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學妹,我們以後……
秋天的風有點涼, 透過薄薄的衣襟鑽進脖頸,引起輕微的冷戰。
面對雲深顯而易見的嘲諷,雲嬈反而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來。
與其擔心靳澤學長未來被哥哥暴打一頓, 不如她自己攬下一切責任。
哥哥雖然對她兇,但她好歹是女孩子, 總不至于和她動手吧?
雲嬈抓手機的手指不自覺微微用力:
“哥哥,最近靳澤學長一直待在申城。”
“然後?”
“就......我有時候忍不住找他聊天,他對我很親切,很友好, 像好朋友一樣。”
“......”
雲嬈緊張得閉上了眼, 毅然決然道:
“我想追靳澤學長。”
話筒那頭默了默。
很快, 雲深冷若冰霜的聲音傳過來:“別做夢。”
“你就當我做夢吧,我想試試。”
“你想被我打斷腿, 你就試。”
雲嬈有些賭氣:“如果追不到, 責任我自己能承擔, 我都這麽大了, 完全可以保護好自己。再說了,哥哥你和靳澤學長那麽熟,難道不相信他的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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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話筒那頭沉寂了更久。
就在雲嬈以為自己贏得了一絲希望的時候,雲深再次啓口, 聲音沒那麽冷了,語氣卻更加果斷:
“我再和你說一遍,想都不要想。就算你家......咱們家祖墳冒青煙, 真讓你追到了,你們在一起之後,你有主動權嗎?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多少□□短炮視奸你們, 随便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被人放到網上口誅筆伐,像年初你因為口誤上熱搜那次,你覺得你能承受的了嗎?”
......
他只字不提靳澤為人如何,只說這層關系可能給雲嬈帶來怎樣的風險。
雲嬈攏了攏自己被風吹散的衣襟,許久說不出話。
“我知道了。”
她聲音恹恹的,語氣很輕,“可是哥哥,我就是喜歡他。”
明知道和他在一起肯定不輕松,還是不能放棄。
雲深沒回話。
雲嬈眼中莫名湧出一團熱霧,喉嚨哽咽起來,不管不顧地宣洩起了自己的心事:
“哥,你知道嗎......我從十五歲就喜歡他,馬上到第十年了。”
她輕顫的尾音消散在空氣中,宛如一片落寞的桂花,顫顫巍巍地在風中墜下。
過了很久很久,仿佛度過了一整個世紀,電話那頭的人終于微不可查地嘆了扣氣。
“你真的病得不輕。”
雲深似乎被她搞混亂了,然而,直到現在他也不松口,
“我知道你想征得我的同意,但我今天把話撂這兒,絕對不可能。”
......
對話走入死胡同,不得不就此結束。
雲嬈留在陽臺上,獨自吹了會兒冷風。
幾分鐘後,她拉開玻璃門,筋疲力竭地踏進室內。
腳步一頓,正對上靳澤的眼睛。
他手裏拿着貓糧分裝袋,顯然剛喂完西幾: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雲嬈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下周要負責一個很煩人的客戶。”
靳澤把分裝袋放到密封盒裏,轉身拉她坐到沙發上:
“有多煩人,給我說說。”
他左手拿遙控器打開電視,随便選了一臺當背景音,另一只手仍安撫性質地牽着她。
雲嬈吸了吸鼻子,忽然悶頭摟住了他的腰,臉蛋怼進他的衣襟,甕聲甕氣地說:
“雖然很煩人,但也不是壞人......我一定會搞定的。”
“是嗎,我們小雲嬈真厲害。”
我們。
小雲嬈。
只聽他說了兩三句話,雲嬈的心情幾乎立刻多雲轉晴。
她還想再抱着他,臉擱在他胸膛多蹭一會兒。誰知,沒過多久,她下巴那兒忽然多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修長的手指向上曲起,指腹碰到她下巴下面的軟肉,輕輕柔柔地撓。
