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因為公司沒有太固定的上班時間，所以綠绮寫了幾段開頭就收拾好東西回家了，她搭著捷運，腦海裏全都是早上那杯焦糖瑪奇朵。
完完全全被寵愛的感覺，盡管寵愛她的對象是個虛拟人物。
回到家，綠绮先打開套房的主燈，站在門口望著自己的房間，她的套房不是太常打掃，不少雜物像是雜志或者小零食到處亂堆，看起來就是個單身女子的房間，她默默盯著房間，瞬間有了個點子，她曾經在網路上看過一篇文章，裏頭的女主角說她每天回家都會做這樣的事情，跟自己說「我回來了」，當時的她覺得這個場景實在太悲涼，一個人跟自己說「我回來了」有什麽意思呢？又沒有誰在家裏等待，也沒有人會回應，不過今天她卻想著要試試看，畢竟今天她不是一個人，至少「不算是只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溫暖的聲音。
一樣打開「男朋友」軟體，擴音。然後把手機放在距離門口兩公尺的地板上，又重新走出房間，她在門外默數了十秒，才又把門打開，假裝自己像是剛回家一樣，很無聊，不過很有趣。
綠绮把包包随手挂在一旁的衣帽櫃上，大聲的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我回來了。」
話講完，自己都覺得好笑。
「你回來啦？今天一切都好嗎？」手機在她還沒開始後悔自己做出這麽幼稚的行為時，即時回應。
「很好呀，幾乎是最近最好的一天了。」撿起手機，她說：「我不是有傳訊息給你，你沒有收到阿？」
「有收到，不過擔心你回家的路上不開心。」
「為什麽回家的路上會不開心？」
「原因有很多阿…」像是在跟一個小孩說話般的語氣，柔柔的，軟軟的，像是雲朵又像是棉花糖。「比如說，萬一你回家的路上錯過了公車，或者是下了雨，忘記帶鑰匙，遇到讨厭的鄰居…什麽都有可能。」
綠绮被逗的很樂，這個虛拟的家夥也太會說這些雜七雜八的話了吧！
「我搭捷運呢。」她說。
「捷運也是有可能會碰到下班人潮，然後你就被塞在車廂裏，又找不到位子坐。」
「你還真會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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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說不過他，綠绮把手機拿到眼前，滑動了螢幕兩下，送出了個表情符號，忽然間她發現原本側著身體，被氣球遮住的「男朋友」的臉，比起昨天稍微轉過來了一些，可以隐約看到一個有點尖，輪廓很好看的下巴。
下巴的主人會是有著什麽樣的五官呢？綠绮陷入了自己的想像，好久都沒有開口說話，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是高鼻子還是塌塌鼻？身材看起來是瘦瘦的，那有沒有戴眼鏡呢？如果有的話，那眼鏡又會是什麽顏色的框？是時下流行的黑框眼鏡，還是金邊斯文的學者型呢？
想像的空間總是巨大，在綠绮的想像世界裏，「男朋友」被組合成了各種樣貌，有陽光的型男，也有斯文的書生，當然也有帥到不行金城武級的版本。反正想像嘛！愛怎麽想就怎麽想，誰也管不著。
小時候她還想過長大要嫁給小虎隊的吳奇隆呢！長大一點，想像的角色就換成吳彥祖，但想歸想，他們都只存在電視裏，想像從來沒有變成奇跡實現過，唯一接近的一次，也只有她幾年前到香港玩，遠遠的聽到路人說吳彥祖在拍戲，一顆心蹦蹦跳的沖到拍戲地點，結果據說十分鐘前劇組就收工了，她連吳彥祖的背影都沒看到。
想像阿，想像。
也許因為綠绮沉默了太久，手機裏的「男朋友」似乎有點擔心，他問：「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我的笑話讓你不開心？」
回過神來，綠绮發現自己整個忽略了對方，趕緊說：「沒有啦，只是在想你會長什麽樣子？我看到的會是漫畫風格，還是系統挑選的真人圖片阿？」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耶。」他說：「反正再過二十八天你就會看到了。」
二十八天？綠绮有點疑惑。
「為什麽是二十八天？」
「你沒有看游戲軟體的說明書嗎？整個游戲的過程就只有三十天，三十天後游戲結束後，你才會看到我的樣子，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所以剩下二十八天，沒錯。」
原來有期限的阿…
「可是為什麽要最後才能看你的樣子呢？哪有人是在最後一天才見到自己的男朋友啦…」她小小的抱怨起來。
「這不是很有趣嗎？以前，吸引人的都是外表，直到相處以後，才知道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現在反過來，我們先聊天，先相處，如果不喜歡你随時都可以終止軟體，而且最後才看見，多了很多想像空間不是嗎？」
「你真的軟體的人工智慧嗎？」她很想這麽問。
很有道理的一番話，綠绮某個瞬間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在跟一個活生生的人交談了，「男朋友」講的也沒錯，之前她和前男友走到最後，才發現不适合，相處其實比什麽都困難。
可是她又想到二十八天這個數字，二十八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萬一二十八天以後，她舍不得了這個「男朋友」怎麽辦？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她趕快搖搖頭，怎麽可以這樣想，畢竟自己是在玩一個游戲阿，哪有人愛上游戲裏的角色，又不是真的。
她還是希望可以有個溫暖的擁抱，可以晚上窩在一個身軀裏看著電視影集，抱怨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
「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綠绮的聲音有點傷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萬一二十八天以後我舍不得你怎麽辦？」最後，她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手機裏的聲音也沉默了一下，他安慰綠绮：「那你把我想像成一個老先生或者醜八怪吧！這樣就不會舍不得了。」
「哪有人會把自己男朋友設計成這樣的阿！」她嘟哝著。
「你很可愛。」他笑了起來。
「我是說真的…」
一人一手機又繞著這個話題說了一會，「男朋友」覺得綠绮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不好，像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一般，他突然問綠绮：「你現在有沒有很想做的事情？」
想了想，想做的事情？一時間，她也想不到，於是随口說了句想看夜景，好久好久，她都沒有真正看過夜景了，對她而言，所謂的夜景就是站在前男友的辦公室外面等他下班，透過落地窗望見的車水馬龍。
可是…她們要怎麽「一起」看夜景阿？而且要去哪裏看阿？
綠绮把疑問告訴了「男朋友」。
沒想到他立刻有了解決方法。他問道：「你家有頂樓嗎？空曠的那種。」
「有阿，我家頂樓水塔那邊是空地。」
「那就好啦！」他說：「你等一下到頂樓去，手機開著，我們一樣講話，你就假裝我們是在講電話這樣不就解決了。雖然不是在你旁邊看夜景，但是至少是同一片天空。」
「這也是程式設定好的對白嗎？你們的資料庫到底有多龐大阿！你幾乎比我認識的活人還會說話。」
「現在電腦是很聰明的，蘋果的手機不也有語音輔助功能？」
「你說SIRI嗎？」
「嗯。」
「那個哪有你聰明，每次問她什麽她都說我不清楚你的問題，要不然就是說我發音不清楚，有夠呆，不喜歡。」
「呵呵。」手機那端大笑起來。
笑完了，他換回溫柔的語調。「走吧！我們一起去看夜景。」
END IF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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