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愫 “戒了
不學習的時候, 覺得12月份最過漫長。
恨元旦不能放假10天,再上個幾天學,快一些到1月中旬, 好放寒假。
可一旦開始學習, 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才剛拿到月考成績,就已經快要到期末考試的時間了。
趙興旺都說,他下颌的疤還沒消下去, 又要投身到期末考試的準備裏了。
有了月考的勝利, 黎簌他們信心倍增,覺得只要再使使勁兒, 名次一定可以創新高。
每天埋頭苦學、忙着做題, 中午都是随便在食堂吃一口,又匆匆回到教室。
不過這天, 學校食堂那邊停電了,很多東西都吃不了,四個人一起去校外吃了麻辣燙。
回學校的路上趙興旺着急上廁所,先一步跑了。
路過文教用品商店, 楚一涵和黎簌沒按捺住,準備鑽進去看看,黎簌問靳睿:“你也一起來呀, 挑挑文具?”
靳睿對逛這種小店沒有女生們的熱衷,他的文具都是網購, 最簡單的黑色中性筆,不太喜歡花裏胡哨的樣子:“不了,你們去吧。”
“那你去哪兒,又去抽煙麽?”
“不去,回教室。”
得到這個答複, 黎簌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不再看靳睿,邊往文具店裏走,邊擺了擺手:“那行吧,回頭教室見。”
靳睿其實已經有幾天沒抽煙了。
回泠城之後,或者說,和黎簌他們走得近了之後,他想抽煙的時候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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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過那麽兩次,拿出煙點燃,只是覺得,黎簌想方設法打斷他抽煙的樣子,比抽煙這件事更有意思。
不過,既然小姑娘那麽不喜歡他抽煙,家裏最後一盒存貨抽完之後,靳睿就沒再買過。
路過籃球場,冬天打球的人也不少。
不遠處跑過來一個女生,慌慌張張,邊跑邊低頭看手機,撞到路過的靳睿。
靳睿倒是沒事兒,女生手裏抱着的兩本小說掉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
女生擡頭,看見靳睿,愣了愣,然後笑了一下,“我們學校還有長得這麽帥的男生呢?”
這種話靳睿不搭,他看了眼女生,确認她沒事,邁開步子繼續往教學樓裏走。
“哎!你等等!”
女生追上來,挺自來熟地伸手,想要拉一下他的胳膊,被靳睿條件反射地躲開。
他不太習慣別人觸碰他。
除了黎簌。
女生收回手,挑了挑眉梢:“帥哥,我就是想問一下,我是不是見過你,或許,你叫靳睿麽?”
靳睿不記得自己認識三中的什麽人,畢竟連3班的同學,他都沒記全,也因此顯得态度冷淡。
“你學過鋼琴對吧?在圓夢鋼琴行,對不對?”
靳睿想了想:“你姓鄒?”
他兒時的鋼琴老師姓鄒,當時老師家有一個小女孩,年紀和他相仿,可能是眼前這位。
仔細看,女孩眉眼确實有一點鄒老師的影子。
女生笑起來,打了個響指:“對啊,我是鄒琪琪,你完全不記得我啦?”
“有一點印象。”
小時候去學琴,經常碰見鄒老師訓斥同樣在學琴的女兒,鄒琪琪嗓門十分大,哭起來整棟樓都能聽見,和現在短發的酷妹形象,差別還挺大的。
“我聽我爸說你去南方了,怎麽在三中呢,而且開學時所有學長我都留意過,沒見到過你啊?”
“剛回來不久。”
“好吧,我約了人,先走啦。”
靳睿點點頭,轉身往教學樓裏走。
開在三中門口這家文具店,非常知道學生的喜好。
除了基本的文具用品,也有一些可以用作生日禮物的擺件挂飾或者毛絨玩具,種類挺多,還有體育用品。
“簌,這個劃重點的筆顏色好好看,居然有BlingBling的珠光。”
放筆的展示架旁挂了草稿本子,可以試色,楚一涵試了試,覺得很喜歡,拉着黎簌看,“你看,淡桃粉和櫻桃紅哪個好看?”
黎簌和楚一涵湊在一起:“我喜歡淡桃粉。”
“那我們一人一支吧,我要櫻桃紅,你要淡桃粉?”
“好呀。”
但黎簌沒離開筆類展臺,目光落在同款的其他顏色上。
星空銀和水雲藍,靳睿會喜歡哪個呢?
她拿了這兩款筆,在草稿本上試了試。
好像還是灰色更适合靳睿,他似乎并不喜歡藍色系,很少看見他穿搭裏有藍色?
星空銀色重點筆在草稿紙上留下一道痕跡,對着光線,能看見淺淡的灰色裏閃着細小珠光。
挺好看,适合靳睿。
楚一涵轉頭,見黎簌拿了一支銀色的,随口問了一句:“你要買兩支麽?那個顏色女生用是不是太暗了些?”
