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3)叛國
當初謝知義行商發現了大靖有人和回然人來往,就一直在悄悄調查這件事,可是越調查下去越發現這件事就跟深秋田間起的大霧一樣,看得見摸不着,好幾次以為摸着門道了,伸手一抓,卻什麽也握不住。
這時候謝知義就知道,叛國的這個人肯定不簡單,極有可能是朝廷高官。
正是因為這樣,謝知義才不得不以身犯險,只求能探聽到更多的消息,和何不為師父無求交好的人也不是謝知恩而是謝知義,無求武功高強,再加上永州距邊境太遠,謝知義往回送消息不方便,所以這些年謝知義搜集到的線索一直是交給無求保管的。
本來打算等搜集的差不多了就帶回去交給謝知恩,和他一起商量一下辦法,可還沒來得及,謝知恩就被回然人騙來了,沒辦法,謝知義深知自己的哥哥比自己聰明,為了保住謝知恩,讓他查清楚是誰在和回然人私通,謝知義扮作謝知恩慷慨赴死,臨終之前,也請求無求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謝知恩平安回到永州。
無求一諾千金,為了讓回然人相信死的人就是謝知恩,還演了一場戲,最後身負重傷,何不為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回天乏術了,無求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将謝知義這些年來搜集到的線索交給何不為,讓何不為查下去。
何不為翻看這些線索,發現這麽多年,謝知義也只是摸到了花婆婆這個算是明确的線索,卻不知道這個花婆婆到底有什麽作用,來查花婆婆的人本來應該是何不為,但卻因為永州的事情,何不為不得不先趕往永州。
可是他不想放棄花婆婆這條線索,所以就請了玉小真幫忙。
玉小真不如幫派,随性而為,性格任性,肆意妄為,貪財好色,但是卻武功高強,嘴巴嚴實,辦事規矩,沒有那刨根問底的好奇心,請她幫忙再合适不過。
就是以前和何不為有點小摩擦,何不為覺得是小摩擦,玉小真卻不這麽覺得。
前頭說了,玉小真貪財好色,調戲..........玩|弄了不少名門正派的弟子,後來被各大門派說成了妖女還列到了六大魔頭之首,更有甚者,還發了追殺令。
可是玉小真毫不在意,甚至還耍了他們幾次。
那段日子,玉小真玩得太瘋,惹得中原武林中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哪哪都能看到追殺她的人,沒辦法,玉小真只好去邊境一帶避避風頭,也是在那裏,她認識了何不為和李博衍。
何不為和李博衍長得不差,玉小真對他們都動過心思,李博衍武功高但是心眼少,被玉小真下藥得手過,只是當時李博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跟玉小真說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玉小真可惜了一陣,就給了他解藥,并且兩人因為都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迅速成為了朋友。
何不為就麻煩一點,武功高,心眼多,玉小真下了好幾次手都沒得逞,李博衍看不下去,摻合着幫玉小真一起綁過何不為一回,哪成想何不為那叫一個寧死不屈。
當時嚎的呀——玉小真覺得被宰的豬也沒他嚎得那麽凄厲過。
玉小真自認是一個講道理的,也是一個會享受的,所以玩|弄別人的時候都是要先風花雪月,談情說愛一番再奔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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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了何不為來,其實也沒想把他怎麽樣,就是想和他心平氣和的談一談,畢竟玉小真覺得,他一直拒絕,本質上是因為他到處亂竄,品不出來自己的好導致的,所以就想着把他綁來,兩人接觸了,何不為懂了自己的好,其他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沒想到綁來是綁來了,何不為居然是這麽個鬼德行。
這次過後,何不為有沒有品出玉小真的好不知道,玉小真是對何不為失去興趣了,覺得這個人又吵又煩。
但是玉小真想想自己在這麽個玩意兒上白白浪費了這麽長時間,錯過了不知道多少好東西,心裏就開始不暢快了,對何不為有些怨念,所以總是時不時的作弄一下何不為,所以何不為看見玉小真就頭疼,要不是形勢所逼,他是萬萬不會請玉小真幫忙的。
可惜,在何不為認識的人裏,沒有比玉小真更加合适的人選了。
