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會議風波
藍沐秋只感到天暈地旋,恨不得用jio摳出三室一廳來。
她眼睜睜地看着黑壓壓的人群,分成了兩邊,似乎一邊是主辦的改革派,一邊是衆位考生和其家屬。
而兩派各自立于房間一側,裏面每一個人都在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交頭接耳地評判着什麽。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替她解了圍:
“距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大家不必感到焦灼,繼續聊聊天就好。”
她頓時無比感動,于是随着聲源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銀色獠牙面具的男子立于臺前,身着一襲白衣負手而立,顯出風度翩翩的溫潤模樣來。
她鬼鬼祟祟的小跑進考生的隊列訓練一側,還來不及繼續觀察,一個女子昂首挺立,來到她的面前,質問道:“你就是藍沐秋吧?”
藍沐秋感到語氣不善,又看出這人大概是考生的一員,不禁感嘆真是高處不勝寒,于是連忙搖了搖頭。
她不想別人來巴結她,卻也不想別人來找她事,畢竟她自認就是個普通人。
而見她如此應對,那女子當然不信,因為她是第一個來的,每來一個考生,她就過去攀談,把對方打聽的一清二楚,而這些人當中,唯獨藍沐秋來的沒來。
這使她恨意更甚,她苦熬了這麽些年,以為能是榜一,結果卻落得了個第二名,可那第一卻把這像個輕松事兒似的。
而藍沐秋能避則避、不起沖突的原則,在她眼裏則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以為那藍沐秋就是在嘲笑她、對她不屑。
于是她繼續冷笑了一聲,道:“莫不是你使了些手段,你又怎可能是這解元?魏老師對你可真是偏愛。”
聽此,她眉頭一皺,懶得回答,于是直接躲到了一邊,但那女子卻窮追不舍,氣急敗壞地道:“若不是你,我又怎會是第二名?哼,若不是你的夫郎和魏老師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又怎可能在考試裏獲取題目?”
原本藍沐秋不想應答,但這女子一下子諷刺了兩個她在意的人,她不得不應對了,于是皺起眉頭道:“什麽叫我的夫郎和魏老師不清不楚的?再亂說話,辱他二人清白,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那女子更是暗地裏推搡了她一把,道:“就是這個意思!你也別揣着明白裝糊塗,那日在街上那麽護着你的夫郎,可大家背地裏都知道,是因為他幫你竊了題,你有把柄在你夫郎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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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還打算争辯的,但發現這女人竟然也是絲毫不講事實、只惡意猜想的人,于是她沒了心情,嘆道:“真是人言可畏。”
那女子看她全然不理自己,甚至還走開了,于是心中郁氣更甚,非要擋住她的去路。
不過沒等她開口,另外一個女子就嬉皮笑臉地過來了,道:“藍解元,果然您儀表堂堂,今日一見,就知您是非同凡響的。”
這話使藍沐秋非常疑惑不解,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藍沐秋,可還是笑道:“過譽了,您才是真的容貌甚偉。”
畢竟她又怎麽會知道,她在市場上那一鬧,整個縣裏都出了名了。
而所有考生都想着會會橫空出世的解元第一,可互相自報家門後,卻發現唯獨那藍沐秋沒來。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她一進來,衆人都會去交頭接耳地看她。
另一女子直接無視那個陰陽怪氣的女子,拱手對藍沐秋施了個禮,道:“你和我是一個村的,自然應當互相照料,畢竟小地方出個人才不容易。”
那第二名怎麽也想不通為何今早與她攀談甚歡的周晟竟然會幫藍沐秋說話,于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道:“周晟,難道你不知道她是靠的什麽方法得來的嗎?”
