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抱歉

終于将質問顧筠的話問出口,紀瑤瑤惴惴不安之餘,堵在心頭的那口氣也随之籲出。

顧筠垂下眼睫:“我?我怎麽了?”

她嗓音是一貫的冷靜,帶着幾分不解,冷靜得像是在和紀瑤瑤讨論別人的事情,而自己置身事外。

似顧筠這般的人,應該不屑于裝不懂,所以她是真的不明白。

紀瑤瑤指尖不禁掐緊掌心,覺得這幾日的吃不香睡不好就像個笑話,她擡起頭,目光與顧筠對視,一字一句問個清楚:“那你和莊謀呢?又算什麽?”

“我和他不過是商業聯姻,做不得真。”

對于這個問題,顧筠的答案沒有任何隐瞞。

她說着,指尖已經不知何時把玩起紀瑤瑤柔軟的掌心。

手感很好,許久沒有接觸過的軟嫩叫人愛不釋手,甚至想壞心思地捏上一捏,就像捏小貓肉墊一般。

但顧筠還是硬生生忍住了,因為她看得出來,小貓此刻心情算不上愉悅。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紀瑤瑤的理性在告訴她自己若是個識情趣的,就不該再問下去。

可今晚喝了酒了,不止顧筠一人。

盡管向來號稱千杯不倒,幾口紅酒當然不能讓紀瑤瑤醉得像瓊瑤劇裏的女主般歇斯底裏,但酒精仍然在發揮它最叫人着迷的作用讓快樂的人更快樂,也讓不甘的人更充滿怨憤。

紀瑤瑤将手從顧筠掌心抽出:“既然如此,我和周導不過是同事關系,更不勞您費心。”

顧筠眉心微皺:“那不一樣。”

紀瑤瑤幾乎快要被她這句雙标到極點的話都逗笑了:“哪裏不一樣?我和周清韻的關系光明正大,不比你們在機場卿卿我我的未婚夫妻正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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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地眯起雙眸,話鋒一轉:“還是說你吃醋了,見不得我和她在一起?”

吃醋?

顧筠生平頭一次,聽見有人用如此感性的詞形容自己。

她垂下眼簾,薄唇抿緊,隐約洩露出些困惑的氣息。

四目相對,一時誰都沒有出聲,最終打破這片寂靜的,還是紀瑤瑤手機上突如其來的視頻來電。

紀瑤瑤默了默,側過頭接通視頻:“媽?”

今天周末,這個點張女士打電話來關心她也是常有的,一看到視頻裏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兒,張玉蘭臉上笑開了花:“瑤瑤這麽晚還在外面,今天跟人約會呢?”

……

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

偏生紀瑤瑤還得打起精神應付:“不是,晚上參加了一個活動。”

“哦……”張玉蘭語氣裏的遺憾幾乎快要溢出來,又叮囑紀瑤瑤在路上注意安全,又是她今天穿的這件禮裙好看歸好看,但太過單薄,她感冒才剛好沒兩天,還是要注意身體,免得倒春寒中了招。

當媽的人唠叨起來總是沒完沒了,紀瑤瑤見縫插針想早點結束通話都不行。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機,沒讓鏡頭掃到顧筠。

長達八分鐘的拉倒後,視頻終于在張玉蘭的單方面發言中結束。

紀瑤瑤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她看向車外,沒有再和顧筠多說什麽,而是叫司機停下車,打算自己打車前往周清韻的工作室。

然而車門還沒來得及被推開,她的手腕便被人握住,随後是不輕不重地一拉。

剛轉過身的紀瑤瑤就這樣又重新被帶回顧筠眼前,一不小心跌入她懷中。

清冷的氣息,混合淡淡的酒香瞬間湧入鼻間。

“松開!”

紀瑤瑤是真的有些氣急敗壞,憑什麽她就要事事聽顧筠的,處處受她限制?

原本精心編制的發型在拉扯間變得淩亂,發絲垂下來,擋住紀瑤瑤的視線。

她只聽見顧筠在耳邊輕聲問:“感冒了?”

這大概是她在方才視頻時聽到的,紀瑤瑤沒有擡眼:“不勞你操心。”

大抵是頭一回被她這般直截了當地反駁,顧筠一時忘記動作,紀瑤瑤趁機将手抽回來,将發絲別到耳後,倒真有些冷淡絕情的意味。

顧筠下意識道:“你不想看見他,我以後盡量少見便是。”

紀瑤瑤冷冷笑了下:“這是你的私事,與我無關,不必特地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為什麽不想知道?”

顧筠雙眸緊緊盯住她。

難道她所謂的在意,只是随口說說而已?而此刻紀瑤瑤的敷衍,才是她最真實的态度?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今晚一直在被冒犯的顧筠才真的生出一絲不悅。

紀瑤瑤愣住,她從沒有想到,竟然會從顧筠口中聽到這樣近乎胡攪蠻纏的問題。

就好像她不是在同一個身價不菲的企業家争辯,而是在和小學生吵鬧。

紀瑤瑤一時說不出話來,原本怒氣沖沖的面容透露出幾分迷茫。

就在她這愣神的工夫,顧筠已經咬上她的唇,輾轉間仍然不忘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不想知道?”

