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9.夜非要我陪她過夜! (1)
朱信順不再轉圈了,僵化原地,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依凝暗中拽了白露露一把,悄聲提醒:“露露,這種事情開不得玩笑,信順是個老實人,他……”
“誰跟他玩笑,我是認真的!”白露露堅定地走上前,攬着朱信順的胳膊,揚首說:“信順,陪我去換衣服!”
“呃,”朱信順脆弱的心肝承受不了這麽重口味的消息,仍然呆怔着。
“發什麽呆啊!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白露露最後看淩玮一眼,見他毫無反應,終于狠下心,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親親熱熱地拉着朱信順走了。“笨蛋,跟我走了,今天去見我爸爸!”
因為在淩琅和依凝的訂婚宴上,白露露當衆宣布淩玮是她的男朋友,結果遭到否認。這次,一些賓客都認得她。
她拉着朱信順走了,終于洗清了淩玮的清白——他的确跟這個花癡女沒有任何關聯。
淩玮籲出一口氣,總算擺脫了白露露的糾纏。他對她實在提不起感覺,看着她粘上來就想着趕緊逃開。
“哥,我要走了!”淩玮端着一杯香槟跟淩琅碰了碰,然後啜了口。
淩琅漫不經心,反正這個堂弟習慣四處漂泊,走到哪兒騙到哪兒,像流浪的孤鷹。
“祝你一路順風!”淩琅并沒有挽留,他知道任何話語都留不住淩玮流浪的腳步。
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在他看來,淩玮像風一樣自由,誰也別想約束住他。
淩玮從不用組織的一分錢,也不用淩家的一分錢,他真真正正地是個局外人。
除了姓淩,這個男孩跟淩家的一切都毫無關系。他很徹底地實現了他母親臨終前的遺願——不花淩家一分錢,不為組織做一件事!
幹盡杯中酒,淩玮轉身,消失在賓客川流衣香鬓影的繁華喧嚣裏。
依凝見白露露拉着朱信順走了,反正她是陪着白露露來的,此時也沒有了留下的必要。
略略躊躇,她在考慮要不要跟淩琅道別。
淩琅走過來,主動開口:“你的朋友走了?”
“嗯。”依凝瞧他一眼,這個家夥城府太深,她無法從他的表面看透他的真實情緒。
“能不能再陪我坐一會兒?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淩琅語氣一貫的淡然,眼神卻透着少有的認真。
她宣布分手到現在,他一直不言不語不理不問,現在終于肯主動對她要求談談。
是的,他們之間早該敞開了談談,他不肯談,她當然也不會主動要求。
“過來,用不着離我那麽遠,我不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吃了你!”淩琅握住她的纖手,輕輕将她帶到自己的懷裏,健臂很自然地攬上她纖細的腰肢。
嗅聞着他身上迷疊香的氣息,依凝陣陣迷亂,為了讓自己的頭腦盡快清醒過來,她選擇了一個相當有震撼性的話題:“好吧!我們談談……杜鑫蕾什麽時候要生孩子?”
“快了!”淩琅很認真地回答她:“估計最快就這作幾天,最慢也不會超過一周!”
一陣怒氣上湧,原來他是故意的!依凝想推開他,他卻摟得她更緊。
“有沒有想我?”他将下巴擱在她的肩窩上,神态親昵,睨着她的眼神也很溫柔。
“鬼才要想你!”依凝氣不打一處來,更多的是傷心。這個純種的混蛋,他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呵,”淩琅打量了她一會兒,确定她仍然不知情。松開了她,他漫不經心地仰靠着椅背,問道:“林雪沒告訴你什麽?”
依凝不想再跟他扯下去,多待一會兒,她就多一分傷心。“別跟我東扯西扯的,姐沒功夫陪你耗!”
“等等!”淩琅喊住她,沉吟了一會兒,告訴她:“杜鑫蕾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你去問林雪,她比誰都清楚!”
“你腦子積水不輕啊!”依凝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做的好事讓我去問林雪做什麽?故意讓我去丢人是吧!你去問吧!”
“林雪故意不跟你說,她存心讓你誤會我!”淩琅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林雪,古人有雲唯小人與女子難養,說得太對了!
“又扯上林雪,真搞不懂你!”依凝覺得他太不可理喻,幹脆不想再聽他說什麽。“我告訴你淩琅,我們倆已經分手了!無論什麽理由,我都不想聽!”
