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皇室的訂婚儀式不比貧民,只要交換戒指就算是成婚了。
皇室中諸多的規矩先擱到一邊,按照貴族們的習慣一開始必須設置舞會,布置會場,确定時間與地點後派信使送信，邀約各方貴族前來為這對新人見證，同時也是讓他們見證新的王妃的誕生。
菲利西亞也收到了邀請函，而且是準王妃親手送給自己的,實在叫她哭笑不得。
不過轉念也就能明白為什麽讓希貝爾送給自己,這樣自己就非去不可了...
晚宴當天，菲利西亞換上了淳樸的粉色禮裙。由于整件事她并沒有興趣，所以裝扮上也相對随便,看起來她只是在日常的工作後随意的化了妝，換上衣服便趕了過來。不像其他貴婦,穿着厚重而精致的拖尾裙，手上，脖子上，珠光寶氣帶滿了珍貴的寶石和鑽石，就連頭發都精心打理過。
當天一同前來的還有四大兵團隊長以上級別的人們，他們也有必要來确認一下這位王妃是誰，長什麽模樣。至少在不久之前，他們都還沒有聽過這個少女的名字。
同樣是在皇宮，但這次的布置奢華程度遠遠超過了菲利西亞的成人禮。
支撐皇宮的金漆大柱上雕刻着王室的家徽團，大理石的地面也被女仆們精心打掃過，光潔的地面能如鏡面一般反射。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挂在正中央，每一科水晶都是由專人精挑細選，如今燈火照耀頓時璀璨奪目。自助餐桌上精致的瓷器和每一把刀叉都被擦的光潔閃亮，大廳中燈火通明仿佛太陽被藏秘于這屋內一般。
端着各類紅酒小吃的侍從們穿梭在整個會場，動作敏捷有序，看起來如同是在舞蹈。
但菲利西亞卻對眼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她只是找了一個角落如喪家犬似得站在那裏，偶爾一兩名貴族會與她打招呼，但是絕大部分的時刻是她獨自站在那裏，如同走失的小孩。
隔了些時候，兵團裏的大家紛紛到來，這才形成她熟悉的圈子。
“真是大手筆呢”埃爾文望着眼前的景象，很難與外面的世界聯系到一起。
無憂無慮的貴族們仿佛感受不到外面的貧瘠一般，大肆鋪張浪費。但是他們又有着正當的理由來為自己浪費做借口。
“是啊，王妃的訂婚怎麽可以随便呢”
聽菲利西亞用稀奇古怪的語調說着這句話，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心情的埃爾文也識趣的不再多說什麽。
“韓吉和利威爾真好啊，可以不用來參加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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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默默的看到最後吧”
“什麽‘最後’，是從今往後都要見了啊...”
就在兩人悄悄低語之時，皇室入口處的樂手們紛紛揚起了挂有皇室旗徽的長號。
鼓手們也敲打着自己的小鼓，迎接着皇室成員。
先走出大門的是皇帝和他的王妃，他們友好的朝在場所有人揮手，女人們拉開了自己的裙擺，男人們朝他們鞠躬，士兵則将拳頭放于心髒。樂隊暫時的停下了他們的演奏，紛紛脫帽致敬。
“不必多禮，請起吧”
就聽他一聲令下，大家這才紛紛起身。兩位皇室成員在大家的簇擁下逐漸走到自己的寶座之上。這時第二段樂曲響起。
穿着白色摸胸拖裙的希貝爾出現了，那衣裙趁着她的胸脯更加突出，腰肢也越發纖細。此時她面帶桃色，嘴角含笑，頭發被仔細的盤在了腦後，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把持不得住。在場的男賓們多少有些羨慕起這位皇子來，但同時也為希貝爾成為王妃感到榮幸。
她挽着哈利斯王子的手，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哈利斯穿着王室的男性裝扮，從頭到腳散發着貴氣，在其他少女看起來帥氣逼人，只恨嫁給他的不是自己。哈利斯就這樣挽着自己的準新娘在大家的注目中走向了自己父母的座下。
