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酒
晚上八點,本市最大的AOM酒吧,燈紅酒綠中鼓點喧嚣,人聲躁動,紀瑤瑤一身黑色吊帶長裙,靠吧臺坐着,手端一杯hankypanky雞尾酒。
琥鉑光的酒液因為她随着音樂晃動的節奏在高腳杯中搖晃,燈影炫目中,紀瑤瑤坐在高腳凳上,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夾了一根庸俗至極的萬寶路。
她深吸一口煙後,才對身旁的唐若雲提高音量:“我就說嘛,好歹老娘從小到大都是校花,只要不是個眼瞎的男人,就沒有不心動的。”
莊謀同樣是個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唐若雲聽到她的話,笑意中帶着幾分調侃:“怎麽,成了?”
“還差一點。”紀瑤瑤當然不會說目前二人的聯系全靠微信,她自信沒有自己拿不下的男人,“魚兒已經上鈎,很快就能成。”
說着,紀瑤瑤咽下一口酒,瞥見唐若雲手中的冰水,她不滿地皺了下眉頭:“專門出來就喝這個?老唐,這你就不夠意思了。”
“一會兒還得去車站接人,今天不能喝酒,你總不想大半夜不睡覺,到局子裏來撈酒駕的朋友吧?”
“接人?”紀瑤瑤隐約嗅到奸情的氣息,“什麽人用得着大晚上去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不會自己打車?”
“還真只是個孩子……”
“不會吧——”還不等唐若雲說完,紀瑤瑤已經驚叫出聲,“唐若雲,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你竟然連孩子都不放過。”
幸好酒吧內夠吵鬧,她的一番話只引來酒保微微側目,對方很有職業道德地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繼續調酒的工作。
唐若雲被她的一驚一乍折騰得頭疼,輕嘆一口氣:“別胡說,不過是前幾年我去貧困山區支教,回來後一直資助的當地小姑娘,人家今年考上大學,過幾天就要報道,我想着剛好還是我的學妹,自己也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怎麽說都該多照顧。”
紀瑤瑤聽得眉頭一跳,唐若雲讀的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考上的難度比她釣到金龜婿還要難一百倍。
她不禁悶了口酒:“現在的小姑娘,怎麽都這麽厲害,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诶老唐,看不出來呀,你還這人還挺有愛心,竟然會資助小孩子,我以為你們金融業的資本家,都跟電影《華爾街之狼》裏演的一樣,背地裏幹的全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唐若雲苦笑:“要是我爸沒去世,我估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這種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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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聽見唐若雲提起她多年前去世的父親,紀瑤瑤原本慵懶的神色多了幾分凝重,說不出調侃的話來。
不過唐若雲倒是早就看開了,她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這人吶,一旦走了好運,總會疑神疑鬼,擔心自己有朝一日又從雲端上墜下來,總得做點善事才安心。”
沒錯,好運。
說起來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和唐若雲從小到大的生活條件大差不大,父母都是生意上的夥伴,兩個姑娘自然關系親些。
幾年前唐若雲父親因酒駕去世,旁人以為這個家就算是垮了,沒想到唐若雲的母親蒲女士很快又找到新歡,且新老公要比前任厲害不知多少倍。
唐若雲的日子非但沒有變壞,有位高權重的繼父保駕護航,更是一路青雲直上,要不然,她年紀輕輕,何以就擁有一座美術館,生日宴也辦得那般隆重。
原本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好朋友突然變得高高在上,紀瑤瑤心頭說不別扭肯定是假的。
只不過這種事落到唐若雲身上,她本有的六七分眼熱化作兩三分,日子一久,風一吹就淡得不能再淡了。
原本熱鬧的氣氛陡然冷下來,紀瑤瑤絞盡腦汁說些好笑的話:“說好的唯物主義無神論呢?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小同志也叛變了。”
“是,都怪我意志不夠堅定。”唐若雲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飲而盡,“我自罰一杯!”
見她似乎并不傷心,紀瑤瑤這才放心,手指朝酒保勾了勾,又向他要了杯酒。
閑聊幾句後,唐若雲看了眼時間:“少喝點,要不要先我送你回家?”
