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的,能瞥見他削尖的下颌,淡漠的眼睛。

張起靈忽然停下車,挨着人行道,旁邊是一家陝西泡馍館。很老的鋪子,牌匾已經褪了漆,紅棕色裏翻着白,只有一間鋪面,生意卻很不錯的樣子,從外面看已經快滿座了。

沒有馬上下車,張起靈扭頭對他道:“餓不餓?”

吳邪看了一眼窗外,回過頭來看着他,搖搖頭,随即一皺眉,又點頭。

張起靈又道:“餓還是不餓?”

吳邪咧開嘴笑了,伸手解安全帶的同時又點了兩下頭,道:“下班到現在就一塊蛋糕——還沒吃完。不餓都對不起我媽把我喂這麽高。”

其實并不喜歡吃泡馍。

醒來第一個動作是摸手機。

窗簾沒開,卧室裏灰蒙蒙的,但因為就放在枕邊,手機馬上就被他握在手裏了。熒光在灰暗的空間裏劃出一條光路,照出他眼眶周圍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有未讀信息,最早一條發送時間是淩晨1:12。

[不會。]

後一條隔了半小時,淩晨1:45。

[睡了?]

然後沒有了。

……事實上他真的睡過去了。

退出短信界面,看了看桌面上的時間,6:51,星期六。可怕的生物鐘,即使關了鬧鈴還是在這個點醒了。想着又調回收件箱,盯着那一連串的“張起靈”,笑意止不住地湧到唇邊。按了回複鍵,很快打了一串字就按了發送。

[奶奶的,一不留神就睡着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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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時候就喜歡睡前鑽被窩裏發短信,撐着眼皮回信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惡習一直延續到現在,想改也改不了。當然,如今陪他發睡前信息的人也少了。

其實走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出乎意料。

那天一起吃泡馍後兩個人又回到在公司見面點頭的關系,秀秀的電腦沒再出問題,胖子也沒有本事再把張起靈請過去幫他研究毛片防範措施。最怕不過如此,要說聯系,有是有,卻少到不值一提。就像一根比發絲還細的蠶絲,一頭纏在他這裏,一頭連在張起靈那。兩人若小心翼翼維持,線自然不會斷,只是肉眼難以察覺;若有人往外邁開一兩步,聲音都聽不到,就斷了。他不知道張起靈要往哪走,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在他邁步之前,他只能原地打轉。但只要他動,他挪一步,他跟着跨一步。

守着那條脆弱絲線過了兩個禮拜,張起靈出差了,和霍玲一起。

關于他們的傳聞不是沒有聽過,還跟着起哄過,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現在不同了。一連三天都沒睡好的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明。腦子裏塞滿關于他們在上海的設想,飯局上互相擋酒的,外灘上相伴而行的……不知不覺每天比平常多抽了好幾支煙,恍然回神,就和煙灰缸面面相觑。

吳邪覺得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張起靈逼成變态。終于他在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晚上,零點不到幾分時候,對着手機裏那個只撥過一次且還是經雲彩之手的聯系人發送了信息。

[睡了嗎?]

簡單的三個字,他卻發得一陣心虛。而對方确實讓他心虛了很久,十多分鐘後才回過來。

[嗯。]

吳邪幾乎額角爆青筋。[睡了還能回?夢游啊你。]

[睡了,沒睡着。]

這次回複很快。

張起靈很有說冷笑話的天賦。

吳邪對着手機幹笑兩聲,又忽然想起什麽。又飛快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知道我是誰?]

以他的性格,是不會理會陌生號碼的吧?吳邪裹着被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直到新短信提示再次跳出。

[嗯。]

心裏“咯噔”一下,吳邪眼睛卻瞪圓了。[先聲明,不是雲彩!]

[嗯。]

[“嗯”是什麽意思?]

[知道。]

[什麽跟什麽?>皿<]

[你是吳邪。]

一聲悶響,吳邪和手機一起倒回床上,一腦袋砸上枕頭然後用被子蒙住。過了不知多久,反正是到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才重新摸起手機,輸入又删除,删除又輸入,反反複複幾回才确認發送。

[……什麽時候知道的?]

對方回複依然很迅速。

[早了。]

[早了是多早?]

