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3)

打在一輛黑色吉普車的車門上,又摔滾落地,混進了一堆黃色煙蒂。

姚岸在沙發上蜷縮一夜,姿勢僵硬,天未亮時便已睜眼,捂嘴咳嗽至天明。

她有氣無力的翻身坐起,拔下充電一夜的手機電板,剛剛開機,屏幕立刻閃爍不停,姚岸怔了怔,慢吞吞的接起。

蔣拿不眠不休的撥打了一夜的電話,動作已然機械,突然聽到“嘟嘟”的聲音消失,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響才不确定道:“姚姚?”

姚岸輕輕“嗯”了一聲,又聽蔣拿沙啞問:“感冒好了沒有?”

姚岸幹澀道:“好多了。”

蔣拿低笑:“出來,讓我看看。”

姚岸一愣,蔣拿又道:“我在門口,你出來讓我看看。”

姚岸縮回沙發,抱腿不動,蔣拿低聲說:“你再不出來,我可要瘋了,我進去找你?”

姚岸抹了抹眼角,咬唇道:“你又威脅我!”說罷,她終于穿上拖鞋,往門口走去。

剛剛走到鐵門外,胳臂立時被人拽住,滾燙的胸膛貼了上來,鼻間全是濃重難聞的煙味,姚岸擰了擰眉,被蔣拿牢牢鎖在懷裏。

片刻後坐進吉普車,姚岸不聲不響,卻忍不住噙淚,咬唇将淚憋回,蔣拿摟着她狠狠親了幾口,啞聲道:“咱們可就和好了啊!”他不問沈綸的事情,也不問火災的事情,只說,“我讓李強去看了房子,西門那裏的小區房很多都在出租,我給你租下一間,好不好?”

姚岸垂頭拒絕:“不用,我自己能解決。”

蔣拿蹙眉:“你怎麽解決?你把自個兒都折騰病了!”

姚岸抿了抿唇,額頭抵上蔣拿的胸口,蔣拿撫了撫她,輕嘆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就這麽見不得人?”他笑了笑,“這破鎮子的小區房又不貴,七八百就能租到。”

姚岸悶悶道:“嗯,還有家具,衣服,日常用品,一大堆的東西,加起來就貴了,你都給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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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拿脫口道:“全給你解決,或者你們家搬去我那兒,我整棟樓都給你們!”

姚岸這有了笑意,擡起頭說:“蔣拿,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我爸媽煩心這種事兒,他們不會舍得去租七八百的房子,我如果租下這個,我爸媽一定能發現不對勁兒,所以我自己一步一步來,裏三路這裏的房子很便宜,我租得起。”頓了頓,她又垂眸說,“而且,誰知道你樓裏還有什麽秘密,我得離你越遠越好!”

蔣拿喜笑,往她嘴上重重嘬了幾口,邊嘬邊低低念道:“知道抱怨了,怎麽,這幾天特想我是不是?”

姚岸躲了躲,低叫道:“我沒刷牙!”

蔣拿扣住她的腦袋,“我也沒刷牙,咱們很公平!”

兩人窩在車內親昵了一陣,又聊了幾句,姚岸才匆匆下車。

蔣拿凝着她的背影消失,遲遲沒有動作,半響才打電話吵醒手下,命令道:“找人到中隽這邊的裏三路租間房子,上午租好,下午馬上找人裝修一下,買點兒新家具,還有電器。”

一碟命令下完,電話那頭已傳來悉悉索索手忙腳亂的聲音,手下抱怨:“拿哥,這麽趕啊?”

蔣拿催道:“是,馬上去辦好,回頭給你獎金!”頓了頓,他又沉聲道,“再去找一下放火的那個人,你去派出所裏多走動走動,我們要比他們先找着。”

挂斷電話,他又立刻撥通楊光的手機,問清黑老大最近的動向,他垂眸盯着自己手背上難控的青筋,狠狠道:“老子陪他玩兒!”