雲嬈被弄癢了,笑着擡起頭,那只作亂的手順勢扶住她下颌,将她的臉仰的更高。
一個溫柔細密有如春雨的吻落下來。
男人細致地品嘗她的唇,從唇峰描摹到唇角,再從唇角描摹到唇縫,舌尖靈活地探入、撬開,引起她呼吸戰栗,嬌聲嘤咛。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
最近一段時間,他常用的香水從濕冷的水生木質調換成了深沉的焚香雪松,此刻,因為接吻,他的體溫漸漸升高,頸側和衣料上的香味被灼熱的體溫蒸烤,化作絲絲縷縷悠遠的檀香,潔淨而成熟的味道沁入肺腑,那樣引人沉醉,勾人心魂。
兩個人漸漸都有些意亂情迷。
男人灼熱的吻落到雲嬈頸側,她沉迷又緊張地抱住他的脖頸。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滿室旖旎。
靳澤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他很快直起腰,右手仍攬在雲嬈肩膀,左手從茶幾上摸起手機,放到耳邊接聽。
“喂。”
聲音覆着一層沙啞。
雲嬈整理完衣服,拿手背探了探臉頰,燙得手一抖。
不知對方和靳澤說了什麽,原本搭在雲嬈肩上的那只手忽然放下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表情有些無奈:
“好的,馬上就來。”
等他挂了電話,雲嬈仰起臉,雙頰依然粉豔如晚霞:
“有急事嗎?”
靳澤點頭:“嗯。”
說罷,他彎下腰,意猶未盡地又親了她一會兒。
直到靳澤走進玄關,雲嬈都沒有問他要去辦什麽事。
靳澤換好鞋,左手抓起置物架上的墨鏡,戴上之前,動作倏地頓住。
他轉過身,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
“我現在去找......簡沅沅,她有事要我幫忙。”
雲嬈愣住,片刻後,飛快地點頭:“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嗯,你乖乖待在家裏,晚點我給你打視頻。”
“好呀,學長路上注意安全。”
房門輕聲合上,空曠的廊道上,遠去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
雲嬈揉了揉自己漸漸冷卻的臉蛋,眼神有些發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靳澤喊簡沅沅名字的時候,有點奇怪。
他連名帶姓地說,語氣猶豫,感覺對這個名字并不是很熟悉,嗓音也略顯幹澀,不像關系親密的朋友,當然,也不像情人。
難道是......仇人?
不可能,誰會經常幫仇人的忙。
或者......債主?
對。
雲嬈覺得這個感覺比較類似,靳澤估計欠了她什麽。
憑他的家世和年薪,多半不可能欠人家錢。
依據這麽多年看電視劇的積累,雲嬈努力展開想象。
會不會是上一輩的恩怨?
又或者......情債?
不要啊,可不能是情債。
可惜,不論其中糾葛究竟如何,這些東西都太私人了,雲嬈肯定問不出口。
她最終還是相信,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既然如此,那麽未來她總有機會認識簡沅沅。
雲嬈忍不住拿出手機,在社交軟件上搜索簡沅沅,從無數照片中欣賞她妩媚動人的臉龐,以及充滿藝術氛圍的服裝設計。
切到微信界面,雲嬈給靳澤發消息:
【如果下次,沅沅姐再喊你幫她喂貓,可不可以帶上我一起?】
簡沅沅的百科上沒有具體的出生年月,但是她的畢業時間比雲嬈早很多年,所以雲嬈自作主張喊她“沅沅姐”。
雲嬈:【我好想撸一撸她家那兩只[可愛][可愛]】
隔了将近二十分鐘,靳澤才回複。
他說:【好】
片刻後,他又發過來一句。
【一定有機會的】
他這樣說。
日光直射點跨過赤道之後,北半球的秋涼愈發濃厚。
過了國慶假期,雲嬈的工作一日忙似一日。
自從上次在客戶公司停車場,黃輝撞破靳澤和雲嬈的戀情,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他那副興奮又神經兮兮的狀态還是收斂不了。
“雲嬈,你和咳咳,還在一起吧?”
