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我腌入味了

門鈴按鈕都快被人戳起火了。

不知等了多久, 房門後面的蝸牛妹終于舍得爬過來,伸出她的小觸手,慢吞吞地打開了門。

透過門縫, 雲嬈小心翼翼地瞅了她哥一眼。

媽耶,外面好冷。

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雲深頂着張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冰凍臉, 明明站着一動不動,以他為中心的四周似乎刮起了一陣凜冽北風。

“耳朵聾了去裝個耳蝸。”

他面無表情地把房門推開到最大,“腿折了就去接。”

雲嬈讓出玄關的脫鞋位置:

“剛才在洗手間裏,沒聽見。”

雲深懶得聽她解釋。他徑自彎下腰, 打開鞋櫃拎了雙男士拖鞋出來, 随手丢在面前的地上。

雲嬈膽戰心驚地看着他。

靳澤的鞋, 她塞在了鞋櫃最底端,還拿自己的靴子蓋在上面, 應該不會被看見。

昨天, 雲嬈問了雲深好幾道家常菜的做法, 雲深百忙之中抽空回答她, 順嘴問她是不是要請朋友回家吃飯,雲嬈說沒有,就是自己周末在家想練練廚藝。

到了今天,雲深白天忙完工作,下午有事要在這附近辦, 辦完了正好拐到妹妹家蹭飯,順便考察一下這姑娘的廚藝有沒有長進。

雲嬈從小就愛喝排骨湯,尤其喜歡香菇炖排骨。以前父母忙着打理飯館, 沒時間照顧他們兄妹倆,雲深就肩負起了給自己和妹妹做飯的責任,一天到晚香菇排骨, 他對這道菜熟悉到用鼻子都能聞出是幾幾年的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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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鍋之前,香菇泡太久了。”

雲深聞着味兒點評了句,然後趿着拖鞋走進屋裏,腳步在餐廳門口一頓,回頭睨雲嬈一眼,

“你一個人,吃四菜一湯?”

雲嬈被問得一激靈:“是啊,我最近......增肥。”

雲深掀起眼簾,上下打量她:

“沒必要。”

雲嬈:......

他往前走兩步,忽然摸了摸鼻子,眉頭蹙起來。

雲嬈跟在他身後,差點一頭撞上。

來到餐桌邊,雲深拉開椅子,大喇喇坐下:

“不給你哥拿一套餐具?”

“拿!馬上!”

雲嬈跑進廚房,順手把剛才緊急藏進水槽裏的餐具給洗了,收到櫥櫃裏頭。

她拿着新餐具走出來的時候,雲深沉黑的目光膠着在她臉上,無言了一陣,突然扯一下唇角,冷聲問道:

“交男朋友了?”

雲嬈本就緊繃的神經一下子炸開了:“啊......沒有啊,哥你胡說什麽呢!”

雲深斜觑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唇角拉平,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進餐時間,雲深吃得特別慢,每一口都細嚼慢咽,時不時還要品鑒兩句。

雲嬈坐在他身邊,捧着碗,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食不下咽。

她的目光順着哥哥的手,滑上肩頸,再滑到臉上,描了一遍他深刻的側顏線條,謹慎地觀察着他的表情。

現在看起來,他神态淡定自若,似乎沒有再糾結剛才那個問題。

可是他剛才為什麽突然那麽問?

除了餐桌上的菜比較多,顯得有些異常,其他該藏起來的東西雲嬈都藏好了。

她稍稍定下心,快速扒了幾口飯。

身旁,雲深仍舊不疾不徐地吃着飯,偶爾還拿出手機劃拉兩下,心情閑适得不行。

想到自己的偶像還在衣櫃裏躲着,一個人悶在狹小的空間裏餓肚子,雲嬈漸漸急躁起來。

她忙不疊給雲深夾了幾筷子菜,學老媽的語氣教育他:“吃飯的時候不要玩手機。”

雲深像是沒聽見,仍然我行我素。

揣在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兩下,雲嬈拿起來查看。

靳澤:【餓暈了】

靳澤:【世上還有人記得我嗎?】

這話說的,九千萬粉絲都是擺設嗎?

