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4)橫生波瀾
他們前頭鬧得太兇,再加上大廳裏又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一行人就去了葉疏林他們房間裏說話,元滿還讓小二把飯送過來,小二看這群人不好惹,放下飯菜就急匆匆的跑了。
洛潇潇看點了穴被扔在床上的谷城,戳了下葉疏林,悄悄說:“神仙,你們四海镖局不是江湖第一大幫派嗎?你剛才怎麽不出手幫幫好漢啊?”
葉疏林看了她一眼,把頭不自然的轉向一邊:“不樂意。”
“不樂意?”葉疏林在洛潇潇心中的神仙形象又崩塌了一層:“神仙不是應該救苦救難,普渡衆生的嗎?”
葉疏林一言難盡的看着她:“誰跟你說的?”而且你說的怕是菩薩吧?你們南疆人都佛道不分的嗎?不對,問題好像不在這兒,葉疏林說:“我不是神仙。”
“哦,是哦。”洛潇潇點頭,随即話鋒一轉:“那你作為人也太不仗義了吧?好歹一根繩上的螞蚱。”
誰要跟你做螞蚱?葉疏林不理她,坐去了桌前吃飯。
“姑娘,你快別為難他了。”何不為一點都沒有到了別人地盤的自覺,早就拿着碗筷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啃着雞腿語焉不詳的說:“他八成是不會武功吧。”
葉疏林瞪着他,他毫不在意的吮着手指上殘存的汁水說:“他腳步虛浮,氣息不穩,還不如那個呢。”
谷城見何不為用油膩膩的手指指着自己,很是生氣,但是無奈全身穴位被封,只能哼了一聲給他個鼻孔以示鄙視。
“唉?”洛潇潇不明白了:“你們四海镖局不是江湖第一大幫派嗎?”
“你不是禦影司的嗎?”這時候葉疏林發話了,與其讓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說,他還不如自己來說,鬼知道他會不會胡亂編排些什麽:“禦影司的人沒跟你說?”
“為什麽要跟我說?”洛潇潇更不明白了:“知不知道的耽誤我煉藥學醫嗎?”
葉疏林知道洛潇潇沒惡意,只是單純的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可是怎麽自己聽起來就不是那麽個滋味呢?
沒等葉疏林自己開口呢,何不為就搭了腔:“四海镖局是江湖第一大幫派不假,裏面的高手也不少,就是镖局的當家人葉家,從镖局初始一共傳了五代,個個都資質不佳,是一個能拿出手的練家子都沒有,說來,也算是葉家和武學無緣了,想必這個小公子也是這樣吧。”
元滿怕葉疏林發作連忙接上解釋說:“四海镖局仁義無雙,武林上的英雄大多都受過他的恩惠和庇護,而且葉當家也是為人仗義,是非分明,江湖裏的人都敬重他,也願意聽他號令,所以這個江湖第一大幫派,四海镖局也是擔得起的,更何況這也是武林中人給自己立的一個主心骨,洛潇潇你醉心醫術,又身在朝堂,認不得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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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家的事從外人嘴裏說出來,葉疏林到底心裏不爽快,況且這個何不為知道什麽?他就亂說?是!他武功好,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痛處!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這裏誇誇其談,顯得他了!
葉疏林鼻子裏冷哼一聲:“不請自來的人倒是挺稀罕的。”
何不為也不惱,筷子沒停,正在奮力扯着塊肘子肉:“小少爺,懂什麽叫禍從口出嗎?嘴上厲害沒用,你得人厲害,也是遇上我個脾氣好的,現在你要是遇上個脾氣差的,沒本事打過人家,還逞一時口舌,你自己死了倒不打緊,反而連累了你一群朋友。”
“自己沒把傘還管別人淋不淋雨?”葉疏林覺得好笑:“口舌之快?你沒有?”
“我比你厲害啊。”何不為話說的極其嚣張:“怎麽?你們有人打得過我嗎?”
葉疏林咬了咬後槽牙。
“萬一我一個不高興。”何不為筷子繞了一圈,最後定在葉疏林身上指着他說:“怎麽?黃泉路上手牽手,相親相愛輪回道上一起走?”然後還評價了一句:“你想得倒美。”
葉疏林環視元滿,洛潇潇和動彈不得的谷城,冷哼:“我們不是朋友。”
何不為看着一臉冷傲葉疏林,湊個腦袋給元滿說:“姑娘,你哪找來的哮天犬?怎麽吃飽了撐的就喜歡追着呂洞賓咬呢?”
