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出版社其他還沒走的都在其他樓層，這層就剩下兩個人，空蕩蕩的環境，氣氛緊繃著。
绮绮很乖很安靜的躺在王侑的外出提籠裏，不吵不鬧。
在綠绮仍猶豫要不要道歉的時候，王侑說了一句：「你真的這麽不想跟黃淇禮見面，那我陪你等他來。」
「等他來做什麽呢？」
「告訴他你不想去。」王侑的手插在口袋。
怔怔的看著他，綠绮忽然受不了，哽咽了，頭卻低下，低了又更低，浏海把臉蓋的緊緊，似乎不想讓王侑看見表情。
「對不起…我早上不應該發脾氣。」她突然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過分，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我的态度也沒好到哪去。」他拍拍綠绮肩膀，「不可以哭，你是打算用卸妝吓走人嗎？」
個性是改不了的，好話不超過三句，王侑又放上冷箭。
這冷箭沒讓綠绮發火，反倒破涕而笑，她擡起頭，紅紅的眼睛還含著一點淚水，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子。
不過說也奇怪，六點了，黃淇禮卻沒有打電話過來問綠绮下班沒。
反正辦公室沒人，王侑直接坐在綠绮座位旁的地板，提籠則擺在面前。他靠著塑膠隔板，看著天空發呆。從李綠绮的座位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他好像在想著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也許是在考慮下一本小說的題材吧？前陣子他的書才剛獲得一次大好評，下本書應該标準會被放的很高，說到這，綠绮又想起自己說要找機會來好好拜讀他的作品的事，這幾天太忙，倒是忘的一乾二淨。
又過了一會。
六點十五，手機依舊是安靜的，王侑主動說要下樓看看是不是他已經到了樓下，只是不好意思打電話上來催。
「不用了吧，撥個電話過去就知道了。」
「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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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绮打的電話沒有人接，響了幾下就被切到語音信箱，挂斷後，黃淇禮立刻發了簡訊說公司還忙，實在抱歉，讓她再等一等。
既然這樣，那就再等吧，反正不差這些時間。
嘆了口氣，她離開辦公桌，依著王侑身邊坐下，他們中間還是有一小段距離，剛好可以擺下一只手機，不過已經足能讓她嗅見王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淡很淡。
「你還是不要陪我等比較好，萬一打壞了你們的感情，我負責不起。」
「我跟他的感情沒這麽容易打壞，幾年的老朋友了。倒是你，怎麽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都說早上的事情不計較了。」
長長的舉起手伸了個懶腰，又是一口嘆息。「跟早上無關，只是，覺得似乎這幾天，好多事情不斷在發生，以前我可能會覺得精采，當然現在還是覺得精采。過去我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寫書，交稿，等男朋友下班，一個人回家，突然一下子那麽多事情湧進了生活裏，好累。」
「我可以了解，生活其實很累人的，越精采的生活越累人，而且如果那種精采不是自己想要的…」
「是阿，而且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一個月前你能想到我們并肩坐在一起，還有一只共同的貓嗎？」她說完伸手到籠子裏摸著绮绮的頭，绮绮舒服的眯起眼睛，也磨著她的手指撒嬌。
「不能。」王侑搖頭。
「我也不能。」
确實，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李綠绮的世界整個天翻地覆，打被羊頭在辦公室丢稿那天到現在，也不過就是二十來日的時間，換算成小時，五百多個小時，甚至還不夠跳有氧體操減掉三公斤的肉。
但生活就是這麽天翻地覆，不只是世界變了，就連綠绮自己，也覺得現在看事情的想法，跟之前并不一樣。到底是什麽改變了呢？思索著，她想起了被羊頭丢稿那天，心情遭受打擊下，下載了「設計男朋友」這套軟體，從此開始讓一個虛拟的人物介入了生活，填補感情上的空缺。