給靳睿的......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身後有其他校友想要過去店裏面的櫃臺,和她們說:“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借過一下?”
黎簌下意識順着聲音看過去——
說話的是一個短發的女生,校服外面穿了件黑色短款羽絨服,耳朵上戴了一支回形針形狀的耳釘。
女生長得很精致,還畫了黑色眼線,特別酷。
短發女生和另一個女生從黎簌她們身邊路過,兩個女生交談着:
“要不你給他買打火機算了,我看挺多男生都喜歡,zippo怎麽樣?”
“不買,本來就不喜歡他抽煙,還給他買打火機,我不是助纣為虐麽,我看看其他的。”
“呦,管人抽煙呢?”
“他戒了最好,看他抽煙我就生氣。算了,這兒也沒什麽可選的,我們換個地方看吧,送他,我想找個特別的。”
楚一涵湊到黎簌耳邊,看着那個女生腳上的黑色馬丁靴,小聲說:“那個女生感覺好酷哦。”
“是好酷,長得也好看。”
黎簌握着兩支重點筆,莫名心潮澎湃,說話調子都有點飄,“走吧,回去應該有時間再刷幾道題。”
文具店裏嘈雜,楚一涵也沒聽出什麽不對,挽着黎簌手臂:“應該有的,走吧,趙墩兒上午說的那個公式,正好我也沒太懂,讓靳睿給咱們講講。”
黎簌“嗯”了一聲。
回到教室時,有一部分同學在睡覺,也有聊天或者看書的,靳睿就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做題。
教室裏很熱,他只穿了校服,袖子還是撸起來的。
那只手表碎了之後,靳睿手腕上沒再戴過其他東西,露出幹淨的手腕,和線條勻稱的小臂。
他一只手撐着太陽穴,另一只手轉着筆,姿态慵懶地看着桌上攤開的試卷。
黎簌的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裏,捏着那支星空銀色的重點筆,突然就有點不知道怎麽和靳睿說。
她為什麽要給他買一支筆呢?
僅僅是覺得,這支筆的顏色很适合他?
而且她給靳睿買時,并沒想到給趙興旺也買一支。趙興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大喊大叫說她偏心的。
可是,她買的時候為什麽沒想到這些?
當時腦子裏,好像只想到了靳睿會不會喜歡......
給人買了東西,還要糾結怎麽送出去,這是黎簌從來沒有過的。
她為自己這種情緒感到費解。
她居然在非年節非生日的日子裏,給靳睿買了東西?
最神奇的是,她買了之後,居然覺得糾結?
難道給他時不應該覺得自己十分慷慨嗎?難道靳睿不該覺得很是感激、涕泗橫流嗎?
到底她為什麽要糾結啊?
買了就應該給他吧,敢說不喜歡就把他的狗頭擰掉!
這麽想着,黎簌把在口袋裏握了半天的筆掏出來,戳了戳靳睿的胳膊:“給你買的。”
靳睿視線挪過來,看了一眼:“粉色?”
“什麽粉......不是,我拿錯了!”
黎簌迅速把粉色搶回來,又把銀色的遞出去,“美得你,粉色是我的,這個才是你的。”
靳睿接過筆,在指間轉了幾下,心情很好地問:“那我要是說,我喜歡粉色,怎麽辦?”
“我管你喜歡什麽顏色,給你買就不錯了!”
拌了幾句嘴,黎簌忽然覺得輕松。
對嘛,糾結什麽呢,想給他就給他啊。
但還是得找個理由的......
感覺到校服袖子被拽了拽,靳睿偏頭,看見黎簌繃着臉,看上去情緒有點別扭:“就、感謝你給我們講題。”
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別扭什麽,靳睿問:“謝禮?”
黎簌鄭重點頭,滿臉嚴肅:“對,謝禮。”
靳睿點點頭,逗她:“那我要粉的,謝禮我沒權利自己挑麽?”
小姑娘炸毛了。
瞪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給,我,老,老,實,實,用,銀,色!”
靳睿笑了一聲:“行,用銀色。”
隔天上午課間操時間,黎簌他們四個沒去。
實際上到了期末,外面零下30度,課間操的跑步也就是走個形式。
真的有人不去,老高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們四個湊在一起做題,楚一涵忽然碰了碰黎簌:“好像是昨天那個漂亮的酷女孩?”
黎簌順着楚一涵的聲音回頭,看見那個短發的女孩站在教室後門,往他們班裏張望。
女孩先是短暫對上黎簌的視線,随後挪開,把視線落在黎簌身邊,忽然叫了一聲:“靳睿?”