還有個九千萬分之一的姑娘,正在為你坐立難安,思考怎麽和她哥鬥智鬥勇解救你呢。

雲嬈一口氣甩出去十幾個跪拜求饒的表情包。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飯菜幾乎涼透了,雲深終于放下筷子,擦幹淨嘴走出了餐廳。

初夏的天,白晝很長。此時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山脊,時間實在不早了。

雲嬈看哥哥似乎一點也不着急走,她草草收了下碗筷,委婉地下逐客令:

“哥,你趕緊回家忙你的事兒吧,我等會要加班,沒時間陪你。”

“行。”

雲嬈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麽快,誰知他後面又跟一句,

“上個洗手間就走。”

雲深前腳踏進洗手間,雲嬈後腳就跟過去,緊張兮兮地等到雲深快出來了,她再跑回原來的位置坐着。

洗手間們“咔嚓”打開了,雲嬈豎起耳朵,聽到一串腳步聲,卻沒有直接走到客廳來,而是不知去哪兒逛了一圈,再從容不迫地走出來。

“我回了。”

雲深撿起自己的手機,臨走前,那雙幽深的眼睛定定審視了雲嬈一剎,直看得她心底發毛。

确定哥哥下樓之後,雲嬈長松了一口氣。

輕手輕腳走進主卧,停在衣櫃前,好不容易松開的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她輕輕拉開衣櫃門,聲音比光線先闖進去:

“學長?”

“學長,我哥走了。”

她将衣櫃門開到最大,擡眼看見櫃子裏的男人仰坐着,一雙大長腿顯然無處安放,膝蓋屈着,腳也頂到了櫃壁。

光線照進來的時候,他微微眯起了眼,像是才睡醒,懶懶散散說了句:

“早上好。”

雲嬈臉憋成豬肝色,猛然間想起自己衣櫃裏還挂了幾套內衣。

她擡眼往上看,發現那些內衣挂在離靳澤很遠的地方,被其他正常的衣服掩蓋着,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學長......你快點出來吧,吃飯了。”

靳澤離開衣櫃的時候,狀似留戀地誇了句:

“洗衣液和柔順劑的味道我很喜歡,什麽牌子的,等會發我一下。”

剛放出來,又調戲上她了。

雲嬈心裏覺得慚愧,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好。”

重新回到餐廳,桌上的菜都撤走了,雲嬈拿起手機要點外賣,靳澤從她身後把手機抽走,順手揉了下她的後腦勺,輕聲說:

“剩菜拿出來熱一下就好了。”

他的聲音低沉又動聽,可雲嬈聽完之後整個人更喪了,蔫垮垮地轉頭看他:

“想好好請你吃一頓飯,怎麽就這麽難。”

“以後有的是機會。”

靳澤朝她眨一下眼,主動走進廚房熱菜去了。

除了一點點沒吃到第一口菜的可惜,他的心情總體來說還是很愉快的。

來日方長,狗深能搶他一頓飯,還能搶他一輩子飯不成?

雲嬈剛才已經吃飽了,現在光托腮看着他吃。

她偶像不愧為內娛頂級神顏,就連吃剩飯剩菜的動作也優雅帥氣到了極點。雲嬈盯了他一會,電量一下子充滿了,唇角又浮起笑意。

“學長,下次,下次我一定會做一頓更好吃的補償你。”

靳澤悠悠嘆了口氣:“唉,我第一次這麽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把檔期安排得這麽滿。”

他擡眸深看她一眼,“接下來的一整個夏天,我都沒什麽時間休息。下一個假期,滿打滿算要到秋天了。”

雲嬈“哦”了聲,指尖戳進臉蛋裏,眼中難掩失落。

她比誰都了解他有多忙。

他們的關系看似稍稍前進了一小步,然而這一小步,抵得過長久的忙碌和分離嗎?

靳澤撚着筷子轉了下,這個動作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年,什麽東西擱在手裏都要轉一下才舒服:

“以後不會了。”

雲嬈:“嗯?”

