來去了毒販身邊做了卧底,我見過很多死人,也見多很多血,以及各種各樣你想象不到的死法”

“你的物理成績應該還不錯的,物理,化學,這兩門學科可以解釋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疑問,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只是人類目前還沒有辦法用科學去說明,才寄托到了鬼神身上”

“相信我,劉和同學,所有的犯罪都是由惡魔制造的,那個惡魔的目的就想讓你像現在這樣沒有精力參加高考,毀掉你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試,一定要打起精神來,不能讓他得逞,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我們一起把那個惡魔揪出來,為你死去的同學報仇”

“是……是那張紙條……”男孩終于顫抖着說出了自己看到了的東西。

五月二十四日,學校下課的那一天,劉和本來約了高峰一起來老街吃了東西,但是高峰那天下課卻很興奮的告訴他,他爸爸回來了,還買了輛新車,來接他回家的。

高峰興沖沖走出教室,不小心撞了一下劉和,物理書掉在了地上,他清晰的看到書裏面夾着剛發下來的物理試卷,試卷的角落有一小行字,是用紅筆寫着的。

他沒有看全,只看到了“必死”兩個字。

他還沒有看全,高峰也只想着快點見到爸爸,撿起地上的書就走了,他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塗鴉,沒想到高峰在當天回家的路上就出了車禍,父子倆一個都沒能活。

他也本來以為只是一場意外,沒想到只在短短三天之後,五月二十七日,他們的同班同學,袁舒就在學校的天臺上被人謀殺了,還留下了那個血字,第一名必須死!

他以為是巧合,直到在游泳館也看到了同樣的字,所以他就在懷疑,那天高峰物理試卷上面哪行紅色的字,他是不是沒有看全。

“第一名,必須死,警官姐姐,我沒有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說出了悶在心裏這麽多天的恐懼,劉和更加激動了,“馬上就到我了,他真的馬上就要殺我了,袁舒死了,高峰死了,曲婷也死了,我是第四名,他馬上就要殺我了!”

溫暖捏住了他冰涼的手,“不會的,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死的,陳警官會一直跟着你,直到我們抓到兇手,如果你還是害怕,可以讓他住到你家裏來,和你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劉和同學,高考雖然不是人生唯一的可能,但卻是最重要的可能,千萬千萬不要讓你這十年寒窗付之東流”

第一名必須死,這六個字真的出現在了高峰的物理試卷上嗎?如果是真的,那那場車禍就絕對不是簡單的交通意外,高峰才是兇手殺的第一個人。

溫暖從紅館胡同裏出來,簡單的囑咐了陳标幾句,開車走了。

看着法拉利轟鳴着絕塵而去,陳标小哥這才想起來隊長曾經的囑托,不能讓她一個人單獨行動,于是連忙給許知意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很平穩,“沒事,我現在也正在往高峰同學的家裏去”

相比于其他幾位受害者,高峰同學家裏的條件是最好的,他住在離市區很遠的別墅區。

許知意是先到的,還在門口等了她一會兒,溫暖看見他愣了一下,以為是陳标那小子通風報信,但都是為了工作,為了早日抓到兇手,也沒有追究什麽了。

來開門的是高峰同學的媽媽,她面容溫婉,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看就是合格的賢妻良母,剛剛失去了兩個最親的人,雖然提不起精神,但還是很禮貌的回答着警方的問話。

高峰平日裏都是媽媽在照顧,爸爸經常在外面出差,一年都不能見上幾次面,上學放學都是司機接送的。

出事的那一天,爸爸正好出差回來,就說親自去接他回家,沒想到父子倆就出了那樣的意外了。

媽媽說起這一段還是哽咽的,溫暖反常的捏了捏她冰冷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情,因為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但是你比我幸運多了,你至少看見了他的樣子,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別太難過了,他們其實都并沒有走,而是化成了風,化成了雲陪在我們身邊”

她不會這樣的,暖暖從來不會這樣的,那些日子,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現在竟然能安慰別人了,看來楚慕辰讓她出來,是非常正确的資料方式,我不該攔着的。

那個孩子,他也知道那個孩子。

因為那場手術,是他親手簽的字,她沒有孩子了,以後也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那個深秋的夜晚,淋漓的大雨沖刷着警局的屋檐,連路燈都被漫天的雨幕模糊得看不清影子了,她穿着豔紅色的裙子,就站在警局門口,就站在雨裏面,頭發濕漉漉的貼着,目光無措。

他顧不得拿傘就沖了出去,“暖暖,暖暖……”

她沒有反應倒在了他的懷裏,血順着大腿往下流,和成片的雨水混成了一片殷紅。

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那個人,她沒有孩子了,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想起來這段往事,許知意輕輕的咳了兩聲,掩蓋住了自己的情緒,“高峰同學的房間在哪裏?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高峰雖然走了,但是高峰的房間卻還是和原來一樣,什麽都沒有動過,牆上貼着科比的海報,書櫃裏陳列着古今中外各種名著讀物,他熱愛運動,喜歡看書,多優秀的一個孩子啊。

書包從前兩天剛從交警大隊那裏領回來的,按照他平時的習慣,各科的教材都整整齊齊的放在寫字臺上,物理書就放在最上面。

溫暖翻了一遍,物理書裏真的夾了一張物理試卷,而在這張試卷的角落,紅色的筆留下了鮮豔的六個字:第一名,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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