其實玉小真那點小怨念早就消了,不過是欺負何不為欺負習慣了,這次也忍不住搞個這樣的暗號作弄他,就等着看到何不為來找他時,說這麽暗號時候那心不甘情不願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結果,何不為沒等到,等到了一個好看的人。
“你就是玉姑娘。”顧修謹理解周全的說:“在下顧修謹,是何不為的朋友,這廂有禮了。”
“你就是顧修謹啊。”玉小真本來看到顧修謹好看還開心了一下,可是聽到他的名字就開心不起來了。
“玉姑娘認識我。”顧修謹有些奇怪,他敢保證自己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子,因為且不說顧修謹能過目不忘,就這等紫色韻味的女子,要是見過肯定是會有印象的。
“你認識李博衍嗎?”玉小真不死心的問,萬一是同名同姓也說不準不是。
哦,顧修謹懂了,原來玉小真認識李博衍,李博衍大概跟她提過自己:“認識。”
“哦,那可惜了。”玉小真輕聲嘀咕一句,雖然玉小真喜歡美男,但是原則還是有的,李博衍跟他說過,他看上了一個叫顧修謹的男人,既然是朋友看上的,玉小真自然就沒有橫刀奪愛的道理。
以前玉小真就只是聽李博衍說過顧修謹這個人,純靠想象,到底是不真切,現在當面看了,不得不感嘆,難怪李博衍願意冒着被他家總督打的風險把暗影令給他。
确實很不錯。
“嗯?”可惜什麽?顧修謹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修謹雖然自信,可也沒有自負到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剛見面的姑娘家會看上自己,所以顧修謹難得的遲鈍一次,根本就沒察覺,自己從被人惦記到被人放棄,只在短短一瞬而已。
“沒什麽。”玉小真笑着說:“你先進來吧。”
何不求和謝夢安告訴顧修謹,這些年來謝知恩雖然被回然人盯得緊,但是也一直沒有放棄追查大靖究竟是誰在和回然私通,謝知恩現在手上只有線索沒有證據,怕貿然告訴沈丞相打草驚蛇,所以一直都是暗中調查。
這些年謝知恩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探查,謝知恩雖然很小心,但是既然有動作就很難不留下線索,沈書行也是發現了謝知恩私底下和他人頻繁的往來察覺到不對,才派顧修謹到永州的,只不過是借了收糧的幌子而已。
顧修謹接到自己老師任務的時候就明白,老師是怕謝知恩生出異心,借着收糧試一試他聽不聽話,故此顧修謹才分毫不讓,沒想到,就是這麽巧,居然将謝知恩逼入絕境,最後不得不以死終了此事。
顧修謹初次聽謝夢安說起的時候,心中難以言喻,在佩服謝家兄弟之餘,難免有些唏噓。
謝知恩死了,或者更準确的說,在回然人眼中,謝知義死了,那謝知恩和沈書行之間的紐帶就斷了,沈書行再無威脅,謝夢安就可以把這些事情說給沈書行聽了。
謝夢安告訴沈書行,謝知恩雖然查的艱難,可是卻推測出,叛國的或許不在帝都廟堂之上,而在邊境聖聽不達之處。
邊境一帶多軍将,所以顧修謹才進了兵部,大靖皇帝主戰,丞相主和知識衆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當沈丞相跪于大殿之上,将自己的得意門生舉薦到兵部的時候,滿朝嘩然。
這在他們看來,無疑是丞相對皇上示弱,也意味着丞相開始松懈,開始同意皇上的觀點,也正是如此,顧修謹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進入兵部并身居高位。
丞相主動示好,皇上自然要顯示自己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
亞正是因為這樣,顧修謹才能順利的得了這個差事,以巡察使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查看邊境這些武将是否有人生了異心。
何不為查出來的花婆婆,常年盤踞金州,所以金州駐城将領蘇凜就是顧修謹第一個懷疑的對象。
說真的,顧修謹本來是不太相信是他,也不太願意是他,畢竟這些年大靖能拿得出手的武将沒幾個,蘇凜是有真本事的,老師不願打戰亦不喜武将,可就算這樣,他也誇過蘇凜,說過蘇凜可保大靖邊城十年安穩的話。
更何況,十三年前,金州被迄幹圍城,敵軍綁架了蘇凜年僅三歲的女兒蘇落鳶,逼迫他開城投降。
誰都知道,蘇凜的夫人白冉追随他東征西戰落下一身傷病,當初蘇夫人懷孕時體弱,大夫說懷孕太損耗身體,會把她的身體拖垮,因此蘇将軍曾勸過夫人放棄這個孩子,說,就算是沒有子嗣,能和夫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便是一生所願。
