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馬叔,馬上去找劉廣軍,将人控制起來……”
任凝薇坐在車上,低聲吩咐。
劉廣軍是馬叔在財逢鎮遇到的人,聽說任凝薇是代替國外的曼曼來看望故人,自稱是曼曼的親人,所以黏了上來,任凝薇財大氣粗,又打着曼曼的名頭,對方的态度引起了馬叔的注意,為了穩住他,馬叔後來将人帶到青城,放在任凝薇開的公司的裏。
最近馬叔一直在暗中查對方的底,已經有了些眉目,現在看來,不能慢慢查了。
“今晚無論如何要撬開他的嘴巴!威逼利誘怎麽都行……我相信你知道尺度在哪兒……嗯……這件事涉及好幾起人命……暫時不要和趙瑾那邊打招呼。”
“一個小時,我最多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任凝薇看着手表,話說的太多,她不止嗓子冒煙,就是腦袋也隐隐作痛。
可是這種危機時刻,所有能想的,都要想一遍,所有的可能性一丁點都不能放過,原來還想緩着辦的事兒,現在都要進入緊急狀态了。
“哥,你給爸爸去個電話,讓他路上慢點走。”
任邵哲從滿心的疑惑中回神,任凝薇勸他:“只要爸爸不過去,媽媽不會有事兒的。對方的目的主要是折磨爸爸……讓他路上拖一會兒。”
任邵哲點點頭,他到現在來龍去脈還沒搞清楚,只能任凝薇說什麽,他做什麽。
“爸爸他現在急瘋了,根本不聽我的……”任邵哲看着挂掉的電話,跟妹妹無奈說道。
任凝薇接過手機,快速撥號,電話接通的時候,幹脆利落:“你想我媽媽早死,你就飛過去!拖,拖十分鐘,等我們一起……”
“這件事比您想象的複雜的多,您就聽我一回吧!不是像您想的那麽簡單……”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任邵哲看着妹妹特霸氣的挂了爸爸的電話,膽戰心驚的問道。
“哥,我腦袋疼……”任凝薇摸着胸口,她現在惡心的想吐,但還是耐着性子開口:“到底是怎麽回事,今晚你一定會知道的……”
她低頭看着手機短信,馬叔給她發了一個位置,她把手機遞給任邵哲。
“哥,有件事拜托你。”
“盡管說。”
任邵哲看了一眼位置,飛快的踩油門。
“幫我聯系唐叔叔,把你今晚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媽媽被人帶走的事兒也告訴他,不要隐瞞。”
任凝薇看着任邵哲認命的撥打電話,閉上了眼睛。
所有當年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今晚一個也別想清靜,不管是黑是白,誰也藏不住。
這件事情就像是找到線頭的亂麻,雜亂無章的仿佛毫無頭緒,可是其實未必就真是一件事,可能是很多事一層層的纏在一起……
任先生不是個傻子,甚至可以說他很聰明,很自信,所以養成了獨斷專行的行事風格,可是他今晚的表現卻很幼稚,并不符合兇狠惡毒這樣的人設。
如果真的是他放火燒死了宋唯珍,他可能會因為愧疚将女兒推給唐翼,但是不會在面對妻子的生死大事上,那麽天真的以為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頭疼啊……
今晚陰天,星月無影,烏雲遮蔽了天空,郊外的一個林間別墅,燈火明滅,晦暗莫名。
任治中下了車,四周看了看,并沒有看的別的車過來,任凝薇讓他等着他們,他已經将車速降下來不少,但是妻子的安危讓他心急如焚,都到了門口,他根本沒有耐心去等。
別墅的門打開,一個壯漢走了出來。
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定沒有随身攜帶任何危險物品,方才領着他走進了別墅。
兩人一路進了別墅的地下室。
被改造過的地下室,只亮着幾盞壁燈,光線暗的很,那壯漢把他帶到這裏,就轉身離開了。
任治中站在這裏,茫然無措,四周空蕩蕩的,只有一處挂着厚重的布簾,他緩步走了過去,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任……治中。”
那聲音沙啞老邁,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粗粝的管道中硬擠出來,讓人寒意從腳底升起。
任治中轉過身,陰暗中有人推着輪椅緩緩走了過來。
随着光線的層層明亮,任治中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推着輪椅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而她推着的那位……
皮膚坑坑巴巴,顏色深淺不一,頭發被發巾包裹的嚴嚴實實,一只眼睛蒙着眼罩,另一只眼睛,滿目陰沉。
“好……久……不見。”
那嘶啞的讓人起雞皮的聲音就來自輪椅上的人。
任治中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猛然驚訝的瞪大眼,帶着幾分不可思議的開口:“宋……唯珍?”
“怎麽會是你?你不是已經……你為什麽這麽做?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就了清了……”
“任先生做夢呢吧。”開口的是年輕的姑娘:“什麽了清?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記不得嗎?”
任治中擡頭看着她,一雙眼睛帶着陰骘:“你是誰?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系?憑什麽在這裏大放厥詞?”
