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燈走進演播大廳,迎面便感受到一股低迷沮喪的氣息，他四下掃視一眼，雖然還?沒開始公布結果，但選手們?已經把弦繃緊了,除了個別自信心?爆棚的,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倒也?不?奇怪，這次淘汰的名?額足有五十個,二分之一的概率自己就要走人了,怎麽能不?焦慮。
見?他到來,方?維有意拿名?次表給他過目,但秦燈擺擺手拒絕了,他對這裏的大多?數人連名?字都?不?記得,看了也?對不?上號,而那些他認識的,也?不?至于落到要淘汰的地步。
工作人員還?在調試設備,秦燈落座,安靜地等待着錄制開始。
一個人坐到他身?邊。
“待會兒你上去公布結果？”秦燈問。
那人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錯愕一下,随後低下眉眼,點?了點?頭。
秦燈見?狀撇了一下嘴，無語道：“又不?是淘汰你,你這麽沮喪幹什麽。”
齊修昀把頭垂得更低，語氣十分失落：“畢竟是要我去公布結果,感覺像要做什麽壞事一樣。”
秦燈擡眼在周遭看了看，選手們?也?知?道一會兒由齊導師宣判他們?的生死，頻頻朝他瞥來，雖然沒有惡意,但被人用或期待或焦慮的眼神這麽盯着，确實會感到壓力山大。
那些偷偷觑來的選手被秦燈撞上視線，紛紛心?虛地收回目光，他們?坐立難安，要麽低着頭看腳尖，要麽假裝不?在意地玩手指。
秦燈看回身?旁的齊修昀，從?喉嚨裏洩出一絲不?屑的低哼：“你想得還?真多?，結果怎樣和你又沒關?系，難道你不?去公布，結果就會改變了嗎。總有人要離開，和你無關?。”
齊修昀慢慢擡起頭，他的眼中倒映出秦燈的身?影，是一如既往的滿不?在乎，但細看之下又好像藏着難以察覺的關?心?。
“秦總，”齊修昀慢慢開口，“你在安慰我嗎？”
秦燈沉默一下，移開眼：“想多?了，我只是說實話。”
不?等齊修昀再說些什麽，方?維大手一揮，宣布準備就緒，開始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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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修昀對秦燈笑了一下，起身?，理了理衣服，在滿場刻意制造出來的歡呼聲?中走上舞臺。
在他走進聚光燈下的那一刻，他之前散發着的憂郁低落氣息被盡數抹去，他揚着笑容，溫柔得體，又恢複成在鏡頭前那個讓萬千粉絲瘋狂尖叫的頂級偶像。
秦燈抱着手臂，眼神深沉地看着這場決定在場選手命運的表演。
齊修昀在臺上積極地活躍着氣氛，選手們?也?很配合地喝彩鼓掌，但奈何事關?淘汰，即便他們?努力想要放松，也?還?是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齊修昀暗暗嘆息，也?不?再做掙紮，幹脆果斷地宣布道：“那麽，現在我就來宣布本次淘汰的選手名?單了。”
現場的氣氛霎時變得沉重低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噩耗的降臨。
秦燈也?坐正?了身?體。
宣布淘汰名?單的過程就像一場淩遲，明明可以一次性将結果公布出來，卻為了所謂的綜藝效果而一次又一次地制造懸念，将人的心?髒反複揉捏，備受煎熬。
每公布一位将要遺憾離場的選手，齊修昀都?會把對方?請上臺來訴說感言，而選手強忍熱淚說些煽情言論，又引得現場衆人泣涕漣漣，抽氣聲?不?斷。
五十個人的名?單逐一宣布完耗時頗長，但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已經沒有人計較這些了，在最後一個淘汰選手公布完之後，沒有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們?成功晉級了。
喜悅油然而生，但幸存者們?很懂得克制，因為在場還?有那些要離開的失敗者，他們?必須得體諒對方?，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是一路走過來的，和對方?或熟悉或陌生，不?是他們?冷眼旁觀的理由。
齊修昀在他的使命告一段落的時候便停止發言，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百位選手，幸存者在安慰失敗者，而失敗者則在勉勵幸存者，說到動情處，一幫大男孩竟像個無助的孩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我說，差不?多?得了。”
掃興的話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冰冷慵懶，似給所有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
所有人齊齊望過去，秦燈抱着手臂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對眼前如此?感人肺腑的煽情場面無動于衷，甚至還?懶懶打了個呵欠。
他以手掩嘴，聲?音裏帶着些許困倦：“哭得沒完了是吧，煩不?煩。”
面面相觑，這人是來破壞氣氛的嗎？
嚴厲用力抹了一下眼睛，站出來用沙啞的聲?音指着他叫：“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冷血啊，這個時候大家哭一下怎麽了，有人被淘汰，他們?要走了啊！”他剛開始還?語調昂揚，但說到最後，竟是哽咽了一下。
秦燈挑眼看過去，素來大馬金刀的高大男生此?時眼眶微紅，眼角還?閃着光，顯然是哭慘了，再看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秦燈輕嗤：“走就走呗，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們?搞成這樣我還?以為你們?要天人永別了。”
這話拉到的仇恨不?少，不?少人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要不?是動手後果很嚴重，此?刻早就撲上來對這個冷血的家夥飽以老?拳了。