那頭姚岸打起精神,洗漱幹淨後去廚房做好飯菜,留下一張字條,又去附近尋找租房的小廣告,逮着幾個大媽打聽了一陣,才随她們來到一間平房。

房東大媽開了門,說道:“這幾個月房子不好租,過年上來空房才多,現在人都住滿了,我只有這一間了。”

屋子開門便是小廚房,往裏就直接是一間卧室,衛生間緊貼在側,狹小又不通風,大媽又說:“現在這裏的房子都是這樣的,一百二一個月,最便宜的價錢了,我廁所裏還裝了熱水器,很方便。”

姚岸問道:“有沒有兩室的房子?”

大媽笑道:“喲,這個哪裏還有啊,你跑遍裏三路都找不到了,要不你就在中間隔個簾子。”她見姚岸并不滿意,說道,“外面肯定沒有這麽便宜的房子,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整個中隽只有裏三路的房子最便宜了,要麽你只能去村子裏租房子,不過肯定晚了,你沒看往士林方向的那排房子都拆遷了嘛,房子早就已經租滿了,哪裏還有像樣的空房,而且人家一住就是兩年,要等到新小區造好以後才能搬走。”

姚岸點點頭:“我知道的,我姑姑家就是那裏,他們現在也租房子,等着年後搬過去。”

跑了一上午,姚岸失望而歸,才進屋就見爺爺奶奶站在客廳裏大聲叫罵,小房間裏傳來姚母聲嘶力竭的喊聲:“對對對,都是我的錯,我是掃把星,生了個白癡,又讓房子燒光了!”

奶奶哭罵道:“我說錯了嗎,啊?你騙了我兒子,讓他跟你結婚,結果就因為你們老孫家是表兄妹,害得隔了一代,報應到了這裏,要不是你生出個小白癡連累我們姚家,我兒子早就發財了!”

姑姑和姑父站在一旁急急相勸,姚燕瑾被姚父堵在小房間裏,不停的大哭大鬧。

姚岸心頭刺痛,立刻喊道:“誰也不許吵,姐姐,閉嘴!”

話畢,姚燕瑾果然焉了聲音,只小聲抽泣打嗝。姚岸看向爺爺奶奶,面無表情道:“房子是有人蓄意縱火,是我惹回來的,得罪了人,已經報警了,遲早能把人找出來,爺爺奶奶,是我不好,對不起!”

爺爺奶奶怔怔的看着姚岸,半響才拉住她的手,一邊抹淚一邊長籲短嘆,屋子裏終于安靜下來。

奶奶從口袋裏掏出存折,遞給姚岸小聲道:“這些錢本來就是留給你的,現在先給你,你拿去用,家裏缺什麽趕緊補起來,這個家可就指望你了。”

姚岸忍不住掉淚,接過存折抱了抱奶奶,又低聲聊了許久,才送他們二老出門,姑父已從鄰居家借來面包車,小心翼翼的将他們攙進車裏。

回到屋子,姑姑抹了抹紅腫的眼睛,笑道:“聽說他們早上在菜市場碰到了你們家鄰居,這才知道這事兒的,知道了也好,不用提心吊膽的瞞着。”

姚岸點點頭,走去小房間看了看姚母,見她又睡下了,才回到客廳與姑姑說起了租房的事情。

擠在姑姑家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何況姚岸手頭終于寬裕,她勸姚父:“不如去小區裏租個兩室的,環境好點兒。”

姚父反對:“不成,現在家裏能省就省,就在這附近租間一室的吧,中間拉個簾子就行,先熬半年,等年底你姑姑他們搬到新房子裏,我們再把這裏租下,到時候也存到點兒錢了。”

姑姑又說主卧也能拉簾子,不如就在這裏住下,三人議論半天,也無法得出結果,直到第二天才有了希望。

裏三路的路口有一家小雜貨店,店主帶他們去看了一間兩室平房,一開門就有濃重的油漆味溢出,白牆新漆,店主說:“這房子才裝修好,家具也是全新的,裏面的小房間本來是放雜物的,現在也改造好了。”

屋子的構造與這裏的平房大同小異,進門廚房,裏間卧室,只是這房子多了一間小雜物間,只能容納一張彈簧床,上方還有透氣窗口,廚房裏甚至還有冰箱,家具電器一應俱全。

店主說道:“我就想找個一家三口租出去,不想租給外面打工的人,哪天把我的冰箱電視全搬走了,我都不知道!”

