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5 記憶甜，葉漾也甜
傍晚的時候, 陰沉了一整天的天空終于被一道暗紫色的閃電劈開，一聲悶雷之後，便下起了連綿的陰雨。可謂是雷聲大雨點小。
被困在狹窄逼仄房間中的姜禾将手伸出窗外, 細雨斜斜的打在防盜窗以及她的手掌上，絲絲涼意從手掌浸入心間。
姜禾心冷。
就在昨天夜晚, 她見到了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周畏, 許妄踐踏着周畏後腰的傷口, 想要放幹他全身的鮮血。
再也沒有什麽時候比得上那一刻姜禾對許妄的清楚認知了, 喪屍病毒将許妄改變得徹底，成為了另一個人。
周畏的慘狀讓姜禾幾乎忘記了他原本還是一個亟待被法律制裁的通緝犯，她撲上前去，捂住周畏血流不止的後腰。
“許妄！夠了。”
她那男朋友臉上的腐肉退得很快，到現在已經不剩下多少, 一兩塊腐肉拼湊在蒼白的皮膚間, 顯出殘忍而妖冶的美感。說實話, 許妄的外表幾乎一點都不像醜陋的喪屍, 猙獰的腐肉都掩蓋不了他出色的外表，可他的心卻比最醜陋的喪屍還要狠。
這兩日肆無忌憚的殺戮讓許妄迷失在了血色之中,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如果嘴裏不是嗷嗷叫的聲音，一定會很帶感。
“嗷嗷嗷嗷！”不夠, 他還沒死呢！
姜禾緊盯着眼前的喪屍, 她的目光閃了閃，忽然問他：“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許妄：“嗷嗷嗷嗷嗷。”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應該無條件的偏愛我、保護我，但可惜你總和葉漾那個讨厭的女人同一陣線。若你承諾我你願意幫我找到葉漾，并且殺了她, 那麽我當然不會這樣對你，甚至還可以不計較你想拔我牙且想打暈我這件事。
“說慢點，沒聽懂。”在許妄長篇大嗷後，姜禾懶得理他，直接回道。
“嗷嗷嗷嗷。”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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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嗷。”
正在許妄拼命朝着姜禾表達他的意思時，匍匐在地上的周畏顫抖着手，從懷中摸出藏着的□□，偷偷塞給了姜禾。
姜禾一怔，連忙收好。
周畏無聲的對着姜禾開合幹澀得起了皮的唇瓣：“你會殺了許妄的，必須殺了他！”
這一幕對于姜禾來說，極為諷刺。
但她點了點頭。
許妄看姜禾和周畏對視，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嗷嗷嗷？”你是不是沒聽我說話？
“我已經理解了你的意思。”姜禾站起身，冷聲說道：“漾漾對你做什麽了？你這麽恨她？”
提起葉漾，許妄就覺得他被葉漾用高跟鞋踩的腹部好疼，被葉漾奴役洗碗的手好冷，被葉漾用棍子抽過的身上好痛，他恨葉漾恨得牙癢癢。當然，他不會和姜禾說這種丢臉的事情。
許妄冷冷嗷嗷。
姜禾被許妄關進另一間房間中，一直到今天傍晚。在這期間，她通過聽這些喪屍的動靜，推測出方簡禹他們應該來了。她得想辦法通知他們，裏應外合，将這裏的喪屍包括許妄，一網打盡。
她要親手殺了許妄。
……
另一邊。
葉漾終于一身清爽，将自己拾掇幹淨了之後，她覺得小腹也沒那麽痛了。她腳步輕快的從衛生間走出來，然後就發現竟然提前下雨了。
似乎真的是因為她這只蝴蝶，時間線提前了。這場雨按理說應該還得過幾天時間才會下，等到這連綿陰雨變成瓢潑大雨的時候，世間萬物都會在這場大雨中，獲得史無前例的進化，重獲“新生”。
——然後就是異能時代的來臨。
葉漾在觀摩姜禾人生的時候，可羨慕死了他們一擡手手上就能浮現璀璨的光芒，實在是太酷了！