“唔……”紀瑤瑤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顧筠的舌尖已順勢撬開她的齒關,兩相糾纏。

修長手指插。入紀瑤瑤烏黑發絲間,将她牢牢攬在懷中,顧筠這些時日來心頭的空蕩才得到些微滿足。

僅僅這樣還不夠,顧筠眸底蘊集沉色,另一只落在紀瑤瑤腰間的手緩慢向上游走。

隔着薄衫禮裙,體溫逐漸升高的掌心和指尖帶過每一寸肌膚時,都似點燃一簇火苗,叫紀瑤瑤渾身止不住發顫,腰肢逐漸軟下來。

在某種熟悉的情緒作祟下,她腦海中渾渾噩噩像是一團漿糊,已然忘卻片刻前二人還是在針鋒相對,想到些別的靡麗畫面。

顧筠的唇瓣已經離開她的唇,緩慢掠過她的下颌,到紀瑤瑤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

薄唇經過每寸肌膚,都會短暫停頓,爾後停在某個最高點,又隔着衣料不輕不重地咬上一口。

紀瑤瑤貝齒咬住下唇,強忍着才叫自己沒發出不堪入耳的聲音,她臉紅得就像剛煮熟的蝦子,指尖扣緊顧筠肩上的布料。

雖然更親密無間的事二人也不是沒做過,但眼下是在飛馳的車內,隔着擋板前面坐着司機和助理,窗外是車水馬龍和行人。

這樣……未免也太過了。

紀瑤瑤恨不得将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偏生她被顧筠牢牢支配着,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鼻間盡數是顧筠的氣息,紀瑤瑤就像是被包裹住掙脫不開,一點點被奪過所有力氣。

她腦子裏難得保留着最後一絲清明

不行,她還在生氣呢,不能就這樣叫顧筠糊弄過去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宛如一線光從雲層間乍然亮出,叫人清醒過來,紀瑤瑤咬牙,再度狠狠将人推開:“顧筠,你別太過分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叫她,被推開的顧筠有剎那不适,皺了皺眉。

還沒等到她說些什麽,對面的紀瑤瑤鼻頭一酸,淚水啪嗒從眼中墜出來。

這滴淚太突如其來,別說顧筠,就連紀瑤瑤自己也懵了。

她手忙腳亂地擦幹淨眼淚,裝作無事發生,朝車窗的方向別過身,甕聲甕氣道:“我要下車。”

她才不要留在這裏受委屈,顧筠真是過分死了。

可惜被擋板隔住,前面的司機根本沒聽見紀瑤瑤的聲音,車更是不可能停下來。

正在這時,紀瑤瑤聽見身後傳來顧筠的聲音:“抱歉。”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瞪大眼回過頭。

紀瑤瑤的眼睛紅通通的,就像一只警惕的小兔子,顧筠原本因為伏小做低生出的那點不自在,頓時煙消雲散。

她說得很清晰,又重複了一遍:“抱歉。”

這兩個字如同針一般,紀瑤瑤那些酸甜苦辣情緒醞釀出的泡泡吹成的大氣球,此刻被這一戳,頓時煙消雲散。

她愣了好一會兒,在顧筠的注視中,才結結巴巴道:“跟、跟你沒關系,我不過是大姨媽來了,才有些不開心。”

“嗯。”

顧筠似乎也忘了該說什麽好,良久才補充一句,“多喝熱水。”

……

說了等于沒說,紀瑤瑤幹脆不吭聲,默默地坐着。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眼下這副樣子也見不得人,她沒再叫司機停車好去周清韻的工作室,而是一直默不作聲地等着車開到自己樓下。

等車一停穩,紀瑤瑤正要走出去,顧筠再度拉住她的手腕。

紀瑤瑤回過頭,正當她以為顧筠又要做些什麽時,她只是開口道:“我已經讓私人醫生聯系你,生理期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問她。”

說完這句話,她松開了手。

紀瑤瑤唇瓣動了動,小聲回答:“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她拎着包快步離開,轉身之際的腳步卻不覺輕快許多。

等走到電梯前,紀瑤瑤嘴裏已經不由自主地哼着小曲。

真的不是她出現幻覺了吧?顧筠這種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也有今天,紀瑤瑤只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整個人都舒坦不少。

等回到家,她抱着迎上門的小貓醋醋猛揉一通。

剛玩了沒兩分鐘,門鈴突然被按響,紀瑤瑤動作一頓,透過貓眼朝外面看了一眼。

不是顧筠,是長期跟在她身旁的保镖。

她打開門,這才看清保镖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的禮袋,上面全是某大牌的logo。

“這是什麽?”盡管猜到答案,紀瑤瑤還是驚到目瞪口呆。

“紀小姐,這是顧總讓我們送上來的,請問給您放在哪裏合适?”

四位保镖,每人手裏都拎滿袋子,紀瑤瑤有種被砸得暈暈乎乎的感覺。

她想起在晚宴前選購禮服時,顧筠的确還消費了許多其他奢侈品。

彼時她還腹诽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己不過置辦身晚宴行頭都怕花太多,顧筠倒是花起錢來不手軟,這麽多東西,她恐怕看都沒看就讓人包起來,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眼下,面對資本主義狂風暴雨般的攻勢,紀瑤瑤人傻了。

她手忙腳亂地叫人将這些東西全送進衣帽間。

原本還算寬敞的小房間霎時被塞滿,等人走後,紀瑤瑤站在衣帽間愣愣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啪地一聲将門關上。

哼,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她才不是這麽容易被收買的呢。

轉過身進卧室,換睡衣,卸妝,洗澡,塗身體乳,一氣呵成。

戴上眼罩躺在床上,紀瑤瑤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掀開被子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要不,還是去看看那些禮盒裏都有什麽吧?

剛到新家就被冷落,它們得多孤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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