見人員到其，樂手們曲調再次變化，變成了隆重的婚嫁樂曲。
伴随着音樂，哈利斯與希貝爾在皇帝與王妃面前紛紛跪下，聽候認命。皇帝走下座位，将自己鑲嵌着寶石的手杖放在了哈利斯的肩頭。
“我兒今日訂婚，感謝諸位賞臉”
霎時間臺下一陣掌聲，身份較高的男賓們則舉杯致意。
“現在是孕育生命之秋，我兒哈利斯将和佛羅倫斯之女希貝爾在此舉行訂婚舞會。”
話音才落，又是一陣掌聲。希貝爾的父親在下面點頭哈腰，眼裏也泛起些許淚花。
菲利西亞聽不下去，默默的取了一杯紅酒，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裏送。冗長的演講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更沒有興趣去聽這兩對新人怎麽認識，怎麽相愛，怎麽決定在一起。
越是談及這些，她喝的就越多。
“...也請兩位準新人牢記各位長輩對你們的淳淳教導，希望你們在日後的生活當中能相互扶持，生下健康的繼承人。然後，接替王位”
終于結束了，菲利西亞翻了個白眼，為什麽她必須來看這些不可啊。但是她還是随着身邊的人一起鼓掌，假裝很開心。
“請新人交換戒指！”
當哈利斯以鑽戒向希貝爾許下海誓山盟時，他的親信大臣開啓了陳年香槟。
“砰”的一聲後，白色的氣泡便噴湧而出。帶着鑽戒的希貝爾牽着哈利斯的手來到層層疊加的高腳杯前，哈利斯接過香槟，兩人一起完成了香槟塔。
同時，十餘門禮炮響起，暗夜之中驟然亮起了煙火，它們紛紛揚揚色彩各異，在空中不斷的變化回轉，如同舞者在空中綻放一般絢亮了整個天空。
就在賓客們望着窗外的煙火驚嘆時，侍從們從廚房推出了這次訂婚儀式專用蛋糕。
十層的蛋糕如同怪獸一般突兀的出現在了人前，厚厚的白色奶油上，一對新人的奶油塑像站在最高處。
貴族們相互與新人碰杯，吃着訂婚蛋糕，仿佛結婚的是自家女兒似得。
菲利西亞努力笑着，她也不知道這個笑容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虛僞的僵硬在了臉上，但是她必須笑。
“訂婚快樂，希貝爾”
她從香槟塔取了有杯，與好友輕輕一碰。
“謝謝，非西亞...”
“訂婚快樂，皇子陛下”她又轉向望着那個男人朝他舉杯致意，但是哈利斯并不領情，只是傲慢的揚起了下颚。
“恩。下去吧”
好幾次，菲利西亞感到心底裏有什麽要翻騰上來，但是好幾次，又硬生生的用笑容壓了下去。
訂婚結束了，貴族們攜帶着親屬開始離場，有的玩的正去興還不肯離去，再次提議要去別的地方。
菲利西亞卻沒有閑情再假裝下去，她費了些力氣才從假笑中恢複過來。
當她卸下笑容的僞裝時，埃爾文看到了她臉上的疲憊與壓力。
“吶，埃爾文，要去喝一杯嗎？”
突然的，菲利西亞的提議道。這似乎是她今天唯一能尋求解脫的辦法了。
“我沒所謂。利威爾他們今天似乎也在酒館...”
“那就好，走，我請客”
***
或許是因為跟着利威爾來過一次，所以一路上菲利西亞都輕車熟路。
來到酒館後，埃爾文先行一步攔住了菲利西亞。
“我先進去找他們，等會你再進來”
一名貴族半夜在酒館之類的地方出現可不是件叫人放心的事，特別是前不久這個人還被捅傷過。所以埃爾文先進去看看情況，如果利威爾等人已經離開他們也不必再冒險進去。
就見他先行一步進去找人，菲利西亞百無聊賴的在門口站了一會。
片刻後，酒館的門被誰推開，菲利西亞擡頭，就見韓吉滿臉紅通的挂在利威爾身上，利威爾以不可思議的行動力拖着她走到了門口。
“進來吧。”
見此景象的菲利西亞憋笑到內傷，這才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埃爾文呢？”
“被另一個纏住了”
菲利西亞跟在利威爾和韓吉後面，一路上都強忍住不笑，但是韓吉卻很配合的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笑點。
不知道為什麽喝的爛醉的韓吉勾住利威爾的肩膀，一邊說着最近的研究成果。
“...然後爆破很不順利呢，經常會在需要它爆炸的時候不爆炸，但是有時候又會突然的爆炸，簡直是在逗我啊！你說是哪裏出錯了啊...”
