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居然錄音!他居然在烤肉的時候錄音!他怎麽能錄音呢!”
夜風涼爽的溫泉酒店景觀區,一聲咆哮猛然響起,栖息在枝杈上的鳥雀撲棱着翅膀飛開,路過的客人忍不住向聲音來源探頭探腦的看過去。
劉春明坐在人工湖旁邊的涼亭裏,郁悶到抓狂。
他實在沒有想到陸文淵居然會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他都已經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陸文淵了。甚至在聞人砺的面前都不敢大聲臭罵陸文淵,只能壓低了嗓音小罵一句,還是湊到陸文淵的耳邊罵的。沒有想到最後還是中了陸文淵的奸計。
“他那手機的錄音功能為什麽這麽厲害?那麽點兒聲音都能錄下來?”
孟岩和其他幾人一臉同情的看着他,時不時的安慰幾句:“你就別生氣了。那姓陸的一向狡猾奸詐,我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可是他怎麽能偷偷錄音呢?我都沒發現他是什麽時候錄的音!”劉春明仍舊耿耿于懷,覺得是自己疏忽大意,給了陸文淵向聞人砺賣慘示弱的機會。
“你不知道他當時表現的有多欠揍!”劉春明內心都要流面條淚了:“他居然當着阿砺的面兒,指責我欺負他!”
劉春明一想到陸文淵委委屈屈的表情,簡直要被惡心的吐出來了。
“阿砺也被他迷惑了。”劉春明越想越氣:“居然說我不應該罵那個姓陸的。就因為我吃了那個姓陸的烤的生蚝!”
有人小聲說道:“那你一邊吃人東西一邊罵人不要臉,确實不應該……”
話沒說完,在劉春明仿佛要殺人的視線中悄然噤聲。
孟岩皺了皺眉,沉聲說道:“行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生氣都沒用。我看你還是跟那個姓陸的說一句對不起——當着阿砺的面兒。”
“我憑什麽……”劉春明剛要反駁,聽到孟岩最後一句話,悻悻的住了口。
另一側,聞人砺也在安慰陸文淵:“六子就是那個脾氣,你別跟他計較。回頭我讓他跟你道歉。”
陸文淵倒是不在乎劉春明的想法,更不想聽劉春明跟他道歉。他只是利用這種方式讓聞人砺明白一件事——他的小夥伴們都不喜歡他,并且對他敵意滿滿。今後那些人再想在聞人砺的面前說他的壞話,聞人砺也會猶豫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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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文淵着實想多了。聞人砺的發小不喜歡陸文淵這件事,聞人砺早就心知肚明。其實那些人跟陸文淵本人并沒有什麽過節,之所以讨厭陸文淵,都是因為聞人砺以前不待見陸文淵——當然陸文淵确實也沒幹過多少能讓聞人砺待見的事情。就連中規中矩的送個生日禮物都能讓聞人砺生一肚子氣,更不要說其他了。
如果不是聞人砺的身世突然曝光,陸文淵又趁機示好,幫了聞人砺很多忙。估計這兩個人到死都是一對歡喜冤家。就連聞人砺本人對陸文淵的改觀都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其他人缺少跟陸文淵相處的機會,就算想要扭轉印象也無從下手。
這倒是給了聞人砺一點啓發——他既然承認陸文淵是他的朋友,就應該想辦法讓劉春明那些人接受陸文淵,否則大家都是朋友,今後見面還要別別扭扭的吵架鬥氣,實在沒有必要。
“我可以讓六子給你道歉——為剛剛說你不要臉那件事。但你也得答應我,不能像氣我一樣氣我的朋友們。”聞人砺鄭重其事的說道。
他可以接受陸文淵時不時的調戲和抽風,那是他自己的事。劉春明和孟岩他們沒有必要被陸文淵戲耍。
陸文淵忍不住皺了下眉,湊到聞人砺面前:“什麽叫戲耍?你怎麽說的這麽難聽呀。我什麽時候戲耍你了?我那不是哄你麽。”
聞人砺伸手推開陸文淵湊到他面前的腦袋,板着臉說道:“別鬧了,我跟你說正事呢!”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陸文淵眼底露出濃厚的笑意,舉手發誓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領導。你說什麽我聽什麽,您的指示就是我行動的準則。”
聞人砺看着嬉皮笑臉的陸文淵,有些無奈:“說到做到。”
陸文淵重複道:“肯定說到做到。”
半個小時後,試圖和解的雙方人馬在娛樂休閑區彙合。
劉春明看着笑容可掬的陸文淵,眼睛裏都要冒出火來。嘴上卻乖乖的道歉:“抱歉,我之前不應該罵你不要臉。我怎麽能說你不要臉呢!其實你根本就不是不要臉的人,都是我誤會你了。我要向你道歉。”
看着嘴上說要道歉其實是把“不要臉”這三個字翻過來倒過去的說了好幾遍的劉春明,陸文淵:“……”
陸文淵的唇角微彎,臉上的笑容标準到幾乎可以拿到空乘培訓部門當範本模板,冠冕堂皇的說道:“沒關系,我其實沒有那麽小氣。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為了讓砺砺開心,我也會努力接受你的。”
這會換成劉春明“……”了。
站在後面的孟岩等人不忍直視的撇開視線。他們從前怎麽沒發現陸文淵竟然還有這麽虛僞的一面。
然而聞人砺聽到了陸文淵的話,卻從心底油然升起了些許欣慰:“既然說開了,大家就算握手言和。”
孟岩也跟着打圓場道:“我們去唱歌吧!”
