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這麽簡單? (1)

蘇沐暈暈乎乎的, 扒着車窗專心致志的和小肥啾互瞪,根本沒聽見師玹音說什麽,池染之的話就更像是耳旁風, 風過了無痕。

那小肥啾似乎看他在窗子裏出不來, 自己的主人又在身邊,更加有恃無恐,神氣活現,還張開一邊翅膀悠閑的啄了啄羽毛, 大開嘲諷。

蘇沐:“!!!”

他伸手去摸腰間,卻摸了個空,喃喃道:“我彈弓呢?”

池染之盯着蘇沐, 瞬間臉都黑了。

他緩緩的将視線移向窗外, 看到了那只站在師玹音肩上的胖鳥。

原本雄赳赳氣昂昂十分嘚瑟的小肥鳥撞見池染之的目光,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天敵一般,慌張失措的拍打着翅膀被吓飛了,很快帶着群鳥不見了蹤影。

蘇沐:“???”

池染之長臂一伸,将車窗拉上,輕叩馬車車壁,馬車緩緩前行。

蘇沐摸摸差點被車窗碰到的鼻子,回頭瞪了池染之一眼, 然而看到池染之冰冷陰沉閻王似的面色, 下意識的抖了抖, 乖乖的坐了回去, 又挪了挪,離池染之更遠了些, 都快坐到車門邊了。

馬車緩緩行駛, 蘇沐酒量淺, 不過一壺果酒臉頰便染上了一層薄紅,被酒精麻痹的頭腦更是早已經停止運轉,他打了個哈欠,靠着車壁睡着了。

池染之閉目養神良久才睜開雙眸,看向靠在車壁上睡的東搖西晃的蘇沐。

宮門前,師玹音回望着馬車離去的方向,眼神陰鸷,直到馬車已經看不到影了,仍久久駐足。

安國公府

安國公、老夫人和楚岱修聽着楚雲書帶來的證人們的供述,表情從一開始的懷疑逐漸變得不可思議。

楚清暄抱膝坐在床上,看着這些人一件件将他做過的事說了出來,汗流浃背,瑟瑟發抖。

楚雲書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即使已經聽過一遍,他心中還是夾雜着憤怒、酸澀、悔恨等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他看了看這些一一述說的證人,又看向了不斷打冷顫的楚清暄。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心思是這般狠辣缜密。

這些證人,有安國公府曾經的仆人,有皇宮中的內侍,還有一些是和楚清暄要好的其他貴族子弟家的毫不起眼的仆人,更多的,則是一些通過七拐八拐的渠道聯系的販夫走卒街頭混混,而站在這裏的所有人互相都不認識對方,相互之間更是沒有任何關聯。

只有将他們聚在一起,通過他們做過的細碎的瑣事,才能将一個個事件聯系在一起,整合出一個完整的脈絡。

原來,這個一直以來讓人感覺是換子事件中最無辜最讓人可惜的弟弟,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并試圖通過各種方式阻止真相大白。多早以前呢?起碼從現在這些證人的供詞來看,他至少在九歲的時候就已經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發現了,他甚至知道蘇沐就在遠在江南的謝府做謝見瑜的小厮。

