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聲
剛入十月，盛夏的餘威還未退去，教室裏沒有開空調，窗戶和前門緊閉，整個系的學生擠在裏面，悶的讓人喘不過氣。
全系第一堂專業大課，播音系主任是任課老師，沒人敢不來。
“我以前一直認為，主任這種級別的人物，應該是地中海發型的油膩老男人，沒想到我們系主任居然這麽年輕！”楊安漫邊翻着教師資料，邊跟她們嘀咕。
陳芸妍點頭道：“我聽學長說，他好像才三十歲。”
“三十歲就當主任了，好厲害呀！”劉詩敏神色間添了幾分崇拜之情。
“傳院的老師，普遍都很年輕。”溫溪搖着手裏扇子，等臺上的年輕主任開口。
“對哦，我們院根本沒有四十歲以上的老師，年齡最大的也才才三十五歲，大衆傳播學的劉老師。”楊安漫關掉了手機，撐着下颌感慨：“原來傳媒也是吃青春飯啊！”
溫溪慢悠悠地糾正她：“聲音從事者除外。”
楊安漫：“……”
和聲控晚期患者無法正常對話。
上課鈴響了。
系主任咳了一聲，在學生們的注視下開口道：“我姓方，是你們這節課的老師。”
聲音清朗，字正腔圓。
不少女生輕輕地哇了出來，楊安漫湊過來，略帶興奮的說：“這個主任的聲音有點好聽诶！”
溫溪贊同的嗯了聲：“還行吧。”
“哎喲，你不要那麽挑剔嘛！現在聲音好聽的人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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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多的呀”
她平時聽的電臺男主播、廣播劇cv、游戲配音員，十個裏面有一半都是這樣的聲線，聽多了後，自然也就對聲音愈發挑剔了。
方主任自我介紹完，開始點名，旁邊三個室友同時豎起了耳朵，一個個壓着嗓音的‘到’從耳邊飄過，楊安漫可惜的搖搖頭，嘆了口氣。
溫溪有些好笑的道：“就一個到字，你還想聽出什麽？”
“感覺還沒方老師的聲音好聽。”楊安漫不滿的嘟了嘟嘴，“不是說播音系遍地都是一米八的帥哥嘛！不是說播音系遍地都是磁性撩人低音炮嘛！哼，騙人！”
磁性撩人的低音炮
溫溪忽然想到了昨天見過的季景。
那應該是她現實生活中，聽過的最特別的聲音。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體育課不能自己選，全部女生都要學習籃球，從教室出來後，她們四人直接去了籃球場。
“好曬啊！”陳芸妍皺着眉抱怨，滿臉的不耐煩。
劉詩敏拿教材書擋着臉，楊安漫焦急的走來走去，不停地問班長，為什麽體育老師還不來。
溫溪坐在板凳上，耳機裏播放着她關注的電臺主播最新推出的一期節目，清潤舒緩的聲音響在耳邊，消散了心裏的郁熱和煩躁。
楊安漫催促完老師，一回頭，看見溫溪微低着腦袋，不緊不慢地搖着手裏的小扇子，看起來悠哉極了。
“天啊，你不怕熱嗎？”
“怕。”溫溪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汗。
“那你還這麽淡定？”
“因為越喊會越熱。”
楊安漫一想，還真是這樣，幹脆也不來回走了，坐到她旁邊，氣哄哄的道：“我快要被體育老師給氣死了，他居然現在還沒到學校！靠，這可是開學第一節 課啊！”
“說不定路上堵車了。”
“他堵車憑毛讓我們在太陽底下等着啊！”楊安漫說着瞟了一眼籃球場，“真佩服那些男生，這麽熱的天他們還打籃球。”
溫溪緩緩道：“這和女生冬天光腿是同理的。”
“……”
楊安漫又偏頭看他們，“這些人都是校籃球隊的吧，好高啊！”
溫溪順着她視線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當中最高的那人。
“嗯，是的吧。”
那人越過對手的阻攔，沒有絲毫猶豫，跳起朝籃框的方向投球。
進了，三分球。
“哇靠，帥炸了！”
她們班圍觀的幾位女生發出了驚呼聲。
他笑着回身，和隊友挨個擊掌，然後微微偏頭，眼神掠過了這邊，溫溪這才反應過來，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真是見鬼了。
楊安漫倒是沒注意這些，拿過她手裏的扇子使勁的扇了幾下，“媽的熱死了，溪溪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消消火啊！”
“有。”