難道杜鑫蕾肚子裏的孩子還另有隐情?她不信!如果不是他的骨肉,他整天陪着人家去做什麽産檢呢!
氣呼呼地準備離開,也不知道剛才喝的香槟不太受用還是秋季腸胃敏感,她的肚子很不好受,于是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間。
出來後,她在洗手盆洗手,聽到隔壁有兩個人在談話,而且這兩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你怎麽突然跟汪雅茹私定終身了!弄得哥幾個兒納悶不已,猜你是不是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迫于長輩的壓力不得不收了她!”
這個聲音很耳熟,依凝尋思了半晌,終于想起來是陳奕筠的聲音。
“你們懂什麽,唉!一言難盡!”
這個聲音也很耳熟,依凝略一思索,馬上就想起是顏鑫。
“到底什麽隐情,說出來聽聽!”陳奕筠微微好奇地問道。
“不能說!”顏鑫神神秘秘地答道。
人往往就這樣,越不能說的秘密越想聽。陳帥哥毫不免俗,緊跟着追問:“跟哥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到底怎麽回事?說來聽聽,我不告訴別人!”
依凝忍不住想笑,看來男人跟女人一樣,分享秘密的時候都會說保證不告訴別人,轉身就會傳播得全天下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顏鑫似乎也考慮到這點兒,所以他緊閉着嘴巴不肯松口。“不能說,不能說!說出去琅少爺還不要了我的命!”
咦,這又關淩琅什麽事情!依凝不由更加好奇,便将耳朵貼近牆壁,以免漏聽了什麽重要內容。
好吧,她承認因為聽到關乎淩琅的事情,就格外關心些。
“關琅少爺什麽事?”陳奕筠慢慢地沒了耐性,“我說你能不能痛快點兒,婆婆媽媽跟個娘們似的!”
依凝再往前靠了靠身子,凝神傾聽,好久,聽到顏鑫刻意壓低的聲音:“琅少爺的女人看上了我!”
“……”依凝差點兒跌倒。
“什麽?你開什麽玩笑!”陳奕筠同樣不相信。
“唉,沒辦法啊!”顏鑫聽起來很煩惱的聲音,“琅少爺的女人死活就是看中了我,她非要我陪她過夜!”
“……”聽不到陳奕筠的聲音了,估計被雷得風中淩亂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魅力勢不可擋的萬人迷!不過……實在想不到琅少爺的女人居然這麽迷戀我!當着他的面,她非要我陪她過夜……琅哥都氣變了臉色!”顏鑫很苦惱的語氣,“唉,太帥了也有煩惱,遭人嫉恨!從此,他就恨上了我!”
依凝差點兒嗆到,憋到內傷才忍住咳嗽。
半晌,聽到陳奕筠不可思議地道:“真的假的?”
“切,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顏鑫很無奈地道:“現在知道我為何突然跟汪雅茹确定了戀愛關系?他逼迫我的!為了讓顧依凝死心,他讓我從臨江找個最牛叉的單身女做正牌女友,挑來挑去就選中了汪雅茹!”
後面陳奕筠又說了什麽,依凝基本聽不進去了。她沉浸在震驚中。
難怪淩琅那麽熱衷地帶她去參加顏鑫的生日宴會,還特意詳細介紹汪雅茹的身世背景,就為了讓她對顏鑫死心。
這個男人……她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才好!
依凝失笑,又黯然神傷。
無論是鬧劇還是喜劇,無論是真亦或是假,她跟淩琅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胡大偉昏迷了好幾天,終于清醒過來,從重症監護室挪到了普通單間病房。
為了節省費用,穆嫣沒有雇傭特助護士,她親自伺候胡大偉。
單間病房的費用高些,不過也有好處,就是清靜。
她把畫具支在病床上,空閑的時候,就過去畫一會兒。
此時正值午後,她在醫院的食堂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回到病房繼續作畫。
“穆嫣!”胡大偉睡醒了,張開嗓子就喊:“我口渴!”
穆嫣起身,從飲水機裏給他用杯子倒了半杯溫水。
接過來,他咕咚咚灌了個底朝天。咂吧咂吧嘴巴,他伸手搓了搓滿是眼屎的眼窩,淚汪汪地說:“我變成廢人了,除了你和兩個孩子,我沒有別的親人,你可不要不管我啊!”