“不用。”紀瑤瑤不知想到什麽,唇角勾起頗有深意的笑,就像一只在算計什麽的小狐貍。
“行。”唐若雲沒看見,指尖随意晃了晃保時捷鑰匙:“人家這會兒快到火車站了,我總得去接一趟,先走了,回見。”
“拜~”紀瑤瑤俏皮地沖她揮了下手指。
等唐若雲走後,紀瑤瑤又要了一杯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周圍時不時有男人過來搭讪,都被紀瑤瑤無視。
果然,酒量太好也并非一件好事,譬如現在要想将自己灌醉,紀瑤瑤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
直到酒館快要打烊,紀瑤瑤才終于體會到醉醺醺的感覺,她保留着最後的兩三分清醒,打開手機微信,撥通通訊錄最上面那人的視頻電話。
鈴聲響了大約有十多秒,對面傳來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喂?”
“咦?”紀瑤瑤嗓音含糊,嘴裏嘟囔着,“怎麽是哥哥,我好像打錯了。”
莊謀沒有說話,看着對面燈火酒綠的背景中,醉眼迷離的小姑娘拿手指頭戳了下屏幕,像是要打算關閉通話。
當然,紀瑤瑤實在是“醉”得厲害,沒有戳中。
她臉上寫滿懊惱,揉了揉自己蓬松長發,神色好不無辜。
“你喝醉了?”
莊謀終于說出這句紀瑤瑤等候多時的話,她當即反駁:“我、我才沒有。”
說話的工夫,又來了個流裏流氣的人要紀瑤瑤的微信,對着醉得意識不清的她不懷好意,等聽到紀瑤瑤将對方罵走之後,莊謀開口:“你一個人出去喝酒了?”
“嗯,找不到朋友陪我。”紀瑤瑤說起謊來行雲流水。
“那你的家人呢?”莊謀問,“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喝酒到這麽晚總是不好的,該叫你的家人來接你。”
屏幕裏紀瑤瑤低下頭,長發遮掩住她的神色,久久沒有出聲,卻難掩落寞。
正當莊謀還打算說些什麽時,紀瑤瑤抽噎鼻頭,嗓音裏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哭腔:“不,不要叫我的家人。”
她原本臉頰因醉酒酡紅,此刻鼻尖也紅了,眼中隐約淚光閃爍,看起來可憐到了極點。
莊謀放輕嗓音:“你怎麽了?”
“嗚嗚……”紀瑤瑤似是被戳中心事,雙手捧住臉,“莊哥哥,其實我騙了你,你和我的親哥哥一點兒都不像,他對我可壞了,從小到大都要搶我的東西,還對我兇巴巴的,我爸媽也只順着他,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我不要他們……”
紀瑤瑤越說越傷心,還故作倔強地擦幹自己眼淚。
莊謀終是無奈輕嘆一口氣:“你在哪個酒吧?我來接你。”
魚兒上鈎,紀瑤瑤掩在掌心下的唇角悄然上翹,心中有了下一步計劃。
。
等莊謀攙扶着紀瑤瑤坐到自己的副駕駛上時,她看起來醉得意識模糊,連他問她家住在什麽地方都答不上來。
“嗯……”紀瑤瑤在駕駛座上低吟一聲,蜷縮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起來快要睡過去。
實際上,她的思維還清晰得很,既然不知道她家地址,莊謀總不能讓自己一個弱女子流落街頭,至少得去酒店給她開間房吧?