那姑娘聞言一笑,伸手拿出一個按鈕按下,任治中轉過頭,就看見厚重的布簾自動移開,隔着寬大的玻璃,任夫人被綁在椅子上。
她的嘴巴被膠帶堵的嚴嚴實實,看着任治中一雙眸子閃爍着慌張。
有人打開她身後的門,撕開了她嘴巴上的膠帶:“治中!”
任治中看了她一眼,心中雖然焦灼,卻不知為什麽兩只腳像被黏住了一樣,他強迫自己轉過頭,看着輪椅上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麽?”他皺着眉,腦子裏不期然的想起任凝薇的話,她說這件事不簡單?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沒了結的?”
他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找了宋唯珍,但是當初他也想不出其他方法可以解決當時的死局……
“我們……當初已經談好了不是嗎?”輪椅上的人費力的開口:“你為什麽找人放火?”
任治中驚訝的合不攏嘴:“我找人放火?我為什麽要找人放火?你不是都說了,我們已經談好了?我幹嘛要多事?”
“你還想抵賴?”年輕的姑娘語氣輕蔑:“你自己做了虧心事,被人拿住了把柄,想要殺人滅口,現在卻扮演起無辜,當別人都是傻子?”
“你看着宋姨,難道一點也不愧疚嗎?”
任治中看着她,又看了看宋唯珍,神情錯愕:“是我放的?”
“真會演戲!”
小姑娘拍拍手,任治中轉過頭,便見一壯漢拿着一桶油,走到任夫人身前,從頭潑了下去。
他腦子那根繃得緊緊的弦,瞬間斷了,再也顧不得說什麽了,沖到玻璃窗前,瘋狂的敲着。
那玻璃是極厚實的鋼化玻璃,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他敲了半天,沒有半點用處。
“別敲了,沒有用。”年輕姑娘的聲音冷漠的響了起來。
任治中轉過身,他的眼睛泛着紅:“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麽?”
“什麽……叫要你做什麽?”輪椅上的人艱難的開口:“我現在這樣子都是拜你所賜不是嗎?難道你不該付出點代價?”
“厚顏無恥!”她身後的姑娘唾棄道。
“當初我讓你去接近唐霖,并不是我強迫你的,對吧?”任治中臉色蒼白,咬着牙,眼睛發紅:“事後,我也按照我們當初的承諾,給了你錢,結果呢……”
“結果就是,你反悔了。”姑娘開口,冷漠的陳述:“你找人去我們家要搶回那筆錢,還趁機放火,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任治中諷刺的扯着嘴角:“就那麽點錢,還值得我去殺人?太看不起人了。”
“但是這件事情,你并不想讓你夫人知道,而且如果唐家知道的話……”姑娘眨着眼:“以唐老爺子的性格,他也不會放過你,恐怕你也會成為任家的棄子,哪裏會有現在的夫妻和美,財富地位?”
“宋姨手裏有你的把柄,就像是一枚随時會被引爆的雷管,你承擔不起這個風險。”
“不錯,你說的有點道理,雖然事情是我挑起的,我也确實不想別人知道……”任治中點點頭又果斷否認:“但是并不至于讓我去殺人啊……我只是想慢慢想辦法,但是殺人放火這件事情真的跟我沒有關系!”
“宋姨。”姑娘彎腰低頭在宋唯珍的耳邊輕聲喚道:“這個人一點也沒有悔過之心吶……”
“他這個人……最會演戲……”宋唯珍咬着牙,怨恨至極。
“看來任先生是不想要任夫人活着了……”姑娘聲音低沉了下來,她擡起手,便要拍起來。
“唯珍,不要!”
就在這時,另一個男聲喊了出來。
宋唯珍一陣錯愕,看向聲音的來處:“唐霖?你……不是出國了嗎?”
有人從地下室的入口走了過來,并不是唐霖,而是任凝薇,她舉着手機,屏幕正對着宋唯珍,那上面正在進行視頻通話,對方正是唐霖。
“你……都聽見了?”宋唯珍咬着牙,她不敢看唐霖,卻是狠狠的盯着任凝薇。
“唯珍……不要讓我後悔救你!”唐霖的聲音帶着複雜的情緒,幾乎壓抑不住。
“你後悔了……哈,你果然後悔了……”宋唯珍的聲音帶着幾分哭音,有眼淚掉下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後悔……救下這麽一個怪物,換誰都會後悔……”
“更何況,還是處心積慮算計你的人……”
“我也後悔,每次照鏡子都無比的後悔……”宋唯珍伸手摸着自己的臉,聲音抖的完全失控:“你不該救我,不該千方百計的給我做手術,當初,你就應該讓被燒死!”
“你為什麽不讓我死,為什麽不讓我去死!我死了,你起碼會心裏記着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厭惡我……”
“不管過去怎樣,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始新的生活。”唐霖看着她,目光中帶着幾分憐憫。
“唐霖,你太好了……”宋唯珍抹掉眼淚,看着手機裏的人:“所以任治中才格外的可恨,只要想到他,我就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如果沒有那場火……我們還有幸福的可能……”
說着,她說着,眼睛亮了起來:“那麽些痛苦和後悔,他都必須也跟着嘗一遍,要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
“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