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瑪麗亞之牆破裂後的一年裏,菲利西亞都出于神經緊張狀态。
除了必須要處理的人口與糧食問題外,她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萬一第二天巨人再出現怎麽辦？
她非常清楚自己手中的人要與其抗衡是何等的困難，而她也親眼目睹铠甲巨人撞破城門的樣子...那種全身被包裹住的狀态是要怎麽砍到後頸啊...
還有,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不一直破壞下去直搗黃龍？即便是事後菲利西亞無法得出答案。這種不踏實的感覺總是叫她神經兮兮的。
近乎在一年後她才有空閑下來的時間。
但是那種神經質依舊沒有減少，就連和她感情淡薄的利威爾也表示了煩躁。
“你太緊張了。只是幾只巨人而已”
“當然要注意了！你能保證下次他們出現時能反映過來嗎？”如果露絲之牆再倒...菲利西亞簡直不敢去想下面的情況。她咬住自己的指甲，雙腿也在抖動。
“如果你需要,我會砍下他的肉給你”利威爾哼了一聲,他端起佩特拉送來的咖啡慢慢的品着。
“...給我就免了”
菲利西亞望着一口也沒喝的咖啡，看起來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利威爾的實力她自然是很清楚，但是...沒有人知道在戰場上會發生什麽...假設那些巨人是有智慧的，只怕情況會更複雜...
“別想太多了”
埃爾文一邊與艾露多交換着文件,一邊抽出時間來寬慰她。
“對了，韓吉，你的設計圖怎麽樣了？”為了平複自己的焦躁不安，菲利西亞繞道韓吉身後看她正在設計的圖紙。
自從菲利西亞同意捕捉巨人并開始安排，韓吉便沒日沒夜的開始設計起捕捉用的工具圖，以及場地的設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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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快呢”菲利西亞望着她手裏的設計圖稱贊道。
紙面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東西，光是看上去就覺得頭疼。很多地方有着塗改過的痕跡，好幾次似乎決定了，但最後又因為別的原因而舍棄掉。
明明應該很疲憊，但是韓吉臉上卻有着一股潮紅，根本看不到應有的勞累，叫菲利西亞望而卻步。
“還不夠！我們應該馬上制作品出一個來，然後試着去瑪麗亞之牆抓幾只回來看看，這樣才能确定捕捉機能。對了，順便抓回來的也開始實驗吧，我有好多想解剖來看看的。啊啊，我連名字都已經想好了！”韓吉長者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氣，憧憬的擡起頭來望着天花板，似乎那有她幻想中的世界。
“那個...韓吉，口水。”菲利西亞打斷了她的妄想提醒道。
如此，韓吉才恍然如夢的醒來，随意的用衣角擦了擦，繼續道：“總之你先看一下設計這個需要多少資金。我也知道食物一直是你頭大的問題，這邊可以稍微縮減點沒關系的。”
“別這麽說”何況都送出去二十五萬人了，再怎麽也敢有所好裝。只是這句話菲利西亞說不出口。
她接過韓吉的設計圖仔細看着，捕捉器的每個地方都做的恰到好處，從射擊速度到爆發力都做了極大的調整，每一個設計口應該設置多少鐵線才能做到不浪費又能拉住巨人，這是她一直在攻克的難題，所以最後的設計中，每一根鋼筋都将發揮最大限度的拉力。
“我會馬上叫工匠去做。等好消息吧”
順便自己也有事要過去一趟。菲利西亞想。
“哦！！馬上就能開始實驗了！我要馬上準備一個本子把知道的都寫在上面”
“在那之前你需要的是休息”
菲利西亞毫不客氣的指責道。
有時候設計遇到瓶頸，韓吉會幾個通宵不睡直到想破頭為止。更有甚至直接趴在作戰會議的木桌上睡起來。遇到菲利西亞通宵工作時，她會送去毛絨披肩，但也只是一時的。
“別把自己累壞的。當我們把巨人抓來時你因為疲勞過度反而被吃的話，我可是會很煩惱的”菲利西亞正色道。
“不會的！！”
“是嗎？”就見菲利西亞走到她面前，用食指輕輕一推，韓吉便垂直的向後倒去。
“這也能叫沒事？”
“韓吉，去休息吧”最終，看不下去的埃爾文作出了發言。
“你這個臭眼鏡，不要再跑到我們面前來了，很礙眼。”
“就是說啊，韓吉小隊長，如果你倒下我們這邊可是很難辦的”
“就聽大家的吧，吶？”
連同佩特拉和艾露多在內，大家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調侃着韓吉，最終虛弱的韓吉說服不了大家只能無奈的抓着頭說道：“好啦，我回去就是了。不過做好的話第一時間一定要叫我哦！”
“恩，遇到制作問題時就會叫你來了”
說着，菲利西亞裹起了設計稿。
“你們還有誰要給我報告嗎？我順便回一躺辦公室”
“對了，菲利西亞，這裏是剛剛整理出的新兵資料，放到你辦公室去吧。還有上次的死亡名單，雖然不放在你那也可以，但是誰知道什麽時候會要呢？對了，這次下次的牆外調查...”