如果可以的話，葉漾想來個冰涼涼的水異能，看似透明但又bulingbuling的異能光束實在是太好看了……而且她還能随時用水異能洗頭洗澡。
正在葉漾想象她能威風凜凜一擡手就能表演一個水漫金山的時候，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小束跑出來躲到了她身後。
小束依舊難以置信這麽漂亮的姐姐竟然會有一個喪屍男朋友，她哭唧唧的說：“姐姐，你男朋友一直看着我流口水。”
“嗯？”葉漾眉頭皺起，目光掃過去，真的看見裴浔在咽口水。她一下子就生氣了，随手撈過枕頭砸過去：“裴浔收起你色咪咪的眼神……你看我就行了啊，你吓小姑娘做什麽？”
裴浔抱住枕頭，饑腸辘辘，委屈的喊她：“漾漾。”
“姐姐，你的男朋友會說人話！”
“就會這一個字。”
小束忍不住感慨：“真浪漫呀。”
喪屍怎麽能會說話呢？而眼前的喪屍卻會說話，他學會的第一個字，是女朋友的名字。
葉漾驕傲的仰起頭：“還好啦，你別看他瞎得瑟了。小束，你今晚想吃番茄牛肉還是香菇炖雞呢？”
裴浔喜歡吃紅燒牛肉面。
“我可以留下來吃飯？”
“嗯，不留的話你現在也可以走。”畢竟人是裴浔帶回來的，這小姑娘被吓得不輕，葉漾打算明天再趕她走。
“我吃番茄牛肉，謝謝姐姐！”
“那邊有熱水，自己去泡。”
“好的。”
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三個人圍在桌子前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泡面。吃面的時候，小束看着對喪屍男朋友非常照顧不是給他加肉就是加鹵蛋的葉漾，對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非常感興趣。
漂亮的姐姐，醜醜的喪屍，怎麽看怎麽不協調。雖然如果仔細看的話，這位喪屍先生還是有點帥氣在臉上的……
葉漾看小束一直盯着裴浔在看，她的手輕輕的敲了敲桌面，詢問小束：“你今年幾歲了？成年了嗎？怎麽一個人在外面跑？”
“我十八歲，本來這時候應該參加高考，但末世來了。”小束的神情低落。
“準備了那麽久卻因為末世而無限期推遲，的确是非常可惜。”葉漾的語氣漸漸輕快：“不過我不用答辯了，嘿嘿。”
雖說比起末世她還不如去答辯呢，但末世已成定局，她就只能苦中作樂了。
“我想去盛城大學。”小束的眼睛很亮：“我喜歡的大哥哥在那兒，我努力了那麽久，就是為了和他考一個學校。”
葉漾和小束各說各的，她對着旁邊專心致志嗦面的裴浔說道：“裴浔，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三那會兒？那時候我感覺你比我對我的高考還要上心。”
裴浔沒注意聽。
葉漾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拍他腦袋上，裴浔的頭發蓬松柔軟，和大黃的狗頭一樣好拍。她說道：“和你說話呢，浔浔，裴浔浔，為什麽不理我？”
正在專心嗦面的裴浔頭上冷不丁的被拍了一下，他立刻捂住腦袋，委屈的看着葉漾：“嗷嗷嗷？”你面吃不完了嗎？
“給你給你都給你，別餓着我的好大兒了。”葉漾無奈的搖搖頭，将還剩一半的泡面推到他面前，然後說：“我在跟你說我們高三那一年呢，你記不記得？高三，高考。”
葉漾熟悉的聲音萦繞在耳畔，也不知是她拍的一巴掌太重了還是她說的話讓他不由自主的思考，腦袋又像上一次一樣，有點疼。與此同時，又有模糊的影像從腦海深處浮現。
眼前的葉漾再度模糊成了稚嫩青澀、身穿校服的少女葉漾。
十八歲的裴浔無法忘記當日少女在樓梯上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她說——我不是哭我的成績，大不了去國外留學。
葉漾說得漫不經心，可能她自己都忘了，但裴浔卻認真的記在了心上。