姚父問道:“那價錢呢?”

店主笑道:“我便宜租,做個長久生意,每個月兩百塊,付三押一,怎麽樣?”

姚父欣喜,立刻與他簽訂合同,心頭大石終于落地。

只是屋子新裝修,油漆味太濃,暫時無法入住,他們仍需在姚岸姑姑家借住一周。

姑姑一大早就跑去派出所等消息,傍晚時才回來吃飯,只對姚岸稍稍說了幾句,并未與姚父和姚母多說。

姚岸眉頭緊皺,迫切的希望立刻揪出縱火者。飯後蔣拿來電問道:“晚上還要睡沙發?”

姚岸輕應一聲,蔣拿不悅:“你病還沒好呢,這樣,我過來接你,順便說說放火的事兒。”

姚岸心頭一緊,“你查出來了?”

蔣拿說道:“到時候再說!”

片刻蔣拿到達,姚岸尋借口出門,随他來到李山鎮的貨運公司,姚岸急急問道:“你是不是查出來了?”

蔣拿将她壓坐到沙發上,扔給她一本筆記本電腦,笑道:“沒那麽快,你今天就睡這兒,上上網看看電視,好好放松一下。”

姚岸罵他“騙子”,手機突然傳來短信,她瞪了一眼蔣拿,從包中掏出手機,點開陌生號碼翻看內容,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幫我把存折拿出來”,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姚岸卻震愕一顫。

☆、53征奪戰

蔣拿好奇:“怎麽了?”

姚岸收回手機,若無其事:“沒什麽。既然你沒查出來,我先回去了。”她見蔣拿不悅,又說,“我得去照顧我媽和我姐姐,真的不能睡這兒。”

蔣拿不願放她離開:“沙發上怎麽睡覺?你還想去醫院做客?今天必須得睡在這兒,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回家,你先把身體養好。”

姚岸這兩夜确實并未睡好,腦中一團亂麻,沙發狹小無法動彈,夢裏浮浮躁躁,心中難安。她拗不過蔣拿,多說幾句喉嚨便犯疼,猛得咳了起來,臉上漲得通紅。蔣拿急急忙忙倒來溫水,愈發不願放她走了。

姚岸無奈,只好打電話回家,撒謊說住在同事家裏,姑姑說道:“會不會太麻煩人家了,方便嗎?”

“方便的。”姚岸抿了一口水,“她老公出差,家裏就她一個人,讓我晚上陪陪她。”

姑姑反倒安心:“這樣也好,晚上你睡在沙發上我也心疼,你好好休息,你媽和你姐還有我呢,你別操心。”

姚岸又說了幾句才挂斷電話,蔣拿笑她:“撒謊都不眨眼,演技挺好啊!”

姚岸蹙了蹙眉,論演技她怎麽敵得過蔣拿,只是這話她如今不願說。

蔣拿讓她先休息,便徑自下樓了。

姚岸盯着房門,半響才重新掏出手機,默默背下這段號碼,立刻将短信删除。她心神不寧,總覺得七上八下,站起來踱了兩圈,她終于忍不住将電話撥通,誰知才響了兩聲,那邊就将電話掐斷,姚岸怔怔聽着忙音,心跳如鼓。

枯坐許久不見蔣拿上來,姚岸下樓尋去,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廚房傳來“乒呤乓啷”的聲音,一道火光映在門口,姚岸一驚,疾奔下樓,喊道:“蔣拿!”

轉眼跑到廚房門口,蔣拿舉着鍋鏟與姚岸撞在一道,姚岸晃倒下來,蔣拿趕緊扶住:“瞎跑什麽?”

姚岸往廚房裏頭看去,見到爐竈上頭油煙滾滾,她才松了口氣,“你在煮什麽,火那麽大?”

