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育德書院
廖昂也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這四個人在這麽晚的時間來巡視是非常不合理的一件事,他卻毫不懷疑。認為就該是這樣。只有他們巡視過了,自己才安全, 他們就是書院的保護者……
“我在此處……自然是有正事要做,這事你們不用管。”即使是覺得宋潤他們出現在這裏很合理,廖昂也不可能一股腦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知。
宋潤倒是沒有再多問,她點點頭:“那廖公子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們會繼續巡視, 你只要安心睡覺, 不用告訴別人我們在巡視的事。”
廖昂下意識點頭,随後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鄭重的對宋潤說:“宋小姐,你們可不要進這個院子。”
他看了一眼站在宋潤身邊的蘇倩, 似乎是覺得宋潤并不是獨自一人與男子私會就不打緊,宋潤帶給他的安全感讓他喪失了很多思考能力。
“那在下就先走了。”
他作了個揖, 整理了一下剛剛翻牆弄亂的衣服,轉身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宋潤也沒覺得有多輕松,畢竟只要他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總有人會知道不對勁的。現在只能祈禱他嘴巴嚴一點, 系統給的這個技能效果重一點。
“走吧,咱們進去吧。”
梁子珏非常不适應他的長頭發, 他不像簡萊一樣适應的那麽好,為了行動方便這次出來他居然把頭發都束在頭頂,變成了一個丸子頭, 宋潤打眼看去, 還以為他在演漢朝古裝片呢。
這個後院的院牆大約有一米五那麽高, 光憑宋潤自己想爬上去是非常費勁的, 好在簡萊和梁子珏個子都不矮,他倆先跳上牆頭又把宋潤和蘇倩給拉上去了。
進了後院後,宋潤還以為到了靈異片現場。
實際上這個院子看起來挺整潔的,一邊有兩個不小的平房,院子裏的地凹凸不平,硬邦邦的土地踩上去都有點硌腳。院子另一頭是很高的圍牆和一口井,井旁邊有個柴房堆滿了柴。
這都沒什麽,讓這個院子顯得極其恐怖的事院子裏的幾棵樹上挂滿了白布條,長長短短的纏繞在一起,在這冬季的枯樹上顯得特別詭異。
樹根底下堆着一些不知道什麽動物的骨頭,白慘慘的被月光一照看着就有些犯怵了。
簡萊和梁子珏已經去想辦法去開那兩個平房的門了,剛剛廖昂從這牆頭跳出去總不可能是來這裏賞風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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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這鎖雖然大,但是還是挺好撬的。”簡萊手裏拿着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帶出來的小鐵片,搗鼓了幾下,居然把這門鎖給撬開了。
宋潤:“簡萊,你怎麽還會撬鎖這本事?”
簡萊白了她一眼:“誰還沒個一技之長啊?”
宋潤:“……”
梁子珏在一旁:“其實我小時候也拿鎖頭試過怎麽撬能撬開。”
蘇倩瞥了簡萊他倆一眼:“……潤潤,其實我也撬過。”
宋潤:“……”合着就我自己沒這本事咯?
話說着簡萊已經把這門給推開了,木門發出“嘎吱”一聲響,他從懷裏掏出火折子把裏面的燭臺點上,屋裏的場景把宋潤吓了一跳。
這屋裏放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宋潤很眼熟,甚至使用過的紙人先生們。
整個房間整整齊齊擺着好幾圈紮得非常逼真的紙人,從外表看有男有女,還有那種一米長的小紙人,又喚作童男童女。
這些紙人現在都齊齊的瞪着眼珠子立在那裏,雖然知道這都是假的,但猛的這麽一進來,還真是被吓了一跳。
“……這裏怎麽會這麽多紙人?又不是喪葬店鋪。”蘇倩擰着眉頭道。
昏暗的燭火将屋裏映射的一閃一閃的,沒想到這樣一個大書院居然會有一個小房子專門用來放紙人,梁子珏道:“這個書院不會在搞邪|教吧?”
宋潤搖搖頭:“不知道,上次上課讓做衣服,我們那邊的女夫子就讓我給紙人做衣服,然後我有個同學告訴我這邊好像是給紙人做了衣服就會被紙人上附着的鬼魂娶了做新娘。”
簡萊早就聽宋潤說過這件事了,但現在聯系起這裏這麽多紙人,他不由得多想:“就算這裏重男輕女,難道就要害女學子的生命嗎?這些紙人到底用來幹嘛的?”