“煩死了！！閉嘴！”
對于韓吉的各項研究利威爾已經聽了一整個晚上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喝醉了的份上，利威爾真不知道會不會把她丢去牆外喂巨人。
“嘛嘛”菲利西亞寬慰似得拍了怕他的肩膀：“幫我去點些酒吧，今天我請客，多點一些哦~”
“嚯？這麽好興致？”
“今天再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然後，利威爾就後悔了。
當他在包間看到一群人喝的寧酊大醉胡言亂語群魔亂舞時，他真想丢下這一幹人等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我不認識你們。
特別是有一個人，發酒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而且她還在指責自己。
菲利西亞拿着第五十瓶伏特加往肚子裏灌時，已經感到她的理智全無了。她失禮的一腳踩在椅子上，另一腳蹬在桌子上哭訴着指控着自己。
“都怪你啊！可惡，你們要是沒撞見那一幕就好了，這樣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适可而止！”
他本想奪下這個人手裏的酒，但是卻被菲利西亞一個翻轉躲了過去。
“你還想奪走我最後的快樂嗎？！！如果那天你們不在或許哈利斯會娶的人是我...！”
說到這裏，她再次端起酒瓶咕嘟咕嘟的喝着，仿佛手中的只是白開水。
周圍已經亂做一團，埃爾文被隔壁桌拽着送不開手，更沒時間趕過來。
“...你喜歡他？”好一會，利威爾問出這個疑問。在吵雜的酒店裏，他這句話顯得如此飄渺不真實。
菲利西亞仿佛沒聽到似得停頓了一會，然後又如同聽不懂似得将頭偏朝一邊思考着他這句話。大概是喝的太多了，以至于連思考能力也有所下降。
“怎麽可能！！”
終于，她想明白似得朝利威爾呵斥道。像是鄙視他的智商一般，菲利西亞大聲的喊了出來，引來了別人的圍觀。
自己被呵斥并沒有讓利威爾感到不愉快，相反他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你有什麽可難過的？”
這次，菲利西亞沒有說話，她只是默默的縮回了牆角，繼續喝着悶酒。
“別想那些了”利威爾不善于安慰人，所以他也只能說道這個地步。
但是菲利西亞卻忍受不了似得，她緊咬着牙好一會才叫出聲來。
“怎麽可能不想，那是一條捷徑啊！為了真相，也可以保護你們，為什麽就不能順利的嫁給他呢？！”
對于菲利西亞來說，那是最好的選擇了。而她也可以更接近自己想要的真相...反正自己都陷入淤泥了，嫁給最肮髒的皇室才是最好的決策啊...然而眼看到手的東西就這樣拱手送人，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麽嫁給他的非要是自己唯一的好友？
“為什麽他不要我？！明明那麽差勁的男人，我要他都是他的福分好吧！可是他居然感不要我...嗚嗚嗚...”
傲慢的說，她并不比希貝爾差，菲利西亞捏着自己胸口的幾兩肉，臉上滿是哀愁。埃爾文明明也很喜歡這對的，為什麽該死的哈利斯就不喜歡？！這些想法在她腦海裏争執着，讓她感到一陣接一陣的頭疼...
“他不要正好”
“什麽正好！你這個壞人！！”菲利西亞對利威爾嗤之以鼻，整個人都爬在桌上與他對歧。
望着撒酒瘋的菲利西亞，利威爾并不覺得厭惡。
是的，她的決定是正确的。利威爾的理智也是這麽告訴自己，所以他也能明白失去那個男人對她意味着什麽。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舊打心底的認為菲利西亞沒有嫁給那個人渣真是太好了。
她不必去過像那些虛僞女人一樣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在她帶上更虛僞更假的面具之前，還能再這樣聽她的酒後真言，真是太好了...