元滿說:“叫我元滿就好,何公子,你方才說,我們的朋友被人綁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何不為和葉疏林互看不順眼,也是說多錯多,扯皮扯了半日,還是趕快說正事的好。
“對對,那個那個,就那個拿把白扇子,戴着個金發冠,穿了身綠的男的,是你們朋友吧?我見他在巷子裏被人綁啦。”何不為費力的回憶了一下穆小侯爺的相貌,總結了一下說:“長得挺好,人挺蠢。”
“……”元滿對這個描述不好多做評價。
洛潇潇倒是很贊同:“這不就是穆小侯爺嗎?還真被綁啦?你在哪兒看到的?”
“就客棧後面那個拐角巷子裏,我看他剛進去,就沖出來一幫人把他綁了,他也是蠢,看自己被人綁了也不呼救,一直在喊什麽‘我可是小侯爺’,‘你們好大的膽子’什麽的,你看誰理他?最後還不是被一棍子悶暈,直接被拖走了。”
元滿問說:“何公子既然看見綁了穆小侯爺的人,那不知何公子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何不為回憶了一下,搖頭攤手:“不清楚,我也不是這兒的人,剛到沒幾天,哪能知道的那麽清楚?這些人用粗布蒙了臉,穿的是尋常百姓的粗布麻衣,我尋思着怕是求財吧?近幾年稅收得重,永州這邊雖然收成好,但是吧,地主倒是肥頭大耳,農戶卻是面黃肌瘦,每年冬天都要往閻王爺那兒送不少餓死鬼。”
何不為說完笑笑說:“沒辦法,誰讓你們那朋友露財了呢,那麽好塊玉佩換那麽把扇子,這不明擺着把‘人傻錢多’四字刻臉上了嗎?”
“所以,”元滿說:“這些人是為了錢才綁了穆小侯爺?”
“那簡單啊。”洛潇潇說:“咱們先報官,他們綁的人可是小侯爺,官府肯定重視,到時候等他們來要贖金,咱們做做樣子先給了,等他們拿了贖金回去的時候,咱們就跟蹤他們,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鼈!”
元滿沒說話,何不為倒是拍手稱贊:“不錯,我覺得是個好辦法。”
洛潇潇一挑眉,有些小得意:“是吧。”
葉疏林冷笑一聲,何不為不想理他這只“哮天犬”,他本想接着往下說,結果哮天犬.......葉疏林先開口了:“不是這兒的人,呵呵。”
何不為只當是犬吠,剛張口,葉疏林又開口了:“只來了幾天?呵呵?”
“怎麽了?”何不為受不了他那陰陽怪氣的調調,問說:“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哮天犬,是只小土狗?”
葉疏林把何不為的話聽了進去,可是骨子裏,還是個高傲的小少爺,聽着何不為,睜着眼睛說瞎,再想想他剛才說的那些,那股子犟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想着自己再怎麽口上逞威風,那也是實話實話,坦坦蕩蕩,哪像你張嘴就來,胡說八道,一看就不安好心。
“只是發現,自己屋裏的兩只蚊子在撞窗框,仔細一看原來是兩只蚊子眼盲了,正奇怪呢,突然想到原來是有人在說瞎話。”說瞎話說的是何不為,眼瞎的兩只“蚊子”是元滿和洛潇潇,這種話也信。
何不為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放,雙手環胸看着葉疏林,他真的是煩極了這個大少爺,他朋友被綁,自己好心來提醒,不謝謝他就算了,還一直來找茬,怎麽?什麽時候,這世上還時興起恩将仇報來了?
少年意氣,向來無畏無懼,特別是在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的時候。
葉疏林知道他厲害,但是那又怎麽樣?葉疏林也坐在椅子上抱手看着他說:“你說你不是永州人,才剛來這兒幾天,但是對永州的事倒是熟悉的很啊。”
何不為沒說話,葉疏林以為是自己戳穿了他,說的他語塞了,心裏莫名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的,心裏忍不住開始有了些得意,不過沒有顯露出來,接着說道:”而且,你是怎麽知道,穆凡塵用玉佩換了扇子?你到底,是真的偶然看到穆凡塵被綁了,還是說,綁了穆凡塵的,其實就是你?我們素未謀面,你卻能找到我們,還知道我們是和穆凡塵一起的,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何不為也不打斷也不反駁,就這麽靜靜的等着葉疏林說完,張口吐出四個字:“關你什麽事?”
