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言摘下耳機，松開鼠标的手仍處于神經緊張狀态，不可遏地微幅抖動。
“我艹！Yan，牛逼啊！”坐在他左手邊的二隊隊員猛地一拍桌子，界面還停留在結算版面，上頭打野位的輸出高到令人發指。
“哈哈哈，Yan，對面打野心态崩了，還私我，嚴重質疑你是老狗逼裝新人麻痹敵人！”
“也不怪他們，Yan這波操作太窒息了，心态穩到炸裂，我都開始懷疑了！”
聽別人讨論的熱火喧天，周言但笑不語，點開一封封私信，一眼掃過去全是對面發來的好友申請。
這把贏得不輕松，心态穩不穩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在還是贏了。
雖然只是個練習賽，但他離餘成蹊又近了一步。
不知道隊裏允不允許私自添加別的戰隊的人，周言暫且擱置，決定回頭問問隊長。
“你們的功勞。”周言客氣謙虛道。
二隊隊員心裏對周言的敬佩不禁加深了一層，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王者風範！
剛贏下訓練賽的幾人還沉浸在喜悅中，仿佛自己剛剛贏下的是世界賽，喜悅的夢冷不防被一聲凜冽短促的敲門聲打斷。
周言應聲看去，劉龍在門口朝他招手。
“周言出來一下，其他人繼續訓練。”
二隊幾個隊員的嘴都快咧到眉毛上去了：“快去，肯定是要獎勵你！”
周言笑笑，沒說什麽，出門去找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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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不獎勵的……只希望他們說過的能做到就好。
離開二隊練習室時，有意無意地往一隊那邊看，也沒有發現餘成蹊的身影，也不知道隊長看沒看見。
會客室裏放着茶幾沙發，一般用來會客或者供着隊員休息娛樂，現在訓練時間基本沒人。
劉龍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
周言心裏一個咯噔。
“劉經理。”
劉龍見他進來，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雙手動來動去不知道放在哪裏，略顯煩躁。
周言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眼裏光彩依舊：“劉經理，練習賽，我贏了。”
這孩子還跟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眼睛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看着少年眼中發出的光，劉龍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
周言把衣服下擺扯直，像是為了顯得身板更加挺拔：“練習賽，我贏了。”
他又重複一遍。
休息室裏的挂鐘滴答作響，似乎在催促劉龍趕緊做決定。
劉龍忽然有些不忍心。
但他們誰都沒有資格在資本面前昂首。
看着劉龍面色異常古怪，沉默不語，周言的笑容漸漸暗淡下去，明白了。
一雙倔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劉龍，話裏帶着試探：“劉經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對不起，我······”
劉龍對着這張青澀的臉蛋，不知從何說起。
明明是自己力排衆議将周言帶到了KOT，可那些老古董們卻仿佛咬死了話，仍然不松口。
他們不是放棄了周言，分明……是已經放棄了整個KOT！
劉龍的沉默換來默認，周言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低着頭遲遲沒有說話。
青年的夢想，還未踏出第一步，便被人在起點折了翅膀。
“Yan……“劉龍以為周言會失落會哭，剛想安慰兩句，突然對上周言望過來的眼睛，依舊明亮。
少年眼神倔強而熱烈：“劉經理，是不是贏了下一場就能加入一隊了？”
”你……”劉龍難以置信，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
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他身上的這股沖勁。
劉龍不想再隐瞞什麽，實話實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echo已經去找他們了，估計待會兒就回來了，你要不在這先等等？”
周言有些驚訝：“隊長他······？”
“嗯，他知道。”劉龍點頭，補了一句，“你放心，他們把echo當聚寶盆，他說的話，上頭也要聽一聽，量一量。”
周言攥上衣衫下擺，手心的汗已經把衣服蹭濕。
心跳快得如同打雷，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的理智邊緣反複橫跳。
隊長……是為了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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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成蹊空手而出，等晚上回到基地手上卻是滿滿當當。