他非常謹慎的,在公衆場合只用咳嗽代替那個you-know-who的名字。
這個問題,他幾乎每天都要問雲嬈一次。
雲嬈揉了揉審校到眼花的眼睛,無奈地回答:“當然啦。”
黃輝的工位和雲嬈相鄰,聊起天來特別方便:
“那你為什麽還要這麽辛苦地工作?”
雲嬈觑他一眼:“靳......咳咳的女朋友,就不需要工作了嗎?”
黃輝:“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如果我是某個頂級美女巨星的男朋友,我估計每時每刻都激動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黏着她。”
“我錄下來發給小琪姐了。”
小琪是黃輝的女朋友,他吓得連連擺手,雲嬈笑了笑,正經些對他說,
“我每天也很想他,有時候也會想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只不過......雖然我可能一輩子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但是,過好我自己的生活,成為能力範圍內最優秀的人,這才是離他更近一點的正确的道路。”
黃輝聽完,愣了愣,冒出一句“你好強”,幾乎要為她鼓起掌來。
雲嬈:“哎呀......我不和你說了......”
“別呀,再聊聊。”
黃輝搬着椅子湊近些,壓低聲音問,“咳咳他,是不是很有錢?”
“應該是吧。怎麽了嗎?”
黃輝:“你看咱們組長,雖然工作很忙,但還是有副業的。幹我們這行,雖然工資環比很高,但是天花板非常低,遲早要被人工智能取代。我最近一直在計劃着創業什麽的,如果你以後成了大富婆,記得關照一下小的生意哈。”
“創業?”
雲嬈眨了眨眼睛,“你說的有點道理,我也要想想。你有什麽好點子嗎?”
黃輝:“商業機密。”
雲嬈:“嘁。”
又忙了會兒工作,當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變成暖橘色,雲嬈的活兒差不多做完了。
查看微信消息的時候,黎梨的對話框跳了出來。
【公舉!方便接電話嗎!】
沒等雲嬈回複,大小姐的微信電話已然彈出。
雲嬈走到茶水間,接起:“怎麽啦?”
黎梨:“你猜我今天在攝影棚看到誰了?”
“誰?”
“簡沅沅!她帶着模特和新品成衣來我公司拍雜志封面!”
黎梨今年被她爸指派來集團旗下的一家新媒體賽道的全資子公司,做CEO助理。
雖然職稱是總助,但是憑她的身世,估計總裁都要聽她差遣。
這家公司最近盤下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整棟樓做專業攝影棚,包租婆黎梨閑着沒事就會來攝影棚裏逛逛,順便指點指點江山。
今天,包租婆閑逛逛到寶了,着急忙慌就給閨蜜打電話。
“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呀?他們拍雜志封面還挺有意思的,順便感受一下藝術的熏陶?”
“來。”
雲嬈瞟了眼時鐘,不假思索道,
“我今天的工作已經忙完了。你發個地址給我,馬上來。”
“好!”
約莫半個鐘頭後,雲嬈打車到達指定地點。
半顆落日沉入山脊,天邊沉綴着霞光萬頃,視野範圍盡是一片馥郁的粉紫色。
黎梨踩着霞光勾住雲嬈的手,在她脖子上挂一張工作證:
“走吧,他們都快撤了。”
兩人并肩走入攝影棚大樓,黎梨帶着雲嬈坐電梯到負一樓,七拐八拐進入一間異常寬闊陰暗的大棚。
“也就我能帶你進來了。這裏不準外人拍照,最好連手機也不要拿起來,他們的工作人員非常謹慎。”
黎梨在雲嬈耳邊說着注意事項,片刻後,她擡起手指了指大棚東南角的方向,
“他們在收拾道具了。你看,簡沅沅在那裏。”
循着黎梨所指的方向,雲嬈看到一抹高挑纖瘦的身影。
簡沅沅此時正在和模特說話。模特身高大約175左右,穿平底鞋,而百科身高173,穿休閑運動鞋的簡沅沅站在模特身邊,幾乎和她一般高。
起伏有致的身材,高貴矜傲的氣質,再加上出衆的衣品,讓她比身旁的模特更加紮眼突出。
雲嬈遠遠望着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接受了一場藝術和美麗的洗禮。
黎梨忽地捅了捅她的腰:“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雲嬈一怔:“等一下......”