就見艾露多手中抱着的文件逐漸疊加，最終變成一大摞。他搖晃着腳步，晃晃悠悠走向菲利西亞這邊。
“這麽多？再叫個人來幫我呗”
但是當菲利西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多餘的話。
埃爾文正忙于處理事物，韓吉去睡覺，屋內就剩下兩女一男，怎麽看這活都只能落在那個男的身上了。
“...知道了”
就見利威爾板着臉放下茶杯站了起來。他走到艾露多身邊，取下了一半的文件。
“抱歉，讓您擔心了”艾露多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可不是因為關心你才過來的。”
“是是，是因為工作。好了快點。你們也不想韓吉醒來後大吵大鬧為什麽裝置還沒做好對吧？”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菲利西亞表示無所謂了，硬着頭皮上吧！她就不信有艾露多在這個1米6敢對自己怎麽樣。
但是出于菲利西亞意料的是，一路上氣氛都微妙的好着。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沒有讓氣氛尴尬。
“說起來奧路歐上次出了點錯，他一直覺得很自責，所以...隊長要去看看他麽？”
“真是的，為什麽又是我...”
“因為你是隊長啊...啊，到了”
菲利西亞扭動着把手，将門輕輕推開。
屋內遍地都是文件，事态逐漸平息下去送進來的也少了些，讓菲利西亞總算有空閑四處亂跑。
“就放那邊吧。”她指着角落裏的地方，目送兩人将文件堆的如小山一般高。
“喂，利威爾，你說這個時候地震你被埋了怎麽辦啊？我們的希望就這樣被文件殺死了，說出去多丢人啊”
“...你是想被我削就直說！不要跟韓吉學一些有的沒的”
“我有嗎？”
說笑中，菲利西亞悄悄拉開抽屜。抽屜中是一年前被自己親自碾碎的石塊。
有些已經徹底變成了粉末，而有的則變得有所殘次，還有一些坑坑窪窪失去了原本的模樣。菲利西亞快速的将它們放入了口袋，然後假裝沒事一樣将抽屜關了起來。
利威爾眼尖，倒是發現了菲利西亞奇怪的舉動，但是不知道是在做什麽。不過仔細向來她本來就喜歡神神秘秘的，而自己，已經沒有必要、亦無資格再去關心。
“總之小心點，被埋了我還要費事來救你就不好了。那麽我先出去了~”
“滾！”
菲利西亞詭谲的笑着，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好了，看看哪裏能修吧”
菲利西亞取出其中最大最圓的那塊，不知道還能不能修複回原本的樣子。
***
露絲之牆的街道充滿了人群，相比起最初的糟糕情況，一度人滿為患的露絲之牆也稍微恢複了些許生機。
盡管很多人被帶走，不得不去送死，但留下的人口也非常可觀。
一時間諸多的行業也在興起。就連自己家的府上也多了許多傭人和男仆，至少他們還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也算是菲利西亞作出的補償。
來到自己信任的鐵匠鋪前，她将韓吉的設計稿交給了敲打燒紅鐵器的師傅。
“這個能做麽？”
“嗚...設計時就考慮過做的問題，大部分都細化了，應該可以。”
“那就麻煩你先做一個出來。我先去四周轉轉”
反正自己在與不在也不可能影響到制作的進度，所以菲利西亞在安排好後便離開了鐵匠鋪，兀自去找尋修理首飾的店鋪。
所幸這些店都在一條街上，不用一會菲利西亞便找到了。
“你好，請問這個能把他們重新串起來麽？”
菲利西亞将口袋中大大小小的碎塊拿了出來。
“這些？”店主不可思議的拿起其中一塊，上下打量，又放在燈光下看了好久才開口：“這些就是些廉價的彩石，您這樣的貴族應該用更好的才對。再說重新修理的價格還不如你重新去買一條”
“...因為這些對我有特別的意義。能拜托你麽？”
“但是...像這些要怎麽辦？”
他取出最大的那一塊，已經有些缺口和凹下去的地方。
“是呢...你看這樣如何？”菲利西亞拿來紙筆，開始在上面塗寫着。她就坐在店內和老板商讨了好一會，才決定重新設計這些石頭。
折騰了好一會，又等老板重新加工整理，大半天才修好。
當菲利西亞重新帶上它們時，心中不由的一酸。
“這東西可不能被看到呢...”
