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木雕虎符
同禮官交接過後,趙清浮又去拜訪了宮外的幾位老臣,一直忙到深夜,卻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忙完。但又實在太晚了,趙清浮從尚書大臣府邸出來後,便打算回去章親王府。
趙清浮有一座自己的端王府,但父親的章親王府,才是他常駐之地。
小厮給趙清浮開了門,趙清浮拒絕了其他傭人的伺候,徑直往後院方向去了。
即便是深夜,院裏也還點着燈火,明明家裏不缺燈,但習慣了節儉的楊章還是只肯點一盞。
趙清浮腳踩到一個東西,借着那點昏暗的燈火看清了,那是塊木頭廢料。
這人還是天天只做着他的木工,滿院堆着都是他雕過的物件,害得旁人連落腳都沒有地方。
趙清浮跨過一只大概是蟾蜍的東西,便聞到了自自己父親那裏傳來的異味,他捂住鼻子,忍不住皺眉道:
“做生漆的工作就交給下人做吧,自己手上老是過敏很好受嗎?”
“我想要的顏色,他們調不出來。”楊章這麽回複,手裏制漆的動作仍然不停。他接着又拿起一塊豬血料,趙清浮被那味道沖得實在難受,幾欲反胃。
但他還是勉強捂着口鼻道:“娘走了,我就要替她管着您。”
“您不想娘在天上還每日擔心,您的手上有沒有過敏吧?”
楊章無可奈何地放下手裏的漆料,用抹布擦手道:“你就成天搬出雅雅來壓我。”
“還不是因為爹只怕娘、只聽娘的話。”趙清浮走過去把他爹從小板凳上扶起來,從後面推着楊章進房間道:“好了好了,爹,已經很晚了,明天再繼續做您的寶貝木工也不晚。”
楊章在趙清浮腰間掃了一眼,注意到少了些什麽,于是他問道:“你的木匣呢?怎麽不帶在身邊了?裏邊不是收着你以前最喜歡小虎符嗎?
“說到虎符,我就想起來。你小時候耍性子,看中了虎符那樣式,非要央着你小叔叔把它從陶大将軍手裏要過來。最後,還是陛下特別開恩,準許我雕了個木頭的給你玩,你收了那木頭的虎符才終于不哭了。”
回首往事,趙清浮頗覺尴尬:“那不是小時候不懂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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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趙清浮覺得有點受寵若驚。雖然是并沒有任何的實質權利的木雕,但小叔能答應送自己虎符這一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體現,他為帝的寬容大度跟對自己的寵溺與重視了。
楊章擺擺手道:“你別跟我扯開話題啊。你的木匣是不是送人了?這回又是送給哪個姑娘了啊?”
趙清浮頗為無語:“我以前從來沒把木匣送出去過好嗎?您別冤枉我。”
楊章一副了然的模樣,點頭道:“那看來這次是遇見真愛了。你啊你,好好對人家,別再擱外混了。”
趙清浮這次回答地很認真,他扶着父親手臂道:“我一定會的。”
晨光熹微之時,許沐朝自榻上醒來,木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許沐朝起身望過去,發現是一只小麻雀。
許沐朝伸出手,那小麻雀大概也是久居山上,所以通一點人性,很順從地落在了許沐朝掌上。許沐朝手指點點它左顧右盼的小腦瓜,眼中染上笑意。
突然,房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聲音道:“沐朝,你起身了嗎?”
是同院的醫修師姐,許沐朝輕攏着小雀回複:“我沒事,趙師姐你進來吧。”
趙師姐便推門進來了,許沐朝注意到她手裏好像還拿着什麽東西。
趙師姐主動道:“我剛剛打算早起去一趟藥園,結果剛打開院門便看到了這個東西,猜是有人給你的。”
許沐朝接過趙師姐遞過來的東西,發現是一只傳訊金蝶跟一只木匣。這金蝶是仿的自己的手法,傳訊人大概是有在很努力的模仿了,但可惜細節方面,還是很粗制濫造。至于這木匣,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東西給到你手裏了,那我就走啦。我還得去藥園幫師父找少了的草藥呢,也不知道師父最近為什麽要找那麽多強化的藥草。”
趙師姐合上門離開了。
許沐朝認真打量了一下木匣,發現對方就真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木匣而已,別的機關都沒有,便決定直接打開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
房裏現在還有些暗,許沐朝把盒子裏的東西拿到窗前,借着外面的光線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只雕刻得十分精巧的小號虎符。
虎符不是號令全軍、掌管一國/軍事的東西嗎?怎麽有人敢把它打成木頭的小玩意帶在身邊?不怕被皇上砍頭?
小麻雀已經順着許沐朝胳膊蹦到了頭上,在她頭上動來動去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麽。許沐朝沒打算管小麻雀,她點點金蝶,金蝶便自行展開變成了一張信紙。
許沐朝拿起信紙,發現上面只寫了一行字。
“洛陽的家裏出了些事情,我先回去一趟,來不及告別我很抱歉。”落款趙品端。
許沐朝揚眉,原來不是丢下我不管了。
小雀在許沐朝頭上待了一會兒很是高興,緊接着圍繞着她身邊興高采烈地飛了幾圈,然後才往窗外去了。
許沐朝親眼見小麻雀飛向藍天豔陽,最後消失在了深厚的雲層裏,她手指點點信件,當下便做了一個決定。
等傷好的差不多了,她要去見趙清浮。
自己當了皇帝以後,才會懂得掌管天下這件事情,是有多麽的不容易。
下朝的時間分明已經到了,卻沒有任何朝臣率先離去,甚至在宦官宣布退朝之後,讨論的聲音反而更為激烈了。
這邊說:“現在的首要目的,必定是要先處理九江地區的水患,洪澇導致民不聊生啊!”
那邊說:“邊塞防禦事務才是最要緊的,蠻族竟敢欺壓我國邊疆,簡直不知好歹!”
還有聲音道:“今年的科舉也迫在眉睫,選舉可用的國家棟梁,實乃第一要務……”
“還有,還有……”
趙清浮聽他們全部和在一起講話,很是頭痛,他在龍椅上揉着太陽穴回複道:“首先,洪澇,麻煩馮卿與李卿快馬趕去九江地區輔助當地官員治水,朕會委派一只精兵同行,二位且學大禹治水,善行堵疏之法。
“再說邊防,虎符在陶将軍您這,我也信任陶将軍您,所以邊防防務事宜,交于将軍全權處理。
“第三,國難當前,內憂外患,不宜舉賢,而且科舉院考題都未出全,所以今年科舉延期至九月後。
“然後第四………”
趙清浮話音剛落,宦官便再度宣布了散朝。這次沒有人停留,全都雷厲風行地魚貫而出,開始為各自手下的事開始忙碌。
中午已經過了,趙清浮還需要批閱奏章,他連宮婢放在一旁的膳食都沒空去管,只能專心守在禦書房的案桌上。
回過神來,已是深夜,趙清浮心中嘆息一聲,都一個多月了,還是沒能适應穿着這身朱袍的日子。也不是說完全不會弄,但效率總是很低,遠遠比不上小叔叔揮斥方遒時的大刀闊斧。
身心都有些疲累,趙清浮便打算去禦花園散散心。他在一枝開得繁茂的白玉蘭下落腳,看到花苞上還沾染了清晨的露水。
盡管已經兩月沒有拿起過劍,但趙清浮本人身為金丹期修士的感官還在,他擡頭望向天幕,發現有一道蔥色的影子正往着自己的方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