只是,他的阻止最終也沒能達到效果。

他通過七拐八拐的關系悄悄收買的地痞無賴曾幾次試圖接近并殺死蘇沐,可蘇沐雖然是小厮,卻被謝見瑜像寶貝一樣藏着,因此都沒有得手。

他也派了許多人去找那個知道瘋男真相的産婆,卻一直沒有找到,後來産婆來到府上,才真相大白。

楚清暄更是在他們認回蘇沐後,暗中通過種種小動作挑撥蘇沐和他們的關系,自己卻接近蘇沐,成為蘇沐最信賴的人。

之後,包括蘇沐沒頭沒腦膽大包天的向七公主提親,以及婚宴上給蘇沐迷情散,春日宴上借機羞辱蘇沐等等,都是他的手筆。

楚清暄通過種種行為,明裏暗裏的讓蘇沐顯得愚蠢粗鄙廢物,卻不斷以退為進展現自己的可憐,獲得無數的同情和憐憫,反将蘇沐至于奪人身份的搶奪者的位置上。

可笑的是,所以人都被他的表現所蠱惑,像眼瞎了一般完全被帶歪了。

因為這件事再清楚不過,就連普通的不識字的老百姓都知道,換子事件中,最無辜最可憐的那個人,明明是蘇沐才對。

證人證詞還有他們帶來的證據,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鐵證如山,辯無可辯。

所有證人說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

整個房間中,鴉雀無聲。

楚清暄縮在床角,緊緊抱着雙臂,抖的如同風中落葉,死死的盯着這些證人。

安國公沉默的坐在圓桌邊,不知在想什麽。

坐在安國公旁邊的楚岱修像是忽然被人一棍子打醒了一般,額頭冷汗直冒,眼眶通紅,雙拳握緊,不可思議又痛心疾首的看着楚清暄,幾乎将銀牙咬碎。

低沉的聲音從齒縫間洩了出來:“你原來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

“嘭”的一聲巨響,楚岱修一拳轟碎了實木和大理石的堅硬圓桌,憤然起身,一雙虎目緊盯着楚清暄:

“七公主自幼便出了名的任性殘暴,得罪她的人是什麽下場,各種傳聞我們幾乎從小聽到大,何況她放蕩不羁慣了,後院有無數面首,如果想成婚何必等到現在?可有誰敢主動娶她?你明知如此卻挑撥蘇沐去向陛下請求賜婚,根本就是将他往死路上推!這還不夠,你還給他迷情散,你根本就是嫌他死的不夠快!且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卻還試圖殺了他?你簡直,簡直……”

老夫人捂着胸口,早已淚流滿面,搖搖欲墜,靠在床框上,愣愣的看着那些證人,卻不敢看向身後床上的楚清暄一眼,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疼愛了十八年的心肝孫兒,而是一個陌生至極的魔鬼,一個白眼狼。

楚清暄想伸手去夠老夫人,“祖母,你不要怪我,不不不不,你怪我吧……”

老夫人拂開他的手苦笑:“不,我不怪你,怪我自己。那麽容易被你蒙蔽,連最淺顯的事理都看不清了,怪我自己眼瞎心盲,識人不明。”

楚清暄抱緊雙臂,看着一圈房間裏的人,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就算是我做的又怎麽樣?!我明明才是公爵府的小少爺!他憑什麽半路出來搶走我的一切!我又做錯了什麽!”

楚岱修:“楚清暄!”

楚清暄哽住。

楚岱修用手捶打胸口:“你摸着良心說,我們待你怎麽樣?就算蘇沐回來了,我們又何曾待你有一分改變?我、二弟、父親、祖母,哪個不是依舊掏心掏肺的待你,他怎麽就搶走你的一切了?!”

楚清暄:“……”

楚雲書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早已将楚清暄看透,此刻十分冷靜道:“大哥,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要的,從來不是我們所謂的真心,而是安國公府小公子的名分。而‘搶’了他這個名分的蘇沐,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絆腳石,不除不快。”

楚雲書淡淡的喝了口茶,才接着道:“我們對他的真心,一、文、不、值。”

楚清暄狠狠的打了個抖,像是被人将皮都扒了下來一般,冷透骨髓。

他從來沒發現,自己這位二哥,這麽可怕。

安國公長長的嘆息一聲,沉聲道:“清暄,我們不能再留你待在國公府了。”

楚清暄愣住了,緩緩的,緩緩的擡頭,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國公。

安國公接着道:“十八年,我一直将你當兒子養,真相大白的那天,我雖然心疼蘇沐,但也心疼你,你那對罪魁禍首的父母早已死去,我以為你是無辜的,可事實并非如此,你處心積慮的想要殺的,是我的兒子。事到如今,我無法原諒你。”

安國公狠狠閉了閉眼睛,一行淚珠滾落,再睜開時,卻沒有一絲淚痕,“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從即日起,我安國公府和你斷絕一切關系。”

轟!!!

楚清暄只覺得五雷轟頂。

他最後的退路,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從今以後,他只是一介庶民了。

還是一個沒有資格參加科舉的庶民。

滔天權勢,榮華富貴,他的憧憬,他的野心,都成了浮雲,他永遠也夠不到了!

“呵,呵呵,呵呵呵……”

楚清暄笑了,從低笑冷笑變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楚清暄從床上站起身,看向安國公:“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一個公爵而已,我還有二舅,我将來,我将來要……”

将來要什麽?

