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點太刺激了
臺下, 雲嬈非常不解地看向靳澤。
如果是為了幫她解圍,話說到前一句就足夠了。而他偏偏加上一句“就是這麽自信”,這就搞得有點難收場。
因為雲嬈她自己一點也不自信。
可她如果表現得太不自信, 豈不是當着哥哥的面打他的臉嗎?
她咬了咬牙,順着靳澤的話往下說:
“你等着吧, 我也很有自信。”
喲呵。
雲深翹起一條腿,雙手抱胸仰了仰臉。
偶像和粉絲統一戰線,一唱一和地對付他呢。
可以,誰怕誰。
雲深眼神示意雲嬈快點從他跟前滾蛋, 別堵着路, 等她真走了, 他又在後面冷飕飕地冒了句:
“我一定等着。”
他巴不得雲嬈早點談戀愛,給他們家那二老找點事兒幹。
省得他倆一天到晚催他催得着急上火, 火勢蔓延全家, 燒得所有人屁股疼。
雲嬈在雲深另一邊坐下後, 故意和他空出半個身位, 仿佛她哥身上沾了什麽氣味濃郁的東西。
對于妹妹的嫌棄,雲深權當看不見,兀自抿了兩口酒,忽然抓起桌上的冰紅茶往雲嬈杯裏灌,邊灌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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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談戀愛可以, 別給我找不三不四的人。”
雲嬈心說我也沒想談戀愛,過了會兒,大概是聽出她哥話裏一星半點的關心, 悶悶地回了句:“哦。”
麥霸哥在臺上飙起了高音,包廂裏的氣氛像滾水似的沸騰開來,然而臺下有人用極低的聲線說了句話, 幾近氣音,雲嬈卻聽得一清二楚:
“什麽是不三不四的人?”
“老靳,你今天問題很多啊。”
雲深睨他一眼,垂眸想了想,“就是那種工作不穩定,家庭不和諧,每天只會臭打扮勾引小姑娘,滿嘴跑火車的狗男人。”
啧。
靳澤心想,這不就是我麽。
他笑着回了句:“眼光別太高,差不多就行了。”
“說得輕巧。你要是有個像她這麽呆的妹妹,你能放心?”
“不放心。”
靳澤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可我也沒有妹妹,要不你送我一個?”
雲深喝了點酒,玩笑開起來很随意:“行啊,就這個。”
他用拇指指了指身旁的雲嬈,“喜歡就拿去呗。”
雲嬈偷聽到這兒,整張臉漲得通紅。
韻律感極強的搖滾音樂充斥着耳膜,混雜的各種酒氣也在空氣中彌散。
再之後,她就沒聽到靳澤回話了。
直到麥霸哥唱到嗓子啞,底下端坐的大老爺們也沒一個願意上臺接替他的話筒。
池俊聽他唱歌聽的耳朵都膩了,幹脆上臺把人拽下來:
“哥,差不多該坐下玩會兒游戲了。”
聞言,雲深手往桌子下面摸,從抽屜裏取出幾個骰盅,每人面前分一個,準備玩猜骰子的游戲。
池俊好心問雲嬈:“嬈妹妹會玩麽?”