“以前,除了拍戲,我沒有其他感興趣的東西。”

他忽然放下筷子,空出的手指輕描淡寫地摩了下碗沿,

“現在有了。等這段忙完,以後的工作會重新安排。”

雲嬈不難推測,他話中“現在感興趣”的東西是什麽。

她兩只手都捧上了臉,指尖蓋到眼睛下方的位置,灼熱的臉蛋被手掌遮起來,只露出一小部分粉白色的肌膚。

氣氛一度暧昧甜蜜,雲嬈好想說點漂亮話,可是舌頭像木頭一樣僵硬,只怕話說起來一點也不漂亮,全冒着傻氣。

整整七年的語言學專業,她像是學到垃圾桶裏了。

靳澤吃飯像大掃除一樣,非常捧她的場。

他認認真真清着盤,還剩最後幾口湯的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

靳澤看一眼來電顯示,表情肉眼可見地沉了沉。

他差點就要走出陽臺接聽,幸好雲嬈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來,然後關閉陽臺落地窗,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不漏一點縫隙。

他這張臉太招搖了,隐蔽措施一定要做到最好。

這之後,靳澤就站在落地窗旁邊,面對緊閉的窗簾打電話。

雲嬈這間公寓面積小,客廳和餐廳幾乎連在一起,盡管靳澤站在客廳邊角那兒說話,在餐廳收拾碗筷的雲嬈也能隐約聽到一些。

一開始,他的聲音非常冷硬生疏,後面卻忽然放軟了。

“我明天就去,買最早的航班。”

“嗯。”

“其他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

打完電話,靳澤回到餐廳,看到餘下的那小半碗湯已經被雲嬈清理掉了。

“暴殄天物。”

他倚在廚房門框那兒,嘆了句。

雲嬈洗幹淨手快步走過去,仰頭問他:“學長,我剛才聽到了一點,你奶奶生病了嗎?”

靳澤:“住院了,老毛病,不用太擔心。”

“那你.......明天幾點飛美國?”

“淩晨六點,工作也要推遲。”他頓了頓,似是萬般不舍,“陪小雲嬈的時間要縮短好幾個小時了。”

雲嬈抿了抿唇,沒吭聲。

她本來想留他下來一起看部電影,晚點再去吃夜宵什麽的......看來他現在就要走了。

靳澤轉過身,往客廳方向踱了兩步,背對着她問:

“時間還早,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雲嬈走到他身邊:“學長,你不早點回家休息嗎?”

靳澤轉頭看她:“六點二十的飛機,清晨道路通暢,我最遲可以四點出發。”

雲嬈又不懂了。

靳澤笑:“從你家出發。”

雲嬈:?

她是不是漏了什麽信息?

所以他剛才說的“陪小雲嬈的時間要縮短好幾個小時”,指的是從正常起床時間,縮短到淩晨四點???

等一下......

雲嬈驀地倒退一步,身子抵上了牆面:

“學長,那個,我建議你還是回家休息比較......”

“回不去了。”

他語氣坦然,不像開屏時的騷氣,反而有點身不由己的意味。

雲嬈更呆了。

大家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出身,她還是文科生,大學四年讀的是國內大學,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的中文理解能力如此差勁,根本跟不上影帝先生深奧曲折的思路。

靳澤彎了彎唇,篤定地說:

“小雲嬈,你信不信,如果我現在從你家裏走出去,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雲嬈動了下嘴唇,還是一臉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呆樣。

靳澤實在忍不住,上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雲嬈機械地答:“644。”

“厲害。”

靳澤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如果有一個人比你考高了整整70分,你覺得他怎麽樣?”

“大概是學神轉世吧。”

雲嬈忽然想到了什麽,瞳孔輕震,“你說的難不成是......”

靳澤點頭:“一個高考考了714分的瘋狗,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高考714,總分市狀元,裸分省狀元,她的親哥哥,瘋狗雲深。

雲嬈的嘴巴慢慢張成了o字型:“不會吧......你的東西我都收好了,沒有露什麽馬腳啊?”

“不能用正常人的腦子類比他腦子的精密度。另外,之所以叫他瘋狗,也因為他的鼻子就跟狗一樣靈。”靳澤嘆了口氣,“怪我,今天出門前就感覺香水噴重了。”

雲嬈猛嗅兩下,搖頭:“我覺得很清淡呀?”

靳澤笑了聲:“那是因為,你已經被我腌入味了。”

......

今天的騷話實在超量,靳澤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

他總算正了正色,認真解釋道:

“我敢給你打包票,你哥現在還沒走,估計就在樓下車裏守着蹲我呢。”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可是雲嬈腦補了一下那幅畫面,驀地感受到了一股從脊背泛開的悚然冷意。

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經此點撥,雲嬈覺得,這他媽的确像她哥能做出來的事。

“為了讓我多活幾年。”

靳澤正經了不到半分鐘,孔雀羽毛又開始蠢蠢欲動,

“小雲嬈,今晚只能叨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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