宋潤走到一個紙人面前拿手摸了摸,就是她之前給做衣服的那種用硬紙糊的紙人。
反正都是假的,她幹脆提起來這個紙人上下晃了晃,沒發現紙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
“欸,潤潤,你先停下來!”蘇倩倒是有了發現,她趕緊攔住宋潤,上手就把那個紙人提了過來。
蘇倩自從到了這個古代世界眼鏡就不見了,大概是因為她的眼鏡出現在這裏太過違和,所以暫時将她的視力恢複正常了,對此蘇倩沒少高興,要是在其他世界也能恢複就好了。
而現在這種好視力也幫助她眼尖的在昏暗的燈光中一下子就發現了這紙人身上的一處暗扣,她伸手在指人的腰部一摸,這裏果然有一個布制的暗扣。
她把暗扣一解,順着邊又找到了大腿內側和小腿的暗扣,這樣一解開整個紙人就可以被打開了。
梁子珏拿過這個紙人仔細觀察了一通後,了悟道:“這個紙人,倒像是個布套,人是可以鑽進去的。”
此時四人就都明白了,這紙人相當于衣服,只是誰會穿這衣服呢?
宋潤猜測道:“梁總剛剛說這個書院可能在搞邪|教活動,或許這些紙人就是為了某種儀式而準備的。”
剩下三人點頭,一般的邪|教都會舉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儀式,用這種紙人倒也不足為奇。
這件事暫時沒有頭緒,幾人又溜去旁邊的房間,裏面都是紙紮的馬,紙紮的房子一類東西,看着就跟喪葬用品批發市場似的。
不要去後院,是因為怕學子們發現後面居然有這種詭異又奇葩的東西,那不要晚上出門又是因為什麽呢?
幾人湊在一起分析了半天也沒分析出什麽名堂,再加上時間已經很晚了,就先各自回到寝室去了。
不出意料,宋潤早上起來的時候頂着兩個黑眼圈,只睡了四五個小時,熬夜達人也有些撐不住啊。
今天已經是他們來到這個書院的第四天了,只要等過七天就可以離開這裏。
宋潤刷牙的時候趙怡香就站在她身邊,她擔憂道:“宋潤,你臉色好差呀,是晚上沒睡好嗎?”
宋潤點着頭:“嗯,總是睡不踏實。”
趙怡香也點頭:“我也是,一晚上總是覺得有人看着我似的……哎。”
宋潤安慰她道:“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要擔心,就算是鬼來找也是找我,不會找你的。”
“噗”趙怡香笑了“你可真會安慰人。”
……
今天上午的男女同課又是韓夫子來負責,君子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今天韓夫子就負責教大家禦這一項。
韓夫子今天趕來了四輛馬車,他抓着其中一匹馬的缰繩:“今日男學子三輛馬車,女學子一輛馬車。便繞着這校場駕車,每個人都要練。”
實際上男學子裏有很多已經會駕車了,韓夫子讓會駕車的到他這裏來報名教不會駕車的排隊練習,算是古代班的學習互助小組。
但女學子這邊大家都不太會駕車,韓夫子就自己來教她們,宋潤和蘇倩倒也不急着學,她倆站在校場邊,觀察着韓夫子的動作,希望輪到自己的時候不要手足無措。
而就在此時宋夫子來了,他先在場邊看了一會兒韓夫子駕車,随後當韓夫子駕着車走過來的時候,蔡夫子把他叫了過來。
此時有一些會駕車的學子和沒輪上學車的學子也都在場,宋夫子卻絲毫不在意似的對韓夫子開口道:“韓夫子,聽聞你與院長說要回京師?”
韓夫子愣了愣點頭稱是,他黑乎乎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宋潤就是感覺到韓夫子心裏是很不高興的,他甚至很迫切的想要趕緊離開這裏。
難不成這韓夫子也是玩家?
宋夫子淡然開口道:“韓夫子該知道此時書院這麽多學子皆等着你來教授,韓夫子怎能無故告假呢?”
韓夫子顯然是一個不太會說謊的人,他臉頰微紅道:“在下的确是有急事要回京師一趟,還望宋夫子見諒。”
宋潤覺得宋夫子可能是屬于教導主任一類職務的人,對于韓夫子這樣的普通職工還是有一定的管理權利的,雖然韓夫子是女皇派來的,可終究也是書院的老師,縣官不如現管就是這個道理。
宋夫子咄咄逼人:“那敢問韓夫子是有何急事呢?”
