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可真能裝啊
時煙不動聲色地迅速坐了回去。
賀轶移開視線,拿起滾落在地上的話筒,對着衆人說:“請所有人坐在原位,不要驚慌,保持安靜,等待聯邦軍到達。”
他站在舞臺前,背着光,衆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被他的語氣和威勢鎮住,漸漸平靜下來,只是依舊縮在椅子裏。
時煙聽到旁白的南希吸了長長的一口氣。
另一邊的奧卡西臉色蒼白,說不出話。
南希小聲問時煙:“時煙,你害怕嗎?”
時煙頓了頓,垂下眼眸,顫抖着睫毛,可憐巴巴地回答道:“好可怕,剛剛我都被吓得跳起來了。”
南希原本心裏也打鼓一樣緊張,但是見到美人害怕,她突然有了莫名的勇氣。南希拍拍自己的胸口,對着時煙許諾道:“不怕,我保護你!”
時煙:“……嗯。”
她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本不存在的良心突然就有點不安了起來。
前排的薇薇安倒在唐寧懷裏,唐寧拍着她的肩膀小聲安慰她。
沒過幾分鐘,小劇院原本緊閉的大門被打開,穿着藍色軍裝的聯邦軍拿着槍走了進來。
領隊直奔賀轶所在的位置,對着他行了一個軍禮:“賀上将。”
賀轶點點頭,對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領隊的臉色逐漸凝重,他讓身後的士兵用隔離袋将男生的屍體裝起來,同時封鎖了整個舞臺,走了出去。
參演的同學們被聯邦軍帶了出去,他們的臉上全都是不安和驚慌,這些情緒也影響到了其他坐着的人。
賀轶對着領隊點點頭,然後向着臺下的衆人說:“你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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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從小劇院的門外又走進來了一隊聯邦軍,時煙注意到他們和之前的人肩上的标志數字有細微的不同。
這次進來的黃毛領隊對着賀轶行了一個吊兒郎當的軍禮,笑嘻嘻地說:“賀上将,可不能就把人這麽放走了啊。”
黃毛領隊轉身,變了臉色,對着衆人冷哼一聲:“等會兒我們要對你們進行問話,現在老老實實待着這裏。從第一排開始,最左邊的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跟我走。”
男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求助地看了一眼賀轶。
賀轶擡高了聲音,不光安撫住了男生,也給了所有人一顆定心丸:“沒事,只是問話而已。你們只需要回答你們知道的就行了,多餘的話不用說。完事了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課別缺席。”
他說完,按住男生的肩膀,和領隊一起走了出去。
往常逃課的慣犯們心情複雜。他們還是第一次恨不得自己明天能去上課,而不是被聯邦軍帶走。
南希肉眼可見地焦慮起來。
她不安地在座位上亂動,最終沒能忍住,湊到時煙耳邊,小聲問她:“時煙,你有沒有看到……”
“噓——”時煙豎起修長的手指,輕輕道,“沒有看到。你也什麽都沒看到,知道嗎?”
南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時煙的意思,瘋狂點頭。
她忍不住去看時煙精致的側臉。
明明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時煙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那種美到極致的脆弱易碎感,讓人都不忍心對她大聲說話,但此時偏偏多了一點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人莫名感到安心,瞬間就能鎮定下來。
就好像是,只要她在,自己就絕對安全。
被問話的人沒有回來,有人壯着膽子問了聯邦軍男生的去向,得到了對方已經回到寝室的消息。
後面的人明顯放松了不少,問話的速度也越來也越快,最後只剩了時煙一個人。
前排的薇薇安和唐寧已經離開,奧卡西和南希也走了,時煙跟在聯邦軍身後,裝出一副柔弱少女的樣子,咬着嘴唇,雙手不安地抓着衣角,低着頭往前走。
聯邦軍安排的問話地點在小劇院旁邊的錄音室裏,時煙在桌子邊坐下,看見原本站在玻璃隔斷後面的賀轶張嘴說了些什麽,和那個黃毛領隊一起走了進來。
時煙移開視線。
管家在精神領域裏提醒時煙說:“房間裏有信號幹擾器,我從智腦裏出來啦。”
走進來的黃毛領隊摘了帽子,吹了聲口哨:“長得挺可愛的嘛,大一新生,什麽系的?”