剛剛得知自己半身不逐的消息,胡大偉又哭又鬧又罵,歇斯底裏得吵吵,可是無論怎麽吵鬧都無法改變殘酷的事實——他的一節脊椎粉碎性骨折,弄不好下半輩子将永遠在病床和輪椅上面度過。
冷靜下來,他最怕穆嫣棄他不顧,畢竟以前他對她毫無恩情可言,而他們倆并沒有真正地複婚。
穆嫣雖然清冷如故,不過始終在照顧他,沒有落井下石就此離棄,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無論胡大偉怎麽吵鬧哭叫,穆嫣始終保持近乎冷酷的沉默。直到他安靜下來,她才去飲水機為他接了杯常溫水。
接過水杯的時候,胡大偉小心地打量她的臉色,問道:“住院費很貴吧!”
穆嫣遠遠地坐在沙發裏,淡漠地說:“我把房子賣了!幸好當年你沒有做絕,假如連那套房子你都送給小三兒,現在你只能等死!”
“賣了房子……”胡大偉內心觸動不小,他苦着臉有些愧疚:“我、我就給你們娘仨兒留下那點兒財産……現在都賣了……”
穆嫣冷冷地,不語。
“穆嫣,我有保險!”半晌,胡大偉好像下了決心般,吐露出:“我買過一份保險!重大事故和重大疾病,我可以得到最高三十萬的保險金!”
“唔,”穆嫣也有些意外胡大偉的吐露真情,按理說,他那樣極度自私貪婪的男人,這筆保險金肯定會私自保留,怎麽可能主動對她說呢。
“我們複婚吧!”下一刻,胡大偉馬上就解答了她的疑問。“拿着結婚證,你去把那筆保險金支出來!”
穆嫣啞然失笑,她睨着這個男人,直看得他心裏發毛,許久,她幽幽地說:“這筆錢你自己留着養老吧,我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胡大偉知道穆嫣以為他拿這筆錢誘她跟他複婚,連忙解釋:“我、我……我的意思是,先用這筆保險金繳醫藥費,你別動賣房子的款項……用那筆錢再買套新房子吧,如果錢不夠,可以貸款!”
“嗯,”穆嫣淡漠地應了聲,道:“我知道了。”
“穆嫣,”胡大偉擦了擦眼窩裏的淚,央求道:“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啊!我好歹是孩子們的爸爸……以前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呸!”穆嫣“嚯”地站起身,唾了胡大偉一口,冷聲道:“別跟我說這些!”
“呃,好,不說!”胡大偉可憐巴巴,對穆嫣千依百順:“只要別抛棄我,你讓我怎麽樣我就怎麽樣!”
“……”穆嫣不願再跟他廢話,轉身走到畫架前,繼續作畫。
“我還投資了一筆錢,用來做房産生意!”胡大偉千方百計地想讨她歡心,從病床上爬過去,靠在床邊,涎着臉告訴她:“抄樓花可以賺錢,我用最後的血本買了三套樓花,開盤一直在瘋漲呢!”
無論他說什麽,穆嫣一直保持沉默,雲淡風輕地繼續畫畫。胡大偉在她耳邊的聒噪聲像蒼蠅蚊子哼哼,她置之不理。
現在她終于可以安心作畫,不必擔心身邊的男人。
這個渣男徹底沒有了威脅性,以後都不會在她作畫的時候威脅要拗斷她的畫筆或者撕爛她的畫稿。
“……真驚喜啊,已經漲了近一倍!其實我回來找你借錢,就是想再買一套樓花!”胡大偉大半個身子都探出床外,指手劃腳地光顧着跟穆嫣說話,一個不小心差點兒栽下床。
手忙腳亂地一通掙紮,他才爬回原處,整個過程穆嫣都沒理睬他。
只要沒有什麽大問題,任憑他摔到地板上或者摔了杯子,她都不會放在心上。收留他照顧他,不過是良心的救償,畢竟他的遭遇因她而起。
她對他極冷漠,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
胡大偉并沒有因為她的态度而尴尬,短暫的安靜之後,他又開始了喋喋不休:“等我好一點兒,我把那批樓花的房産證都給你!是裴氏地産的樓盤,現在裴氏正在高價回收。裴家少爺裴凱的女朋友是顧依凝的同事,你找找顧依凝,再讓她找找裴少的女朋友,說不定可以賣個最好的價錢!”