“什麽辦法？”
“我也不知道對你靈不靈。”溫溪取下耳機，塞進了她耳朵裏，輕聲說：“你什麽都不要想，用心去聽就行了。”
“嗯嗯！”
溫溪換了一個頻道，耳機裏播放出了山澗清泉淙淙流淌的聲音，清幽徐緩，沁人心脾。
緊接着，一道清潤溫柔的男聲慢慢響起：“想象你正獨自走在山林中，微風輕輕拂過，樹葉間發出沙沙的聲音，清澈透明的小溪越過岩石，緩緩流淌着。”
不時水花濺落，響聲清脆悅耳，林籁泉韻，楊安漫聽的入迷，心漸漸地靜下來了。
“這個方法還可以吧？”音頻播放完後，她笑着問。
“嗯嗯，還真的有點用！”楊安漫說：“你把鏈接發給我，我晚上要是睡不着了，也可以聽聽。”
“好。”
沒過多久，體育老師來了，簡單的講了幾句規矩後，就讓她們拿籃球自由練習投籃，下節課考察，算平時分。
“不是吧溫溪，你長這麽高居然連個球都投不進？”陳芸妍在她後面嗤笑了聲。
楊安漫兇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讓她滾一邊去。
溫溪擡手又仍了一次。
還是沒進。
她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體育天賦為零啊！
“沒事沒事，你多練練，肯定能過的！”楊安漫安慰道。
溫溪舉起籃球，用力往籃框那邊丢去，籃球在框邊彈了一下，飛了出去，旁邊籃球場的男生幫忙接住了。
她快步走過去，抱起籃球連聲道謝。
“不客氣。”
溫溪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瞬，擡起了腦袋。
季景。
“謝謝學長”她小聲的又道了次謝。
大概是因為剛才走的有點快，她的呼吸有些淩亂，白淨的臉上染着一層薄紅，清澈明亮的雙眸望着他，神色有些不自在。
季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應了聲。
溫溪抱着籃球回了她們班的場地，楊安漫喘着氣跑過來，“我剛才去問了老師，他說平時考試如果不過關，期末成績就會不及格，體育成績和綜合素質分是直接挂鈎的，到時候對你評獎學金和優秀學生都會有影響。”
“嗯，知道了。”
溫溪呼了口氣，站好位置，又投了一個，沒進，再投，沒進，再投，依然沒進
最後，連體育老師都注意到了她這邊。
“要不要我喊個人來教你？”
“需要需要，謝謝老師，老師您真帥！”楊安漫替她回答了。
體育老師轉身，對着旁邊籃球場揚聲道：“季景，過來！”
溫溪默默地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我靠，你們這是什麽孽緣啊”楊安漫急忙說：“老師這不太好吧，您随便找個我們班的來就行了，何必去麻煩別人學長呢。”
體育老師瞥了她一眼，字音咬的很重：“我讓別人校籃球隊的來教你們定點投籃，你們還不願意？”
楊安漫語氣瞬間弱了下來：“願意非常願意”
體育老師跟季景囑咐了兩句，他往這邊瞟了眼，點頭應了。
“溪溪，把你手機借我，我去旁邊聽聽你剛才說的那部廣播劇。”
“哦，好。”
“在哪聽啊？荔枝？”
“下載裏面有。”
楊安漫拿着她手機坐到了一旁，點開我的下載裏面一看，當即罵出了聲。
操，三百多個下載，讓她一個個找啊？
“我先給你示範一遍。”
“好。”
季景站在三分線的位置，舉起籃球，輕而易舉的抛進了正前方籃框裏，側頭對她道：“你試試。”
溫溪走到了他前面的位置，學他的樣子往前面丢了一個。
意料之中的結果。
“你姿勢有問題。”他低着聲音，非常耐心的糾正她的錯誤。
“手臂擡高。”
“小臂往上推，用點力。”
“盡量抛弧線。”
“……”
終于，溫溪用季景教的姿勢投了五次，兩次都中了。
“嗯，就這樣，多練習。”
溫溪丢掉籃球，揉了揉手臂。
果然是人如其聲。
學長真他媽的嚴格
季景見她這樣，估摸着平時也沒鍛煉過，于是多叮囑了一句：“晚上睡覺前記得拉伸手臂，或者用溫水泡十分鐘，不然明天你的手臂會酸痛。”
嗓音低醇，語調緩慢，她聽着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好謝謝學長。”
季景沉默了幾秒，突然問道：“你聽廣播劇？”
“偶爾會聽。”
睡前聽廣播劇會睡不着，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在聽故事節目。
“嗯。”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