雲嬈點了點頭:“會。”
後面還有半句話——但是很菜。
她憋住沒說,不想露了怯。
說不定今天就走大運了呢。
游戲規則很簡單,每個人搖兩下骰盅,然後記住自己的點數,從壽星雲深開始,依次搏大。
包廂裏總共七個人,三十五個骰子,他張口就來:
“十個6。”
雲嬈吓了一跳。
她可一個6都沒有啊。
靳澤緊随其後:“十二個5。”
雲嬈腦子糊住了。
這群哥哥們竟然一個比一個猛。
她左手邊坐着池俊的女朋友,輪到她的時候,小姐姐溫和地說了個:
“十六個6。”
雲嬈一陣膽寒,最終決定閉眼跟:“十七個6。”
說完這話,她大氣都不敢出,總感覺下一秒雲深就要開她了。
然而雲深摸了摸下巴,還在猶豫。
雲嬈最終沒逃過這關,小姐姐抱歉地朝她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可一點不抱歉:
“開。”
雲嬈,卒。
人傻好騙的形象立住了。
池俊賊殷勤地給雲嬈滿上一杯啤酒,然而她指尖還沒碰到酒杯,杯子就被雲深拿走了。
“我替她喝。”
語氣淡定又無奈。
在場的蒼蠅們立刻嗡嗡嗡地叫開了,嚷的什麽“兄妹情深”“感動中國”,雲深快煩死了,喝完了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拍,狠嘆一口氣:
“話撂這了,今晚她的酒全我喝。你們是沒見過我妹發酒瘋,為了老雲家的面子,我自願犧牲。”
又一堆人嚷嚷着“不信”,漂亮妹妹發酒瘋能瘋到哪去,肯定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護犢情深。
“随便吧。”
雲深懶得解釋了。
又開始一輪,雲深湊到妹妹耳邊低聲說了句:“能給點力不?”
雲嬈用力點了兩下頭。
然後。
連着十輪,雲深被灌了起碼八杯。
他人沒醉,肚子已經喝脹了,一只手抓着妹妹肩膀,另一只手朝她豎起大拇指:
“我們撓,真的牛逼!”
雲深今夜自認倒黴,但是在場的人精們可沒那麽好糊弄。
眼見雲嬈又輸了一把,雲深酒杯滿上了,大夥兒卻不幹了:
“嬈妹妹,你哥都快吐了,他今天好歹是壽星,得給他留點面子啊。要不你不喝酒,換個懲罰方式?”
雲嬈飛快點頭:“行。”
看她哥被她害成那樣,她心裏真的蠻絕望的。
“真心話大冒險,挑一個吧。”
雲嬈想了想:“真心話。”
她這小半輩子坦坦蕩蕩,一沒談過戀愛,二沒幹過壞事,除了......
她小心翼翼地飛快瞥向右邊,隔着捂着肚子消化的哥哥,好巧不巧,正好對上靳澤投來的視線。
雲嬈立馬收回目光,心髒悄無聲息地墜了一下。
真心話問來問去,無外乎是男男女女之間的那些事兒。
池俊摩拳擦掌,搶在所有人之前抛出了他的問題:
“初吻!妹妹的初吻是在什麽時候!”
這個問題好答。
雲嬈腼腆地笑了笑,聲音輕輕軟軟的:“在未來吧。”
......
葛優癱在沙發上的雲深忽然一激靈,唇角向上勾起來:
“喲呵。”
如果呆子撓沒騙人的話。
小秦妹夫,呸,秦照這人是真能處,戀愛談到分手,竟然乖的連親都不敢親一下。
他想起來前段時間靳澤問過秦照的事兒,于是轉了轉目光,想和兄弟默契地對視一眼。
誰曾想,靳澤和他一點也不默契。
高貴的影帝先生摸咂了下下巴,眼睑微微垂着,目光越過他看向左邊,唇角抖了抖,似乎在憋笑。
隔了會兒,他終于忍不住,摸了摸後腦勺,低頭笑了出來。
“你笑毛啊?”
雲深拿胳膊肘捅他。
靳澤似乎才回過神,“啊”了聲,唇角拉平:“誰笑了?”
不愧是影帝級別的人物,面部表情收放自如,雲深現在還真看不出他臉上有笑過的痕跡。
難道剛才是他出現幻覺了?
或許吧,那笑容可太燦爛了,恍惚一眼,雲深還以為見到了十八歲那年幸福快樂無所顧忌的狗澤。
好不容易逮着漂亮妹妹玩真心話,沒問出點勁爆的東西,大家都有點不甘心,趕緊開了下一局。
轉了半圈到靳澤那兒,他報了個點數,怪離譜的,三個人同時要開他。
靳澤認命地打開骰盅,果然輸了。
場上男生們的罰酒數量已經加到三杯,靳澤從頭到尾沒輸過,這是頭一回,雲深興沖沖給他倒酒,滿到溢出來才停。
靳澤手肘壓在膝蓋上,身體稍稍前傾,修長的手指敲了下杯壁,搖頭:
“喝不下了。”
......