她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
再說了,這樣莫名其妙地找上門去,很容易給人家留下奇怪的印象。
雲嬈的雙腿如同黏在了地上,怎麽也挪不開。
然而,這一刻,隔着一整個籃球場的距離,簡沅沅的視線仿若裝上了雷達,徑直朝着雲嬈她們這個方向掃來。
室內陰暗,唯有燈板架上亮着一抹冷光。
那雙淺色的眼瞳,命運般定格在雲嬈臉上。
簡沅沅對模特揮揮手,示意她跟助理去休息室換衣服。
冷白色的燈光由白板折射到她臉上,映照出雕塑一般迷離生冷的質感。
她踩着白色休閑鞋朝雲嬈走來。
軟質的鞋底觸碰地面,生生走出了高跟鞋的段落有力感。
雲嬈直視着她的眼睛,不禁思考她這雙美麗宛若琉璃的眼瞳,是真實的瞳孔還是美瞳顏色。
簡沅沅很快走到她們面前。
她單手插兜,神态很輕松,渾身上下散發着頂級設計師的優雅與自信。
“黎小姐,你好。”
她的聲音也像絲緞一樣柔和而成熟。
“這位是?”目光落向雲嬈。
黎梨:“這是我的朋友,名叫雲嬈。”
簡沅沅點了點頭:
“冒昧地問一句,你們都是容州人嗎?”
兩人皆是一怔:“是的。”
“一中的?”
兩人更驚訝了:“是的呀。”
簡沅沅笑起來,眼尾漾出淺淺的紋路:
“我是20xx屆的畢業生。”
竟然是高中學姐,比她們高了六屆。
雲嬈和黎梨一時都有些茫然,先禮貌地問候了句“學姐好”,又忍不住問她怎麽看出她們是老鄉的。
簡沅沅:“之前和黎小姐聊過幾句,從口音聽出來的。”
她話中提及黎梨,眼神卻一瞬不瞬地膠着在雲嬈臉上。
“你長得真好看。”
她忽然冒出一句,語氣很輕,情緒難測,聽不出是真心實意還是随嘴一提。
說的是雲嬈。
其實雲嬈今天打扮得非常樸素,早晨塗的粉底現在早就脫幹淨了,等同于素面朝天。
在妝容精致,明豔動人的黎梨身旁,她不知道簡沅沅為什麽要這樣誇她。
真的非常奇怪。
“Jora!”
身後,有人喊了簡沅沅一聲,讓她過去挑幾張樣片。
簡沅沅似是沒聽見。
因為身高差,她看雲嬈和黎梨的角度是微微俯視的。
只見她忽然挑了挑眉,眼眸半眯,眸光變得狹窄而意味深長,而後輕啓朱唇,嗓音微啞:
“小學妹,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
說罷,不等她們回複,她單手捋了捋海藻似的長發,轉身潇灑離去。
人走遠後。
雲嬈默默咽了口唾沫:
“她......什麽意思?”
這是一個雲嬈完全捉摸不透的女人。
美麗、優雅、高傲、神秘,看似柔和親切,實則無時無刻不帶着居高臨下、刺透外表的審視。
黎梨突然捏緊了雲嬈的手,語含憤慨:
“還能有什麽意思。”
“嗯?”
“她分明在對你下戰書!”
黎梨壓低聲音,清亮的瞳孔閃爍着凜凜寒光,
“這個可怕的女人,絕對要和你搶靳澤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