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隔天的早上黑瞎子燒糊了早飯,冰箱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材料,他就躺在沙發上聽電視裏嘈雜的新聞和電視劇的聲音。

外面在下雨,兩年間黑瞎子晚上沒辦法入眠的時候,總會夢到解雨臣,想到北京有雨的日子裏,他就躺在他家這個破舊的沙發上,安靜的睡着,睫毛乖順的垂下來,身體和故事都和院子裏的雜草一樣瘋長,埋沒年少裏不合時宜的喜歡和歡喜。

醒來以後四周是雪一樣的無際白沙,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鏡,覺得自己似乎還有那麽一個理由可以支撐他活下去。

可事情從不如他願。

解雨臣對他說,你不在,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也照常按時序凋零盛開,只不過沒那麽合你的心意罷了。話裏話外不滿于他的傲慢。

解雨臣不知道的是,他舍不得用一丁點自私的欲望去修剪他,他知道解雨臣的美好不應當全屬于他,只是他既然撞見了他努力抽枝發芽的樣子,就不自覺的想為他除去些雜草。

可是他的小樹苗被別人随意的破壞了,甚至還有臉上寫滿軟弱無知的蠢貨們拿着電話號碼排着隊等着糟蹋他。

黑瞎子起身,從小提琴盒裏翻出他的槍翻來覆去的擦拭,這是消解他煩躁情緒的最後方式。

如果說兩年前的獨占欲出于Alpha對于一個經由他手初嘗情事的Omega的天然欲望,那麽他再次回來,解雨臣和他确實已經是地位平等的成年人了,他不知道這次的這種責任心和占有欲出自哪裏——他甚至沒有解雨臣的前男友,或者前男友們來得灑脫。

世上理解他的人很少,現在他發現自己也很難理解自己。

他把槍收進琴盒,選了一件長款的皮衣裹在身上,往王胖子家走去。

吳邪出去陪朋友逛街,并不在家,于是黑瞎子和張起靈一左一右坐在王胖子家的沙發上看起了少兒動畫,各自心事重重,誰都不願換臺,畫面一度變得非常詭異。

等了不久,動畫兩集恰好放完,吳邪的聲音就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你怎麽不早叫我來家裏吃飯啊,其實随便吃一點就好啦,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天嘛。”小姑娘嬌俏的聲音有點耳熟。

“我這朋友嘴比較損,我怕把你惹惱。”吳邪道。

“那我不理他嘛,再說了,我也要看一看你的未婚夫,幫你把把關啊。”

兩個人嬉笑着推門進來,黑瞎子一轉頭,正好看見霍秀秀逐漸凝固的笑容。

吳邪沒有察覺,還在笑着介紹:“這是張起靈,我未婚夫,這是黑瞎子……”

霍秀秀毫不給面子拉着吳邪的袖子把身子轉過去:“吳邪哥哥你怎麽能讓未婚夫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我不是跟你說過他的事情嗎——他就是小花哥哥那個狼心狗肺的前男友啊!”

黑瞎子捕捉到了關鍵詞,瞬間斂起了笑容,起身走向霍秀秀:“你說我是什麽?”

霍秀秀瞟了張起靈一眼,迅速的意識到自己有人撐腰,揚起下巴對他道:“說你狼心狗肺啊,你有意見嗎!”

“沒有,完全沒意見。”黑瞎子笑道,“我是說後面那個——前男友,為什麽要這麽說?”

吳邪也疑惑道:“小花不是說他前男友死了嗎?”

黑瞎子啧了一聲:“解雨臣到底有幾個前男友?”

霍秀秀瞪他:“有幾個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黑瞎子想我心裏能有什麽數,我也算很驕傲一人,他想玩戀愛游戲我舍命陪他,要是稍微在意過哪怕一點解雨臣心裏的一二三四,我應該即刻拎包走人。

吳邪聽的頭疼,翻出手機正好看到解雨臣發在群裏的消息,于是拿給霍秀秀看:“小花讓咱們倆随便誰給他打個電話把他從動物園裏救出來。”

霍秀秀不再理黑瞎子,輕車熟路給解雨臣打了電話,捏着嗓子撒嬌,叫他馬上來陪她,挂了電話嘆了口氣,對吳邪道:“你不知道……他生意場上一堆Alpha,最喜歡搞的小手段就是在酒局裏靠釋放信息素來施壓,因為Alpha是會下意識地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來抵抗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的,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故意問小花哥哥信息素什麽味道,小花哥哥說他信息素沒有味道,他們就會覺得自己抓到小花哥哥是個Beta硬要裝Alpha的把柄了,明裏暗裏嘲笑他。”

吳邪不悅道:“在公衆場合這樣做是違法的……”

霍秀秀聳了聳肩:“他們又不覺得這是公衆場合,而且小花哥哥也不能跟他們說我是Omega你們不能在我面前這樣做啊,說出來豈不是更危險。”