一片罵聲此起彼伏。
靳澤聳一下肩膀:“我也想玩真心話。”
罵聲驟止。
好幾道疑惑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來轉去,大意是想——果然當了影帝的人,腦子結構和正常人不一樣。
有傻子主動要玩真心話,大夥肯定鼓掌歡迎,然而靳澤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問他的問題很需要琢磨。
感情方面的事兒,他們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為,靳澤身邊不缺女人,一天換一個都綽綽有餘,私生活就算不混亂,也清白不到哪去。
那個圈子裏,能有幾個管得住下半|身的男人。
萬一真問出了點勁爆的東西,兄弟總不能不處了,感情上面肯定會發生點變化。
記憶中十七八歲單純率性的樣子,估計就要幻滅了。
可是,要問點其他的,又沒什麽意思。
這輩子能有幾個讓影帝說真心話的機會?
最終,池主持人把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女朋友。
房間裏所有人中,小姐姐和靳澤最不熟,她激動得冒出了汗,同時也壓力山大。
糾結好半天,小姐姐抱緊了她男朋友的手,小心翼翼說:
“要不,就問和上一個問題一樣的吧。”
初吻是什麽時候。
這幾個字,小姐姐都不太好意思當着靳澤的面說。
沒有人唱歌之後,音樂依然在播放,麥霸哥往歌單裏加了很多首旋律好聽的外語歌,調低音量當做背景音樂。
現在正在播放的是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插曲《Young And Beautiful》。
低沉的女聲如絲絨柔和。
副歌部分的鼓點叩擊靈魂。
“我的回答也和上一個回答一樣。”
靳澤悠悠地說。
......
“你就放屁吧!”
雲深第一個勾住了他的肩膀。
緊接着,曼妙的音樂被鋪天蓋地的嘲諷叫罵聲覆蓋。
“你個狗******”
“糊弄老子也不說點靠譜的東西。”
......
靳澤快被蜂擁撲上來的瘋狗掐死了。
“咳咳咳......真沒騙人......”
他扯開壓在聲帶上的一只爪子,“只借位過兩張臉,真沒了。”
後面那句,兄弟們是信的。靳澤拍的電影幾乎沒有感情戲,就算有,也是不重要的支線片段,一到親密畫面就拉遠景,接吻的是澤是狗分不清。
雲嬈不着痕跡地挪遠了些,免得被某條撲人的瘋狗誤傷。
她抓起酒杯,偷偷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喝。
靳澤學長說他初吻還在,雲嬈是不太相信的。
他性格好又會說話,還動不動就開屏撩小姑娘,娛樂圈裏遍地是美女,充斥着各種誘惑,怎麽可能沒談過戀愛。
可她又不知道靳澤為什麽要說謊。
明擺着,說出這句話,一定會被兄弟們暴打一頓。
可他還要這樣說。
雲嬈想不通,默默地咂了一口酒,沒喝多少,就被腦袋後面長眼睛的哥哥把酒杯奪走了。
“小朋友學什麽喝酒。”雲深教訓她。
雲嬈撇了撇嘴:“嗤,你才是小朋友。”
時至淩晨,各種酒桌游戲玩了個遍,大老爺們沒幾個能坐直了,沙發上歪七扭八地躺了好幾條蟲子,有的睡成死屍,有的半夢半醒,時不時還要蠕動一下。
其中最幸福的莫過于帶了女朋友過來的池俊。
他整個都醉趴了,跟個樹袋熊一樣挂在女朋友身上,睡一會兒,醒來,就賴着女朋友親嘴,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纏吻在一起......幸而周圍也沒幾個活人了。
除了雲嬈和靳澤。
他倆喝的最少,前者有親哥擋酒,後者酒量好,酒桌游戲玩得更好,除非被針對,或者他自己主動認栽,否則他連酒杯都碰不了幾下。
雲深歪在沙發靠墊上睡了五分鐘,忽然一陣反胃,驚醒過來。
他伸出右手撈了撈右邊,沒撈到人。