做一個成功的大商人?

可二舅已經是頂尖商人的存在了,也要對着一介七品小官客客氣氣,卑躬屈膝……

就算富甲天下又如何?還不是任人宰割……

士農工商,商人,乾朝地位最低的存在。

想到那個場景,楚清暄不由打了個哆嗦,只覺得前路一片絕望。

他像是落湯雞一般,重新緊緊的抱住雙臂,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神經質一般的擡起頭看向安國公,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而後從床上直接蹦了下來,跑到安國公的身前,露出一個委屈不似委屈,讨好不似讨好的扭曲至極的笑容來:

“父親,你聽暄兒說,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忽然伸出手,指向跪了一地的證人,“他們,他們……”

此時此刻,他心緒如同一團亂麻,腦袋裏都是漿糊一般,竟然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他只知道一點,他不能離開國公府,不能失去這個靠山!

絕對不可以!

現在只要他能留在國公府,他就有辦法能夠成為大哥的男妻,到時候,他要找機會殺了國公府的所有人,要将大哥控制起來,這個國公府就是他的了!

他決不能離開!

忽然,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今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對,對!是他!”楚清暄瞪大眼睛看着安國公:“是師玹音!”

他看向那些證人:“這些人都是師玹音招來的,他們誣陷我!師玹音也誣陷我!我沒有盜取曲子!更不可能早就知道換子的真相!這一切都是師玹音害我!因為我盜了他的曲子!他在聖上面前侮辱我還不夠,還要害死我!”

楚岱修看着說話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披頭散發狀若瘋癫的楚清暄,有些驚疑不定。

安國公看了楚清暄許久,在楚清暄混亂渾濁的眸子深處,發現了一絲沒來得及掩藏的殺意和瘋狂,失望至極,心冷至極。

他的聲音也跟着冷了下來,看着楚清暄,淡淡道:“你聽說過夜方質子穆寄雲嗎?”

一直在鬼吼鬼叫的楚清暄被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弄的一愣。

楚岱修、楚雲書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安國公。

老夫人一怔。

安國公淡淡揮手,房間中的證人被人帶了下去,房門從外面關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楚清暄喃喃道:“夜方質子穆寄雲?”

他當然知道。

北方強國夜方國的質子,母親是皇後,當年夜方國受到更北方的強國婁剎國的攻擊,向乾國稱臣并借兵,承諾勝利之後成為乾國屬國,并将其作為質子送到乾國。

乾國考慮到唇亡齒寒,如果夜方被滅國,那麽北方邊境将直面強敵婁剎國,于是借兵了,可是戰争勝利之後夜方毀約了,不肯稱臣納貢,并且還不斷騷擾邊境。

與此同時,內部争權奪利的鬥争中皇後被害死,家族也被覆滅,貴妃上位,貴妃之子被立為太子,穆寄雲淪為廢子,夜方國挑釁乾國也是想借刀殺人,讓乾國動手殺了穆寄雲。

乾國騎虎難下,不殺穆寄雲,無法振國威,殺了穆寄雲,便被夜方當了槍使。最後将穆寄雲貶為奴籍,囚禁于深宮之中。

然而就在去年,穆寄雲的舅舅,夏家唯一的幸存者夏代澤發動宮變,卧薪嘗膽十年終于為姐姐和整個家族報了血仇,将皇室殺了個幹幹淨淨。

去年秋天夏代澤親自來乾國欲接穆寄雲回國登基,代價是履行之前皇室的承諾,向乾國稱臣。

但因夜方已經違背過一次諾言,乾國提了諸多條件,夏代澤回去準備稱臣納貢等事宜,約定一年後來接。

在前世,也就是再過不久的秋天,這位質子就将被迎回夜方登基為帝,政績卓絕。

楚清暄不明所以的看着安國公,不知道他為何忽然提起此人。

安國公:“國宴之上,那些樂師都說了自己作曲的經歷,唯獨師玹音沒說,你覺得是因為什麽?”

楚雲書倏然看向安國公,眼中閃過不可思議。

安國公:“師玹音就是穆寄雲。”

楚清暄瞪大雙眼,“怎麽可能!”

那個地位卑賤的樂師……

怎麽可能?