諾林早些時候從劉龍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經過，見餘成蹊回來，心裏的石頭還沒落下：“怎麽樣？”
餘成蹊順手将那些紙張反扣在自己的桌子上，整個人躺進沙發，難掩眉間疲憊之色。
和那群人交流簡直比和一流戰隊打一場比賽還累。
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簡要地跟諾林說了下大概。
“什麽？？！”
餘成蹊話音剛落，諾林眼睛瞪大，分貝不自覺提高了不少。
“還有人要撤資？”
餘成蹊無奈地看向他，開口道：“再大點聲全隊都知道了。”
諾林連忙捂住嘴，但還是十分生氣：“就這麽不相信我們戰隊嗎？”
“沒辦法，上賽季打成那樣确實沒啥說服力。”餘成蹊漫不經心地整理着那堆文件。
“明明也不怪我們······”諾林遲疑道。
上賽季高層硬給他們塞了個打野，這操作也夠惡心人的。打的稀碎不說，還不懂得配合。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止步在常規賽，這一直是全隊的心結，更是echo心裏的一根刺。
餘成蹊倒是無所謂：“這有什麽，實力是最好說話的，他們不相信我們就證明給他們看。”
諾林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繼續問道：“那劉經理今天說的什麽事？”
餘成蹊抽出一張紙巾擦着手，語氣很是平淡：“之前他們阻撓着YAN不讓他進隊，後來還是YAN單獨找的劉龍才有了一次試訓。”
諾林驚訝：“這麽難？”
“嗯，試訓機會都還是劉龍争取來的，之前本來說好能進隊了，今天反水了。”餘成蹊說道，“這個我之後再去一趟。”
諾林知道這是還沒有談妥的意思，他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那你去趟會客室吧，有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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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沒有開燈，門口對面有個巨大的落地窗，月光照了進來，将整個地方染成了藍色，顯得整個地方都清冷了許多。
沙發上有個蜷縮着的人，面龐比窗外的月色還涼。
劉龍給他發了消息，草草說了白天發生的事，時間關系餘成蹊沒仔細看。
不過現在看不看都不重要了，因為……周言小朋友已經不開心了。
突如其來的光亮，平白擾人清夢，周言慢慢轉醒，睡眼惺忪，直到看清門口站着的是餘成蹊，瞬間清明，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體。
從看見周言的那一刻起，餘成蹊一天的憤怒忽然被安撫。他柔聲問道：“怎麽在這睡着了？”
周言局促地站起來，活像受了驚的小松鼠，尤其是鼓鼓的腮幫子，讓人看了就有想上手捏一捏的沖動。
“隊長，你······回來了？”周言的目光有些打票，努力把視線聚焦到那張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臉上。
餘成蹊克制住上手的沖動：“嗯，剛回來，你在等我？有什麽事嗎？”
周言乖乖地站在那，低着頭，小心翼翼問道：“隊長，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看着周言這乖順的樣子，餘成蹊心裏瞬間酸軟了一片，語氣十分柔和：“為什麽這麽說？”
周言不敢看他：“對不起，因為我的事，讓你專門跑一趟······”
不知怎麽的，餘成蹊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游戲裏排到他，那個嚣張勁兒，那個綠茶味兒，怎麽都難以和眼前這個男生聯系到一起。
他蹲下身望着他，少年眼眶通紅，見了餘成蹊撇開了臉。
“周言小朋友。”餘成蹊認真地說道，“希望你明白主次關系，你的事對我來說不算麻煩，甚至我很樂意去辦。”
“以及，我這次去也不全是因為你，還因為我自己，所以不要愧疚，知道嗎？”
周言沒說話。
餘成蹊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輕拍了拍那個乖巧的小腦袋。
“不用自責，我還要給你說聲抱歉，你的事……我還沒有談妥，可能還需要跟他們周旋幾天，你會怪我嗎？”
周言聞言慌張擡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不······不會。”
餘成蹊被他手足無措的反應逗笑，試着和他打商量：“所以，請你相信隊長好嗎？”
周言呆呆地看着餘成蹊，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良久，他開口道：“好。我相信你。”
聽到答案，餘成蹊滿意地笑了笑，又獎勵小孩似的拍拍周言的肩：“行了，今晚先去休息吧，明天我給你答複。”
周言耳根莫名泛起紅色。
這還是第一次和隊長挨這麽近，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節奏平穩而有力，他居然覺得很安心。