而那周晟冷言道:“洺闫,這你都不明白嗎,衆人胡言亂語罷了。”她冷冷地瞄了那洺闫一眼,想不明白這書呆子怎麽這麽不識時務。
頓了頓,她又轉頭對藍沐秋笑道:“平常沒有來往,真是一大憾事,等過幾天,請您務必要光臨寒舍,與我把酒言歡。”
藍沐秋倒是聽過周晟的名字,是村裏的一個小財主的女兒,只可惜父母親死的早。
這樣的人,與她現在的社會地位還不處于一個頻道上,可她自己一無所有,對方還願意結交,八成是有所圖謀的。
于是她欲拒絕,可還沒來的及說話,那大會卻開始了,于是她也只好微微一笑,斂下情緒,傳過烏雲般黑壓壓一片的衆人,向臺上看去。
主持的人上臺演講致辭,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那一大段的聖賢之道,把人聽得是昏昏欲睡,衆人面上不動,實際上早就神游他處去了。
連藍沐秋這種極度有耐心的人也在聽了幾句後就放棄了,然後開始腦袋裏想着家裏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了。
大約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麽門口甚至都不設置幾個守衛之類的,因為這種拖沓無聊的大會,除了利益相關者,誰沒事會聽啊。
不過一個守衛也不設置,倒也真的離譜。
不知道這種折磨人的時刻經歷了多久,她才勉強聽到了一句“現在,由忻月白公子頒發獎勵。”
這位的名頭,連藍沐秋都有耳聞,他曾做過武澈白的小斯,後來因戰亂成長崛起,便成了将軍手下唯一的男子,可謂是武澈白的心腹。
後因殺敵勇猛而被賜了官,他戰時官至右衛,無戰時也被賜了閑官贈了地,不過他沒要那官就是了,依然甘心做武澈白身邊的一介小斯,常伴其左右。
衆人這才活絡起來,叽叽喳喳地等着看好戲,畢竟這忻月白日理萬機,竟然能來可是不容易的。
但重頭戲仍在後面,等前幾名下臺了,她們好趕緊去結交,再不濟也要混個臉熟。
而那主持人則笑呵呵的,還自作風趣地道:“看來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嘛!”
衆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藍沐秋則屏氣凝神,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上臺,垂手而立,然後擡手,緩緩地摘下了面具,一張仿佛如天神般俊美的臉出現在了大衆面前。
衆人無不啧啧稱奇,因為那人質如仙鶴,冷如傲骨雪梅,身段勻稱極佳,麥色肌膚,健碩得恰到好處,暖陽四溢下,臉頰雖有細碎疤痕,卻更添天真無邪。
一襲白衣,負手而立,面容柔和溫潤,皎皎清澈水眸如同明月般傳情脈脈,鼻梁挺翹,朱唇如桃花般紅潤揚起,攝人心神。
但藍沐秋卻無法像其它人一般享受欣賞美男的美好了,此刻,她原本對男人的好奇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因為,這個男人,正是昨天到她家來的那個小公子。
這還不算完,顯然他早就注意到她了,所以一開始才會給她解圍,此刻小公子見她全身僵硬、尴尬地笑着,更是一挑眉毛,不解其意,好笑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扶額,可偏偏避無可避,那臺上的主持人更是喊起了解元請上臺。
在衆目睽睽的目光下,她尬笑着,只覺頭皮發麻。
愛慕自己的人就是給自己的頒獎者,最腦殘俗套的言情小說都寫不出來這種片段。
金童銀童端起托盤,雙手奉上遞給小公子獎勵,适時吹鼓作簫之聲四起,掌聲一片,她磨蹭地走了出去,激動之中,眼中不免沁出淚花。
衆人都以為她是感動的落了淚,其實是她尴尬的差點沒哭出聲來。
得了,既然對方是斷然惹不起了,她躲還不行嗎?今晚就搬家!
而那小公子看見她緩緩走近,也是一愣,随後便釋然地笑了。
接過托盤,他主動壓低身段,雙手将那銀子獎勵奉上,在她接過的那一刻,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道:“秋姐姐平生不是最厭惡什麽虛名利祿了嗎?”
藍沐秋則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但抿唇笑道:“白右衛,您說笑了,我乃一介平民,考取功名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那小公子一愣,眼神都幽深了些,打量着她,顯然沒想到她竟會這樣說,但随後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的聲線微涼,卻很勾人,只聽他低聲道:“看來你真是什麽都忘了。”
霎時,他心中翻過無數激蕩,他不曾想過,縱使再度相識,她竟然會以為他是忻月白,那是他借用的小斯伶快的名號啊。
底下的人不由得都指指點點起來,根本不明白他在笑什麽,就連當事人藍沐秋都一臉問號。
一時間場面嘈雜,雜亂之聲四起,連那主持都尴尬的大聲喊着肅靜。
雖然有些尴尬,但本來會議還是無事的,只是不知臺下誰喊了聲“解元的夫郎怎可為小倌”開始,整個臺下都轟炸了起來。
衆人議論紛紛起來。
“是啊,解元可代表的是女尊國形象,她的夫郎也一定得正面才行。”
“小倌?她的夫郎是小倌?什麽,還是個瘸子?”
