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翌日,早上問安的時候,張氏拉着姚芷雲看了半響,才依依不舍的說道,“你母親昨日說是你在外太久,你父親很是挂念。”

姚芷雲點頭,“是我身子骨不争氣,病了一場,倒是讓父親和母親還有舅娘們擔心了。”

“好孩子,要不是你病了你舅舅又怎麽會知道你受了那麽多的委屈,哎,不過舅娘再怎麽舍不得你也是姚家的女兒,總歸要回去,幫你擋了一次又擋不住第二次,所以這次舅娘替你答應了。”張氏帶着幾分不忍說道,這些日子兩個人朝夕相伴,姚芷雲又乖巧懂事很得她喜歡。

姚芷雲看着張氏情真意切的眼神,心裏流過一陣暖流,“芷雲以後想舅娘了還能不能看您?”

張氏笑道,眉眼彎彎,似乎很是歡喜姚芷雲的孝心,“這是自然,你要是想來了,就派了人到我府上打個招呼,舅娘就派了馬車去接你,你母親看在我的面上,自然不會阻攔,”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又想到李氏的刻薄來,便是加了一句,“要是缺了什麽,少了什麽也跟舅娘說,舅娘自然派人給你送過去。”

姚芷雲這一刻是真的相信,張氏對她的一片關懷是不帶任何的功力,由心而生,是不是……,前世如果自己不嫁給表哥,也會得到同樣真心的疼愛?

到底前世的冤死是誰的主意?真的是舅娘?

回去的路上,姚芷雲一直沒有說話,想起自己的婚事還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因為前世的冤死,還有舅娘的意願,大表哥自然不是良配,本想慢慢尋個其他的門戶,無奈姚芷琪昨日那一番作風……,恐怕好人家的夫人已經是瞧不上他們姚家了。

不知道為什麽,姚芷雲竟然想起韓曜來,齊朝開國之初,便是封了四位公爵,二十八位侯爵,子爵無數,經過幾代的衍變到了如今,那些聲名顯赫的公侯之家沒落的沒落,只剩下寥寥無幾,四位公爵也只剩下韓國公府和梁國公。

只是梁國公卻是遠遠沒有比韓國公顯赫,韓家是世代武将,到了第三代出了一位世間罕見的名将韓武威,這個人便是韓曜的祖父。

韓武威是三代獨子,但卻是能文能武,為人爽朗大方,腹中有乾坤之人,那一年北疆的鞑子經過了三代的休養生息已經是兵強馬壯蠢蠢欲動,便是集結了三十萬的兵馬強行攻破山海關險要之地。

韓武威的父親韓讓死守山海關,發誓與城共存亡,最後殉國。

當時當今聖上剛剛登基,正是有些無措的時候,恰巧韓武威聽了父親的死訊,悲痛欲絕,跪在玉清宮門前求戰,聖上憐惜韓武威的孝心,便是任他為崇齊将軍,跟随主帥李富同去。

這一戰卻是韓武威的成名之戰,主帥李富輕信奸細的挑撥,将四十五萬的兵馬折損在回馬關,韓武威靠着父親的威名說服了僅剩的五萬守兵,大膽的繞過天險的雪穆山,直入敵營的腹地,生擒了鞑子的可汗巴圖。

從此之後韓武威便是揚名立萬,無人聽了不是豎起大拇指,當今聖上為了嘉許,便是把胞妹蘭珠公主下嫁給韓武威。

想到這裏,姚芷雲搖了搖頭,韓家這樣顯赫的家世,就算如今韓家處境微妙,但是和她比起來卻也是天上地下,她暗暗感嘆,怎麽會想到這個人。是因為之前的船上的相處的時日嗎?

韓耀的祖父韓武威如今還在北疆鎮守,大齊的朝律,四品以上的武将家眷不得離京,那一日他明顯離開了京都,并且顯然是去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所以她以為韓曜肯定不會與她相認,如果讓人知道韓曜擅自離京,這便是一項大罪,沒曾想,韓曜會在桃花林如此坦誠的相談,竟然又是約定了再次相見的日子,雖然只是為了歸還玉佩。

想到韓曜那雙帶有異彩的眼眸,姚芷雲心裏就覺得悶悶的,“去湖邊走走吧。”她對着身後跟随的素月說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湖邊的亭子下,看着碧綠的湖水,那湖面上布滿了飄浮的浮萍,姚芷雲卻覺得和自己的身世竟是和浮萍相似,任水,任風吹動飄浮,一點也無法自主。

正在姚芷雲發愣這一會兒,卻見不遠處走了一個穿着月白色直裰的身影。

“表妹……”金景盛躊躇了半日,終是忍不住開口道。

姚芷雲已經刻意避開金景盛多時,如今這個時候更是不願意讓人抓住話柄,“表哥,我有事先回去了。”

金景盛心中大急,顧不得其他幾步上前攔住了姚芷雲的去路。

姚芷雲挑眉,語氣裏有幾分冷意,“表哥你這是要做什麽?”