但是對于菲利西亞本人而言，因為失去了最好的選擇，今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給她選擇了。也不難理解她為什麽會如此失态，所以利威爾沒有與她計較。假如她責怪自己能獲得安慰的話，就讓她這麽做吧。
菲利西亞半醉半醒似得，開始喃喃自語，被酒精熏得通紅的臉上又懸挂起了笑容。
“可惡啊！！！早知道我還是去喜歡女人好了！”
突然的，她站起身來，如同發瘋一般大聲的宣布道。聽到這個消息的利威爾險些從皮沙發上滑到地面！
“你說什麽？！”
“不僅能和我一起分享姨媽的痛苦，還能照顧我幫助我，最重要的是不會花心四處亂搞還有胸部！！”
或許是酒勁使然，菲利西亞一把抱住爛泥似得韓吉，将她從癱軟的沙發上抓起，一頭埋入她胸口在其亂蹭。
韓吉也是同樣寧酊大醉，見菲利西亞把頭湊過來，一把将其抱住。
“我可愛菲利西亞，我們來戀愛吧！戀愛！！把生命裏的一切都奉獻給科學！！”
“還有人類的勝利！！”菲利西亞補充道。
“噢噢！差點忘了，總之，就讓大姐姐來安慰你吧！”
說罷，韓吉将菲利西亞的頭埋的更深。而菲利西亞也在她胸口來回的蹭着，仿佛這樣就能得到治愈。
“太惡心了，你們兩個”
說罷，一臉厭惡加惡心的利威爾一腳揣上了韓吉，力道之大一下就将她踹翻在地！
沖擊加上酒後大醉，韓吉一頭栽到地面直接臉朝地。但是酒精使她感覺不到痛苦，摔翻在地的韓吉硬是用胳膊撐起了身體，然後爬向了隔壁那間。
“我宣布！！從今往後我和小菲菲就是一家人了！！誰對她不好我可是會把切下來的巨人肉丢到你臉上！”
“韓吉瘋了！！”略帶酒勁的納納巴喊道。
“結果，完全是在撒酒瘋啊”三毛抓着亂發深深的嘆了口氣。
而坐在一旁的埃爾文，由始至終都安靜的自己酒杯裏的部分，默默的喝着。既不喝醉，卻也不會失了氣氛。
韓吉一過來便使得平靜的屋內吵雜起來，而且坐沒坐相，整個人如同癱軟似得占據了大半個位置。
埃爾文無可奈何的離開了座位，回到了利威爾所在的這間。
“真是熱鬧呢”他平靜的結論道。
利威爾正端起酒杯喝着啤酒，目光一直落在菲利西亞身上。她就那樣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喊着韓吉，一會又說沒有人要自己了。完全的一場鬧劇。
“你心情很好？”埃爾文望向利威爾，明明是他最讨厭的惡心的一幕，但今日他既不生氣，也不發火，更沒有事實疼痛教育，實在是難得。而且他的眉宇間也十分舒展，除了心情好，埃爾文想不出別的。
“哼，不行嗎？”
利威爾反問道。他不希望菲利西亞嫁給皇子這件事，已經完全的寫在了臉上。埃爾文就算不去猜也能看穿他的心思。
利威爾本以為埃爾文會責備自己，至少從他的雙眼中看的出，他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好事。但是意外的，他沒有。
“說實話，她不必嫁給那個混蛋我也很開心”他舉起杯子，示意與利威爾碰杯，為自己的朋友不必羊入虎口。利威爾也端起了自己的，杯與杯之間傳來碰撞。
“看不出來”利威爾笑道。但是難得的，利威爾看到了埃爾文難得一見的一面。原來他也會有私心麽？
但是埃爾文沒有去理會他語氣中古怪的部分，只是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用眼神示意菲利西亞。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麽處理她了”
利威爾順着埃爾文的視線也一望了過去，失去了酒的幫助，菲利西亞爬在桌面四處找酒。甚至爬上了兩個隔斷之間的木板，向韓吉要酒喝。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工作”
終于，埃爾文放下了杯子，示意大家快點回去休息。
貴族結婚和他們本來沒有關系，只是因為難道的盛舉這才短暫的出來玩樂。貴族們當然可以盡情的體驗歌舞酒精，反正在第二天的時候他們也能無所事事，但兵團的人卻不行。
“好~”納納巴舉起自己的杯子，示意喝完再走。但是就在他轉過頭與埃爾文對話之際，韓吉卻突然跳了上來，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動作精準的和在使用立體機動裝置一樣。
“喂！！！”
但是沒有理會納納巴的吶喊，韓吉一手抑制着納納巴奪酒的姿勢，一手端起酒杯仰将其中的酒水喝的一幹二淨。
一行人吵吵鬧鬧，就連要離開也要鬧的天翻地覆。
利威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厚着臉皮将兩個趴在酒桶上的女人從上面扒下來的了。他甚至感到自己可能不會再去這家店...
出了大門，幾人才能勉強松一口氣。
“好了，三毛，納納巴，你們帶韓吉回去吧。這邊我來負責”
“是！”
雖然不情願，但是納納巴卻沒有選擇，只能與三毛扛着韓吉向營地的地方走，而菲利西亞這邊則由埃爾文和利威爾護送。
可是這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一個結束，而是這個夜晚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