[一個女的撥號過來表白之前。]

[……TAT]

本來還想讓他猜猜他是誰的。這下扯出了那晚上耍他的事,還是不要聊下去的好。僅僅回複表情,本以為以張起靈的性格是不會回複了。沒料到,不過幾十秒,屏幕就再度亮起。

[瞎子存的,他常丢手機。]

張起靈主動解釋。那一刻,吳邪的确是興奮的。但心裏好像被紮了一下,道不清那顆針在哪裏。揉了揉頭發,又回:[雲彩的事……就是那天的表白,一個游戲而已。你生氣沒有?]

然後他就睡着了。

再然後就是醒來的事,剛剛看到的那兩條。

相隔半個小時,難道說……半個小時裏就守在那兒等回複?

不容吳邪想出一個答案,手機熒屏一下亮了。

[禮拜六。不睡懶覺?]

翻開新信息的時候就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抽了枕頭墊在背後。一手撐在床單上,一手舉着手機。

[生物鐘,到點準醒,跟犯賤似的……今天還忙麽?]

末尾還有一句“什麽時候回來”,但才打了一半就删了。

[七點半就出門,事還沒談完。]

回複依然很迅速。

吳邪又回:[不順利?]

他回:[還行,過程繁瑣。]

那就是還要耽擱幾天了。

很想再問下去,像面對胖子和解雨臣一樣,工作生活感情任何話題都能敞開心扉談笑風生。但正因為不一樣,這個人永遠和胖子解雨臣不一樣,所以他現在只能問到這裏。人總是該有自知之明的。

盯着短信編輯界面想了半天,才又動手輸入。

[不行太早了,我睡個回籠覺。好好幹,張總。]

這次等了大約十分鐘才看到新信息提示。

[嗯。好好睡。]

重新鑽回被窩裏,手裏還握着手機,他盯着屏幕突然就笑了。有什麽東西在灰蒙蒙的卧室裏發酵了,溢出若有若無的醇香,像蠶蛹一樣将他裹了起來。

他的位置恰好靠窗。旁邊是個帶着孩子的婦女,裹一件皮外衣,鋼絲卷的頭發染成深橘色,四川口音,在教女兒念一本圖畫書上的字。他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偶爾聽到幾句方言味極重的普通話,想起大學時候一個四川來的室友,忍不住一笑。

心情和天氣一樣好,不知道為什麽,無論看到什麽都能笑出來。時間過得太快,幾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聽到音箱裏傳來飛機即将降落的通知,莫名的喜悅潮水般湧到胸口,他竭力壓制着,等到飛機降落,倉促解開安全帶,背上不大的雙肩包就跟着人流大步走出了機艙。

聽到周圍的人在談論上海,潛意識裏也開始認可現在抵達的是上海。又走了一段路,進入大廳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高挑的身影,還是那件淺藍色的帶帽衫,沼澤一眼的黑眼睛,清爽的深黑短發。視線很快相觸到一起,然後看到他眼裏流過一絲柔和。

心口突突狂跳起來,潛意識就認定他接的人是自己。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很快就到了他面前,手上的行李馬上被接了過去。

“沒耽誤你時間吧?其實不用過來的。”和他并肩往大門處走,嘴上說起違心的客套話。

張起靈只道:“下午沒事。”

他撓了撓頭,笑道:“旁邊坐了個女人,一直在帶孩子看漫畫。然後忽然和孩子說什麽知道嗎?”張起靈扭頭看了他一眼,他繼續道,“‘一個女人的本事不是賺了多少錢,而是能讓找多少錢的男人對你死心塌地’!才六七歲的樣子啊那孩子,你說怎麽會對七八歲的孩子說這種話?我聽着想笑又不好意思,差點沒憋死。”

張起靈微微挑眉。吳邪又道:“然後我還是笑出來了。”

“然後?”

“然後我裝睡呗。”吳邪聳肩,又感慨,“要全天下當媽的都這麽教女兒,我看我媽也甭再打讓我相親的主意了。哪個女的能看上我這點兒薪水?”

張起靈眼裏似乎有笑意上湧,卻沒說話。吳邪卻像在幼兒園得到老師表揚的孩子一樣興奮起來,張起靈的笑就像老師給孩子的一顆糖,讓他忍不住又開始尋找有意思的話題。恨不得把自己變成個果汁機,張起靈是一只蘋果,一按開關,就把他的笑和話像果汁一樣榨出來。

但下一句話沒出口,一個窈窕的身影就晃入視野。那雙清麗的眸子先是看了張起靈一眼,又朝他看來。

“還是昨天那兒?吳邪喜不喜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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