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阮竹如願以償的和陸川坐到了一起。

陸川親自幫文靜把書搬了回去,然後在對方紅着臉道謝之後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了陶然的座位上。

陶然哭喪着臉搬走,坐到了老師的眼皮子底下。

他甚至都沒好意思流露一點拒絕的意圖,他覺得自己任由老大被明顯就很不好惹的陸川拎走就已經很不講義氣了。

唉,可是看到老大像只雞崽一樣被拎走,他也很害怕啊!

他連老大都打不過,這樣沖上去不是送人頭麽!

他看着自家老大的細胳膊細腿,都忍不住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嫂子了。

唉,反正不是他這個戰五渣。

和憂心忡忡的陶然相比,阮竹簡直心情愉快得不像話。

雖然陸川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話黑着臉一整天沒搭理他,但他确實沒有拒絕自己。

這樣看來,被要求和文靜道歉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反正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和吃了蒼蠅也沒什麽兩樣。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兒奇怪,倒是曠了整個早自習去配眼鏡的宴遇自來熟的跑來和他聊天,還很羨慕他能和好朋友坐到一起。

宴遇戴着圓圓的眼鏡樣子特別傻,阮竹瞅了兩眼,心裏一陣狂笑。

宴遇注意到他的視線,伸手扶了扶眼鏡框,高興的說:“你眼光真好,今天好多人問我在哪裏配的新眼鏡,連張老師都對我笑了。”

張老師是他們的數學老師,以不茍言笑出名。

阮竹一本正經的表揚他:“不不,肯定是因為你自己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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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文靜沉默的接受了阮竹的道歉,班主任也沒再說什麽。

雖然坐在一起,陸川還是和從前一樣,上課寫筆記,下課寫作業,放學後趕着時間回去幫陸媽媽擺攤,幾乎不會主動搭理阮竹。 除了阮竹纏着他竹筒倒豆子叽叽咕咕個沒完的時候,他才會偶爾的回應兩句。

周五下午第三節課下課鈴一響,教學樓瞬間熱鬧起來,接下來就是假期,大部分人心情都很好。

當然還有那麽一小撮,心情并不那麽美麗。比如說要上補習班的學生。再比如說,整個周末都見不到陸川的阮少爺。

阮竹心情很不好,不僅因為見不到陸川,還因為馬上就要見到世界上他最讨厭的兩個人。

他去陸川家的小攤上吃馄饨,拖拖拉拉,滿腹心事。陸媽媽瞧出來,給他多添了幾個馄饨,餡大皮薄,一口咬下去唇齒生香。

“謝謝阿姨。”阮竹說。

“客氣什麽,你和陸陸是朋友。”陸媽媽把鍋裏煮好的馄饨撈出來放到碗裏,讓陸川去端給客人,“你和陸陸吵架啦?心情不好?”

阮竹蹲在小推車旁邊,生意好的時候他會主動讓座,自己蹲過來吃,也離陸川近點。他低頭舀了個馄饨包在嘴裏,含糊不清的說:“沒有,是……我小媽要回來了。”

“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阮竹嘟囔。

陸媽媽在圍裙上蹭了蹭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眯眯的說:“我和陸陸都喜歡你呀。”

阮竹心情好了點,乖巧的仰着頭:“阿姨,我也喜歡你們。”

他蹲在地上把馄饨吃完,包裏的手機嗡的震起來。掏出來一看,是阮業成的電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催他趕緊回去。

阮竹不想和他說話,恹恹的把電話摁了,站起來和陸媽媽告別。

陸媽媽見他情緒不太好,伸手把陸川招過來:“你送小竹回去。”

平時兩個人走在一起,都是阮竹在不停的找話題。今天他沒什麽心思聊天,陸川沉默依舊,走過兩條街,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走到第三條街的時候,剛好趕上幼兒園放學。矮得像小蘑菇的小朋友排着隊從幼兒園裏出來,被等在外邊的爸爸媽媽一個個領走。

有個小孩特別鬧騰,他爸爸就讓他坐在肩膀上騎馬馬。

阮竹停了腳步,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有點羨慕:“以前都是保姆來接我。”

想到父母,他的情緒更加低落了幾分。

陸川看着,感覺阮竹像只垂頭喪氣的小狗,連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他看了幾秒鐘,忍不住伸出手,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

阮竹扭過頭看他,看了好半天,終于說:“陸川,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喜歡我啊?”

陸川不回答,他有點失落的笑了笑,低着頭繼續往前走。陸川一路跟着他,在他過馬路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紅燈。”

阮竹聽話的停了下來,整個人都焉焉的,并不說話。

過完馬路,阮竹家的獨棟小洋樓遠遠的已經看得見了。

“可以了。”阮竹停住了腳步,“送到這裏就行,我自己回去。”

他低着頭,陸川只能看到一個黑黑的發頂,平時翹得亂七八糟的呆毛都焉巴巴的垂着,像主人一樣沒精打采。

陸川并沒有立刻離開。他看了阮竹一會兒,然後說:“阮竹,我要考Q大。”

阮竹擡起頭,表情有點迷茫。

Q大是本省最好的大學,在全國也能排進前十,阮竹早就知道品學兼優的陸川很有可能會考Q大。

可陸川和他說這個做什麽?

