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澤擡起頭,誓要将自己從那爛泥一般的人生中擺脫出來。

他剛動了動身體,就看到巷口有一道被昏暗路燈拉長身影。

頂着所有人的目光,祁彥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手中還拿着一把肉串。

這年頭鐵簽烤肉很少見了,果然是小時候的味道。

祁彥一邊吃一邊從容不迫地走過來。

看到來人,祁贏聳聳肩,雙手插在褲兜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得意地說:“這可是你小情人自願的。”

“啧。”祁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油漬,有些不悅:“身體可以打石膏痊愈,這人品灌水泥都硬不起來。”

他走到祁贏面前,一把拉過旁邊的胖子,用胖子的外套擦了擦手。

胖子敢怒不敢言,因為祁贏沒發話。

“你說誰硬不起來?”祁贏挑眉。

“你想脫開褲子給我證明?”祁彥一臉嫌棄。

“你這是準備跟我硬剛了?”祁贏問。

“所以?”祁彥淡定無比地扯開自己的領口,似乎是嫌不夠方便,他脫掉外套。

其他幾人包括祁贏都被祁彥的氣勢鎮住了,他們戒備地看着祁彥。

祁贏從小就沒見過祁彥打架,他這位二哥向來沉默寡言,不喜歡參與鬥争。

不過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裝的。

一時間摸不清祁彥的底細,祁贏也脫下外套準備會會他這個二哥。

忽然發現自己行動不便,還打着石膏,可不等他後退,就眼前一黑。

剛拉下蓋在他頭上的衣服,就見祁彥已經拉着楚澤跑到了巷口。

“別愣神了,快點跑!”祁彥把自己的衣服扔出去以後,就拉着楚澤的手腕,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後知後覺的楚澤終于回過神來,他擡頭看着祁彥,心中有一種不明的情緒在湧動。

就在剛才,祁彥拉長的影子本該是黑色的,但他卻看到了一抹光亮。

刺眼的,溫暖的。

等楚澤回過神來的時候,祁彥已經拉着他跑到了巷口。

而反應過來的五人,立刻追了上去。

眼看要被抓住,楚澤發狠地拿出手術刀。

“快!”祁彥一把将楚澤甩了出去,推出巷口。

祁贏到底要臉,不敢當着人多的情況下,做這種打架鬥毆的低級事。

畢竟祁老爺子喜歡的是有手腕的人,而不是街頭混混。

被推出去的楚澤又折了回來。

情急之下,祁彥将手中的烤肉分成兩把,分別拿在兩只手上。

被衆人架着追上來的祁贏,一個躲避不及,眼睜睜看着一把鐵簽往自己下.體紮來。

“啊啊啊!”祁贏大叫一聲,後退一步倒在後面的人懷中。

“三少!”胖子連忙想要扶起祁贏,剛一轉身,一把帶烤肉鐵的鐵簽狠狠紮入他的菊花中。

胖子疼得滿地打滾,後面的人被撞了個人仰馬翻,場面一度滑稽不堪。

在殺豬般的吼叫中,祁彥腳底抹油再度拉着楚澤,跑到了街面上。

祁彥的車子正好停在路邊,他連忙和楚澤了上了車,一路狂飙。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害怕。

上輩子他可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兼班長。

打架鬥毆這種事從來沒有做過。

車子開出一百八邁,帶起的風吹得耳朵都疼。

駛出前方橋洞之後,祁彥才慢了下來。

深吸了幾口氣,時間也過去了十多分鐘,祁彥的心髒還在碰碰直跳。

“喝口水?”楚澤看到車裏有沒開封的礦泉水,他打開後遞給了祁彥。

“謝謝。”祁彥還是那張面癱臉,絲毫沒有暴露內心的不安。

但是楚澤還是從祁彥的眼中看到了,不屬于這個高冷男人的慌亂。

他……在害怕?

“你下次在遇到這種情況的話,就找……”祁彥先喝了一口水,沒來及說下半句。

聞言,楚澤心中一動,是讓自己找他的意思嗎?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

他學□□是第一名,但老師嫌棄他家窮,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連帶着同學也不待見他,升上初中後,這種情況更嚴重了。

課本被撕爛,被堵在廁所用冷水潑,這些幾乎隔三差五就會發生。

高中更是變本加厲的被霸淩,被辱罵。

直到高三的時候随向松出現,這是照進他人生的第一縷陽光。

似乎凜冬将過……

但也只是似乎,随向松要的不是他,要的是他這張跟沈紀容相似的臉。

一開始他不知道,天真的以為随向松是他至暗人生的光。

直到有一次,随向松喝醉後,他想替随向松換掉吐髒得衣服,卻被随向松狠狠掐住脖子,扇了一個耳光。

随向松罵他是賤貨,只是個替代品也想爬床。

所以他為什麽要回頭?

可笑!

那麽……眼前的祁彥又有什麽不同?

楚澤忍不住想證明:“就找你嗎?”

一開始随向松也是說的好聽,其實他們愛的只有沈紀容。

“當然不是。”祁彥喝完一口水,看着楚澤的臉說:“這種事你得找警察。”

只有初中生才會約起來打群架好吧。

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樣!

緊接着祁彥無可奈何的說:“我不是才給你轉了五萬塊,你早上還在醫院,晚上就來兼職,你把自己當超人?還是蝙蝠俠?”

楚澤愣了愣,他從來沒有被任何人這樣說過。

這就是關心嗎?