穆嫣終于肯放下畫筆,回頭淡淡地淺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挺有兩下子,我以為你把財産敗得一幹二淨!”
“嘿嘿,我心裏還是揣着你們娘仨兒的!”胡大偉苦哈哈的陪笑,語氣難掩悔意:“當初我對你們娘仨兒個太狠了!我知道我不對!被那個表子騙走了幾百萬……想起來我就肉疼,恨不得找到她殺了她!可惜,她卷着錢跑得沒影了,到處都找不到!”
穆嫣回眸觑着他,嘴角揚着冷冷的弧度。
胡大偉像個做錯事情的頑皮孩子,正在向老師承認錯誤:“過去都是我錯了!我不該有點兒錢就不知天高地厚,充大款裝十三!穆嫣,我受到教訓了!我錯了,可我又不是真正的傻子,哪能把所有錢都給那個表子!我留着一筆救命錢呢!全部投資買了樓花,那批樓花現在出手差不多值三百萬,房市慢慢走牛,以後說不定還會漲!”
“嗯!”穆嫣應了聲,繼續回身畫畫。
“哎,穆嫣”胡大偉真得看不透這個女人,過去他看到她畫畫就恨不得把畫筆畫紙畫具都丢出去,現在他哪敢再耍熊,小心奕奕地說:“陪我說說話吧!我現在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那你就撞呗!”穆嫣連頭都沒有回,冷冷地撂下一句。
胡大偉是窮光蛋還是百萬富翁,對她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影響。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對這個男人早就完全絕望了,從不抱任何幻想。
不過,既然胡大偉自己有錢,那麽她決定明天再去買套新房子,那錢不夠的話,她就辦房貸分期付款。
她盤算着自己和孩子未來的生活,這些計劃裏面并沒有胡大偉的存在。
依凝回到警局,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林雪。
來到局長辦公室,她敲響房門,聽到林雪的聲音:“進來。”
她推門走進去,見林雪正跟一個大肚婆坐在沙發裏聊天,而那個大肚婆不是別人,正是杜鑫蕾。
這個世界怎麽就這麽狹小呢!依凝一陣郁悶。
那日在醫院裏,明顯的看出,林雪和杜鑫蕾是熟人兼朋友!所以,依凝在林雪面前刻意回避着有關杜鑫蕾和淩琅之間的話題。
有幾次,她看出林雪欲言又止,似乎想談論這方面的事情,她都拿話岔了過去,不想提起。
“依凝!”林雪沒想到依凝這個時候進來,連忙起身,“找我有什麽事?”
唔,她是不是來得太不湊巧,打擾她們倆的談興了!
依凝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免俗,她對杜鑫蕾的成見十分深刻,就算素昧平生,她對她就是有種天生的敵意和成見。
因為讨厭杜鑫蕾,她連帶平日裏交情不錯的林雪也一并讨厭了。
“沒事,你先忙着吧!”依凝悶悶地答了一句,轉身就走了。聽到林雪在後面喊她,也沒理睬。
到警隊開會,見白露露和朱信順都換了新衣服,歡歡喜喜地站在一起,高調向衆人宣布戀愛的消息。
“不會吧!你們倆在一起了?”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白露露小鳥依人般地偎在朱信順的胸前,笑眯眯地說:“閱盡千帆,覺得還是他最好!”
依凝連忙走過來,将白露露拽到一邊去,“你有沒有搞錯?兔子不吃窩邊草啊,記住職業操守!萬一跟他再分手,整天在一個警隊裏多尴尬!”
“呸呸呸!”白露露連忙吐唾沫,“我跟他剛戀愛呢,你就說什麽分手之類的話,晦不晦氣!”
“我呸呸呸!你說你失戀跟吃個家常便飯似的,早有了免疫力,朱信順人家憨厚老實的可經不起折騰……”
“他失戀的次數也不比我少啊!”白露露對這方面有所留意。“平均我每失戀兩次,他就失戀一次,早練出金剛不壞之身了!”
“誰跟你耍嘴皮子,總之,我不贊同你跟他搞在一起!”
“我偏要跟他搞在一起!”白露露語氣堅定:“看慣了那些小白臉的涼薄無情,我覺得還是朱信順這樣老實憨厚的男人更适合我!”
依凝見大家都盯着她們倆,她也不好再說多了,只警告了白露露一句:“你要跟他的戀愛關系保持不了半年,我非削你不可!”