安國公:“那首曲子,他應當并未給陛下彈奏過。可是,那首曲子正是他自身經歷的寫照,就算沒有彈奏過,陛下也知道,那是他的曲子。錯不了。”

楚岱修看着自己的父親,想到大殿之上被父親拉着坐下時父親那可怕的眼神,此刻什麽都明白了。

楚清暄愣愣的看着安國公,忽然後退了一步。

“沒有演奏過,沒有演奏過……”

他的眼珠急速的在眼眶中轉動,驚疑不定,忽然眼珠直直的定住,繼而捂住胸口,怒急攻心,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狼狽的跪在地上,眼眶被憤怒沖的通紅:

“他果然在詐我!!!”

皇帝等人為了他說謊了!

“他還是在詐我!!!他根本沒有證據!!!”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就算所謂的經歷根本不能證明什麽又怎麽樣呢?

穆寄雲是即将歸國的質子,即便為了兩國之間的關系,皇帝也會為了他說謊,偏袒于穆寄雲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事。

自打重生後,他占盡先機,從來都是被偏袒的那一個,蘇沐則是有理說不清。

他從來沒這麽憋屈過,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麽憋屈過!

可今天他終于嘗到了這種有口難言的滋味!這種無形的欺壓!

楚清暄憤恨難當,不斷回想大殿上的情景,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結局。

不,有機會的,當日在茶樓,他就不應該沖動之下演奏那曲《未名》。

再往前,在他竊取曲子之前,他應該聯想到,師玹音在入秋時病死,穆寄雲在入秋時被接回國,他怎麽沒想到,這兩人是一個人!

然而,一切都晚了!

“噗!”楚清暄再次吐出一口血來,搖搖欲墜。

老夫人不忍伸出手,卻又閉上雙眼,袖手旁觀。

安國公冷冷道:“來人,将此人請出國公府。今日之後,國公府與他再無任何關系!”

楚清暄渾身無力,被兩個護衛拎了出去,從後門丢出了安國公府,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掃地出門。

老夫人看着他的身影遠去,目露不忍,剛要開口,安國公卻搶先道:

“他對我們有殺心。以後,誰也不許再和他有任何接觸。”

老夫人頓了頓,心徹底涼了,頭一歪,暈了過去。

夜深人靜,安國公将楚雲書單獨叫到了書房,“穆寄雲當初被囚禁深宮時,一個無人在意毫無價值的廢子,自然受了不少欺辱,所幸被七公主所救,求到陛下面前,遂更名換姓安置進樂坊司,成為一名宮廷樂師。”

楚雲書聽到這話,自然明白了父親的用意,于是道:“那些證人,是七公主派人送來的。”

他看了一眼從國宴回來就一直繃着臉的父親臉色終于有所緩和,笑道:“七公主對蘇沐,是上了心的。”

安國公望着窗外濃濃的夜色,沒再說什麽。

楚清暄在街邊坐了很久,起身游魂一般的走到了雲居酒樓。

這裏是溫家的産業,裏面的管事掌櫃是最忠誠于他之人。

夥計給他打開了後院的院門,楚清暄狼狽萬分的走上樓,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先睡上一覺再做打算,沒想到路過管事的門口時,發現裏面亮着燈火,傳來一陣對話聲。

除了管事的聲音,另一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他走近房門前,聽到“布防圖”三個字,借着門縫往裏一看,饒是頭腦鈍痛不已仍舊大吃一驚。

只見坐在主位上聽着管事躬身彙報什麽的,竟然是匈蠻二王子!

就在他驚訝之時,門忽然被從裏面打開,一柄利刃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什麽人?!lijia”

楚清暄連忙道:“等等,是我!”

管事将匕首架在楚清暄脖子上,看清來人愣了一瞬:

“少東家?”

怎麽這麽巧?

然而下一瞬,管事道:“對不住了!你聽到了不該聽的,作為匈蠻人我潛入京城不易,溫家是我最好的掩護,決不能讓溫家人發現我的身份!”

二王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管事一眼,笑而不語。

楚清暄:“不要殺我!我發誓不會告訴二舅的!”

