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喜了?
蘇沐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池染之”, 一步步向後退,忽然後背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蘇沐一驚, 剛要逃離, 便被扣住了雙手手腕,頭頂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驸馬爺想往哪裏跑?”
蘇沐頓了一下,仰頭看了過去。
入目是一張從沒見過的男子的面龐,看上去二十八九歲, 劍眉星目,唇上留着兩撇胡須,成熟穩重, 皮膚是正常的黃皮膚, 有一些男子的粗糙,英朗又內斂。
蘇沐看了良久,忽然有些不确定道:“池染之?”
男子笑了,松開了扣着蘇沐手腕的手,一把将人攬進懷裏揉了揉腦袋。
宮竹腿翹的歡實,得意的看向池染之和坐在桌邊的“池染之”:“怎麽樣?我就說我徒弟能認出你們來吧?願賭服輸,拿錢來~”
桌邊的“池染之”無奈的搖頭,和抱着蘇沐的池染之一人拿出一定金子來丢到桌子上, 宮竹袍袖一揮, 金子落入袖袋, 贊賞的看向蘇沐:“好徒弟, 師父給你買糖吃。”
蘇沐掙脫開池染之,一臉茫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池染之和坐在桌邊的那人揭下面具, 蘇沐發現那個假扮池染之的人他認識, 是面首之一的宮風。
池染之攬着蘇沐的腰不放, 笑道:“宮風,擅長易容,我有事需要離開公主府的時候,便是他扮做我的樣子坐鎮公主府。”
蘇沐眨眨眼,了解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
池染之屈指輕輕挑撥着蘇沐濃密的小扇子樣的睫毛,一下一下,直到蘇沐不滿的拍開他的手,才笑着道:“我有事要離開公主府一個月,你跟我一起走。”
蘇沐看了池染之一會兒,蹙了蹙眉,“不要,你自己去吧。”
池染之的笑容僵了一下,捏了捏蘇沐肉乎乎的臉頰,“還生氣呢?你不是喜歡出去玩嗎?這次帶你去嶺南,那邊好玩的可多了。”
蘇沐推了推他,沒推開,悶悶道:“不去。我還要想辦法殺了楚清暄呢。”
池染之笑道:“這個啊,我幫你啊。”
蘇沐瞪了他一眼:“不用,求你辦點事可太難了。我自己去。”
池染之又将人抱緊了些,輕笑:“好了好了,之前逗你玩的。這次換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讓我幫你殺了楚清暄?”
蘇沐才懶得理他:“說了用不着,放開我。”
宮竹和宮風眼見池染之翻車,紛紛低頭憋笑。
池染之頭疼,哄道:“你自己殺楚清暄,那得多費勁啊?就憑那兩個你剛救過來的家夥?他們在這京城自身都難保,怎麽替你殺身在安國公府的楚清暄?安國公府雖然大不如前,但也是老牌權貴,簪纓世家。”
蘇沐冷哼:“會有辦法的,就不勞您操心了。”
池染之瞪了那邊忍笑忍得發顫的宮竹和宮風一眼,輕咳一聲,繼續誘哄:“你這樣太慢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多研究草藥和醫術毒術,何必将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那等人身上?”
蘇沐想了想,卻道:“等殺了他,我便可專心研究了。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宮竹和宮風暗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忍不住轉頭看向另一邊,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池染之看了兩人一眼,神情逐漸暴躁,但垂眸看了看懷中的蘇沐,又忍住了,軟着聲音繼續哄人:“好吧,可就算你能殺了楚清暄,也會惹來無數麻煩。楚清暄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只楚家不會善罷甘休,就連朝廷也得出手徹查。到時候更加煩不勝煩,對不對?”
蘇沐陷入沉思。
池染之再接再厲:“不如讓我來。我能讓他死的光明正大有理有據,還能讓他衆叛親離,保證他死後沒人來找你麻煩。而且,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做鬼也不敢回來找你。怎麽樣?”
蘇沐聞言,想了想,這就是一勞永逸的方式啊。
他擡頭看向池染之,他現在沒那麽好騙了,可不相信這個家夥這麽好心,警惕道:“那你想讓我做什麽?”
池染之垂眸笑看着他,刮了下他的臉頰。
完了,小家夥學聰明了,不好騙了。
池染之笑眯眯的看着蘇沐:“沐沐什麽都不用做,我帶你去嶺南玩,回來就幫你把人解決了。”
蘇沐懷疑的看着他:“那你呢?”
池染之捏捏蘇沐的耳朵,悠悠道:“我啊,去辦點事,順便殺個人。”
蘇沐垂眸權衡了一下,勉強道:“好吧。”
池染之笑了,攬着蘇沐往邀月殿走:“那我們回去準備準備就出發了。”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宮竹悠閑的翹着二郎腿笑道:“主上現在恨不得把沐沐別在腰帶上,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宮風喝了口茶:“不一定是好事。”
宮竹瞪他。
宮風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以主上那個性子,對沐沐來說未必是好事。”
宮竹沉思片刻,無奈道:“忽然想棒打鴛鴛了怎麽辦?”