“她怎麽受得了小倌的?莫非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
“那天揭榜的時候,她還為了那小倌大打出手呢,啧,那小倌不幹不淨的。”
“這樣的人也配為解元嗎?”
“……”
藍沐秋收起了玩笑姿态,以冷眼掃過臺下,可惜臺下人實在太多,這會議又沒設置個守衛什麽的,魚龍混雜之下,有人混進來也沒人發現。
那主持的人不住地喊着肅靜,見衆人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意外情況,急得頭都要冒汗了。
“不知哪位仁姐故意抹黑我家夫郎?”藍沐秋故意說了一句,目的就是要看到底是誰搞的鬼。
果不其然,臺下應和之聲再一次響起:“這是事實!”
順着聲音源頭探去,她眉心抽搐,看得仔細。
奈何底下太過嘈雜,依舊看不到是誰發的聲,這使她深感意外,因為兩次聲音發出的源頭隔了很遠,估計至少有兩位以上的人想拉她下水。
呵,事情愈發有趣了起來。
那麽讓她猜猜,會是誰呢?過往有仇怨的無非就那麽幾個人,是那醉鬼,還是那牛車夫,亦或者是縣令一夥人,還是剛剛對她怨念頗深的第二名?
別說,還真不是幾個人的事,人還挺多……
或是,她們一起?!
難不成,是那忻月白為了得到她,而故意出的損招?
思及此,藍沐秋一拱手,斂下情緒起伏,看似在解圍實則暗招出擊,對小公子道:“大人,我乃一介平民,本不該妄論些什麽,只是從今往後的獎賞會是該增加人手了。”
而小公子此刻正皺緊眉頭,也有些懵,似乎不能理解為何有人敢在會中做些手腳。
于是他連忙對她回禮拱手道:“是了,今日之事實屬抱歉,我也未曾想過底下人做事是如此的不嚴謹,今天是我臨時起意才來的。真是枉了朝廷給撥了這麽多的款,結果就操辦成了這個樣子。”
說罷,他眸色幽深,看了眼主持和底下改革派的人,對着喧鬧的大衆朗聲道:“無論是誰,敢做出如此舉動,都是不合規矩禮數的,我自當派人調查清楚,請大家不要喧鬧了。”
他說話果真好使,底下瞬時安靜了起來。
只不過,改革派的人臉色都變得極差。
她們原本是收了別人的銀子,想要整那藍沐秋,所以會議的防範措施才特意設置得寬松了些。
誰知道開場前三分鐘,這忻月白突然來了,弄的他們只能手忙腳亂地被迫通知那人交易取消,于是取消了計劃。
誰知道明明取消了,卻還是蹦出來這麽一夥莫名其妙的人,還要打亂會場秩序,這藍沐秋,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思及此,他們不由得把怨氣撒到了藍沐秋的頭上,畢竟到時候怪罪下來,她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那主持開口道:“藍解元,此事當真?你的夫郎的确是小倌嗎?”
藍沐秋冷笑一聲,美眸颦蹙,其中煞氣滿滿,道:“是又如何?治國理政平天下,與我的夫郎是何身份有何相幹?”
主持慢悠悠地道:“話雖如此,但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縱使是少年妻夫,情誼深重,也要重新考慮思量的。”
底下人一聽這形勢,紛紛再次叽叽喳喳起來,道:“是該和離的。”
這話很有意思,藍沐秋想着,如果和離了,天下人都會說她是負心女,如果不合和離,大家就又會說她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如此一來,仕途之路定會受損。
她嘴角勾起,對着底下所有人笑了一下,揚起流暢的下颚,一字一頓地道:“我,藍沐秋,是不會和他和離的,這輩子都不會。”
語氣愈發堅定不移,她朗聲道:“少年時與他舉案齊眉,年老時也只與他一生相随。情誼深重,恩義纏綿,如若舍棄,天打雷劈。”
她說得太過堅定,以至于底下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大家似乎都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為了小倌而斷送前程。
場面太過嘈雜,在這個三夫四侍的年代下,大家都被這句話震驚到了。
所以沒有人關注到,底下有一個原本在偷偷觀察她榮光時刻的小小瘸腿小夫郎,此刻正偷偷地站在房間黑暗小角落裏,默默仰視着站在臺上光芒萬丈的她,卻只因為她的話而身子顫了顫,流下了清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