那時高三剛開學沒多久，但已經進行過好幾次的模拟考試了，葉漾的分數一直慘不忍睹。如果用這個分數去參加高考，考不考得上都是一個問題，所以最後大概率，葉漾會出國留學。
那時的裴浔，父母意外雙亡，自幼居住在為了父母亡故的一筆數額不小的撫恤金而收養他的大伯家中。抽煙喝酒賭博無一不精的大伯很快将撫恤金敗得一幹二淨，一家人過着極為清貧的生活。
也就是說，裴浔并不富裕，他真的只是個窮小子，就算他年年拿滿獎學金，也負擔不起出國留學的開支。他家裏也不會允許他出國。
可裴浔不想葉漾出國，葉漾那麽愛玩，可能一出國就不回來了，甚至一段時間過去，葉漾能直接把他這位後桌給忘了。
要知道在他們高三坐前後桌之前，葉漾除了他會催她交作業之外，對他都沒什麽印象。甚至這大小姐連曾因為玩游戲輸了拿他當大冒險，和他表白的事情都不記得。
葉漾不記得，但裴浔記得一清二楚，可他那時什麽都給不了葉漾，哪怕葉漾只是在玩游戲。
暗戀這位驕縱明豔大小姐的窮小子，将這份隐秘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間，從不敢宣之于口。
直到葉漾說她要出國留學。
裴浔一點都不想讓她走。
正好最近班主任在班裏搞學習小組，裴浔不動聲色的用了點小手段，就将葉漾劃分到他的小組中。裴浔終于有了正大光明監督葉漾學習的機會，他可不會手軟。
那時候的裴浔什麽都不能給她，除了給她補習補習補習。
忘性大的葉漾都不可能忘記高三那段黑暗的時光，她午間和同學聊個八卦或者和葉滢罵兩句，他都要見縫插針抽她單詞。
葉漾一開始還是非常生氣的，裴浔又不是她爸，怎麽那麽愛管她學習？她爸都不管她學習的。不過她其實也不想真的高考考不上出國留學，她英語一點都不好，怼人都不能快樂了，所以後來也漸漸認真。
裴浔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能夠耐心而細致的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天道酬勤，葉漾進步飛快。
在高考前夕，葉漾問她的小老師：“裴老師，你打算去哪個學校啊？我看我能不能跟你考一個，以後期末了你還能給我畫重點撈我一把。”
“葉漾，你這是賴上我了嗎？”
六月份的教室傍晚有金黃的夕陽撒下，籠罩着少年少女。少年垂首，冷漠的眼眸，溫柔不已。
“賴不賴的以後都賴不上了。”葉漾癟癟嘴，說道：“反正你要考的學校我也考不上。”
不過至少是不用跑國外去了，嘿嘿。
裴浔最後說：“雲大。”
“你的目标嗎？”
“我們的目标。”
“可別，我那個成績還差億點點。除非我走了狗屎運了。”
裴浔卻非常認真的說：“你可以。”
後來葉漾真的一腳踩上狗屎，壓線進了雲大的珠寶設計專業。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葉漾跑到裴浔兼職的地方，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興奮的告訴他：“裴浔你完了，我考上雲大了，你等着被我賴上吧！”
少女明媚的笑容，與她撞進他懷裏柔軟的身體，印在裴浔的腦海中，經久不散。時至今日，裴浔依舊難以忘懷，那時少女對他“投懷送抱”時他心中的喜悅。
如今已是他女朋友的葉漾在他眼前揮揮手，不明所以。她的聲音将他從回憶的漩渦中拉出來：“我真把你打疼了啊？上次打你腦袋你也這樣。”
裴浔猛地搖了搖腦袋，回過神來，有些呆呆的回：“嗷。”不疼，還有點甜。
“甜什麽？”
記憶甜，葉漾也甜。
裴浔嘿嘿的笑出聲，故意賣關子不和葉漾說。
葉漾看着傻笑的裴浔，目光漸漸擔憂：“……”
異能時代都快來了，這孩子還是傻乎乎的模樣，別到時候真的變不回來了啊，那不就糟糕了。
小束在一邊，安靜的吃完最後一口泡面。她看着眼前的兩人，眼神羨慕。
真好，她要是也能找到她喜歡的哥哥就好了。哪怕大哥哥變成了喪屍，她也不會介意的，只要他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