何不為被哮天犬吠了一頓,脾氣也上來了,起身一躍蹲在窗戶上說:“事兒我已經跟你們說了,至于信不信的,就看你們自己了。”說完把捏在手裏的雞腿,往床上的谷城身上一扔,替他解了穴,往窗外一跳沒影了。
谷城被解了穴也不說話,只是坐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元滿見狀倒了杯水遞給他,谷城沒接,說了句謝謝就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哼。”葉疏林冷哼一聲也跟着出去了。
洛潇潇明顯感覺不太對,筷子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看着一桌子菜分外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吃呢?
這個情況要是吃明顯不對,兩人走了,穆小侯爺還被人綁了,吃總顯得有那麽一點無情加絕情,但要是不吃,她又是真的餓。
啊——真的好難啊。
洛潇潇正糾結的時候,元滿一臉淡然的坐下,吃了起來。
“………那個........”洛潇潇以為元滿是被氣着了,想開口安慰幾句,但是吧,她又是個天生嘴笨的主兒,腦子轉了好幾圈,愣是沒想出句合适的話來,最後說出口就變成了:“要不要去把他兩找回來?”
“不用。”元滿給自己盛了碗湯,順便也給洛潇潇來了一碗:“那兩人少爺脾氣起來,從小到大給人哄慣了,估計越哄越來勁兒,随他兩吧,先讓他們氣氣。”省得一天到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以後再給她惹堆麻煩回來,這句話元滿沒說出口。
“那......”洛潇潇良心上有些過意不去:“就咱們兩吃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這元滿不能理解了:“花了錢的。”
“哦。”洛潇潇還是有些良心不安:“那穆小侯爺怎麽辦?我們不要找找他嗎?”他可是被人綁了啊,不會有危險吧?
元滿問:“你知道他人在哪嗎?”
洛潇潇搖頭。
元滿問:“你知道綁他的人是誰嗎?”
洛潇潇搖頭。
“那不就行了。”元滿把湯吹涼送到嘴裏:“別想那些了,先吃飯吧。”
洛潇潇點頭吃飯。
元滿卻是有開始腦瓜子“匝匝匝”的疼了。
還找人?
呵。怎麽找?唯一的線索被葉疏林那大少爺氣走了,你說怎麽找?
剛來幾天,不是這兒的人,是,這個謊撒的,确實是敷衍了些。
他為什麽會看到穆凡塵被綁了?客棧後面的那條巷子陰冷逼仄,可不像是一般人會去的地方,何不為究竟是偶然撞見?還是蓄謀已久,亦或是別有所圖?這都是問題。
何不為是怎麽知道穆凡塵用玉佩換了把扇子的?
難不成真會這麽巧,不僅恰好遇上了穆凡塵買扇子,還撞上了穆小侯爺被綁了,還能在這麽短的時辰裏知道他們住哪兒?把消息給他們遞過來?
元滿從不相信巧合。
那這就意味着,何不為已經監視他們有一段時間了,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還真不好說。
何不為究竟是什麽目的?
第一種可能,他是沖穆小侯爺來的,如果真是他綁了穆凡塵已經在他手上了,他沒必要來告訴他們,要是是別人綁的,告訴我們反而多了對手,他大可以從綁匪手上直接搶人。
第二種可能,是沖他們來的,現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沖他們來的,卻不是要命的,否則,以何不為的功夫,他們怕是早就魂歸九泉了。
第三種可能,沖那把扇子來的,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穆凡塵買了那把扇子之後,元滿很難不聯想起來,更何況,拿把扇子雖然不是什麽珍品,但是放在那種攤子上賣,确實打眼得很,所以元滿不禁懷疑,那把扇子到底是有什麽名堂。
而且還有個問題就是——綁穆凡塵的究竟是什麽人?
何不為武功不弱,人又随性,要是第一種第三種可能,他大可以直接搶就是了,還是說那些人武功比他高?亦或是有別的什麽理由,他不能出手?這都很奇怪。
元滿本來想着,多從何不為那套點話出來的,哪怕只是蛛絲馬跡,那也比兩眼一摸黑,什麽都不知道的強。
好嘛,她可真是小看了葉疏林了?
何不為是不是這兒的人,來了這兒多久重要嗎?
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
是趕快找到穆凡塵離開這裏,去金州找到六爺尋到使者的下落,找到使者帶回陵安好嗎?
你管別人說沒說謊呢?如今這個情況能,提供線索的都是朋友好嗎?
您氣性倒大,您氣性大,您倒是快點把穆凡塵找回來讓他們上路啊?
元滿揉了揉額角,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要和一個半大不小的嬌嬌娃計較,現在應該想想接下來怎麽做,要怎麽把穆小侯爺找回來。
不行,元滿的腦瓜子還是疼,她覺得再有下次,一定要想個法子錘葉疏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