可是蘇夫人堅持,許是她太了解自己的身體,怕自己時日無多,想給蘇将軍留個念想,蘇将軍拗不過,只能盡自己所能訪遍名醫,只求能保母子平安,可惜啊,天不遂人願,蘇夫人生下蘇落鳶不過半年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父女兩人相依為命。
蘇将軍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寄托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世人都知道蘇落鳶是蘇凜心尖上的一塊肉,是生命中唯一的寄托與希望,就是因為這樣,迄幹才抓了蘇落鳶作為人質。
迄幹人本來以為有這麽一塊籌碼在手,肯定是勝卷在握,沒想到蘇凜寧死不屈,雙目赤紅,怒吼着讓城門上的将士放了箭。
那一戰,蘇将軍勝了,可是他沖出城門在屍山血海中尋找自己女兒的屍體,三歲的孩子,就那麽大一點,沙場上那麽亂的地方,早就已經被鐵蹄踏的屍骨無存了。
據當時跟着蘇凜的老兵回憶說,當時蘇将軍渾身被鮮血染得通紅,跪在遍地中屍骸,指頭都刨爛了,都只有找到一支已經扭曲變形的小銀镯,那是白冉給孩子。
蘇将軍就抱着這只镯子,哭得撕心裂肺。
就這樣的蘇凜,顧修謹是不願相信他會叛國的,可是這些天來蘇凜做的事情,特別是凝雪這件案子,讓顧修謹有些心慌,若蘇凜真的叛國,大靖邊境危矣。
皇上主戰,肯定是力保蘇凜,所以只有快點拿到證據才行,若是不是蘇凜,便可安心,若是蘇凜...........唉..........但願只是一場誤會。
顧修謹進了玉小真的房間,玉小真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周圍,确定沒人在旁邊才關門進去。
顧修謹目的明确,也不拖沓,直奔主題:“不知道,玉姑娘在金州可有查出什麽。”
玉小真說:“花婆婆生意做得廣,不止是和回然人有牽扯,鮮邏、迄幹、穆和,甚至大靖境內一個都沒落下過,接觸的人又多又雜,生意又光又密,再加上為人小心,手底下的人,有東西的衷心,不忠心的又沒什麽東西,很是難搞。”
這是在顧修謹意料之中的,要是好查,謝知義也不會查了那麽多年只摸到一個花婆婆了。
玉小真接着說:“不過何不為說的一點我不贊同。”
“什麽?”顧修謹問。
“何不為說過,謝知義是懷疑通敵的人只在邊境的,可是太|安錢莊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顧修謹點頭,說的應該是太|安錢莊鬧了家賊的事,這件事在陵安鬧得很大,但是被谷家想盡辦法壓在了陵安周邊的地界,所以這些遠些的地方還沒開始鬧,可是這和叛國有什麽關系?
“我一直在觀察花婆婆,所以她手底下有哪些得力的人,我都清楚,前段日子,我看他們突然往金州的太|安錢莊裏兌銀票,我起初沒在意,後來發現他們來的次數太多,就留心了些,後來悄悄潛進太|安錢莊看了賬本,發現他們來的這幾次,幾乎把他們放在太|安錢莊的銀子全拿走了,結果沒幾天。”
玉小真頓了一下,玩味的看着顧修謹說:“太|安錢莊的人就領着四海镖局悄悄到了金州,為了不讓人發現,趁着夜色幾乎将放在金州錢莊裏的大部分存銀取走,你說這會不會是巧合?”
顧修謹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玉小真。
玉小真伸了一個懶腰笑笑說:“我知道太|安錢莊出事,還是何不為告訴我的,他說太|安錢莊在陵安的存銀不夠,一定是要去別的地方取的,金州旁邊有個長廊,全是行商的,商人拿着銀子到處跑不方便,勢必會換成銀票,要說存銀豐富,又不必擔心會有人來大量兌換銀票的地方,出了金州就再沒有了。”
“所以他讓我把身上的銀票全兌了,免得到時候不方便,可是我收到他的信已經是花婆婆取完銀子之後的事了,你說她們是不是很厲害?”
豈止是厲害啊,顧修謹沒想到,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能這麽快把消息傳到金州,只能是身處陵安的人...........陵安的人?
“花婆婆的人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顧修謹問。
玉小真低頭認真想了想:“大概是一個月之前。”
大概他們也是怕讓太|安錢莊的人發現不對,所以故意把時間拖長,這樣的話,就不會太引人注意。
玉小真看着顧修謹沉思的樣子問:“怎麽了嗎?”
顧修謹搖頭道:“沒什麽,你還有什麽發現嗎?”
“有。”玉小真語氣輕松的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像有人在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