韓夫子道;“……拙荊病了。”
宋夫子犀利地看着韓夫子:“韓夫子,你上次不是說……令正已仙去了?”
宋夫子這氣勢真的是不得了,韓夫子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凝重了:“在下另娶了妻子,宋夫子是不願放我離開?”
宋夫子:“在下只是為書院學子們着想,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老夫子針要抛下如此多的學子獨自離開?”
兩人現在已經算是吵起來了,學子們都看的一臉疑惑,宋潤更是神色凝重,她怎麽覺得這韓夫子是想要回去告狀了……
顯然韓夫子是知道了一些事,他回到京城,也一定會把這些事告訴女皇。
所以宋夫子才不願意讓他走,可宋夫子又不能明目張膽的把韓夫子殺人滅口,所以就道德綁架他,希望由學子們把他留下來,人多力量大嘛。
想通了這一環之後宋潤馬上開口:“宋夫子,學生以為可以讓韓夫子回家探視妻子,此去京師也不過幾日就能回來了,耽誤這幾天課學生以為并不打緊。”
她話音一落,宋夫子和韓夫子皆驚訝地看向宋潤,應該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女學子居然敢在這種時候插嘴,但宋潤怕什麽呢,宋潤在耍嘴皮子方面還是有一些膽量的。
宋潤一臉正經,收到信號的蘇倩、簡萊和梁子珏也都躬身抱拳:“學生同意。”
有出頭鳥站出來了,其他的學子也都随大流,他們表情各異:“學生同意。”
簡萊正想靠自己這身份給宋夫子加點壓力,沒想到站在他身後一個人學子突然上前兩步走了出來,他一手在前,一手在後,高談闊論。
此人正是廖昂。
“宋夫子,您方才所言,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韓夫子若連自己的妻子也不關心,又何談他真心的關心學子呢!夫子與學生的關系好似沃土與種子,沃土處于擔憂中又如何能夠使種子順利長大呢?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今我等學子皆願意讓韓夫子回鄉探望他的妻子,這便是我等學子對于夫子的尊敬與愛護啊!還請宋夫子成全!”
韓夫子:“……”
宋夫子:“……”
宋潤等四人:“……”
這人說話真的跟文言文翻譯一樣耶……
宋夫子被學生們駁了面子,尤其廖昂還是他的得意弟子,沒想到今天領頭來反駁他。
宋夫子“哼”了一聲拂袖而去,韓夫子則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繼續上課吧。多謝你們了。”他道。
于是衆人繼續上課,宋潤發現駕馬車還是挺容易的,只要馬吃飽了,不把它弄痛,會拉缰繩,基本也就算學會駕車了,這和考駕照可不一樣。
上午下課後,韓夫子把宋潤四人和廖昂叫了過來,他把一張顯然是匆匆寫就的紙遞給宋潤:“此張紙收好,莫要丢了,危急時刻打開,或可救你們一命。”
宋潤看着手上這薄薄的紙……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電視劇裏一般給這樣一張紙,基本上韓夫子也就活不成了。
廖昂在一旁開口問道:“夫子,難道書院會有什麽危險嗎?你不是回去他們妻子的嗎?”
韓夫子:“……”許久沒見這麽單純的人了。
韓夫子臉色凝重道:“不要管我了,你們幾個要記住,在書院裏晚上千萬不要出門,尤其不要一男一女一起出門,若女學子單獨出門或許可以撿回一條命,可男女一起,女子必死。切記切記,你們都還是學子,莫要去冒險了。”
宋潤看他這凝重的表情總覺得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她張口欲問卻被韓夫子攔住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不出意外的話我兩天內便會趕回來,若我回不來,爾等要切記千萬不要說自己已經定親了。”
廖昂:“啊?可是夫子,不是定了親才安全嗎?”