而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正?是宋嘉聲?。他眼眶紅紅地盯着秦燈，咬牙道：“你當然不?會覺得怎麽樣了，你又沒和他們?相處多?久！”
“那你們?相處了多?久，一個月？”秦燈反問，“不?是吧，現在年輕人的友誼都?發展得這麽快，才一個月的時間就情比金堅了？”
一些人瘋狂咳嗽，秦總，注意用詞啊。
宋嘉聲?啞然，其他人也?說不?出反駁的話，笑話，區區一個多?月，什麽感情能進步的這麽神速，更何況這裏面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練習，哪有空深入培養感情的，他們?說到底也?只是被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離別氛圍所感染罷了。
宋嘉聲?咬咬嘴唇，說：“大家是因為有同伴要走，覺得很可惜才哭，這樣也?不?行嗎？”
“行，當然行。”秦燈點?頭，“不?過哭有什麽用，你要是真的覺得可惜就退賽，讓個位子出來給人家，怎麽樣？”
滿場嘩然。
宋嘉聲?面露惶恐，閉口不?言。
秦燈的視線掠過他，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掃過，所有被他看到的成功晉級的選手都?避開他的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沒人願意嗎？”秦燈又問了一遍。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不?是不?願意，但這就是規則……”
“是的。”哪知?秦燈聽了贊成地點?點?頭，“規則如此?，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想必你們?從?第一天踏入這裏，不?，從?報名?參賽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随着賽程有人會被淘汰。”
“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麽在結果到來的時候就不?能坦然面對，還?要用哭來宣洩自己的不?滿和悲憤呢？”秦燈問。
一陣久久的沉默。
“我知?道被淘汰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但是哭有什麽用，眼淚無法幫你們?挽回任何東西。”秦燈放緩語氣，“在這之後，你們?還?是要離開這個舞臺。”
“但，那又怎麽樣？”秦燈提高了音量，擲地有聲?。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他。
“從?這裏離開，不?代表就是結束，它也?可以是一段新的開始。”秦燈笑了笑，“回想一下，在這裏的一個多?月，你們?就沒有學到任何東西嗎，你們?就沒有任何進步嗎？不?，你們?有的，至少，你們?多?了一份失敗的經驗，你們?會知?道，現在的自己還?不?足以受到別人的認可，還?需要更加努力。”
“所以，你們?居然還?有時間去哭嗎？如果我是你們?，我會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裏，去規劃自己下一階段的目标。”秦燈說着擡手指向出口，“你們?将要踏出的那道門，不?是失敗之門，而是新生之門。”
說完以後，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向那裏走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有人如夢初醒，秦總……走了？說完那些話之後難道不?該等着衆人的掌聲?然後再對他們?狠狠表達一下不?屑嗎，結果就這麽走了？
正?當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的時候，眼前一花，又有人從?出口離開。
那……好像是齊修昀？
不?是，齊修昀追着秦總走了？搞什麽啊！
……
齊修昀找到秦燈的時候，他正?站在窗前發呆。
“秦總。”齊修昀走過去。
秦燈迅速擡手在眼角抹了一下，“嗯。”
他沒有回身?，齊修昀也?沒有再往前，與他保持着一步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秦燈問：“找我什麽事？”
“唔……”齊修昀遲疑一下，“想對你說聲?謝謝。”
“謝我？”秦燈回頭，神色不?解。
齊修昀點?頭：“感謝你的那些話，如果沒有你的那些話，我想到時會有很多?人抱着不?甘離開吧……”
“你想多?了。”秦燈打斷他，“我只是覺得他們?哭起來很吵，所以才用這些話堵他們?而已，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吵得我頭疼。”
齊修昀笑着看他，不?附和也?不?反駁。
秦燈抿了下唇，又說：“你不?要對我有什麽奇怪的誤解，你沒聽嚴厲說嗎，我很冷血。”
齊修昀搖頭，語氣溫柔而篤定：“不?，你很溫柔。”
秦燈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種受不?了的語氣說：“你很肉麻。”
此?時從?遠處傳來歌聲?，那是很多?人的合唱，唱的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詳的歌，《送別》。
歌聲?袅袅，不?絕于耳，伴随着壓抑到極處的抽氣聲?，明明是如此?不?專業的演唱，然而傳入耳中，竟是無比扣人心?弦。
聽着聽着，秦燈跟着哼唱了兩句：“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之後，齊修昀看見?他笑了，聽到他說：“還?挺會玩。”
他眼底水光潋滟，似是蘊着一池清泉，熠熠動人。
齊修昀覺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覺得蠻肉麻的~
繼續掉落紅包哦~
道個歉，因為6號要上夾子所以更新會晚一些，大概在11點更新，我會盡量多更一些的，請大家繼續支持哦，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