金景盛有些無措的紅了臉,“表妹,我有話跟你說。”

姚芷雲想起前世金景盛對她的體貼入微,又想起小時候明明那麽膽小卻又努力的想要照顧自己的摸樣,不由得心軟,“我過兩日就回去了,以後恐怕很難在相見,大表哥,有些話還是不要講為好。”

金景盛秀雅俊秀的面容上帶着幾分苦澀,“表妹,你……,你不喜歡我嗎?”

姚芷雲暗嘆,終于還是讓他把話說了出來,“大表哥,我自然是喜歡你的,不過僅僅是表哥而已。”說道這裏努力的把語氣放柔,“我聽大舅娘說,她很是喜歡白閣老家的二小姐。”其實這話張氏并沒有對姚芷雲提起,不過在明珠公主府的秋宴上,張氏拉着那白二小姐的手,眼中露出的喜愛之情,俨然就是一個婆婆對媳婦的滿意之色。

果然,姚芷雲的猜測是正确的,聽了她的這話,金景盛露出痛苦的神色,急急的辯解道,“那都是母親的意願,其實我不想的。”

姚芷雲望着遠處,只見那湖邊的楊柳依依,随風輕輕的飄蕩,悠悠蕩蕩的,讓人心裏慢慢沉浮,“大表哥從小聰慧絕倫,本應該前些年就參加科考,不過因為年紀太小,大舅舅擔憂大表哥不夠穩重,這才讓大表哥拖到今年參加了秋闱,果然不負衆望,大表哥被聖上欽點為狀元郎,那前程似錦,別人嘆為觀止。”

“表妹,我聽了無數旁人的誇獎只覺得厭煩,可不知道為什麽,這話由你說出來,我心裏卻只覺得歡喜異常。”金景盛俊秀的面容在陽光下,如玉一般雅致,如青竹一般清雅,一雙純淨剔透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喜悅。

不知道為什麽,姚芷雲竟然無法直視金景盛的眼神,她克制住心中湧出來的異樣感動,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讓大舅娘難過,再說……,婚姻大事皆是父母做主,大表哥這樣找上我,又是把我處于何地?”

“你不想讓母親難過,難就就願意讓我難過?”金景盛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樣,看着又是可憐又是可愛。

姚芷雲有幾分動容,也許因為重生的原因,她格外珍惜待她真心實意的情分,不管前世發生了什麽,這一世畢竟還沒發生。

“姑娘,湖邊風大,是不是該回去了。”忽然身後傳來佟姑姑有些刻板的聲音。

站在一起的兩個人,猛然的分開,金景盛更露出幾分無措的神色。

回到房中,姚芷雲開始整理回去的衣物,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真是吓一跳,原來在金府住的這段時間,光是做的衣衫就幾十件,更別提其他小東西了,有大舅舅送的些書籍,大表哥金景盛送的小玩意,大舅娘時不時賞的首飾和胭脂水粉。

素雲啧啧的說道,“小姐,這恐怕要裝一馬車回去。”

素月在一旁撇了撇嘴,“別是讓夫人看見了,又起了貪念,這母親搶女兒的東西,還真是不知廉恥到了極點。”

佟姑姑不耐,“素月,這話也是你說的?”

“為什麽就不能說?”

“你還頂嘴?這話要是傳出去,你還想不想讓姑娘好過……,夫人怎麽說也是姑娘的嫡母。”佟姑姑皺着眉頭,語氣嚴厲的訓斥着素月。

“這不是在大舅太太的府上,再說大表少爺和大舅太太對姑娘這麽好,幹脆不要回去了……”素月的話還沒說完就讓姚芷雲給打斷了。

“素月,以後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要說了。”姚芷雲難得板了臉,“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自己安靜一會兒。”

素雲拉着一臉不知所謂的素月退了出去,佟姑姑卻是留了下來。

姚芷雲摸了摸太陽穴,“佟姑姑,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佟姑姑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姑娘,你剛才和大表少爺在湖邊的亭子裏都說了些什麽?”

姚芷雲喝了口玫瑰花茶,只覺得入口有一股說不出的異香,那豔麗的花瓣浮在水面上異常的美麗,這是千金也難買到的東西,據說是從遙遠的歐羅巴國海運進來的,只因金景盛聽了姚芷雲說從來沒吃過,便是托了在福寧的小舅舅,好容易捎了半罐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碧自己都覺得好勤快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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