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何雙雙成了路志青的愛情顧問?全世界都被這個消息吓到了,何雙雙要是個能夠的,她自己都三十了還沒嫁?
路志青是每天都給何雙雙打個電話做思想彙報,他迫切的需要一位了解艾麗莎那個世界的女人給自己一些提點,很顯然他找錯人了,他總會問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艾麗莎那種女人會喜歡男人怎麽着裝。
何雙雙怎麽知道艾麗莎喜歡的男人怎麽着裝?可被這樣信任,呃……稍稍能滿足下好為人師的欲望,她有網絡搜索引擎,即使不是自己的知識,照着讀出來還是可以的,胡侃呗。
很奇怪的就是路志青就是對她莫名其妙的盲從。随着路志青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來,很久沒有得到小周最新消息的石林又找到了新希望。她假裝不在意的徘徊在女兒的周圍,在确定那是一個男人的電話之後,她毫不客氣的搶了電話笑眯眯的問對方:“喂,你好,我是雙雙的媽媽,你哪位啊?”
路志青愣了,他拿着電話,四下看看,看到正在樓下指揮工人工作的周彥趕忙解釋:“阿姨你好,我叫路志青,哦……那個我是周彥的同事啊。”必須洗白自己。
“哎?周彥的同事?”石林不明白這裏面到底是怎麽個關系譜。自己的女兒怎麽跟周彥的同事聊天?聽着還聊的挺熱鬧的。
何雙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覺得人生被媽媽逼迫的已經了無生趣了。
“哎呀!是小路啊,你好你好。雙雙總說起你們,說你們對她,可是很照顧啊!”那有照顧,那只豬每天麻煩自己好嗎。
何雙雙蹦起來跟在母親後面搶電話,石林一胳膊給她撥拉回床上,何雙雙開始抱着被子在床鋪上翻滾……:“誰來殺了我吧,救命啊!”
“小路,你看啊,是這樣,阿姨的老朋友吧,從天津塘沽給阿姨捎來好多大蝦,我跟你叔叔都不愛吃海鮮。剛才我還跟雙雙說呢,雙雙啊,你怎麽不叫周彥來啊,你看巧不巧,話音還沒落呢你就打電話來了。這樣,晚上阿姨給你們做大蝦吃,你們早點兒來啊!就這麽定了!”
石林說完,利落的扣了手機,示威一般的把電話揣兜裏,對着女兒哼了一聲:“靠你,一輩子別想嫁出去,你還得靠你媽!”說完,她轉身去了客廳,指揮老公買菜買肉,捎帶去超市買最好的大蝦,一定要最好的。
何雙雙呆呆的坐回電腦,打開微博寫到:求尼姑庵,求修道院!各種求出家!
“何雙雙,趕緊換件衣服,去發廊把你那一腦袋豬鬃整整,快點着!”
随着石林一聲怒吼,何雙雙又寫到:各種撞牆,各種求死!
何雙雙的好友留言,難為你芳齡三十依舊能保持這般的活潑天真,我要是你就真的撞死了。
何雙雙氣憤回複:三十怎麽了?三十礙着誰了?三十怎麽就不能天真活潑了?誰規定的,那條法律規定的?我都這般的不開心了,你還不許我活潑點?還叫不叫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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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朋友顯然被吓到,再也沒回複。
何雙雙坐在床上哭了一場,默默擦了淚,繼續在父母面前裝傻大妞,她在憂郁點,父母更難受,只能這樣做出沒心沒肺的傻樣子,也許爸媽能安慰些。
周彥一下班,就被一臉獻媚的路志青拉住。路志青并不解釋他要去哪裏,只是拖着周彥去了商場,買了兩瓶好酒,一個果籃。這一路,路志青都在東拉西扯,生怕周彥問到自己要去哪。他現在很沒自信,迫切的需要何雙雙指點,所以為了愛情,犧牲兄弟的色相那也是可以的。
其實……兄弟是用來被出賣的!