蔣拿笑道:“給你做道魚湯。”

姚岸聳了聳鼻子,“一股焦味兒。”

蔣拿懊惱的跑回爐竈前,揭開鍋蓋說:“沒控制好火候,剛才直接燒到裏面了!”

姚岸笑了笑,走去一旁翻看冰箱,拿出存放在冰庫裏的烏青魚,放在水龍頭下沖了沖,又切了老姜、大蒜和蔥花,澆上料酒和其他調味品,放上蒸架,動作一氣呵成,這才随口問道:“曉琳怎麽不在,現在不都是她做飯的嗎?”

蔣拿本抱臂靠在一旁,視線随着姚岸的動作輕擺,聞言後挑了挑眉,上前環住他,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似笑非笑:“曉琳住院了。”

姚岸一愣,轉身看向蔣拿。蔣拿捋了捋她的頭發,“不守婦道,被小劉打了一頓,現在她住院,小劉叫了她家裏人過來,慢慢解決。”他勾了勾唇,“要換作我是小劉,我才不會把氣撒在女人身上,我先弄死那男的,女人還是我的女人,死也別想逃!”

姚岸張了張嘴,半響才啞聲說:“再怎麽樣也不能動手,她畢竟是個女人。”

蔣拿往她嘴上嘬了一口,盯着她說:“乖一點兒不就行了,只要你乖,我對你好一輩子。”

姚岸垂眸不語,轉身繼續忙活,蔣拿在旁幫忙,手忙腳亂的遞上油鹽醬醋。油煙嗆人,姚岸又捂嘴咳嗽起來,蔣拿立刻将她趕出廚房,片刻後端出了三菜一湯。

貨運公司向來習慣叫外賣,鮮少有人下廚,蔣拿今日特意去一旁的小飯館購來這些菜,只望姚岸吃得舒心。

姚岸已吃過晚飯,随意扒了兩口便飽了,她好奇道:“你公司裏養狗了?怎麽沒見到?”

蔣拿笑問:“你喜歡狗?要是喜歡,我明兒給你抱一條來。”

姚岸搖搖頭,又問:“那天的狗哪兒來的?”

蔣拿淡淡道:“退役的警犬,我從士林弄來的,讓它聞了聞你的味兒,找了幾個小時才找到你姑姑家。”

姚岸一愣,不可思議:“你……你用警犬來找我?”她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卻又莫名動容,無法想象蔣拿的興師動衆。

蔣拿撂下筷子,突然正色:“姚姚,以後不管有什麽事兒,你都不能關機,不能讓我找不着。你不是小孩兒,不能耍這種幼稚脾氣。這次是我的錯,沒在第一時間出現,什麽忙都沒幫上,讓你受委屈了,但是下不為例,下次你要再這樣,我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脾氣!”

姚岸攪了攪米飯,垂頭嘟囔了一聲,眨了眨眼睛,将水汽逼退。

飯後洗漱完,姚岸直接躺上床,捂着毯子連連咳嗽,蔣拿早已準備了一堆止咳藥,讓姚岸選擇一種,姚岸随手一指,他沒好氣道:“這是耗子藥你也吃?”

蔣拿将每種藥的說明書一一閱覽,對比了副作用後還是選擇了止咳糖漿,喂姚岸吞下一小勺,他又在床頭櫃上備下熱水壺,這才掀開毯子鑽進去。

姚岸挪了挪,“你這麽早睡?”

蔣拿将她撈進懷裏:“這兩天就沒怎麽睡過,難得有空睡覺。”

姚岸掙了掙,見他不松手,只好作罷。許久後她額頭冒汗,悶悶道:“熱死了!”

蔣拿“唔”了一聲,将毯子稍稍掀開,四肢卻仍箍着姚岸,低低道:“想喝水跟我說,乖乖睡覺。”

說罷,又将毯子撈回,掖實死角,牢牢纏住姚岸,扒也扒不開。

彼時沈綸剛剛返回品汁,走進辦公室脫下外套,吳主任拿來報表,彙報近日的各項數據,又問沈綸前往廣交會的人選。沈綸想了想,說道:“我們這兒一直人手不夠,等雙休日上來我再決定。”頓了頓,他又突然問道,“你有沒有養過狗?”