她想起了王侑之前問過她的問題－「如果游戲結束了，她真的有辦法放下嗎？」說放下也許太沈重，可是她确實不能想像如果少了柏翰每天聽她發牢騷，分享著喜怒哀樂，那樣的生活，綠绮能不能接受？她會不會又回到以前那個封閉的，孤單的角色裏？
而距離結束，只剩下八天。
「王侑，你還記得上次你問過我的那個問題嗎？」
「哪個問題？我好像問過你不少問題。」
「關於我手機裏那個虛拟男朋友的問題，你問我當游戲結束的時候，有沒有辦法抽離，還有，你還問我，就算抽離了，我要怎麽給故事一個完美的結局。」
「記得。」他點頭。「你有答案了嗎？」
綠绮把身子縮成一團，幾乎快跟籠子裏的绮绮的小黑毛球成了同一個姿勢，「答案是有，不過我不想承認。就剩下八天時間，我實在沒辦法去想像沒有他的生活，柏翰雖然不是現實的，可是卻給了我很多再真實不過的感動，我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
「如果，我真的愛上了那個虛拟的人物，是不是很傻？」
「你看過重慶森林這部電影嗎？」王侑的話題忽然轉開了。
綠绮是看過，印象沒有太深，王家衛的電影中她比較喜歡東邪西毒。每次看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觸。
王侑說：「裏面有一句臺詞我很喜歡。」
「哪句？」
他用緩慢的語調念出了那句臺詞，很經典的一段。「每天你都會在路上和許多人擦身而過，你不會想到，也許有一天，他會成為你的朋友或知己。」
「我不懂你的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說…可能不太貼切，不過每天你經過街道，搭上捷運，跟那麽多人擦身而過，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一天，那個完全符合你要求的虛拟人物出現，或者，也許哪一天，你會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好深奧。」
「是阿，我也不知道我在講什麽了。」王侑自嘲的笑著。
「不過你講到捷運…我是不是被放鴿子了？」綠绮拿起隔在兩人中間的手機，螢幕顯示的時間是六點三十五分，二十分鐘莫名其妙的又過去了，就在他們發呆以及對話的時候。
黃淇禮還是沒有來電話。
「要不要再打個電話給他？至少催他一下，約的這麽辛苦，放女人鴿子也太誇張，這不太像他會做的事情。」說著說著，王侑拿起自己的手機，準備就要撥號。
號碼還沒按完，綠绮已經阻止了他。「他應該是還在忙，就別吵他了。」
「你是對每個人都這麽善良，還是擔心自己給別人造成麻煩？」
楞了會，王侑的話像把刀刺了她一下，她壓抑著從被戳中的傷口中湧出來的茫然和痛楚，努力裝做若無其事的回答。「這跟善不善良沒什麽關系，他剛才有說過公司在開會，多等一下也不礙事。」
「你以前的男朋友常常讓你等，等到你都習慣了嗎？」
「王侑，我現在不想談這些。」
拒絕了對話後，綠绮把視線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她看著掌心的細紋，想起了家裏擺在梳妝臺上那套護手霜。
「我是不是說話說的太重了。」察覺到綠绮的情緒變得更加低落，他知道自己說話說的過分。「是我的錯，我這人講話不經大腦的，你這幾天相處下來也知道了，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沒事，沒事。」嘴上這麽說，眼淚卻沒有辦法控制，誠實的從她的眼睛裏滑下，一整天的緊繃氣氛和剛才王侑的話，硬生生就是把她的眼淚逼出來，本來不開口也許還能忍，但一說話就潰堤了。
王侑被她的淚水吓到，趕緊跳起來拿了一盒紙巾過來，一張張遞給綠绮。
「跟你沒關系，只是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擦著眼淚，綠绮邊哭邊說。「一直都很沒用…」
「到底在說什麽阿你，哪裏沒用了，胡說。」
「長這麽大，我好像真的沒有替自己想過什麽，就讓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擔心自己成為別人的麻煩，擔心別人的眼光，最後我到底得到了什麽？什麽都沒有阿，然後只會對你發脾氣，這不是沒用是什麽？」
拍著她的肩膀，無言以對。
止住哭泣後，他們繼續等待著，李綠绮堅持不想打電話，王侑也不敢再說，她把被淚水暈開的眼線和粉底重新補好，又滴上了兩滴專門消紅血絲的日本小花眼藥水，這樣就沒有哭過的痕跡了。
等一切再度就緒，已是七點半了。
手機依舊靜默。
END IF
作家的話：
現在呢 沒有意外的話我已經在北京了
不過因為是存稿
所以不能跟立即大家分享北京的事情
等回來我會詳細報告喔！
愛你們，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