周彥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他看着門裏面帶着春天一般溫暖笑容的石林,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怪不得他在樓下的時候就覺得這裏熟悉,這裏可不就是那天何雙雙看的方向嗎,從這裏能看到他家的方向。
“哎呀小周,快進來!”石林笑着,拉着周彥進門,路過廚房的時候,一股子家鄉菜的味道溢出。何副主任系着一件圖愛嬌嫩的凱帝貓的圍裙正在剝大蒜。
“老何,快來!這就是周彥!”石林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着跟丈夫介紹。
何副主任笑笑,出來跟客氣的周彥握手,握完上下打量,覺得這孩子看上去還算老實,于是笑眯眯帶着一二分的矜持說:“小周,歡迎,熱烈歡迎!”說完,又是一番仔仔細細的打量周彥,就是這個傳說中的小周攪得他家無寧日,書畫展都沒去成。就是這個家夥害的女兒愁眉不展為了使女兒不受氣,他得保持住父親的威嚴,他看的周彥渾身發毛。
“雙雙啊,快出來,小周來了!”石林扭臉大叫,生怕鄰居不知道。
周彥的自我行動能力已經沒有了,他只是茫然的接受着鋪天蓋地的熱情,握手,進屋子,坐在沙發上,又是蘋果,又是香蕉,臨了,石林還給他一本何雙雙的成長相冊看,那相冊裏有何雙雙的果(裸)照。
何雙雙家有二十幾本相冊,幾乎從何雙雙出生一直到有了數碼相機的年份,雙雙爸爸每個月都會給愛女拍照,編成成長集。
周彥看的認真,他跟姐姐小時候有過年的照片,那時候還是有媽孩子,新年了有拍照的,就招呼來搞好價格,十塊錢五張,後來媽走了,孩子就停在了小學時代,再也沒長大。
現在嗎,那有那個心情,只有愛你的人才會想把你放在相框裏炫耀給別人看,周彥沒什麽可以炫耀的,也沒人會炫耀他。
石林不停的介紹,還指着一些紀念品說些來歷,末了她發自內心的愉悅着高聲說:“哎呀,光顧說了,你們坐,阿姨去廚房給你們炖魚吃,紅燒魚可是我們家的拿手菜,小慶的招牌菜有好幾個是來我家學的,他那邊做的可沒我們家做得好!今兒啊,叫你們嘗嘗正宗的石家魚!”
周彥尴尬的笑着表示感謝,他看着石林進廚房,接着丢開相冊,順手将路志青按在角落,一頓掐。
“王八蛋,你害我!”
“路志青,我沒哪裏對不起你吧?”何雙雙游魂一般的從屋子裏走出來,周身環繞着一身黑氣。
周彥坐好,感覺有些不對,何雙雙好像并不期盼他的到來,這令他覺得受到這樣的冷淡待遇很委屈。
“我進來才知道是你家。真的!是這個王八蛋害我。”他這麽一說,何雙雙更像游魂了。
“別啊,姐姐,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你安心,我不白叫你幫助,我付錢,我确定我需要你。我認同,肯定,确認你的能力并以百分百虔誠的态度,上門真心求教。真的,我知道你不稀罕那些虛的,你放心,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給你,包括……”他把周彥推了出去:“我的兄弟!”
周彥大恨,上去厮打,何雙雙在一邊遞工具,那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周彥跟路志青立刻乖乖的在沙發上坐好。
“姐姐,削皮刀就算了!我吃水果不削皮!”周彥小心的用指尖一點點,點着刀子推遠,見何雙雙不反抗,就翹着蘭花指取了刀子,放到距離何雙雙很遠的地方。
何雙雙坐好,壓低聲音哀求說:“大爺們,給條活路成嗎?周彥又不是不知道我媽,你害我!”
