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生上山記（下）
5.
書生自稱為收集鬼怪故事的編書人穿梭在城鎮裏，拜訪每一位說書先生，探詢每一位道士法師和尚，一座老宅一座老宅的找，然而奇異的故事不少沒一個是關于小蛇的。
從未有過的急躁感蔓延到書生的心頭，他忍不住開始往壞處想，找小蛇漸漸變成了如何救小蛇。
這日他也是坐在茶館裏探聽消息，一個青衫公子翩翩坐到了他的對面。那公子生的面如冠玉，英氣逼人，他看向書生時眼底生了一層水汽。
書生對上他的目光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位公子你……”
青衫公子眼睛眨了眨，書生嚯的站起身子。
“小蛇！”
青衫公子眼淚唰的流出來，一下子抱住了書生的腰，用與外貌極不相襯的語氣撒嬌道：“書生，書生，我好想你。”
書生好笑的拍拍他的臉頰，“別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之前的種種心思都被這一聲叫喊給戳破了，消散了，書生見着了小妖心滿意足再沒其他負面情緒。
小蛇擡起臉可憐兮兮的吸吸鼻子，倒好像這段時間找不到人的是他一樣。
書生為他擦幹淨臉上的鼻涕眼淚，這才好好打量了他的人形，烏黑的頭發高高盤起，眉目淩厲似劍，不笑時薄唇抿成一線有些冷酷的意味。
怪不得鯉魚精會說小蛇長的不夠妩媚。
不過人形再成熟，小蛇的本性還是沒變，動不動就臉紅。
書生問他跑哪玩去了不回家。
小蛇急急辯解道：“沒有玩，我一直在認真學習。”
“學習什麽？”書生問。
Advertisement
小蛇瞧了他一眼臉頰發燙頭冒青煙，“學習……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他拽起書生往外走，書生笑眯眯的跟在後面，見到小蛇後他的心情便非常好，可惜這份好心情只持續到了小蛇停下腳步之前。
書生瞪着前面花枝招展的老鸨和她身後香氣四溢的酒樓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怡紅院！你在這學習的？！”
小蛇點點頭高興地說，“我學的可賣力了，姐姐們都說我有天賦。”
書生眼前發黑，他萬萬沒想到小蛇在人間竟學了淫樂之術，是了，山中寡欲怎經得起塵世的誘惑。
“我們進去吧。”小蛇說。
書生推開他的手，“你不懂事我不怪你，從今天起你跟我回瑤山，我一點點教你，這地方你不許再來了。”
“為什麽啊！裏面裝飾的好看人也好看。”小蛇抱住書生的胳膊，“我們進去嘛，你會喜歡的。”
“我這輩子的不會喜歡！”書生吼道，複又發覺自己太過嚴厲吓壞了小蛇，柔聲說，“我不希望你進去，乖，我們回瑤山好不好？”
小蛇咬着嘴唇看看書生又看看怡紅院，糾結了半晌，一副悲壯的樣子應了好。
書生長舒一口氣正準備帶小蛇離去，忽聽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哎喲，舍公子你在外面杵着做什麽，快進來，花魁姑娘等你很久了。”
小蛇轉頭抱歉的對追上來的美豔老鸨說：“姐姐，我不能去找花魁姐姐了，我要回家了。”
老鸨扭着纖細的腰肢婷婷袅袅地走過來，眼波流轉，上下打量書生，書生戒備地對上她的眼神不着痕跡得把小蛇攬到身後。
老鸨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對小蛇說，“看來你确實不用再來學魅術了。”
“魅術？”書生不由開口問道。
“是啊，舍公子沒頭沒腦的跑進春樓裏說要勾引一個人。”老鸨笑道，“我們還想着哪家小姐會如此不解風情，原來是個木頭書生。”
小蛇在一旁插嘴道：“書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不是木頭。”
老鸨聞言笑的更歡了，書生的耳根也染上了一抹紅色。
“我代你向花魁姑娘道別，你可別忘了跟我們學的本事，別浪費了。”老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
書生耳根越發得紅，偏偏小蛇還信誓旦旦的點頭。
6.
書生急急忙忙帶小蛇回了瑤山，山的妖怪們一面歡喜他們的歸來一面又埋怨他們私奔的時間太短不夠戲劇。
小蛇不知情況，認真的跟衆妖解釋沒有私奔這一說，妖怪們聽了義正言辭的告訴他書生下山尋妖命都不要了，他怎麽可以忘恩負義撇清關系。
小蛇聽的一愣一愣的，妖怪們說的煞有其事他這個當事人竟然信足了十分，淚眼婆娑的跑到書生那感動地說他再也不亂跑了。
書生頭疼的扶住額角，眼角掠過窗外同樣擦着眼淚的一溜妖怪，深覺解釋不對，不解釋更不對，索性閉嘴不談任他們自己編出一段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
小蛇是徹底在書生的小屋裏住下了，起初是原型盤在書生的胸口上，後來膽子大了，化成人形抱着書生睡。
書生就算變成了鬼書生也不是妖的對手，被抱的死死的掙紮不開，心裏也不厭煩這樣的接觸猶猶豫豫的還是默許了。
一人一妖日漸親昵且不逾矩倒也過的甜蜜，有時候書生甚至想身邊有條愛說話的小蛇陪着并不太壞。
書生不清楚他的感情是否和小蛇期望的一般，但還是要叫小蛇知道的。
他推開門，看見小蛇正背對着他搗鼓着桌上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麽，然而小蛇身上的愉快氣息還是溢滿了屋子。
書生也忍不住彎起嘴角走到小蛇身旁，“你在做什麽好東西呢……”
這個“呢”字吐出半邊音陡然上調繼而戛然而止，匆匆收尾，連帶着書生臉上的笑意也撤了去。
小蛇手中的“好東西”不正是被他埋在山腳的迷魂散、媚藥、大紅袍……
小蛇擦擦額頭上的汗喜滋滋的說：“我剛挖出來的，你忘掉自己藏的寶貝了吧，沒關系有我呢。”
書生喉嚨發燙，幾欲吐出一口血來，是什麽讓他認為這是自己藏的寶貝！
小心的拂掉上面的泥土，小蛇沒有發現書生鐵青的臉，依舊自顧自地往下說：“等我去借了樹精珍藏的春宮圖研究研究這些怎麽用，回頭我們再試，花魁姐姐說第一次得小心不然……”
“出去！”
好脾氣的書生終于脾氣差了一回，他的大吼吓得圍觀的妖怪們四散而逃，小蛇手裏的迷魂散砰的跌落在地，甜膩的氣息霎時充溢開來。
小心的觀察書生青中泛黑、黑中泛紅的臉色，小蛇哆哆嗦嗦地問：“我們現在就要試嗎？”
可憐書生的一世清白徹底斷送在了一條呆愣愣的蛇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