當然,如果他再善良點,直接将自己帶回家就更好了。
果不其然,汽車啓動後,開車的人似乎輕車熟路,不知向什麽方向開去。
沒過一會兒,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莊謀看了眼已經睡熟的紀瑤瑤,不忍心将人叫醒,抱着她直接走進電梯。
紀瑤瑤閉着眼,卻能夠耳聽八路,腳步聲回響的長廊上,有人同莊謀打招呼:“莊總。”
“嗯。”莊謀低聲回應,正要向前走,又似是想起什麽,“去餐廳看看,拿些暖胃的飲食到我房間了。”
“是。”對方看見莊謀懷裏的顧瑤瑤,當即會意。
聽見二人對話,紀瑤瑤心中竊喜,如果她沒猜錯,這應該是在莊謀自家集團的酒店,而且他要帶自己回他的房間。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再加上自己還喝醉酒,會發生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看來這次十拿九穩,紀瑤瑤唇角浮現一抹笑。
偌大的酒店江景房內,莊謀将紀瑤瑤放在床上後,并沒有離開。
房間很大,他在卧室外面的書房開始辦公,直到屬下将熱粥送來。
他這才将紀瑤瑤叫醒:“起來吃點東西再睡,酒精傷胃。”
紀瑤瑤睜開眼,眸中水光盈盈,似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兒。
她皺起眉頭,瑩潤的粉唇微嘟:“我不想吃。”
“吃點東西。”莊謀看起來真是個盡職盡責,照顧妹妹的哥哥,他舀起一勺白粥,遞到紀瑤瑤唇邊。
紀瑤瑤不得已,喝了一口粥。
她舔了舔唇瓣,像是耍賴般多遠了些:“哥哥也吃。”
莊謀實在是被她纏得沒有辦法,只得自己也嘗了點熱粥。
不知不覺間,一碗粥吃了大半,室內的氣氛逐漸升溫。
紀瑤瑤臉頰白裏透紅,醉後的雙眸分外明亮,纖細手腕不知不覺挽上莊謀脖頸:“哥哥……”
眼看着男人越看越近,書房內的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
莊謀如夢初醒,動作頓住:“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還不等紀瑤瑤作何反應,他已經起身離開,走到外間接起電話:“喂?”
這都什麽時間了,怎麽還有電話來,紀瑤瑤心中危機感頓生,她撐着軟綿綿的身軀從床上起來,赤腳踩在羊絨地毯上,走到莊謀身後,雙手攬住他的腰,踮腳将下巴搭在他肩膀處。
莊謀身形一僵,卻沒有将她推開,繼續與那頭對話:“現在?”
“好,我知道了。”
看起來是公事,紀瑤瑤松了口氣,而且電話裏的女聲好聽雖好聽,只不過冷冰冰的,嗓音無甚起伏,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這樣的女人,哄得住男人才怪。
在莊謀接電話的功夫,紀瑤瑤眉梢微不可察地擡了下,心中多了幾分勝算。
等挂掉電話,紀瑤瑤玩性大發,明知故問道:“是哥哥女朋友的電話嗎?”
“是未婚妻。”
莊謀神色多了幾分嚴肅。
莊謀的回答讓她很是意外,紀瑤瑤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瞎貓撞上死耗子,而且看莊謀的表情,他的未婚妻絕非俗人。
畢竟這種表情,紀瑤瑤只在小學時候,被老師點名叫下課後到辦公室的同學臉上見過,
不行,好不容易到嘴的鴨子可不能飛了,紀瑤瑤狠下心,沒有出聲答應,只是踮起腳要去親吻莊謀。
只是還不等接觸到,男人把她柔弱無骨,纏上肩膀的手扯下去:“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哥哥?”紀瑤瑤眸中水汪汪的,像一只失望至極的小貓咪。
“是工作上的事。”莊謀捏了捏她的臉,“乖,等我回來。”
紀瑤瑤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落回原地,盡管一萬個舍不得莊謀走,但她更明白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更何況莊謀沒必要騙自己,他說會回來,那肯定就會回來。
紀瑤瑤一臉乖巧懂事:“好,我等哥哥。”
目送着莊謀離開,紀瑤瑤重新躺回床上。
剛才為了引誘莊謀,實在是花光她所有的力氣,現在他一走,紀瑤瑤才是真的醉意上頭,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在醉倒前,紀瑤瑤還是用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打開了外賣軟件,在搜索欄輸入四個大字——情/趣內衣。
填寫酒店地址房號,随後付款下單,紀瑤瑤操作一氣呵成,将手機扔到一旁。
睡過去前,她唇角還挂着甜甜的笑。
等下一次房門打開時,她一定要給眼前人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