“我都不知道來你家,我也是受害者,你說怎麽辦?”周彥看下廚房那邊,正在窺視的石林的立刻笑眯眯的指着桌子:“吃香蕉,吃啊……哎,小周!”說完,回到廚房跟自己家保姆炫耀:“哎呀,跟孩子似地,那倆都是經理,手下管着幾百人,不像吧,瞧瞧來到咱家就像孩子一樣鬧。”
“真滴呀阿姨?好厲害哦……”秀兒覺得經理是個神奇的物種。
“那可不,看到那個短發的了吧,那是你雙雙姐家姐夫……”
秀笑眯眯的挪出廚房,走到周彥面前打量,末了有些羞澀,于是拿起香蕉遞給周彥:“姐夫,吃香蕉撒!”
周彥尴尬中帶着痛苦,痛苦中帶着窘然,無奈的笑笑,拿起香蕉扒皮,站在一邊的何雙雙更加恨他,準備一會兒他下樓的時候推他下去,一了百了。
秀兒招呼完,美滋滋的進了廚房,炫耀的跟石林說:“阿姨,我瞧仔細老,我姐夫,很帥!”
石林頓時覺得,秀兒是個好姑娘,下個月要給她發獎金。
“秀呀!”
“麽子事阿姨?”
“你幫阿姨看着,你姐夫人咋樣?”
秀秀立刻贊美起來:“好高哦,比我表哥還高。”
石林得到誇獎,并不覺得滿足,立刻又問蹲在一邊拔蔥皮老公:“我說何主任。你覺得小周如何?”
很奇怪的是,何副主任一臉烏雲,正在往鍋子裏放辣椒,一把一把放。石林過去,打了他一下:“幹什麽呢,吃女婿醋。我跟你說啊,一會兒別拿你領導架子,人家小周條件那是好極了,你要想雙雙五十歲還呆在家裏,我可沒意見!”
何主任鍋鏟碰的叮當響,一遍飯鍋一邊嘀咕:“沒禮貌,叔叔也不叫。”
“懂屁,人家小周害羞,你以為是那個長發的,那樣的倒是嘴甜,可你敢要嗎?那樣的賣了你家雙雙,你家雙雙得給人家數錢!雙雙要找個老實的,憨厚的,咱雙雙慣壞了,誰能讓着她,她就是個孩子性格,心善,誰說什麽都信。”
鍋鏟停頓了一下,何主任點點頭,也……确實是呀,還是老實點的好。想到這裏,他取出筷子,将鍋裏的辣椒夾出去幾個。
父母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傻的,生怕別人騙了去。
客廳裏,路志青被鎮壓的不敢說話。何雙雙倒是真的做到了主人的責任,她帶着周彥參觀,不參觀不成啊,她媽媽貢獻的那成堆的相冊裏有她滿月到兩歲的各種果(裸)照,從出生到大學畢業的各種傻缺樣兒。
周彥跟着何雙雙去了她家書房,何副主任跟何雙雙都是個愛書的,這書房嗎,難免就有了滿滿登登的幾大書櫃藏品。周彥仔細看了那些書,除了單位發的那種厚本本,其他的還都像翻過的,書頁間明顯的插着很多書簽,這些書簽令周彥覺得慚愧。他從未完整的去讀過一本書。
何雙雙打開書櫃,将相冊一本本的插回去,扭頭看到周彥看着靠窗的一幅油畫。就走過去帶着一絲驕傲的語調介紹說:“不錯吧,我爸爸畫的。我爸爸以前想當一個畫家,可惜,做了一輩子機關管理工作。對着一張桌子,一耽擱就是幾十年。這畫我爸畫了五年,現在退休了,卻沒感覺了。這不……都停下來了。”
“嗯,我不太懂。我還是第一次跟會畫畫的人接觸。”周彥小聲嘀咕。
“嗯,不能這麽近看,油畫啊,你要站在遠點的地方看。”她拉着周彥往遠了走。
周彥站的遠了一點兒,還是看不懂。何雙雙挺遺憾的聳肩,伸手從身邊的書櫃裏,找出幾本帶插畫的古董書給周彥翻看打發時間:“那你看畫報吧。”
周彥坐好,一邊随意的翻着,一邊假裝無意的問:“你好像不歡迎我。”
“你有什麽值得我歡迎的?”何雙雙沒客氣。
“喂,我是受害者,我解釋過了。”周彥郁悶。
“所以啊,我請你看畫報,我跟你說啊,我媽那個樣子你看到了,這幾天找個時間,你最好幫着解釋清楚了,我還想活着,因為你,我這個月的活兒都沒交,好歹你給我撐一段,知道嗎?”