管事猶豫不決。

楚清暄這一瞬間被吓得屏住了呼吸,卻忽然想起來,前世在三年後和匈蠻二王子的一次大戰中乾國大敗,似乎就是因為邊境布防圖被細作盜取了。此戰之後二王子繼承匈蠻王位,跟随他左右的所有人都加官進爵。如果……

楚清暄疲憊且混亂不堪的頭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如果他把這個功勞拿到……

乾國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他可以投靠匈蠻。

總有一天,他會東山再起!

至于盜取布防圖後會不會連累二舅,那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

反正那時,他已經跟随匈蠻的隊伍回匈蠻了。

楚清暄的眼睛亮的驚人:“我可以幫你們盜取布防圖!我和兵部尚書之子相熟,能輕易盜取布防圖!”

管事:“今天宣政殿發生的事我聽說了,你現在已經身敗名裂,他怎麽可能理會你?”

楚清暄想到安國公的話:“我知道一個秘密,能夠洗清自己的污點獲得他的同情,一定可以的。”

說着,楚清暄便将師玹音就是穆寄雲,皇帝為了兩國的關系才說謊的事說了。

“雖然這只能哄騙兵部尚書之子一時,但等其反應過來布防圖已經到手了。”

管事看向了二王子。

楚清暄也看向了二王子:“我是認真的,我現在在這裏已經身敗名裂,只要事成之後你們帶我去匈蠻,我可以幫助匈蠻對付乾國!”

二王子仔細打量了楚清暄片刻,笑了:“好啊。”

第二天早上,蘇沐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剛在輝月樓用完早膳,浮光進來道:“驸馬,宮裏的人帶着兩位王子和鴻胪寺的官員已經到了,正在前院等候。”

蘇沐:“……”

蘇沐走到窗邊,探出身子低頭向邀月殿望去。

掠影輕咳了一聲,“殿下一早就出去了。”

蘇沐回過頭,突然有些慌:“他出去了?那誰跟我一起帶兩位王子逛京城?”

浮光轉身拿過一個箱子放在桌上,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殿下說,讓這些陪您一起去。”

蘇沐上前打開箱子,只見堆了滿滿一箱子的彈弓。

蘇沐:“???”

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繁華熱鬧的朱雀大街上,一身青色錦袍的蘇沐,左邊大王子,右邊二王子,後面的鴻胪寺官員、內侍則被兩位王子的随從巧妙的隔開纏住,就連浮光掠影也被塞了一堆一路上兩位王子為蘇沐買的東西落在了隊伍最後面。

蘇沐低着頭,頂着兩位王子讓人發毛的眼神,硬着頭皮往前走。

二王子替他擋開迎面而來的行人,沒辦法,蘇沐雖然個子不高,但樣貌确實漂亮,青色原本十分挑人,穿在他身上反而更襯得他如同美玉一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二王子打趣道:“地上有錢嗎?”

蘇沐抿了抿唇,就埋頭往前走。

大王子淡淡的拂開一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蘇沐湊過來的男子,蹙了蹙眉。

跟在大王子身後和大王子一起被蘇沐救了的哈克看了看高大強健一身彪悍之氣的兩位王子,又看了看被兩人“護”在中間細皮嫩肉看上去金尊玉貴的蘇沐,越看越覺得兩位王子像是陪着蘇沐這位小少爺逛街并負責開路的保镖,不由扶額。

二王子身後的瓦達深有同感,見兩位王子似乎并未發現不妥,仍舊“盡職盡責”的替小驸馬擋去狂蜂浪蝶,扭過頭不忍直視。

二王子看了大王子一眼,打趣蘇沐:“驸馬爺,不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京城好玩的嗎?”

蘇沐仍舊不說話。

二王子:“驸馬爺好像不是啞巴啊?”

話落,俯身湊近蘇沐耳邊,“小大夫?耍我們好玩嗎?”

他一旦認真起來,威壓深重,蘇沐頓時覺的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就變的稀薄了,呼吸都有些困難。

蘇沐停下腳步,擡眸看了二王子一眼,用商量的語氣小聲開口:“你們都活着難道不是好事嗎?”