說不上為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黎簌感覺非常非常不好。
前些天在手機上給楚一涵分享過一個解壓視頻。
視頻裏是有人把巨大的蓬松衣物放進真空壓縮袋裏,用真空機抽幹裏面的空氣,把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看着很解壓。
但現在,黎簌感覺自己就像被放進壓縮袋裏的衣物,在被什麽東西不斷抽走空氣,壓縮壓扁。
她猛地轉回身,視線落在面前的數學題上,卻沒在看題幹。
餘光裏,一身校服的靳睿起身,向教室後面走去。
楚一涵說了什麽,黎簌沒聽見。
直到楚一涵碰了碰她的手,笑着叫:“簌啊,想什麽呢,和你說話都沒反應的?”
“你說什麽了?”
“我說,靳睿什麽時候認識外班的女生了,都沒見他提過呢?”
回答的依然不是黎簌,趙興旺倒騎着椅子,把胳膊架在靳睿桌上,往後看了幾眼:“啧啧,我睿總下手就是快,撩起妹子真叫一個神速。”
靳睿回來得倒是挺快,手裏拿了一份樂譜。
坐下後,他把樂譜放進書包裏,面對趙興旺的說他“撩妹”的調侃,只是随口說了一句:“做你的題吧。”
黎簌想起,昨天在文具店裏,那個酷酷的短發女孩好像和同伴說,要給誰選禮物。嘴上嫌棄地說不喜歡那個人抽煙,卻也熟稔親密地說,要給那個人挑一份特別的禮物。
那個人,是靳睿嗎?
樂譜确實是一份好特別的禮物......
可是靳睿什麽時候和別人熟悉成這樣了?
他最近幾天好像沒有抽煙?
是因為那個女孩說不喜歡,就不抽了?
晚上放學,幾個人和每天一樣一起坐出租車回去,先到黎簌家,黎建國炸了些春卷,叫他們趁熱乎吃幾個再去學習。
靳睿手機沒電了,先回家拿充電器。
書包放在沙發上,他想起裏面的樂譜,把東西拿出來,放在玄關處。
那是陳羽的樂譜,以前借給過他的鋼琴老師,搬走時匆忙,這麽多年,樂譜一直在鄒老師那裏。
後來他們到江城時,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陳羽的身體也越來越差,靳睿沒有心思顧着別的。
十年之間,很多東西都沒能妥善保存,丢的丢,賣的賣。
反倒是當年借給鋼琴老師的這份樂譜,一直被愛音樂的老師保存着。
這份樂譜也的确珍貴,上面有某位國外著名鋼琴家的親筆簽名,陳羽當年也是很珍惜的。
所以鄒老師早餐時聽鄒琪琪說靳睿回到泠城,第一時間從家裏把這份鋼琴譜找了出來,開車追着鄒琪琪到學校,讓她務必把樂譜交還給靳睿。
鄒琪琪找到靳睿時,一臉糟心:“靳睿,你真害慘我了,我才談戀愛不到一個月,我爸突然來學校,正好撞見我倆了,讓我放學回去和他好好談談呢。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在幾班,我爸居然讓我去學校廣播站叫你,真服了......”
靳睿把才把手機充上電,黎簌他們三個過來,趙興旺端着一小碟春卷:“黎姥爺讓我們給你拿過來的,快吃吧,裏面豆餡兒還溫着呢,放涼了吃可容易拉肚子。”
靳睿接過趙興旺手裏的春卷,道了一聲謝,扭頭看見黎簌夢游似的“飄”進他家。
他今天上午就留意到了,小姑娘心不在焉得挺嚴重,上課都走了不止一次神。
但看她和楚一涵他們說話,又覺得她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就是有時候,他從書包裏拿東西時,偶然擡眼,能對上她飽含怨氣的目光。
可能是昨天逗她說喜歡她那支粉色的重點筆,這姑娘生氣了?
一整個晚上,黎簌也都不太愛理他。
遇見不會的數學題也不直接找他了,先問楚一涵。
靳睿眯着眼睛盯着把頭湊到楚一涵面前的黎簌,有點鬧不明白,他怎麽就把她得罪成這樣?
中途靳睿起身,捕捉到黎簌的目光,主動開口,帶着點哄她的心思,主動交代:“拿東西,不是抽煙。”
回應他的是:
黎簌把手裏做完的習題冊“啪叽”一聲合上的重響。
11點多,司機在樓下按了一聲喇叭,楚一涵和趙興旺和他們告別,黎簌也起身收拾東西,靳睿拿了洗好的餐盤,以送還給黎建國為借口,跟着她一起回了趟她家。
黎簌還是沒理他,一直到他和黎建國聊了幾句,準備走了,黎簌才主動叫了他一聲:“靳睿。”
“嗯?”
靳睿站在風雪的過廊裏,微微垂眼看着黎簌,“怎麽了?”
“你今天為什麽沒抽煙呢?”
對她的好感,靳睿一直沒做到特別明目張膽。
這是第一次,想要表露一些。
他把視線落在黎簌眉眼間,挺認真地說:“戒了。”
黎簌看着他,沉默了幾秒,忽然喊了一句:“靳睿你這只狗!!!”
喊完,門摔得震天響,把靳睿關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