吳主任一愣,回答說:“以前養過。”

沈綸又問:“鼻子靈不靈?”

吳主任點點頭:“狗的嗅覺,誰也比不上。”

沈綸蹙了蹙眉,這才揮手讓他出去。

拂曉初露,晨風乍起,點點碎金鋪在李山中路,旭日熨燙着焦焦燥燥的忙碌景致。

姚岸一夜好眠,醒來卻滿頭大汗,整個人被蔣拿锢在懷中,像是被悶在了烤箱裏。她推了推蔣拿,催他起床。

蔣拿睡眼惺忪,剛醒來便探向她的額頭,掌心立刻染汗,他吻了吻姚岸的眉心,笑道:“比睡沙發舒服吧?要不就搬來我這兒吧!”

姚岸推開他起身,匆匆進入洗手間,朝外喊:“我們家租到房子了,就在裏三路,兩室的!”

蔣拿淡淡的應了一聲,抱過姚岸的枕頭又眯了會兒。

姚岸的衣物都被燒毀,蔣拿從衣櫃裏揀出幾件裝進袋子,回中隽時他又特意繞路,帶着姚岸逛了幾家服裝店,替姚父和姚母買了幾件衣裳。

駛至裏三路的路口,姚岸便催他停車:“我這裏下車就行了,你回去吧。”

蔣拿攔住她親了幾口,又說晚上再來接她,姚岸忙道:“不要了,我明天和我姑姑他們去一趟爺爺奶奶家,到時候我再找你。”

蔣拿不悅:“怎麽跟偷情似的!”

姚岸只好往他的嘴上親了一口,蔣拿這才喜笑顏開,放她下車。

回到姑姑家,姚岸立刻掏出手機,再次撥打昨日默背下來的手機號碼,可對方竟已關機。

她想了想,又用手機登陸郵箱,打了四個字,“怎麽給你”,找到徐英的郵件地址,點擊發送。

姚母今日醒得早,氣色比前兩日好了許多,看了一眼簡陋的沙發,朝姚岸心疼道:“我看昨晚睡同事家,你的病反而好得快,睡沙發肯定不舒服!”

姚岸笑道:“我感冒本來就好得差不多了,跟這個無關。”

她替姚母煮了一點兒粥,待姑姑也起床了,幾人便一道上街買菜。

中午姚父和姑父出門工作,姚岸替他們備下水和食物,又掏出手機進入郵箱,卻沒有任何新郵件。

姚母在旁說道:“你也別請假了,禮拜一就去上班,這樣請假,工資都扣光了。”

姚岸點點頭,又聽姚母說:“這次算我們倒黴,讓我抓到那個放火的畜生,我把他抽筋拔骨!”

姑姑也憤憤附和,辱罵不停,無奈派出所那頭遲遲沒有消息,兇手只留下了一個汽油桶,附近也沒有找到目擊者,蹤跡難尋,盡管他們已注意到了黑老大,卻也沒有任何實質證據指向他。

姚母并不知道黑老大的事情,只當有瘋子作惡,又猛然喊道:“會不會是你舅舅他們?他們一直恨爸媽把房子留給了我!”

姚岸趕緊道:“媽,你別胡思亂想,我們跟舅舅家多少年沒來往了,他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兒!”