“我要跟他步入結婚禮堂的,什麽半年吶!再說這些晦氣的話,我非削你不可!”
下班的時候,走出警局大樓,依凝正打算回宿舍,突然瞥見顧欣妍上了賀江南的車,兩人說着話,神态間似乎很親密。
她走過去,喊道:“欣妍!”
顧欣妍從車窗探出頭,對依凝綻露淑女式的微笑:“姐姐,找我有事嗎?”
“你坐賀副局的車去哪兒?”這個笨丫頭,她懂不懂在現代社會,單獨上一個男人的車意義非比一般,尤其他們倆又是這種暧昧不清的關系。
“我送她回家!”不等顧欣妍開口,賀江南搶先回答道,他看了眼依凝,又加了句:“你要回家嗎?我可以順路一起送你!”
“不用。”依凝搖頭拒絕。
“倒也是!”賀江南的笑容裏有絲淡淡的譏嘲:“你有專車接送呢,哪用得着我來效勞。不過……”他拖長了腔調,接道:“最近怎麽沒再見九少來接你!”
平時下班一般都是阿九來警局裏接依凝,這還引起一些人的誤會,以為阿九是她的未婚夫。不過只要參加過她和淩琅訂婚宴的同事們,都知道阿九只是淩琅派來的司機。
“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着嗎?”依凝瞪了賀江南一眼,見顧欣妍沒有要下車的意思,便也不再管,折身離開了。
見依凝走了,顧欣妍忐忑地問賀江南:“姐姐好像生氣了!”
賀江南站着沒動,良久才說:“你怕她生氣可以下車!”
顧欣妍紅了眼眶,垂下螓首咬着唇滴淚。
賀江南最怕她這招,放軟了語氣,安慰道:“我故意跟你說氣話呢,誰讓你姐姐老是拿防賊似的眼光看我!”
都說女人的心敏感,其實男人的心同樣敏感。最近依凝住進了局裏的宿舍,也不再見阿九來警局接她,賀江南就猜到她跟淩琅之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顧欣妍擡起含淚的嬌顏,哽咽道:“我知道你還想着她,可是姐姐心裏沒有你!”
想不到被她輕易地看穿了心事,賀江南俊臉上讪讪地,卻也沒有否認。
見他并沒有否認她的話,顧欣妍心裏更加慌亂,本能地打擊他:“姐姐已經訂婚了,說不定很快就要跟姐夫結婚,你不要再癡心妄想!”
說完了,她才驚覺到自己失言,忙又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這些話!”
賀江南心裏并不好受,但見她如受驚的小鹿般惶恐忐忑不安,便不忍責備她。
一語不發地上車,他發動車子駛出警局。
“我、我不舒服!”顧欣妍用手抵着腹部,小聲地說:“肚子……好疼!”
原本想送她回家,聽她這樣說,他便打方向盤,轉向醫院的方向。
陪着她去醫院做檢查,醫生斷言她是胃寒所致的腹痛弄了些藥,他再送她回家。
“我不想回家!”在醫院的門口,她緊緊抱住他,将臉頰貼在他的身上,鼓起勇氣說:“我想……去你那裏!”
女孩主動要去一個男人那裏過夜,就算那個男人再遲鈍也應該明白是怎麽回事。
賀江南沉默了幾秒鐘,他拉開車門,對她說:“你不舒服,今晚還是回家吧!”
顧欣妍鼓起天大的勇氣對賀江南說出這種“不知廉恥”的話,沒想到他竟然拒絕她,這下子簡直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一張嬌顏臊成了豬肝色,美眸裏蓄滿了淚水,她嗚咽着說:“不用了!我自己……打車!”
說完,不等賀江南說話,她就雙手捂臉,一邊哭着一邊跑了,連買好的藥都沒帶。
警局的食堂裏,依凝一個人悶悶地吃着晚餐。以往這個時候還有白露露陪她吃飯,現在白露露忙着跟朱信順談戀愛,沒空搭理她,現在的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用筷子狠狠戳着一只魚頭,好像跟那條魚有仇一般。正在郁悶的時候,身邊閃過一個人影,然後坐到她的對面。
她沒擡頭,現在對誰的興趣都比不上對盤子裏的那條魚。
“還在生氣啊?”說話的人是林雪。
終于擡起頭,面無表情。“我跟誰生氣吶?”