周彥繼續看畫報,對于何雙雙的要求,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這事兒,他準備回去先處理了路志青再說。
一桌好菜,一瓶早就準備好招待女婿的陳酒上了桌,何雙雙覺得委屈,為自己,為爹媽,為那瓶酒,她在桌子底下使勁掐周彥,周彥得知那瓶酒的來歷後,心理負擔很重。
何副主任到底是一輩子幹慣了陪襯工作,他幫着毛頭女婿倒酒夾菜,一邊拉着家常一邊卻不動聲色的打探起周彥的家庭情況,他對石林所說的話他這一輩子都習慣的要擰去百分之八十的水分。
“周彥啊,你老家是山西哪裏的?”
周彥回答了地方,何副主任立刻就能說出那地方有什麽特産,有什麽小吃:“哎呀,那可是産煤區呢,年輕的時候我去過,你們那地方的山楂不錯,我記得我們去的那一年,那風景叫個美,滿山的山楂花開着……”
周彥仔細回憶着,有關于山楂花的記憶卻是沒有的,他的記憶裏只有煤區沒完沒了的汽車轟鳴聲,他跟小夥伴趴在高高的煤堆上互相投擲物品的鏡像,煤是黑的,他們的臉也是黑的,更小的時候,漫山遍野的黃花綠地,後來,漫山遍野的綠地上浮着一層煤灰。
“周彥,你父親以前是做什麽的?”
随着一聲清脆的湯勺碰撞瓷碗的聲音,周彥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他擡起頭,帶着一絲被打攪的愕然,想了一下回答:“我爸,我爸以前是農民,後來他就在煤礦工作。”
這倒也是實話。
“哦,煤礦苦啊,你父親養你們不容易……要好好孝順老人家。”
何副主任還想問什麽,石林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踢了他一腳:“說什麽呢!小周爸爸剛去世沒幾個月!”
何副主任趕忙道歉,何雙雙主動夾了一筷子青菜給周彥。這次,倒是安心一些了,農村出來創業的娃兒,大多樸實。
“沒事的。”周彥笑笑,表示不在意。
吃過晚飯,路志青與周彥去了何雙雙的屋子,石林在後面看着,覺得周彥這個朋友實在是沒顏色。她端着一盤子幹果進屋,找了個理由叫路志青:“小路啊,阿姨挂一幅畫,你幫阿姨看看斜不斜!”
一肚子話的路志青被強拉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看着石林帶着一臉極其溫柔的笑容關起門扭頭對他說:“哎呀,還是叫他們小兩口有些獨處的時間,小路你說是吧?”
“啊,對!就是的!”路志青還能說什麽呢?只能
挖着後腦勺苦笑。
屋子裏的房門緩緩關閉,何雙雙看着周彥默默無語,徒留一聲嘆息:“呃……”
“啊?”周彥也受不了這種獨處。
“以後,每年清明,你記得去看看我,不然我就太可憐了!”