吳邪聽到Omega,神色一凜,朝霍秀秀遞了個眼色,霍秀秀斜了黑瞎子一眼,對吳邪道:“你放心,小花哥哥是什麽人,從裏到外,他早就知道,而且比咱們清楚多了。”

吳邪看了看黑瞎子,把霍秀秀拽到院子裏說悄悄話去了,黑瞎子站在窗邊,翻出一支煙來夾在手指中間,沒有點,望着窗外出神。

解雨臣看來離這裏不太遠,不一會兒就到了,在院子裏和吳邪霍秀秀聊天。

“飯也沒來得及吃吧,中午就留下來,胖子馬上從鋪子裏回來,我讓他多帶點酒。”

“不用算我,我打了抑制劑,不能喝。”解雨臣的聲音。

“別人發情期之前用抑制劑,一月也就一次,你一個月裏有二十天在用抑制劑……也不是辦法。”吳邪有些擔心。

解雨臣朝他笑:“你這人特招人煩,自己找到了長效持久人形抑制劑,就立刻轉頭說我,那我還能怎麽辦,一個月裏有二十天都有自以為是的蠢貨想用這種方法挑釁我。”

吳邪又問:“那你前男友是怎麽回事啊,到底有幾個,活着還是死了?”

解雨臣沉默了一會兒,黑瞎子知道是霍秀秀那小丫頭在暗中遞眼色。

沉默過後解雨臣輕輕的笑了,笑得非常無所謂:“哪有前男友,都是秀秀說着玩的。”

吳邪問:“那黑瞎子和你什麽關系?”

“他說是什麽關系?”解雨臣語氣還是淡淡的。

“他不是說不熟嗎。”

解雨臣又沉默,反倒是霍秀秀幾乎叫了起來:“他居然敢這麽說——”

解雨臣輕輕叫了一聲秀秀,示意她別再說下去,腳步在門口停住,回頭對吳邪笑道:“那就是不熟啊。”

解雨臣推門走進來,看見站在窗邊的黑瞎子,朝他歪頭一笑:“真巧,你也在。”

一頓飯吃的好不尴尬,王胖子熱衷于插科打诨,這邊和黑瞎子貧兩句,那邊和解雨臣怼兩句,偏偏黑瞎子和解雨臣兩個人一個眼神交流都吝惜于給對方。

而霍秀秀更是把對黑瞎子的敵意寫在了臉上,一個勁的和解雨臣說話,就是不理黑瞎子。

“今天又是伍明起的頭啊,他不是喜歡你嗎,這麽欺負你圖什麽呀。”霍秀秀對解雨臣道。

解雨臣垂着眼睛,沒什麽食欲的樣子:“就是等我在桌上哭出聲,他來賣人情安慰我吧,這點小花招,早就看膩了。”

王胖子插話:“伍明我知道啊,那公子哥兒不是去年還是前年剛大張旗鼓地娶了個老婆嗎,嚯,那臉那身材,很夠看啊。”

“Alpha不是都這樣嗎,見一個愛一個,形式很盛大,其實一點都不用心。”霍秀秀看着黑瞎子冷哼了一聲,“他老婆剛懷孕,他就大張旗鼓的撩小花哥哥,早晨送花,中午送飯,晚上送回家,借着工作的名義,凡是有小花哥哥在的會議,他無論如何也要摻一腳。”

“好了別提他了。”解雨臣給霍秀秀夾了一筷子菜,“說的我都快吃不下去飯了。”

吃完飯雨也停了,吳邪解雨臣打算帶着霍秀秀繼續逛因為下雨而沒逛完的街,黑瞎子倚在門口攔住解雨臣的去路。

解雨臣看他一眼:“有什麽事嗎?”

黑瞎子叼着煙微微笑着:“畢竟我們曾經是醫患關系,我想我應該了解一下,你這兩年間,究竟是怎麽過的?”

解雨臣笑了一下:“沒有固定的性伴侶,沒有性生活,持續使用過量抑制劑——但是齊醫生,我猜你不是想問這個對吧。”

黑瞎子挑了挑眉。

解雨臣走近他,兩個人靠的很近,黑瞎子能看見他彎起的眼角裏蓄滿了勝券在握的光芒:“我猜你想問的問題答案是——對,我想你,我一直很想你,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解雨臣把煙從黑瞎子的唇邊抽出來,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垂着眼睛把煙霧緩緩呼在黑瞎子的臉上,又是一笑:“你看,我會抽煙,但從不上瘾,我會喝酒,但從不喝醉,我也會愛一個人,但絕不會再讓自己失望,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負擔,當然,也休想拿這件事逗弄我。”

解雨臣把煙遞到黑瞎子的唇邊,黑瞎子只是笑着看着他,并沒有任何回應的意圖,解雨臣聳聳肩,把煙叼回自己嘴裏。

“那你的人生,也太無趣了。”黑瞎子突然道。

已經走到院子裏的解雨臣回頭看了看他,笑道:“那就不勞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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