他成績不好,上個二本都懸,更別說Q大了。等到陸川去了Q大,見到更多和他一樣優秀的人,他就更沒希望追到陸川了。

這是想勸他早點放棄嗎?

“你要試試看,和我一起去Q大嗎?”陸川說。

阮竹猛的看向他。

他靜靜的看着阮竹,并不再多說一句,眉眼籠罩在黃昏的光線裏,比平時柔和了許多,看起來有幾分異樣的溫柔。

阮竹掏出鑰匙開了門,鑰匙是借住第二天他叫開鎖匠過來把門開了才拿出來的,之後就沒好意思去陸川家住了。

就算他好意思陸川也不會同意的。

門口擺着幾雙鞋,一雙男士皮鞋,一雙女士高跟鞋,都是很低調的黑色,屬于他爸和小媽。小媽以前是個電視明星,從來不喜歡這麽低調的顏色,也是跟了他爸之後才改的。有錢是真的能使鬼推磨。

阮竹換了鞋進門,他爸正在客廳裏看財經類節目,廚房裏有人在忙,大概是他那個愛裝賢惠的小媽。

阮竹目不斜視的背着書包上樓,阮業成皺着眉頭叫住他:“阮竹,你上學就學會了沒禮貌嗎?”

阮竹想摔包,又想起他還有求于阮業成,不好直接撕破臉,于是硬邦邦的叫了聲:“爸。”

阮業成沒再為難他,應了一聲就讓他上去了。

過了半小時小媽來叫他吃晚飯,他坐到飯桌上,也沒給她一個好臉色。

小媽的手藝只能算一般,還不如陸阿姨包的馄饨香,阮竹吃了兩口就沒了興趣。

阮業成也不管他,倒是小媽勸了兩句讓他多吃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被他直接無視了。

阮竹壓着性子等阮業成吃完飯,這才開口問:“爸,我能請個保姆嗎?明年就高考了,學習比較忙。”

“行啊。”阮業成說,“我明天讓你王叔再給你安排一個。”

王叔是阮業成的秘書,不僅要管公司的事,私事也大部分交給他處理。阮父長年在外忙工作,一個星期難得在家兩天,一直是他安排的保姆照顧阮小少爺的飲食起居。上高中之後阮竹嫌煩,說他自己能照看自己,就給辭了。

“不不不,我已經有人選了。”阮竹趕緊拒絕,“讓王叔叔把工資卡拿給我就行。”

阮業成這回來了點興趣:“怎麽?你還有人選?”

阮竹知道不解釋清楚他爸是不會罷休的,只好半真半假的說:“我一個同學的媽媽,平時對我挺照顧的,有時候我會去他們家吃飯。”

阮業成“哦”了一聲,說:“行吧,既然關系好,我讓你王叔多開點工資。”

阮竹這回是真的高興了:“謝謝爸爸。”

“對了。”阮業成說,“珊珊懷孕了,不好在外面跟着我奔波,她回來住一段時間,你好好和她相處。”

小媽柔柔弱弱的朝他一笑:“我會好好照顧小竹的。”

阮竹覺得自己要吐了。

阮業成周末一過就走了,留下阮竹和白珊珊兩看生厭。

白珊珊拍過不少電視劇,雖然一直沒火,長得還是很漂亮的,三十多歲的人了,說是阮竹的姐姐也有人相信。

但阮竹就是不喜歡她。

按道理說,阮竹的親媽去得早,那會兒阮竹才三歲,那麽小的孩子經過這麽多年,早就記不清親媽了。阮父也不是婚內出軌,單身把他養到了十歲才再婚,于情于理,阮竹都不應該這麽抗拒。

可阮竹就是和白珊珊不對路。第一眼見到,他就敏感的意識到白珊珊臉上溫柔的笑容只是虛假的面具,面具底下藏着的是冷漠和某種針鋒相對的敵意。她不喜歡他。

為了阻止阮業成和這個讨厭的女人結婚,他哭過鬧過,甚至還離家出走過,但阮業成還是娶了她。

白珊珊成了阮竹名義上的母親,兩人間的關系卻并沒有因此而和緩。阮竹從小嬌養着長大,是個少爺脾氣,白珊珊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且對這個繼子十分看不順眼,倆人同在一個屋檐下不知爆發了多少沖突。

大部分時候阮竹總是吃虧的那個。因為年紀小不懂得隐藏心思,總是被阮業成訓斥沒禮貌不懂事。幾年下來他也學乖了,當着阮業成的面只管視若無睹把人當空氣,井水不犯河水,背着他不知偷偷扔了白珊珊多少化妝品。

前幾年阮業成在海外開了分公司,忙得腳不沾地,白珊珊也跟着他去了國外,倆人一年才回來兩三次,這才消停了一段時間。

如今阮業成讓白珊珊回來住,是不怕他倆把房子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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