“這話說的,好像跟我在一起,你會死似地。”周彥長長呼出一口氣,說完,走到她的懶人沙發上坐好四下看。
“差不多了,我這日子,簡直水深火熱,我姐姐跟我媽不知道說了點什麽。哎……”
何雙雙這屋子收拾得特別有個性,整個房間的風格就籠罩着一個字——“懶”。
懶散的嫩黃色,随手在牆壁上畫的漫畫,不高的櫃子上擺放着的各神玩偶,成堆的美術工具書懶洋洋地到處丢着。靠近窗戶的位置有盆棕竹,不過快要幹死了。桌子邊有一個畫架。畫架上畫着的不是什麽優雅的油畫,而是塗抹很随意的四格漫畫。
周彥想走過去欣賞,何雙雙卻抓起一個鋪在床上的單子就蓋了過去。那畫确實是被蓋住了,可床單下原本掩蓋着的雜亂世界就這樣被完美地呈現出來。
各種顏色的小內褲,五個指頭五種顏色的五指襪,筷子,碎紙,零食袋……
周彥可奇怪了,他納悶地指着那些零碎問何雙雙:“你就不能收拾下?你是女人吧?”
“我是男人,真的。其實吧,是我媽抱錯了,我媽真正的女兒正在跟養母擺早點攤。真的!我媽的親閨女那是要有多聰明就有多聰明,要有多幹淨就有多幹淨。”何雙雙很光棍地胡說八道,“再說了,要是收拾了,我就找不到東西了。”
“那你睡哪兒?”
何雙雙腳丫于一勾,床底下的一個懶人折疊沙發床就被勾了出來,“這裏。”
周彥坐上去,笑道:“何雙雙,你說,誰會娶你啊?”
何雙雙毫不在意地撇嘴,“總有那麽一個人,就是為我才生在這個世界的!喂,這關你什麽事兒啊?!”
周彥很郁悶。
月前的時候,不知道路志青從哪裏得來的馊主意,他對艾麗莎說:“建材市場想做得更大一些,想打造成省內最好的建材市場。”于是,他需要一個團隊來做詳細調查與市場前瞻,因此聘請了艾麗莎的團隊來幫他完成這個計劃。
對于能賺錢的事兒,艾麗莎自然是不會拒絕,就帶着自己的團隊過來接私活了。她到的那天,周彥跟路志青一起去接的,打從第一面起,周彥就對艾麗莎有了一些敵意,就看人家帶着的這個團隊,說話的這個樣兒,有着想要征服宇宙的這個氣勢,路志青跟人家就絕對沒戲!人家賣了他,弄不好,路志青還得幫着數錢。路志青其實從來就不聰明。
看着自己的兄弟戰戰兢兢地置裝,帶着一堆大媽将建材市場從裏到外打掃得幹幹淨淨,他的舉手投足都像個小孩子對班主任一般膽怯,如果可以,周彥覺得路志青甚至想租一個鼓樂隊以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陣勢來迎接,才能對得起他的美人兒。
周彥替自己的兄弟感到委屈,卻依舊很客氣地幫艾麗莎的團隊安排最好的酒店,還舉行了接風宴。做完這一切後就自動消失了,把時間留給了自己的哥們。算了,他自己想死,就叫他死得痛快點兒吧!到時候,大不了,自己再找個時間陪他去趟國外散散心什麽的。
路志青過得很滿足,随着艾麗莎的到來,他穿上了以前根本不穿的勞動服,每天戴着安全帽,陪着艾麗莎戰鬥在工地的第一線。他把自己家這幾年的賬單給艾麗莎看,他跟艾麗莎一起在辦公室裏吃盒飯,随時伺候在身邊,回答艾麗莎的任何問題,即便是他跟周彥的工作方式被艾麗莎批得一無是處,他也甘之如饴。
周彥一點兒都不擔心路志青能做出什麽出頭的事兒,他在家睡大覺,眼不見為淨,反正只要他不簽字,路志青就翻不出什麽花樣。
随着一步一步地接觸艾麗莎,路志青難免就會抱有幻想,慢慢地在一起,早晚會有感情的。他是真的對這樣胸有成竹,特別自信的女人有特別的好感。每當艾麗莎譏諷他的時候,他就感到莫名的愉悅。周彥說,他就是賤骨頭。路志青也覺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賤骨頭,他狡辯道:“天下男人找媳婦的時候,都是要走過賤骨頭這樣的初級階段。”周彥想起自己跟華梅,就沒反駁他。