宮風起身跟在池染之和蘇沐身後離開了,留下一句:“大白天的別發夢,你打不過。”
宮竹:“……”
池染之攬着蘇沐,身後跟着宮風回了邀月殿。
蘇沐不解的看着圍在他身邊的宮嬷嬷、浮光掠影和宮風,“這是幹嘛?”
池染之重新戴好了面具,壞笑道:“沐沐,你聽我說。我現在的這個身份名為陸上章,是東南一帶的富商,此次是去慶賀嶺南王的六十大壽。這次出行,你要扮成我的新婚妻子,因此要換上女裝,知道嗎?”
蘇沐瞪大眼睛看着池染之,果然!
“不要。”蘇沐氣鼓鼓道。
池染之輕咳一聲,忍住笑意,坐到蘇沐身邊,低眉斂目,嘆息道:“唉,原來沐沐這麽讨厭女裝啊。其實,我又何嘗不讨厭呢?可不得不穿了這麽多年。沐沐是不是也很讨厭穿女裝的我?”
蘇沐瞟了他一眼,垂眸沉思,權衡良久,才喃喃道:“倒也不是,你女裝的樣子,不讨厭。”
池染之輕輕道:“那,沐沐也穿女裝給我看看。”
蘇沐遲疑片刻,點點頭。
池染之嘴角瘋狂上揚,意識到這一點,他用手指壓了壓唇角,輕咳一聲,“宮嬷嬷。”
宮嬷嬷捧着繁複華麗的宮裝,笑着應是。
而後便将池染之和宮風趕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池染之實在忍不住好奇,進到裏間,看到了扮好女裝後的蘇沐,和衆人一樣——看呆了。
蘇沐的皮膚也不用敷粉,只是上妝打扮,換了發型和華麗的衣裙。
然而僅僅是這樣,便讓人移不開目光。
蘇沐的容貌漂亮歸漂亮,精致也十足精致,卻是那種偏柔和無害的,沒想到上妝之後,竟如此……
池染之愣了好久才回過神,輕笑:“誰說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不如沐沐遠矣。”
蘇沐怒瞪。
美人嗔怒。
更加鮮活,也更加美豔了。
池染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後瘋了一樣跳動。
他輕咳了一聲,意識到什麽,看了蘇沐一眼,忽然蹙眉道:“這樣不行。還是易容吧。”
而後在池染之的指指點點下,過了不一會兒,宮風便弄好了一張移容面具給蘇沐戴上。
衆人:“……”
池染之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平平無奇。
又看了看蘇沐身上華麗的宮裝,“這個,也換一下。”
最後,宮嬷嬷找了半天,才找了一件她壓箱底的最素淨的淺藍色衣裙給蘇沐換上。池染之還是不滿意,不知在哪翻出來一條藏藍色的衣裙想給蘇沐換上。
宮嬷嬷無語,“這是小蓮做給她家八十高齡的老太太穿的。”
池染之:“……”
池染之悻悻的放下那件藏藍色的衣裙,看着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藍色裙子,戴着一張最不起眼的移容面具的蘇沐,勉強道:“就先這樣吧。”
蘇沐被折騰這一通,累的坐在桌邊打瞌睡。
池染之看着腦袋一點一點的蘇沐,笑了,看了宮嬷嬷一眼。
宮嬷嬷:“???”
池染之輕輕點了點耳垂。
宮嬷嬷:懂了。
宮嬷嬷輕咳一聲:“沐沐,該穿耳洞了。”
蘇沐:“……”
蘇沐:“!!!”
他萌的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宮嬷嬷,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捂着耳朵抗議:“我不要穿耳洞!”
宮嬷嬷板起臉:“不行,得穿,穿耳洞才能戴漂亮的耳飾啊。浮光掠影,抓住他,別讓他跑了,今天必須給他穿耳洞!”
浮光掠影應了一聲,帶着一衆宮婢,和宮嬷嬷一起追的蘇沐滿宮殿的跑。
池染之假模假式的攔在蘇沐身前,“算了算了,穿耳洞很疼的,我們沐沐就不穿了吧?”
蘇沐藏在池染之背後露出小半張臉來瘋狂點頭。
宮嬷嬷叉腰:“那怎麽行?哪有女子不穿耳洞的?被看出來怎麽辦?殿下你讓開。”
說着,一把扒拉開池染之就去抓蘇沐,蘇沐嗷嗚一聲撒腿就跑。
最後蘇沐被追的呲溜一聲躲進了床底下。
池染之擡起床伸出長臂将蘇沐撈出來抱進懷裏哄着:“好了好了,不穿耳洞。”
而後對宮嬷嬷等人冷聲道:“本宮說不穿就不穿,你們都下去吧。”
蘇沐抱着池染之的脖子扭頭瞪宮嬷嬷等人。
宮嬷嬷等人領命,掩唇忍笑離開了。
池染之揭掉蘇沐臉上的面具,輕撫着蘇沐的臉龐,笑道:“好了,我們不穿耳洞了。這次出去,沐沐要換個新名字,好不好?”