時煙低着頭小聲回答:“戰鬥系的。”
賀轶見她懦弱的表現,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黃毛領隊笑了一聲:“哦,戰鬥系的啊,那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什麽不尋常的東西?比如那個男生的脖子……”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面前的女生輕輕抖了一下。下一秒,桌子上多了幾點水漬。
眼淚從時煙的臉側下滑,聚在下巴尖,最後滴落在桌面上。她帶着哭腔說:“沒有……他,他噴血的時候,我就不敢看了……”
時煙內心毫無波動地想,裝哭可真累啊,還是頭盔好用。
她也不擔心黃毛領隊會懷疑自己,因為管家已經告訴她,小劇院裏并沒有攝像頭,而且她又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除了旁邊的南希和前面的賀轶,誰也不知道她站起來過,還盯着死去的男生看了很久。
時煙快速擡了擡臉,用含着眼淚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兩人,和賀轶短暫地對上視線,又迅速低下頭。
這一眼足夠讓黃毛領隊做出判斷了。
“好了。”黃毛領隊從身後的桌子上拿了一張餐巾紙,遞給時煙,語氣溫柔了不少,“沒事了啊,你別怕,我們聯邦軍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的。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時煙搖搖頭,接過黃毛領隊手上的紙巾,小聲說:“謝謝你,不用了。”
她站起身的時候甚至腿軟地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把戲做到了極致。
賀轶不發一言地目送她出去,默然地想:
騙子。
她可真能裝啊。
可能是出于和黃毛領隊對立的立場,也可能是出于對學生的保護,還可能是因為時煙哭得太可憐,演得太逼真,或許還有一點他也說不清楚的原因,他沒有揭穿她。
賀轶站起身,也走出了錄音室,走向了和時煙相反的方向。
時煙走出藝術學院的地盤,将攥在手裏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裏暗道好險好險,她還以為賀轶會揭穿她,連之後要怎麽演都想好了,誰知道賀轶居然一句話也沒說。
一直保持着安靜的管家突然開口:“小主人,你為什麽不給他們說實話啊?淑女不應該這樣做的。”
時煙淡淡道:“我之前沒說實話的時候多了去了,你以前怎麽不說我?”
“這個不一樣。”管家理直氣壯地說,“這個關系到大家的安全,淑女應該關心他人,善良且正義。”
“我很正義啊。”時煙邊走邊說,“你知道那個一頭黃毛的小混混是誰嗎?”
管家在星網上搜索了一番,回答道:“他是所屬聯邦第三軍團的上校……”
管家不說話了。
聯邦第三軍團向來惡名遠揚,它的領導人是十二位中将裏最沒有能力,也是最名不正言不順的一位。他是皇室明面上安插在聯邦軍的人,是堅定的保皇黨。他手下的兵和他一樣,都是一群混混,經常利用職權禍害民衆。
要是時煙剛才說了實話,那個黃毛一定會帶走她。
她可不覺得自己進了第三軍團,會有什麽好下場。
而且第三軍團的人也不會像黃毛說的話一樣,去認真解決這個問題,反而會用這件事情攻擊賀轶。因為賀轶上将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着聯邦軍,雖然這件事和他沒什麽關系,還是他阻止了事态進一步擴大,但事情畢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發生的,第三軍團的人絕對會像瘋狗一樣咬着他不放。
皇室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能指責聯邦軍的事,怎麽會善罷甘休呢。
也不知道聯邦軍要怎麽反擊。
“賀轶為了解決這件事應該會很忙吧。這樣的話,”時煙摸出光腦,“周四的機甲實操課他還能不能來上課呢?”
她正要退出課表,就看到智腦的頂部出現了一條推送。
【星網頭條:聯邦大學驚現無頭男屍!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快來跟着小編一起看看吧!】
時煙:……
她點開推送,快速浏覽了一下內容。
這篇文章是聯邦新聞部發布的,非常迅速,也非常簡短,除了标題外也沒有誇張的內容。
只是他們将男生死亡的原因,解釋為“通過了解,這位男同學之前無意識接觸過星際海盜,被他們安裝了人體炸/彈”。
時煙回想着從男生的脖子裏伸出的兩條腿,那很明顯就是蟲族的前肢。
當時在場的人看到的應該不多,而且除了戰鬥系的人,知道那是什麽的人就更少了。
時煙重新翻開教材,打開蟲族圖鑒,翻到介紹寄生蟲的那一頁。
皮科爾教授說寄生蟲是幾乎透明的,只有一點雜色,教材上也解釋了,就算寄生蟲寄生在人體,成熟後膨大的身體顏色也不會改變,所以不可能會有黑色的前足。
時煙繼續往後看,直到翻完整本圖鑒,她都沒能找到擁有黑色前足,還能同時寄生人體的蟲類。
是變異的結果?
還是她猜錯了,那根本不是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