艾麗莎待了大約有一星期吧,那段時日,路志青每天都像在過年。當佳人離開後,他又回歸了原位,繼續每天泡在深度一九七五,靠着思念艾麗莎來獲取養分,打發着自己無聊的日子,偶爾他也會騷擾一下何雙雙。
何雙雙這段時間跟着他們一起混,她是屬于被迫無奈型。每天她都被老媽趕出來約會,穿着母親認為各種美豔樣式的衣服來赴約,一天一個樣兒。一般就是她坐在那裏用電腦畫畫,周彥他們下班回來就跟她—起吃飯,鬥地主,吹牛。這三人越來越像一組搭檔,一般就是何雙雙打擊路志青,周彥在―邊鼓掌叫好。遠遠看去吧,倒也非常和諧。
深度一九七五的生意做得非常好,這附近的很多公司單位都會在這裏搞招待。每天晚上,到六點多,各種白天尋了吃飯由頭的人,便—起來這裏赴約,一來二去的,亮亮認識的人,周彥也認識了。常來這裏混的人跟路志青也很熟悉,這也算是一種生活吧。人在江湖漂,什麽樣子的朋友總是要有一些的。
亮亮最近沒有像以前一樣能有時間陪着喜歡的哥們一起打撲克,吹牛了,小慶開始孕吐了,吃什麽吐什麽,亮亮叫她回家待着,這麽一來,店子裏的重擔就壓在了他的身上,小團體失去了開心果,周彥他們也挺失落的,牌搭子湊不起來,只好看別人玩。
這個星期,深度一九七五來了一些生面孔,其中有個年輕人,就是男人見了都會心存好感。這個小夥子挺會打扮自己的,他樣子俊俏,身板挺拔,态度親和。亮亮說,這是一個單位剛分進去的職場新丁,名牌大學畢業,據說全市統一招考時,人家考了全市第三。
周彥他們佩服這幫會學習的人,向來是給予不遮掩的敬仰與欣賞。唉,建材市場那邊,想找個好點兒學歷的員工那是難上加難啊!什麽五險一金,各種福利,他們也都給。只是可惜,就是因為沒有那一張紙,那種能保證你到死都能有保障的行政編制,使那些有學歷的人都不願意來。也許大城市的人并不在意這個,可對于二線以下的城市來說,大多數人還是很看重這個的。人才難遇,這真是個大問題,搞不懂那些少年,為什麽為了一張桌子奮鬥到白頭,也 不願意到他們這種私人單位來做人上人?
那小夥子算是新丁吧?真可惜了,新丁步入社會的初級階段,也就是做個格襯的。在飯局你的作用也就是:給領導執壺,替領導擋酒,背領導回家。就在這一個星期裏,周彥他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這個小夥子,不是飄着走,就是背着領導艱難地向外挪。偶爾領導難受了,還會吐他一身。小夥子的态度真不錯,始終好脾氣地笑着。嗯,這是個有前途的。
周彥對自己的生活狀态感到很滿意,最起碼,他現在能掌控自己的生活。不像這位,學歷再好,條件再好,年齡優勢再大,都要從頭做起,一步一個腳印地向上艱難攀登。
今兒天陰沉沉的,工地那邊沒法開工,所以周彥他們來得早。路志青一進門就看到何雙雙,他挺高興的,立刻從身上拿出一個花布包過去炫耀。
“雙雙,給你開開眼!我覺送這個,她—定會喜歡。”路志青拿着一塊從古董市場上淘來的玉佩嘀嘀咕咕地跟何雙雙咬耳朵,在他看來送玉佩這樣的事情是很高雅的。
周彥扭過頭,奪過那塊玉佩,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又還給路志青,問他:“多少錢買的?”