唱歌這種娛樂活動可以說是團體社交的一大利器。相熟的人可以丢掉包袱,握着麥克風聲嘶力竭,不熟的人可以坐在包廂裏喝酒聊天慢慢熟悉。就算相互之間是虛與委蛇的尬聊,因為氣氛熱鬧的緣故,倒也不會顯得太尴尬。甚至還能表演出一番花團錦簇的其樂融融。
很符合衆人之間彌漫着的面和心不和。
陸文淵顯然也很清楚孟岩的打算,聞言笑眯眯說道:“好呀!”
說完,又低下頭沖着聞人砺說道:“我唱歌給你聽。”
孟岩等人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黑了。就算陸文淵沒有明說,他們也能想象得到進了包廂以後,陸文淵會給聞人砺唱什麽歌——左不過是一些肉麻兮兮的告白之歌。
想到一會兒的情景,劉春明惡心的都要吐了。他惡狠狠的瞪了孟岩一眼,內心暗罵:“看看你出的什麽馊主意。”
孟岩也忍不住搖頭苦笑。他也沒想到陸文淵居然會這麽騷。真是抓住機會就要表演一番,防不勝防啊!
聞人砺倒是沒有注意到衆人之間的暗潮湧動。不就是唱歌嘛!他之前跟孟岩他們一起出來,也經常是吃完飯就唱歌。劉春明這個五音不全的麥霸每次進了包廂就抓着麥克風不放。聞人砺嫌棄劉春明唱歌難聽,進入包廂之前都會提前買一副耳塞戴上。
劉春明每次看到聞人砺買耳塞都覺得憤憤不平,這次倒是主動給聞人砺買耳塞去了。一邊付賬一邊在心底幸災樂禍,暗搓搓的期盼陸文淵把嗓子都唱啞了,聞人砺也聽不見——
人家是媚眼抛給瞎子看,他就讓陸文淵情歌唱給聾子聽!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等大家進了包廂以後,每個人都争着搶着要當麥霸。包廂裏響徹起一陣狼哭鬼嚎的歌聲。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唱一些深情的歌,搞笑的歌,飙高音的歌試圖打破陸文淵想要營造的那種暧昧的氣氛。
終于輪到陸文淵點歌的時候,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陸文淵。想要看看這只大尾巴狼還能搞出什麽幺蛾子出來。可是陸文淵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竟然沒有點什麽符合告白場景的肉麻兮兮的歌跟聞人砺告白。反而點了一首很老很老的老歌,悠悠揚揚的唱給聞人砺聽。
——雖然那也是一首情歌吧,但其實并不符合眼下的情景。
劉春明和孟岩不太理解陸文淵的想法。一群人面面相觑,數臉懵逼的看着陸文淵。
陸文淵安安靜靜的唱完了一首歌,沖着聞人砺笑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是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時,學校對面書店裏放的歌。”
轟的一聲巨響,陸文淵這句話把劉春明等人炸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還有女孩子忍不住雙手捧心,雙眼亮晶晶的感慨道:“好浪漫呀!”
十多年前第一次見面,學校對面書店裏放的歌竟然還能記的這麽清晰。要說陸文淵心裏沒有聞人砺,她們這些旁觀者都不相信。
聞人砺聞言一怔。他已經記不清他跟陸文淵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了。更記不得陸文淵剛剛唱過的歌。
陸文淵微微一笑:“但是我記得。”
那是陸文淵轉學報道的第一天。彼時陸總剛剛決定把新成立的陸氏集團的總部遷到A市。他把妻子和兒子也帶到了這座繁華的大都市,下定決心要在此地紮根發芽,要讓陸氏集團的名聲響徹國際。他雄心勃勃準備大展宏圖。而陸文淵卻因為被迫離開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朋友們郁郁寡歡。直到他在新學校的門口看到了聞人砺——
精致的小少年從黑色的豪車裏走下來,身上穿着幹淨的校服,背上背着方方正正的小書包,過分秾麗的面容板的一絲不茍,面無表情的從陸文淵的面前經過。
霎時間,陸文淵仿佛看到了一只閑庭信步的孔雀,揚着優雅高傲的脖頸,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耳邊飄蕩着學校對面書店裏放着的歌:“……今夜微風輕送,把我的心吹動。”
彼時的陸文淵年紀還小,不懂得什麽是愛情。只記得這首含蓄的歌詞伴随着秋日裏最涼爽的一絲風,勾勾纏纏的吹進了陸文淵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