“嗤!”林雪看着她明顯氣鼓鼓的模樣,不禁失笑。“顧依凝,你能不能跟平常女人表現得不一樣些?”
“……”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小心眼的女人!無法達到目空一切刀槍不入博愛衆生的境界。
林雪搖頭,戲谑道:“小心眼的家夥!”
悻悻地揚眉,依凝酸溜溜地說:“我知道你跟人家是老戰友,姐妹情深,我哪能相比!”
林雪是部隊女兵出身,從杜鑫蕾跟她之間的神态以及兩人談論的話題,依凝就猜測到了杜鑫蕾肯定跟林雪是老戰友。
這個杜鑫蕾在淩琅和林雪的眼裏都是極其重要的人,于是,依凝對她的成見和厭惡更深一層了。
“哎,真拿你沒辦法!”林雪似乎頗為煩惱地揉揉眉心,嘆道:“我現在有些同情淩琅了,雖然他純粹是自作自受!”
“同情他幹嘛!”依凝的語氣始終保持高濃度的偏酸性:“人家快要做爸爸了,逍遙幸福自在着呢,哪用得着你同情!”
“嘎嘎,”林雪掩嘴笑起來,樂得花枝亂顫。
“笑啥?”依凝丢下筷子,對着林雪鼓腮幫子瞪眼睛,“有什麽可笑的!”
林雪抿起嘴,揶揄道:“好酸的味道,你喝了多少醋!”
“該死的!”依凝一拍桌面,忿然道:“你存心過來看我的熱鬧嗎?林雪,我跟你絕交!”
“天吶,你這爆碳脾氣真讓人受不了!”林雪見依凝急了,不敢再逗她,連忙拉着她,勸說:“你坐下,聽我說兩句好不好!”
依凝坐下了,卻将臉扭到一邊去,不理睬林雪。
“告訴你吧!杜鑫蕾跟淩琅之間什麽事兒也沒有!”林雪整了整臉色,告訴她:“鑫蕾肚子裏懷着的可是我的親外甥呢!”
這是什麽跟什麽?依凝完全弄糊塗了。
林雪拉起她的手,俏皮地眨眨眼睛:“本來想跟你說清楚的,可你總是躲着不肯見我!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鑫蕾是我親嫂子,淩琅代替我哥哥照顧她!”
怔了怔,依凝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別人她不相信,對林雪卻是絕對相信。“你的家人不都在北京嗎?你哥哥幹什麽去了?”
“我哥哥最近在國外忙生意,沒空照顧她……再說她跟我哥鬧了點兒別扭,一氣之下跑到臨江。考慮到她懷孕,怕情緒激動影響胎氣,我哥就拜托淩琅照顧她,陪她去醫院做産檢,代替他做一個未來準爸爸該做的一切!”
聽起來倒也符合情理,依凝仍然半信半疑,事情怎麽就這麽巧啊!
“你還不相信我嗎?”林雪嗔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依凝推開碗,再也沒有任何胃口。
“我以為那天從醫院回來淩琅跟你解釋過了,沒想到他竟然讓你誤會到現在!”林雪對淩琅的做法難以理解,“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讓人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晚上,穆嫣收起了畫具,坐在沙發裏看電視。電視裏播放着當地新聞,其中有陳奕筠生日宴會的消息。
在陳奕筠的私人別墅裏,這場派對舉辦得十分隆重,而且陳奕筠首次向記者和外界介紹他的新任女友。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子,濃妝豔抹,紅唇如火,柔若無骨地依在陳奕筠的懷裏,臉上含着笑。
“新聞有什麽好看的!”突然聽到胡大偉在病床上提出異議:“換個頻道!”
穆嫣連頭都沒回,冷冷地說:“沒讓你看!”
于是,胡大偉便不吭聲了。
這時,有護士敲門進來,對穆嫣說外面有人找她。
“誰啊?”穆嫣問道。
小護士往電視屏幕上看了一眼,滿臉興奮地說:“就是電視上的那個男人,他長得好帥哦!”
陳奕筠!穆嫣怔了怔,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身邊花團錦簇,笙歌曼舞,怎麽會突然來找她?
胡大偉瞪起眼睛,審問她:“你什麽時候跟陳奕筠勾搭上的?”
穆嫣轉回頭,俏臉如霜,冷聲道:“關你什麽事兒?”