“八千多呢,賣家說現在很難找到這樣品相完美的玉佩了。這是專家鑒定過的,戰國時期的玩意兒,戰國你們知道嗎?戰國七雄啊……”
“假的吧!” 一直沒說話的何雙雙與周彥幾乎就是異口同聲的,說完他們彼此看了看。
周彥認為是假的,那是因為他覺得路志青不可能買到真東西。這東西要是戰國的,那真的價格也不可能只有八千。他在電視上看過《鑒寶》,戰國那是很早的時代。
“不可能,我朋友說,這哥們家世代都是盜墓的。這可是真玩意兒,他們找人鑒定過了,還是專家鑒定的。就是每個星期六上電視的那個專家出這個數,三萬。要不是這哥們跟我關系鐵,不可能這麽便宜就賣給我的,這東西是有來歷,有故事的。故事我都抄好了,下次我就跟艾麗莎講講。我告訴你們,要不是我跟那個哥們是一起長大的,這玩意兒也不可能到我的手裏。”
“給我看看。”何雙雙伸出手。
路志青把玉佩連着—個舊舊的花布包給她。何雙雙淡淡地掃了—眼,再次确定道:“假的。”
路志青特不願意,劈手奪回,撇着嘴譏諷,“你懂個屁!”
何雙雙冷笑,“我是不懂,可我知道佛教是因為絲綢之路才傳入中國的,最早有關佛教的記載是在漢朝。如果這真是戰國玉,這塊雕着觀音的玩意兒能穿越了二百年來到戰國?你初中歷史課看武俠小說了吧?我只懂畫畫,我知道這種觀音造型,是近代才有的。”
路志青愣了一會兒,一臉怒氣,抓起那個玉佩就沖了出去。出門的時候, 他将那喝得有點兒高的全市第三小夥子給撞了—個屁股墩。
“你沒事吧?”路志青扶起他。小夥子—臉傻笑。
“沒事,您先走。”小夥子還在笑,只是眼睛裏像點了蚊香一般,一直有圈兒在轉。
周彥對路志青擺手:“去忙你的吧,這裏還有我呢!”路志青點點頭,轉身走了。
周彥扶着這個醉鬼在一樓找了一個沙發,這孩子醉後乖得很,叫他幹什麽就幹什麽,這小夥子拿着錢包,見人就發銀行卡,引得酒吧的人看着他就發笑,貌似這個行為,某人也有,這叫什麽?十幾年前失散的兄弟嗎?
“你們老板呢?”周彥左右看看,沒看見亮亮。
“中午喝高了。”服務員解釋。
“領班呢?”
“剛才也倒下了!”
“不是說請了兩個嗎?”
“老板說,新領班要下個月初才能到。”
“去拿兩條熱毛巾,再沖一杯普洱茶來!”周彥一邊指揮服務員,一邊上下打量着醉鬼,還好,沒什麽事兒。這孩子發完銀行卡,就抱着靠墊睡着了。
周彥一頓忙亂,看着在那邊依舊畫畫的何雙雙,不由得語氣就有些沖,“我說,這是你姐姐的酒吧,對吧?”
何雙雙愣了一下,喲,還真是這樣的。她站起來,傻乎乎地問:“對哦,那、那我咋辦?”
周彥四下看看,開始指揮,“你先給你姐姐打電話,要下雨了,你叫人預備些雨傘放在門口,準備送下顧客。”
何雙雙眨巴下眼睛,特誠懇地說:“我不會啊。”
周彥又是郁悶又是氣憤,“你不是什麽都懂,挺牛的嗎?”