蘇沐蔫噠噠的靠在他肩膀上:“新名字?”
池染之笑道:“芷忻玥。”
蘇沐打了個哈欠,困倦瘋的蹭了蹭池染之的頸窩:“嗯。”
池染之笑了,将摟着他脖子不放的蘇沐抱進了床帷之中。
嶺南王府
夜深人靜,書房中只有嶺南王和嶺南王世子兩人,嶺南王鐘則安蹙眉來回踱步,聲音中有着濃濃的焦慮:
“那兩個一直沒找到的死士恐怕被皇帝控制起來了。我們當時不應該聽溫子游的,同意刺殺時放過他那個外甥,否則也不會暴露。可惡,本以為那只老狐貍終于有了弱點能拿過來當做籌碼要挾,沒想到!”
“朝廷削蕃已久,其他的藩王早已沒落,如今只剩下鎮北王和老夫了。而鎮北王娶了皇帝的妹妹得以保全,兵權也沒被奪。現在,之前的刺殺很可能已經暴露了。我們必須趁皇帝發難之前也娶位公主,還必須得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
想到這裏,嶺南王不由頓住腳步,看向世子,斥責道:“都是你這不孝子,不敢娶七公主,讓一個草包給娶了,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
嶺南王虎目圓睜,忽然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般,陰沉道:“現在沒有選擇了,你必須娶七公主。”
世子鐘景琛低眉斂目,恭敬道:“父王,孩兒已經有妻子了,七公主也已經有驸馬了。”
嶺南王大笑一聲,“這有何難?只要把你妻子和驸馬都殺了,不就可以了?”
世子蹙眉:“父王……”
嶺南王冷聲道:“無毒不丈夫,本王已經決定了,就這麽辦。”
世子嘆道:“徐氏乃嶺南本地豪強氏族千金,地位雖然不如公主,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徐家在嶺南要比公主更有用。”
見嶺南王重新思索,世子不動聲色的接着道:“二弟尚未婚配,或可尚公主。”
嶺南王一想也是,沉思片刻,心中又多了個主意,“來人,去将二公子和小姐請來。”
鐘景玉和鐘景瑛兩姐弟是庶出的龍鳳胎,深夜被喊來書房,不由忐忑不安。
嶺南王對鐘景瑛道:“本王已經決定,不日送你入京,待本王殺了驸馬,便準備去求娶七公主。”
鐘景瑛低垂着眉眼。
七公主?那位惡名昭彰的七公主?
他自然是不太樂意的。而且,比起女子,他更喜歡男子。
不過,他不敢違抗,只得低頭應是。
嶺南王又對鐘景玉道:“玉兒,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兒,過幾日本王大壽,為父準備給你許個親事,你可願意?”
鐘景玉道:“自有父王做主。”
嶺南王哈哈大笑:“那陸上章白手起家,一躍成為東南巨富,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玉兒一定會滿意的。”
鐘景玉心裏一涼。
她一直想要嫁入的是高門氏族,商人位卑,實非良婿。
但嶺南王開口,她沒有選擇,心中卻還是不甘。
半個月後,池染之終于帶着蘇沐到了嶺南。
原本七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個月,皆因蘇沐水土不服,頭暈不止,腸胃不适,每天都蔫蔫的,瘦了一大圈,面具還過敏,池染之親自給做的新面具,也只能勉強戴一個白天。
晚上卸下面具,小臉煞白,原本柔和的輪廓瘦了很多,只剩巴掌大的小臉了,奶膘都沒了,雖然更美了,但池染之心疼的不行。
蘇沐不搭理池染之,他出發沒幾天就受不了想回去,池染之不讓,還說他是嬌氣包。
可惡!
馬車停在嶺南王府給客人們定好的客棧前,池染之抱着蘇沐下了車,嶺南王府的管事早早過來接待,見狀不由一愣。
看到他懷中的蘇沐,看蘇沐時不時做頭暈欲吐的動作,不由上前試探道:
“陸爺,夫人這可是……有喜了?”
池染之和蘇沐皆是一愣。
蘇沐不可置信的就要反駁,卻被池染之按回了懷裏。
池染之笑看了管事一眼,喜氣洋洋道:“正是。已兩個月了。”
管事連忙作揖道賀:“恭喜恭喜。”
心下卻嘆道:
不得了,這位王爺看中的乘龍快婿,不只娶親了,夫人還有喜了。
可惜了。
他看了一眼被陸上章抱在懷中用披風擋住的弱不禁風的陸夫人。
以王爺的脾性,恐怕要……
一屍兩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