周言深吸一口氣：“謝謝隊長！”
餘成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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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日集團，現在剛過了上班時間通常不會有什麽人回來光顧公司，前臺小張摸出口紅，将清晨因擠地鐵而淩亂的妝稍微補了一下，還未等她抹上唇就聽見有人敲響了前臺的桌子。
小張探出頭，男人長得十分幹淨，穿着簡單的夾克T恤，黑色的單間包散漫地挂在肩上，即使穿着這麽簡單也難以掩蓋他的英俊。
小張驚得口紅都忘了抹了。
她反應過來：“您······您好，請問您找誰？”她沒有問需要幹什麽，因為在這麽嚴肅的場合，像這位帥哥的裝束一看就不是來工作的。
餘成蹊頗有些意外地擡眼，勾起唇一笑：“你好，我找餘正蹊。”
“餘總？”小張這才看清楚，面前這位帥哥長相和自家老板十分相似，活脫脫就是少年時的老板。
餘成蹊一笑，補充道：“我姓餘。”
小張愣了下，沒聽懂什麽意思，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位應該是跟餘總沾親帶故了。
她慌慌忙忙撥通老板的電話：“餘總，有人找······”
······
知道來者是餘成蹊後，餘正蹊推遲了會議直接将他叫到辦公室，他面色不善地打量着餘成蹊，他實在想不通這個倒黴弟弟除了來坑兄還能有什麽事來勞煩他大駕光臨。
兄弟倆對視良久，誰也沒說話。
最終還是餘正蹊先開口：“什麽事？”
餘成蹊挂着他一慣的笑容：“這不是偶爾來關心一下大齡單身人士嗎？”
餘正蹊：“說人話。”
既然他哥不願意重溫兄弟柔情，他也就開門見山了。
“給你介紹個項目。”
餘正蹊挑眉，有些意外：“你不是玩游戲的嗎？怎麽？游戲打不下去了，準備轉行搞投資了？”
餘成蹊邊說邊從包裏拿出事先整理好的文件：“認真的，我是真來給你介紹項目的。”
餘正蹊納悶，他還真是做了準備來的。
他正要看看餘成蹊在搞什麽名堂，接過一看，文件封面巨大的“KOT”三個字母險些閃瞎了他的眼：“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好像是你戰隊吧？”
餘成蹊：“是。”
餘正蹊放下文件，手指在辦公桌面輕輕敲打，一舉一動都透露着資本家的精明。
說實話，他現在猜不透餘成蹊想做什麽。
“所以，你想要我把你們戰隊買下來？”
餘成蹊沒否認。
“低風險，高回報。”
“看在你是我親哥的份上，偷偷告訴你，那邊老板早就想轉手了，你随便出個低價都能買到，以後我包你穩賺不賠。”
餘正蹊單手撐在桌前，來了興趣：“低風險……你憑什麽跟我談’低風險’？”他一針見血，“憑你們那個小破隊人都組不齊？據我所知，你們上賽季打的并不理想，戰隊現在缺人連基本的比賽都打不了。”
餘成蹊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看來他哥非常關注他。
餘成蹊身體前傾，耐心和未來甲方爸爸解釋道：“我們現在找了最合适的人選，各個方面。但現在因為一些原因上邊不讓他去一隊。”
餘正蹊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語氣微變：“所以，你是為了他專門來找我？”
餘成蹊下意識承認，甚至還理所當然：“是啊。”
餘正蹊嘴角忽然挑起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
他這個沒有心的弟弟，連親哥親爸都無所謂關心，居然也有為一個人操心的一天？到底是何方神聖有這種本事？
餘成蹊被他笑得慎得慌，別開目光不去看他。
既然弟弟都求到跟前，餘正蹊看看也就順手的事。
不得不說餘成蹊帶來的資料整理得很完整，從建隊初期，再到戰隊投資的利弊都通通歸納在裏面。
他合上最後一頁，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你怎麽不自己買？”
雖說他們那個小破隊不賺錢，但是餘成蹊自己應該還是挺賺錢的。
餘成蹊仰天無奈道：“行行好吧哥，我現在的錢都要攢着當老婆本的。”
餘正蹊卷起手中的資料毫不留情地照着弟弟的頭敲去：“你哪來的老婆？”
餘成蹊穩穩接住揮來的“兇器”，嘿嘿一笑：“快了。”
餘正蹊懶得搭理他，心裏快速結合剛剛的文件，對KOT做了一個綜合評估。
“可以，但我有條件。”
餘成蹊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心裏暗自默哀，該來的還是來了。
······
“行了，成交。”餘成蹊收起文件，推門準備離開。
餘正蹊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對了哥。”餘成蹊忽然停住了腳步，“你不要太關心我，我會以為你們在暗中默默支持我的～”
一個讨厭游戲的人，是不會對賽季這些游戲術語了解那麽多的。
被戳中的餘正蹊惱羞成怒：“快滾。”
餘成蹊見好就收，麻利地走了。
餘正蹊望着他離開的方向良久，心裏還在回想剛才的約定。
“這賽季我給你打進季後賽，贏不了我當場退役回家。”
“可以，回家後就不準再碰游戲。”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