姚母點點頭:“也是,怎麽說我都是他們的親妹妹,再恨也不至于放火燒房子。”

姚岸知道姚母尚未跨過這道坎,她只希望時間能治愈一切。

今日已經周六,她的時間不多,左思右想,她只好再次撒謊,托姑姑照看姚母和姚燕瑾,姚岸匆匆忙忙趕到車站,直奔南江。

徐英出院以後消息全無,手機也一直關機,如今這個陌生號碼只發來一條短信,也再也沒有回應,姚岸不由忐忑,祈禱徐英千萬別出事,她連發數條短信,只說她立刻去取存折,希望徐英盡快聯絡她。

趕到南江時已近傍晚,姚岸氣喘籲籲來到公寓,眼前的擺設一如她國慶離開之時,短短十天,似乎已經物是人非。

姚岸吸了口氣,開鎖進入書房,打開書桌抽屜,從鐵皮盒子裏取出存折,小心翼翼的藏進小包夾層裏頭,正打算起身離開,視線再一次劃過抽屜,她愣了愣。

鐵皮盒子邊上空空蕩蕩,姚岸将抽屜拉到最外面,木板上只有一些紙張和雜物,再無其他,茶葉罐頭消失無蹤。

她猛得起身,環顧四周,又跑去書房門邊,彎腰看了看鎖孔。

客廳裏的家具上沾了一層灰,擺設一成不變,廚房的垃圾箱裏躺着兩只速溶咖啡的包裝,放眼望去,百平方的公寓不似有人來過。姚岸垂頭呆立,倚着廚房窗口,指甲掐得手指生疼。

蔣拿的手機響起,他慢吞吞的接聽,電話那頭說道:“拿哥,嫂子好像不在家啊,我中午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等了半個小時,她家裏頭幾個女的都去派出所了,也沒見她出現。”

蔣拿縮在金色的小車內,雙腿都伸不直,他搓了搓臉,低聲道:“行了,沒事兒,你繼續守在那裏,別讓什麽陌生人靠近他們家就成。”

挂斷電話,他仰頭往前方的小高層看去,薄暮冥冥,無霞無雲,天際死氣沉沉,全然不似晨時的生機勃勃。

☆、54征奪戰

姚岸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光線漸暗,只有淺淺幾束透窗而來,擦過沙發邊沿,覆在電視機櫃上。

她吐了幾口氣,将垂散的頭發捋束到腦後,重新紮了一個馬尾辮。小臉半明半暗,陰沉沉的光線只映在一側,長睫微顫,片刻又定定不動。

姚岸走至書房門口,再次看了一眼鎖孔,又掏出鑰匙插|入,左右轉了轉,确定鎖完好無損。

她國慶時過來,警惕起見,特意将書房的兩把鑰匙全都帶走了。徐英離開戒毒所,她曾想過徐英回家的可能,因此她才會向經理請假,打算過來一探究竟。誰知家裏被人縱火,耽擱了這麽多天。

十天時間,茶葉罐頭不翼而飛。有人進入過書房,又僞裝成原樣,每一件擺設都沒有挪位,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來人的痕跡,只是茶葉罐頭不見了,書房的門卻仍是反鎖的狀态。

徐英沒有回來過,有人取走了茶葉罐頭。

姚岸站了片刻,拔下一根頭發,卡在木門下方,重新反鎖書房。

南江市到士林鎮的末班車還有一小時即将出發,姚岸匆匆攔截出租車,坐穩後又撥打了那個陌生號碼,見那頭仍舊關機,她再次登錄郵箱,告訴徐英自己已取到存折。

司機在旁絮絮叨叨,“就快要換班了,小姑娘你運氣好,平常這個時候都攔不到車的!”

晚高峰時交通最是擁堵,協警和交警齊上陣,橫穿馬路的行人絡繹不絕,秩序更加混亂。司機悠哉游哉的等紅燈,興致勃勃聊起新交規,“現在駕校考試也難咧,還要每天打指紋,理論考也比以前難,很多人都不及格,哪裏像以前這麽好過。”他看向姚岸,“小姑娘有沒有駕照啊?如果想考,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好一點的駕校,通過還比較容易。”

姚岸側頭盯着車外的後視鏡,長龍集結,火紅的光暈不知何時沖破雲層的束縛,将馬路繪成刺目金色。她淡淡敷衍:“我有駕照,謝謝。”