韓夫子白了他一眼,只拱了拱手就匆匆離去了。
廖昂:“……”
宋潤确實挺無語的,她先前以為廖昂一定是個壞人,可今天廖昂又幫助韓夫子回家,一副迂腐又正直的樣子。
“廖公子,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韓夫子的身影一消失,蘇倩就馬上開始追問廖昂了,顯然現在韓夫子的信息和廖昂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發生了沖突,在這種廖昂自己也不确定是非的情況下追問,是最有可能他心裏真實的想法的時機。
廖昂滿臉疑惑,他轉身看向宋潤:“宋小姐,此事……我現在還不能說與你聽,我絕非想要害你,此事我還要再确定一番才能告訴你們答案,總之你們不要再去後院了,巡視也不要。”
他說完之後就一臉疑惑和怒氣轉身就走,好似被點燃的炮仗。
想攔住他的宋潤:“……”
其實宋潤是想說,你自己調查估計調查不出什麽名堂的,既定的受害者又不是你……
簡萊擰着眉頭道:“這人太可疑了。”
梁子珏倒是搖搖頭:“這個人要不然就是影帝,要不然就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我傾向于後者。”
蘇倩:“我也覺得他可能不壞。”
宋潤點頭。
簡萊:“……”
……
吃過午飯後,宋潤和數千開始上今天的女課了。
蔡夫子冷冰冰的眼神掃過所有人,今日她穿了一身深綠色的衣服,在教室裏走來走去,像飄着一根大海帶。
“《女規》有雲,‘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身為女子,需保持身體整潔,衣物鮮潔,妝容幹淨,爾等進書院以來一直素面待人,今日女課便練習婦容。”
蔡夫子說着拍了拍手,一些奴仆居然搬進來了八個紙人。
教室裏一陣驚呼聲,所有女學子驚疑不定地看着蔡夫子,非常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所有人對着紙人化妝。
而蔡夫子則理由充分:“女子上妝需手穩不顫抖,爾等怕紙人,那邊對着紙人上妝吧。”
那白花花描眉畫眼的紙人一個一個放在了女學子旁邊,高大的身軀就像一個成人男子一樣,十分有存在感。
宋潤一直覺得這個書院對于女課的教授非常變态而且離譜,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單純的重男輕女用封建洗腦,但今天蔡夫子搞的這一出讓她悟了。
這個書院或許根本不想有女學子,搞這麽多騷操作可能是,想要趕走所有的女學子。
——或者說,想要女學子消失。
她當然不再害怕紙人,淡定地拿着鏡子在紙人面前化妝,蘇倩甚至比她還要淡定,甚至還在嫌棄古代的粉餅不好用。
可她倆的淡定不代表所有人的淡定,對于這些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孩子來說,對着一個這麽吓人的紙人上妝實在是接受不了……
好在給她們上妝的時間并不短,即使是哆哆嗦嗦的大家也慢慢的上好妝了,蔡夫子并未多說什麽,而是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
晚上吃飯的時候,簡萊告訴她倆,韓夫子離開書院的時候後面跟着三個奇奇怪怪的人,他們并不是書院的學子,卻穿着學子的衣服,暢通無阻的離開了書院。
宋潤皺眉道:“他們不會是想把韓夫子在半路給……”她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梁子珏說:“非常有可能。不過好在簡萊把他的書童伍六派去了。”
宋潤、蘇倩:“?”
簡萊笑道:“伍六會點武術,而且他作為我的随從,是可以離開的。”其實就算是簡萊想自己離開也是可以的,但他絕對不會離開宋潤,因為他自己離開就意味着他徹底放棄了離開這個世界。
宋潤道:“女皇能成為女皇肯定不一般,她要是知道了這個書院不幹正事,還害人,一定會采取措施的。”
現在韓夫子相當于一個隐形的外援,如果順利的話他三天之內回來,或許可以永久的改變這個書院的恐怖,不再有女學子遇害。
幾人短暫交接後離開之前蘇倩道:“簡萊,你既然可以随時看到宋潤的所在地,剩下了三天你就要随時小心宋潤出事了。畢竟你現在是學子裏最自由的一個,我和梁總都比不上你。”
簡萊凝重點頭,看着宋潤:“今晚你們兩個都要小心,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
當夜,孟嬷嬷恢複了點安神香。
今天晚上宋潤和蘇倩都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畢竟連續兩三天沒好好睡覺身體上真的受不了。但好好休息不代表就要去吸迷煙,她倆按照老辦法躲在床下避過了迷煙後躺在床上睡了。
晚上倒也沒什麽其他的動靜,那個紅嫁衣新娘再也沒來過了,不知道是不是放棄了。
第五天清晨,一聲尖叫從宋潤她們的寝室響起,是劉小珍。
宋潤睡得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看到了同樣迷糊的蘇倩和一臉驚恐的劉小珍,屋子裏怎麽只有三個人……宋潤看向趙怡香的床,緊接着她徹底清醒了。
趙怡香不在床上,她的床上,躺着一個,身穿紅嫁衣的紙人。
作者有話說:
廖昂:我文言文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