大王子&二王子:“……”

兩人也頓住腳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蘇沐。

威壓X2。

不遠處的仙客來酒樓,纨绔們和池染之聚在一起。

昨天的國宴之後,家裏修理了那些和楚清暄要好的兄長們一頓,放松了對他們的管制,讓他們終于找到機會從家裏跑出來。最近的風言風語他們也都聽說了,可家裏越不讓他們繼續玩什麽糖醋會,他們越要玩,越不讓他們和七公主和驸馬混,他們越要和兩人混。

就在這時,有坐在窗邊的人看到了樓下不遠處兩位王子在欺負蘇沐,紛紛看向就坐在窗邊的池染之,發現池染之在看着樓下,顯然早已發現卻沒有動。

纨绔們對視一眼。

哦~這是小兩口吵架了。

沒關系,這就是兄弟們起作用的時候了。

于是嘩啦啦下去幫蘇沐撐腰。

蘇沐頂着兩人涼飕飕的目光,硬着頭皮道:“也不必……這般小題大做吧?”

他忍不住哽了哽,深吸了一口氣,勸道:“不如……善罷甘休?”

大王子&二王子:“……”

二王子笑罵:“虧你說得出口。”

大王子冷笑:“侯爺,善罷甘休恐怕不是這麽用的吧?”

周圍的空氣越發稀薄,蘇沐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兩人借着躲避來往擁擠的行人順勢将蘇沐逼到了牆邊,蘇沐背靠在牆上,只覺得面前的兩位王子仿佛兩座大山。

“今日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算算賬了?”二王子垂眸盯着蘇沐的發頂笑道。

蘇沐低着頭還想往後退,可是背靠在牆上根本無處可退,目光看到兩位王子的腳又向他逼近了一步,咬了咬牙,猛然擡頭瞪向兩人。

“你們兩個還好意思說!我辛辛苦苦将你們從鬼門關救了出來,你們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說着,蘇沐從袖中拿出四張紙來,“這是你們當初簽訂的入會契約,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要對會長蘇沐言聽計從。我,我騙你們又怎麽了?”

蘇沐越說越理直氣壯,“你們明明入了我糖醋會,答應幫我做事,可是連一天日常打卡任務都沒做就跑的不見人影了!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們橫什麽橫啊?!”

二王子見蘇沐突然發飙,卻好像瞬間鮮活了起來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啧,這才是當初那個救了他們的小大夫的樣子。

大王子也為蘇沐的這小氣勢側目。

蘇沐抿了抿唇:“哼!說話啊!怎麽啞巴了!”

“咳。”二王子回過神,掩飾的輕咳一聲,眼底笑意翻湧,唇角抑制不住彎起,看了眼蘇沐手中的契約,笑道:“你看看,上面簽的什麽名字?”

哈克,瓦達紅着臉扭過了頭。

大王子也掩唇輕咳了一聲,看向左手邊熙熙攘攘的行人。

蘇沐聞言一頓,翻過契約一看。

只見四張契約的落款上,分別寫着:圖意,圖昭,哈達,瓦克。

而大王子名為呼延意,二王子名為呼延昭。

沒有一個真名!!!

蘇沐瞪着契約,雙眼冒火的瞪向四人:“簡直豈有此理!”

“噗。”大王子忍俊不禁,仍舊側着頭。

二王子看着蘇沐的樣子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哈克、瓦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個小大夫現在這幅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特別想笑,扭過頭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這大概就是坑人的快樂吧。

蘇沐氣咻咻的瞪着二王子和大王子,袖中的手探進袖袋,可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收了手,想了想,殺人不行,只能恐吓了。

蘇沐冷哼一聲,“你們這些匈蠻人根本沒有契約精神,我要去告訴陛下,不能和你們簽訂議和協約。直接把你們扣下殺了更能震懾匈蠻。”

四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大王子和二王子仔細的打量着這位小驸馬。

蘇沐揚起下巴,重新舉起手中的契約:

“要麽重新簽,要麽我去告狀。”

“你們選一個吧。”

鴻胪寺的官員在後面,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通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蘇沐,不由刮目相看。

這位傳聞中的草包驸馬,這不是還挺有氣勢挺霸氣的嘛!