趕到士林鎮,姚岸再換車返回中隽,到家時小表妹都已睡下了。姑姑問她有沒有吃飯,姚岸只說吃過了。

姚母靠在沙發上,恹恹的阖着眼睛,眉頭緊皺,也不知是否睡着。姑姑朝姚岸小聲說:“我們下午去了趟派出所,又回了一趟弄堂,幾個鄰居的意思是要你們家先賠點錢,你們家隔壁兩間房子也燒的黑漆漆的,那一排的房子,牆壁也都有裂縫了,牆根好像還有點歪,我找師傅來看了看,說修補一下也可以,拆房子的話也太誇張了。”她看了一眼姚母,又小聲道,“你媽聽完就又不行了,哭了半天,剛剛才睡着,先讓她這麽待一會兒。”

姚岸點點頭,低聲問:“他們有說要賠多少嗎?”

姑姑比了一個手勢,又說:“我都問清楚了,這種縱火案,肯定是讓放火的人賠錢的,怎麽都輪不到我們。”

話雖如此,可若是一直揪不出縱火者,責任總要有人承擔,姚岸心中沉沉。

姚母迷迷糊糊醒來,見姚岸已經到家,她才起身回房,只字不提下午回過弄堂的事情,故作輕松:“趕緊洗洗休息,我去睡了,你姐都已經睡得跟頭豬似的了!”

姚岸笑了笑,将姚母推進卧室,候在客廳等姚父和姑父歸家。

蔣拿打來電話,姚岸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蔣拿問道:“明天我來接你?”

姚岸靜默片刻,淡淡應聲。兩人又聊了一陣,姑父和姚父才到家,姚岸趕緊挂斷電話,跑進廚房替他們煮宵夜,待收拾幹淨,她才去浴室沖涼,昏昏沉沉的睡下。

第二天她早早醒來,毯子已垂挂到了地上,沙發上鋪着海綿墊和小被子,又悶又熱。姚岸摸出手機進入郵箱,再一次失望退出。猶豫片刻,她撥通大學同學的電話,連續五六通後仍問不出絲毫有用的訊息。

徐英從前生活枯燥,有課時呆在南大,沒課時便呆在慧園美,退休後也鮮少與兩邊的同事往來,寒暑假時常出國旅游,笑稱日後她要跑遍全世界,可現在,她已跑得無影無蹤。

姚岸抱膝蜷在沙發上,慢慢理清思路,又将腦中的線條抻直,由頭到尾慢慢延伸。

小表妹輕手輕腳的打開主卧門,見到姚岸已醒,她忙跑過去,小聲道:“姐,你這麽早就起床了?”說了一句,許是嫌自己有口氣,又捂住嘴悶聲道,“你是不是睡不着?”

姚岸笑了笑:“我是睡太多了,你呢?”

小表妹往洗手間跑去,壓低聲音:“我憋尿憋死了,又夢到上廁所了,就知道是假的,又想騙我尿床呢,哼,我才沒那麽容易上當!”說着,洗手間裏便傳來了水流聲,姚岸忍俊不禁,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又突然心中一凜。

小表妹辦完急事,也不再回房,同姚岸窩在一起,又是安慰又是出主意,還說要将自己的壓歲錢取出來。暖流劃過心頭,姚岸拍了拍她的腦袋,又替她梳理小辮子。

午飯後姚父和姑父繼續出門工作,姚母也嚷嚷着抽時間去重新購買模具和材料,石膏玩偶的生意雖然賺不了多少錢,整個中隽鎮卻也只有他們一家會做這個營生,或多或少都能補貼家用。

姑姑喜道:“你媽有事兒做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她湊到姚岸耳邊,“我一會兒繼續去派出所,再去弄堂裏轉轉,買點兒吃的給你們鄰居,你就讓你媽呆家裏頭,你們什麽都別管,我來辦就成了。”

姚岸點點頭,踟蹰道:“我晚上可能還去同事家。”

姑姑明白她一個大姑娘睡客廳不方便,地方又小,睡不穩,聞言後立刻應道:“那最好了,讓你媽看見你老睡客廳,又要心疼。再熬幾天,過幾天就能搬進新房子了。你帶件換洗衣服去,明天直接去廠裏上班,家裏有我照應,你放心!”