否則，好不容易才斬斷的過去又會到來吧？想到這裏，菲利西亞用長長的袖子蓋住了它們。
就在菲利西亞想趕往鐵匠鋪查看進度時，迎面跑來一個小孩，與菲利西亞裝個滿懷。
“幹什麽突然走出來啊！！老太婆！”
太沒禮貌了吧？！就在菲利西亞想開口時，卻聽到另外兩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艾倫？沒事吧？”
“啊啊，沒事。真是的...”男孩抱着頭慢慢站了起來，就見金發少年和黑發的少女跑了上來，十分擔心的樣子。
而菲利西亞也認出了他們。
“艾倫·耶格爾？！”
沒想到在經歷那種事後，自己還能再與他們見面，這讓菲利西亞心中多少有些寬慰。盡管她并沒有在名單裏看到艾倫的名字，但是不記錄在紙張上，并不意味着生還。因為有時候是沒辦法認出某些人的。即便是你最親密的好友，在經歷巨人的腸胃被吐出來之後，那種樣子...要怎麽面對才好呢？才能說出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與其那樣，倒不如不被記住的好。
“你...菲利西亞小姐？！”
見到是自己的熟人，三個孩子一擺之前戒備的狀态，都放松下來望着菲利西亞。
他們四個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你們...還活着啊”
想起那些日子，菲利西亞眼圈一紅。但是她克制住了自己。
“吶？你爸爸媽媽呢？他們沒事吧？”菲利西亞追問道。
但是艾倫卻低着頭，他緊咬下唇怎麽也不肯擡起頭來。好一會，三笠才來到他身邊替他說道：“伯母她...遇難了。在艾倫面前被巨人...”
“住口！三笠！！”
像是回憶起了痛苦的往事，艾倫不情願的喝止了她的話語。
“是麽...那你父親？”
“爸爸那天出去給人看病，所以...我也不知道...”
見艾倫站在原地渾身顫抖，想必是遇到了十分可怕的經歷。對于同樣失去了父母的人，菲利西亞蹲□老摸了摸他的頭。
“那...這一年你是怎麽過的？”
菲利西亞不知道這三個孩子在沒有父母的情況下是怎麽生活的。大人們有能力自力更生的便開始重新生活，至于孩子...有的被散布到別的家庭，有的則靠着小偷小摸混入地下，還有的則四處做着零工，或者淪為乞丐四處乞讨。
“我們到處幫人家撿柴火，領取發放的食物，晚上就在巷道裏睡覺”三笠替兩人解釋道：“流浪漢有教會我們很多保暖之類的方法，還給我們住他們的帳篷”
“一直幫助我們的乞丐被派去了牆外...所以他的帳篷留給了我們。”
“那個什麽該死的作戰！害阿明的家人也...”
“別說了，艾倫”不願意繼續說下的阿明急急的打斷了他。
“...阿明，你的家人被送去牆外？”
阿明難過的點了點頭。他是明白的，将家人派遣到牆外是為了保護剩下的人。但是，他沒有辦法克制住那份痛苦與悲傷。
“因為，因為不那樣的，我們就沒辦法活下來。”阿明帶着哭腔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菲利西亞只覺得一陣心酸，因為是自己親手葬送他的家人的...即便他知道那個作戰的意義，但是...如果知道真相也不會原諒自己吧？
“對不起...”
“請不要道歉，菲利西亞小姐。請不要...”阿明擡起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會就這樣哭出來。
見他們三個都一臉疲憊而且精神上也深受打擊，菲利西亞輕輕嘆了口氣。
“那你們現在還住在巷道裏麽？”
三人相互望着彼此一眼，最終點了點頭。因為在露絲之牆他們無親無故，當然也無處可去。
“既然如此，跟我來吧”
“去哪？”
“去我家。現在起你們是我家的小幫傭，雖然地方比不上其他貴族，但始終是有遮風擋雨的地方，還有吃的”話到這裏，菲利西亞頓了頓。
她覺得不該說一些話，可是她需要他們的力量！
想到這裏菲利西亞對自己感到了厭惡。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要做。
“然後，等你們到了合适的年齡...我可以讓你們進入訓練兵團成為兵團的一員...”
“我要加入調查兵團！”似乎是想起了菲利西亞的權利，艾倫突然恢複了精神。他認真的望着菲利西亞，眼裏寫着憤怒。菲利西亞熟悉那個眼神，也熟識那種憎恨。
對于他的答案，菲利西亞并不意外。
“艾倫，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麽？調查兵團，是不幸的人才加入的地方。”因為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想複仇。而調查兵團就是唯一的歸宿。
“看來我已經符合條件了，不是麽？！”他大聲的說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一起噴出一般。
“艾倫！！”三笠瞪了菲利西亞一眼，但是又無法勸誡。因為在她心中，也一定是有着怒火的...因此自己沒有權利叫艾倫放棄憤怒。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麽等你十五歲的時候，我會幫馬上你安排進入訓練兵團。三笠呢？”
“艾倫去哪我就去哪”三笠拉起了自己的紅色圍巾掩蓋自己了面容。
“...那麽阿明呢？”
“我不知道，但是艾倫三笠去哪，我也只能去哪了”
見阿明有所憂慮，菲利西亞也不能強壓。
“總之，從現在起你們有一年的時間好好考慮。走，回去吧？”
“恩！”
偶然的巧合讓他們相遇，菲利西亞感到了些許寬慰。如果耶格爾醫生遇難，他的太太也死于巨人之後，那麽他們的孩子就交由自己撫養長大吧！
如果自己殺了他們的家人，那麽自己就要保護他們給予他們溫暖...
這就是她的報答與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