兩位王子仔細打量了蘇沐片刻,無奈道:“我們重簽。”

蘇沐審視兩人片刻,哼了一聲,正好身旁就是一間茶樓,他率先走了進去,衆人跟上。

踏入茶樓前,大王子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酒樓窗前的池染之,可池染之根本一眼也沒看他,目光始終落在蘇沐身上。

蘇沐要了一間雅間,并讓小二準備筆墨,兩位王子落座,四人在原來的入會契約上重新簽上了名字。

保險起見,蘇沐還讓他們按了手印,仔細看了看協議,這才收了起來。

鴻胪寺的官員上前看了一眼,看到糖醋會以及協議上過家家似的內容,聯想起前一陣禦史們對七公主的彈劾,神情有些微妙。

正好衆人逛了半天也累了,鴻胪寺的官員便點了些茶點,招待匈蠻使者們,在茶樓歇歇腳。

蘇沐和兩位王子坐在一桌,二王子喝了口茶,忽然問:“殺完人就可以退會了?”

蘇沐捧着茶杯,聞言看了兩人一眼,“怎麽可能?會員是終身制的。”

二王子嘆息:“唉,這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他拿起一塊桂花酥品嘗,明知故問:“你想殺的人是誰?”

蘇沐喝了口茶,含糊不清道:“不用你們了。名額保留,等想到再說。”

二王子頓了一下,挑了挑眉:“這樣啊,本以為這次在京城能順便完成這個承諾呢。”

蘇沐擡眸瞥了他一眼。

蘇沐幾乎什麽都寫在臉上,二王子看懂了他的眼神,勾了勾唇,調侃道:“原來我們小大夫知道雇兇殺人是犯法的啊。”

蘇沐瞪了他一眼,對“我們”這兩個字非常不滿。

二王子立刻改口:“我們會長大人。”

蘇沐:“……”

“對了,你說的日常打卡任務是什麽?”

就在這時,雅間的房門被推開了,纨绔們走了進來,對蘇沐笑道:“會長,好久不見啊~”

蘇沐看着他們,沉默片刻,忽然問:“今天的日常打卡任務做了嗎?”

纨绔們紛紛打哈哈:“這不是剛被放出來,還沒來得及嘛!”

蘇沐看了看纨绔們,又看了看兩位王子和随從,“這四位是新入會的會員,帶他們一起去打卡吧。”

大王子&二王子:“???”

纨绔們見蘇沐不僅沒被欺負,兩位王子和各自的心腹還不知為何成了會員,也是一頭霧水。

蘇沐看到了纨绔們挂着一樣的玉佩,好奇道:“這是什麽?”

宣赫聞言,從袖中拿出一個盒子放在蘇沐面前的桌子上,笑道:“會長還沒見過這個吧?是謝見瑜那小子找人定做的,糖醋會的玉牌。”

鴻胪寺官員看着這幫纨绔,終于确定,驸馬這個糖醋會,不過是在玩過家家。

蘇沐新奇的打開盒子,只見盒子裏躺着幾枚玉牌。玉牌是長方形的,上面刻着糖醋排骨的紋樣,以及糖醋會三個小篆,會名下還有一片空白的地方,是用來刻會員的名字的。

沒想到他以前只是随口提過一句,謝見瑜就做出來了。

蘇沐想了想,拿出池染之給他的那把匕首,伸手從盒子裏取出四塊玉牌,現場刻了起來。

他低着頭,神情專注,雕刻的速度非常快,不一會兒就都刻完了。和寫毛筆字寫出來的狗爬一樣的字不同,他刻出的字方方正正,如同打印出來的一般,與宣赫他們由專業的雕刻師傅雕刻出來的也差不多。

蘇沐收起匕首,将玉牌分發給四人:“你們的。”

二王子一直看着蘇沐那比白玉玉牌還要白皙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刻着字,那低着頭專注雕刻的模樣好像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紛擾一般,寧靜安然,心底某處不期然的軟了一下。

接住那白的晃眼的手遞過來的玉牌,又看了看蘇沐的手。

手中上等的羊脂白玉玉牌頓時黯然失色。

然而看到上面的會名和他的名字後,二王子嘴角抽了抽。

謝謝。

并不是很想要。

但還是挂在了腰間。

蘇沐起身走到纨绔們身邊,回眸對兩人道:“走吧,帶你們做任務去。”

這兩個不守信用的家夥過兩日就要回匈蠻了,不用白不用。

大王子&二王子:“……”

他們今日究竟是怎麽從貴客變成小弟的?

池染之看着蘇沐帶着一幫人呼啦啦的從茶樓出來,氣勢洶洶的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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