“是啊,誰也沒不許我理論知識牛啊!”何雙雙理直氣壯地反駁,可還是關了電腦,打電話問自己姐姐,自己該怎麽辦。
小慶接到電話,沒十分鐘就帶着一臉浮腫進了店,“我就知道,離了我什麽都不成,嘔……”
“得了,你來幹嗎啊,回吧。”周彥帶着一絲責怪看着何雙雙,何雙雙也很後悔,只好低着頭看腳趾。
“姐,你回去吧,我幫你盯着,不懂我就問周彥。”何雙雙也過來勸。勸完,她扭頭問周彥:“對吧!”
周彥點點頭,好脾氣地拍着一進酒吧就開始抱着打包袋吐的小慶的後背。他姐姐周晨也懷孕了,最近周彥沒少看孕婦指南。
“沒事,你姐夫不抵事,這麽大的事兒都沒告訴我。嘔……我就受不了這裏的酒臭味!”小慶實在撐不下去了。
“成啦,成啦,回吧,我幫你盯一宿。”周彥打發服務員送小慶回家。小慶實在顧不住攤子,只好回去。
何雙雙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工作經驗,她打從上學那會子開始就特別向往一種工作狀态,那就是我的事情我做主,誰也別想當我的領導。現在,為了姐姐,她生平第一次穿起了服務員的衣服,戴着胸牌,拿着雨傘,站在酒吧門口迎來送往。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工作,何雙雙都做不好。雨越下越大,何雙雙覺得很冷,于是她開始恨周彥,覺得他是故意的。
深度一九七五放着一首王菲的歌兒,那歌兒有些倦怠,有些傷心,搞得站在門口的何雙雙莫名地有了些失戀的情緒。她挺傷感的看着前方,傻乎乎地站了一會兒,她的視線開始跟着周彥轉悠。
感覺到莫名的視線,周彥扭頭看站在門口的何雙雙。他看到她一直在哆嗦,就拿了一件厚一點兒的工作服出去,叫她披上。
“你傻啊,要是沒顧客,你就回屋待着,一直站在這煩什麽啊?”
何雙雙穿好衣服,把雨傘丢給周彥,腳步帶着憤恨,重重地踩着地板進了酒吧。
“喂,真神奇了?”周彥進了酒吧,站在何雙雙的身邊跟她說話。
“我沒生氣。周彥……”
“嗯?”
“你看那邊。”
街道邊,一對年輕男女,雨傘也不打地互相追逐。少女将少男騙到樹下,猛地一搖,雨水嘩啦啦地落下。街邊傳來幾聲驚叫,那對落湯雞繼續在街邊傻兮兮地笑着追逐,傻氣得就像動畫片裏對着夕陽飛奔的傻瓜。
“喝多了吧?”周彥應道。
何雙雙沒有說話,心裏卻因為這樣單獨相處有些慌張。她側頭看了下周彥,他真的很高,比自己要高半個頭呢。
“你看我幹什麽? ”周彥奇怪地看她。
“沒啊。”何雙雙心虛了,立刻扭頭,“我說,我家都快被你調查出祖宗八代了,你跟我說說你家呗?”
“我小時候啊?”
“嗯。”
“沒什麽好說的。那時候,我覺得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我們村支書是地球上最大的官……”
何雙雙哈哈大笑,周彥有些莫名其妙。
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春雨停了下來。何雙雙收起雨傘,看着天空低聲地咒罵。
周彥站在酒吧門口,突然打了個噴嚏。何雙雙挺內疚的,為了表達自己發自內心深處的歉意,她決定進吧臺給他調一杯酒來暖身子。走進吧臺,她四下看看,先找了一瓶白色的酒,又找了一瓶綠色的酒,然後她又拿了一些橘子汁,最後她将那些液體全部倒進杯子裏。大概是覺得顏色不好看,就又找了很漂亮的各種顏色的液體摻進去。依照電視裏的模樣,何雙雙将液體倒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