姑姑帶着小表妹一道出門,姚母也打起精神,去外頭買回一條活魚,喚來姚岸:“你煲個湯,我們待會兒給小許送過去。”

許周為是姚家的救命恩人,冒險将姚母和姚燕瑾從火場裏救出,如今人在醫院,也不知病情如何,這幾日姚母過得渾渾噩噩,現在才想起要去看望,又說:“雖然他就是一個混混,但人還不錯,之前你爸和你姑姑住院,他們那幫人也不壞,該賠的錢都賠了,還找了護工,現在又救我們。”

姚岸利落的殺魚,姚母繼續道:“我親眼看着他又沖回火裏去,一定是在看還有沒有人困在裏頭呢,倒是個好心腸的。”說罷,她又佯裝随意問,“哎,你說他三更半夜的,怎麽會來弄堂?還真有點兒奇怪啊,難道跑來附近約會?”

姚岸已将生姜切片,鍋裏起油,邊動作邊說:“誰知道呢,他們那些人,指不定在角落裏做什麽壞事兒呢,我們以後也別跟他們往來太多,報恩歸報恩,可別交往太深了。”

姚母舒了口氣,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許周為在醫院裏睡得發黴,兄弟們和他打牌,時間仍如擠牙膏似得流逝的極慢,不知如何打發。

“我們誰都沒想到,拿哥居然弄了條兒警犬來找小嫂子,啧啧,真是放在心尖尖兒上了!”

許周為扔出兩張對子,摸了摸下巴,盯着紙牌:“所以啊,你們一個個把皮崩緊了,好好看着姚岸她們家,可別再出岔子了!”他指了指胳膊上的傷痕,又說,“再出岔子,不光對不起拿哥,還對不起老子豁命救人的英雄壯舉!”

兄弟們哄笑:“還壯舉呢,你不說你是屎沒拉幹淨,在那兒蹲到着火,屁股還沒擦就鑽進火場了呢!”

許周為沒好氣的舉牌甩了甩他的腦袋,正想罵人,便見姚岸拎着一個保溫壺出現在病房門口,一身裝束仍如起火那日,只是長發已梳理整齊,臉上也已退去疲憊。

許周為咧嘴大笑:“哎喲,別是給我帶吃的來了!”說罷,他甩開紙牌,立刻撲向保溫壺。

姚母立在一旁,不斷念叨感謝的話語,又上前幫忙替他倒湯,笑道:“我讓姚岸煮的,她手藝好。這麽多天都沒來謝謝你,怪過意不去的。”

許周為擺擺手:“小事一樁,我平常就愛助人為樂,小時候還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撿到錢還交給警察叔叔,不過都沒見人家謝我,還是救你們比較值!”

姚母見他講話有趣,不由笑逐顏開。

蔣拿在走廊上便已聽見許周為的大嗓門,進屋後見到姚岸,他立刻上前。許周為嚷道:“拿哥!”

姚母順勢轉頭,也跟着喊了一聲“拿哥”,蔣拿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将視線投向姚岸,又迅速收回,讪讪點頭:“嗯。”他不再吭聲,聽見許周為誇贊姚岸手藝好,他又自顧自的撈過保溫壺,倒出一小碗湯,津津有味的喝了起來,全然不懂得客氣。

回去時姚岸和姚母又繞去菜市場,買了一些新鮮的肉菜,剛走進家門,姚岸的手機立刻響起。

蔣拿在那頭說道:“在路口等還是在你家門口?”

姚岸捂着手機小聲回答:“路口吧。”

蔣拿又說:“哦,那你趕緊出來吧,我已經在路口了。”

姚岸一愣,讓蔣拿再等幾分鐘,替姚母整理幹淨肉菜,她才出門。

姚岸坐進吉普車,疲憊的阖眼擰眉,恹恹的提不起勁兒。

蔣拿之前見她面色紅潤,轉眼卻又變得蒼白,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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