“你不願意娶申永言,是因為沈紀容吧。”

“答非所問!”祁彥已經對這個話題感到疲憊了,只能又一次無力的說:“不是。”

“你為什麽幫我?”楚澤盯着祁彥的眼神像是一頭受傷的幼獸,充滿了戒備。

“好吧,我想包養你。”祁彥不想反抗了。

“……嗯。”楚澤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轉過頭去看着窗外。

突然沉默的氣氛,讓祁彥一驚,連忙對楚澤說:“別亂想,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好。”

聽到楚澤的話,祁彥一臉莫名:“好什麽好?”

“你包養我吧。”楚澤低着頭。

“……”祁彥無言以對:“我一個社會主義有志青年,不會做出違反公序良俗的事好吧。”

楚澤緩緩擡頭:“我會扮演好沈紀容的。”

“……你到底要讓我說多少遍?”祁彥覺得頭疼:“我不是讓你先好好愛自己嗎?”

“所以你真的什麽都不要嗎?”楚澤還是第一次那麽認真地打量一個人。

“不要。”祁彥也看着楚澤的眼睛回答。

楚澤又一次動搖了,他從祁彥眼中看到的只有坦誠。

也許……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報的人?

“好了,你趕緊回家吧。”祁彥把車開回了出租房樓下。

甩掉楚澤這個包袱,他就能好好去吃飯了。

一百塊的烤肉就吃了幾串,然後全報廢了,想想都肉疼。

“你不也是住在這裏嗎?”楚澤看着祁彥。

“我今天就早上吃了兩包子,我也得吃飯啊祖宗。”剛說完話,祁彥的肚子就傳來一個聲音。

楚澤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麽,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做飯給你吃?”

他不期望祁彥會答應,因為祁彥全身都寫滿了對自己的抗拒。

聞言,祁彥想了想,現在開車回去也要半小時,現在只有能有口吃的,他就謝天謝地了。

“也行。”

沒想到祁彥竟然會答應,楚澤喜出望外,他拉開車門,像一只兔子似的蹿出去:“我先上樓準備,你停好車就上來。”

祁彥覺得楚澤這是說廢話,不停好車怎麽上樓。

這點公德心他還是有的。

停好車,祁彥走上樓,在樓道裏就聞到一陣陣香味。

推開門,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麽會功夫你就做好了兩道菜?”祁彥眼睛都看直了。

“食材都是切好的,大火熱油很快就能好。”說話間楚澤已經煮好了最後一個湯。

祁彥看了一眼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食材。

裏脊肉被均勻的切成長條,回頭看了一眼忘記關上的冰箱。

裏面除了豬肉還有牛羊肉,甚至還有青蛙,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這些肉都被處理好,一絲不茍地碼放好。

祁彥感覺有些怪怪的,又說不出那裏奇怪。

到了飯桌上,祁彥夾了一塊糖醋裏脊,別說還真好吃,說是酒店大廚炒的都不為過。

“這肉真嫩。”祁彥贊美到,突然話鋒一轉說:“你幹嘛沒事都把肉切好,不怕不新鮮嗎?”

他終于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平常人家沒有這樣買菜的。

而且這些肉切得真均勻,楚澤的刀功不錯。

說到刀功,祁彥想起楚澤房間裏面那只被解剖後,又被悉心縫合起來的死青蛙。

突然,腦子裏出現了一些不好的畫面。

“這是什麽肉?”祁彥筷子上夾着一塊糖醋裏脊。

“不是豬肉……”

聞言,祁彥心中一緊。

那……那是什麽肉啊?牛羊肉?

“還能是什麽肉?”楚澤奇怪地擡起頭。

“哦。”祁彥點點頭,有點尴尬。

書中的楚澤明明就是小白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然把楚澤跟人肉叉燒包聯想到一起。

“那你平時在自己練習解剖?”祁彥夾了一塊青椒肉絲,放進嘴裏咀嚼。

“對。”楚澤點點頭,笑着說:“青蛙的肌理到底是和人的不同。”

看着楚澤低頭淺笑,無辜的眼睛中閃着興奮的光芒。

就……挺詭異的。

“有,有什麽不同?”祁彥問。

楚澤幽深的看着祁彥碗原中的青椒肉絲,緩緩說:“比如口感。”

“啊。”祁彥又是心頭一跳,怎麽感覺瘆得慌:“你……你能分辨?”

尤其是楚澤用一張人畜無害的說這種話,怎麽看怎麽詭異……

書上說楚澤的媽媽死于精神病,就這種病吧,聽說會遺傳?

祁彥頓時沒有了胃口。

“你知道有什麽不同嗎?”楚澤忽然一笑,猶如春花般燦爛。

祁彥只覺得有股子寒意從背脊蹿起。

“哐當——”一聲,陽臺的門被風吹關上了。

祁彥回頭就看見楚澤不見了,連忙尋找,看到楚澤進了廚房。

很快剁骨頭的聲音響起。

每剁一下都仿佛砍在祁彥身上似的。

就……要不要跑啊!?

作者有話要說:

祁彥:作者你出來說清楚,是我不對勁,還是小白花不對勁?

楚澤:今天是豬骨湯哦,所以你想說什麽?

祁彥連忙低頭:湯真好喝。

作者看不下去,扶額說:好了,你也悠着點,到時候媳婦沒了。

楚澤笑眯眯的說:作者碼字辛苦了,我也給你煲了豬蹄湯。

作者拍了拍祁彥的肩膀:兒啊,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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