“呃,”想起自己的現況,胡大偉頓時沒了神氣,蔫蔫地說:“我是提醒你,這種有錢的公子哥……對你都沒安好心!”
“你對我安好心了嗎?”穆嫣毫不留情地質問。
胡大偉眨巴着小眼睛,無話可說。
穆嫣不再理他,轉身走出去。
陳奕筠站在走廊裏,雪白的燈光映照出他挺拔矯健的身影,比起八年前,他壯碩了許多。曾經的那個羽翼未豐的懵懂少年,變成了一個功成名就的真男人。
穆嫣停下腳步,跟他在醫院的走廊裏默默相視。
沒有說話,穆嫣怕開口就破壞了難得平靜的氣氛。
陳奕筠先開口了,俊臉上是譏嘲和冷笑:“守着個癱子你還過得挺滋潤!”
“是你讓人撞傷了胡大偉!”肯定句,毫無疑問。
“沒錯!”陳奕筠連一絲絲猶豫都沒有,爽快地承認了。“是我派人幹的!”
穆嫣定定地瞧着他,清冷的眸子裏沒有憎恨沒有怨念,只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別用這種可憐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會可憐你!”陳奕筠語氣激忿起來,他觑着她的目光裏掩飾不住忿懑和怨念。
良久,穆嫣告訴他:“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哼,”陳奕筠挑釁地問道:“怎麽不跟我吵不跟我拼命?你男人變成了癱子,後半輩子你就要守活寡了,難道不恨我?”
誰讓她故意打電話向他炫耀,他更加不能原諒!穆嫣跟胡大偉要去卧室裏親熱,那些聲音像一把無情的尖刀刺進他的心裏,狠狠地翻攪,讓他痛到失去理智。
一定要廢掉胡大偉,讓他再也沒有能力碰她,這是他當時心裏唯一的念頭。
就算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也絕不允許!
事情做成後,他派人調整才發現,原來穆嫣早就跟胡大偉離婚了。而且查到了胡大偉婚後對她并不好,離婚的時候只留給她和兩個孩子一套舊房子,除此之外什麽錢都沒給她。
這樣的男人回頭來找她,她居然還肯跟他複合!陳奕筠更加無法原諒她!
“不恨!”穆嫣回答完他的話,便轉身回病房去了。
留下陳奕筠僵在原地,緊握起鐵拳,指關節捏得咯嘣響。
這兩天依凝心神不寧,她在等淩琅的電話一直沒有等到。
自從林雪告訴她,其實杜鑫蕾跟淩琅沒有任何關系,淩琅只是受朋友所托照顧孕婦,依凝信了大半。那天在陳奕筠的生日派對上,淩琅也對她解釋了幾句,說杜鑫蕾肚子裏的孩子并不是他的,還問林雪沒有跟她說清楚?
鑒于這個男人沒有撒謊的惡習,依凝姑且信他一回。不過,他事先沒有跟她解釋清楚,引出來的誤會,難道他不該主動跟她說清楚嗎?
除非,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也沒放在心上,所以她誤會不誤會的,他也不在乎。
這樣想着,心裏就覺得委屈又氣忿。
今天,局裏接到任務,有一艘爆破輪船在港口外三百海裏處因操作失誤,炸毀沉沒。船上共有二十七人,逃出了十七人,其中重傷兩人,輕傷九人,另外在附近海面找到了三具屍體,還有七人失蹤,生死下落不明。
這是一起特大爆炸死傷事故,就在蘭州路分局接到任務的時候,被救回的兩名重傷員已經搶救無效死亡,這樣确定死亡的人數已經達到五人。
會議室裏,所有警官都到齊了,局長林雪俏臉籠罩寒霜,用沉重的語氣說:“這次的事故極為嚴重,已經上報。确定死亡的五人加上失蹤的七人,一共十二人,如果确定失蹤的人員死亡,那麽這起重大事故需要上報中央!”
衆警官面色嚴肅地認真聽着,做好了執行任務的準備。
賀江南接着補充道:“随船押送炸藥的兩名警員都是蘭州路分局的同事,他們……也在失蹤的人員之內!”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無比震驚。如此嚴重的事故,失蹤幾乎跟死亡劃等號的。
依凝忽地站起身,失聲問道:“是不是錢紹華?”
押送炸藥的警員都是随機抽選的,這次她聽說分局裏派出的兩名随船警員裏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