“狗澤呢?”他轉頭問妹妹。
雲嬈把他扶正了些:“靳澤學長出去接電話了。”
雲深點一下頭,伸手拍了拍暈乎的腦門,手滑下來的時候,順勢搭上妹妹的肩膀:
“那就你吧,扶我去一趟洗手間。”
如果沒有她這個游戲黑洞,憑雲深的酒量,真不至于醉得路都走不穩。
雲嬈有點心疼他,單手抱緊了哥哥的腰,讓他把一部分重量壓到自己肩上。
都說醉酒的人地心引力會增加,雲深雖然沒醉到不省人事,但是他個子高塊頭也大,即使只壓了一只手臂過去,雲嬈也感覺非常吃力。
她在男士洗手間門口頓了頓,心一橫,悶頭架着哥哥走了進去。
洗手間裏還有別人,雲嬈把雲深丢在盥洗臺那兒,轉頭就遮着眼睛跑了。
才踏出門框一步,有人正好往洗手間這邊走,雲嬈差一點點就撞上,幸好及時剎住了車。
她連頭都不擡,手還捂在臉上:
“那個,我哥喝醉了,我送他......我先走了!”
走廊上燈光很暗,靳澤只看到一個烏黑的頭頂,搖頭擺腦地說了句話,然後繞開他就要跑。
靳澤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只一瞬,就放開了。
雲嬈往後退了一步,仰起臉,昏晦光亮中,目光撞進一雙深邃的,鋒芒盡斂的眼睛。
他的臉呈現玉質的冷白色,一點酒氣和酡紅都沒有。
“你哥還好吧?”他輕聲問。
雲嬈點了點頭,又搖頭:“不是太好......”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代碼錯亂的機器人,有點控制不住表情和動作了。
“學長要上廁所嗎?”
靳澤搖了搖頭:“随便逛逛......剛才回包廂看了眼,有點太刺激了。”
太刺激了?
......
雲嬈腦海中驀地冒出池俊學長和女朋友坐在沙發上擁吻的畫面。
同理心太強,她的心跳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雲嬈又退了一步,櫻唇翕動:
“是......是挺刺激的。”
“別退了,後面是盆栽。”
靳澤提醒道,語氣含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雲嬈扭頭看了一眼,果然,她的左腳已經把一枝長條狀的枝葉踩趴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
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
我在說什麽?
雲嬈快被自己無語死了。
她摸了摸下颌,觍着臉對靳澤說:“我好像......有點喝醉了?”
“嗯,看出來了。”
語氣依然帶着幾不可查的笑意。
雲嬈咽了口唾沫,裝模做樣地扶了扶額頭,腦袋一晃,身體也一晃,整個人歪歪斜斜地,繞開靳澤又打算跑路。
誰知,下一秒,她腰後就環過來一只手臂。
和上次在米蘭拍合照的時候不一樣。
男人修長有力的臂膀直接貼了上來,隔着幾層布料,觸感堅|硬而溫熱,獨屬于異性的溫度和荷爾蒙似燎原之火漫了過來。
“你喝醉了,一個人準備去哪?”
靳澤低聲問。
兩人只剩咫尺之隔,雲嬈看見自己被微風拂起的長發,絲絲縷縷地飄到了靳澤臉上。
心跳幾乎貼着鼓膜狂震。
雲嬈張了張嘴:“我準備回包廂......”
靳澤垂眼看她,視線幾乎融進暖而暗的燈光中,聲音也低沉得模糊了:
“人家在做刺激的事,你......”
話說到這,他突然住了嘴。
又沒忍住,在她面前表現得輕佻了。
小雲嬈不喜歡輕佻的男生。
靳澤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是時候松手了。
再抱五秒?
就五秒。
靳澤在心裏極緩慢地讀着秒。
啪嗒,秒針到站。
在他松手之前,一道突兀的聲線從幾米開外的洗手間門口傳來,音色冷冽而低啞——
“狗澤,你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