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抛繡球
梁飛平的父親等了許久, 也沒等來那人的回信, 不覺心中更加恐慌。
當初便是太大意了, 再加之太相信那人,可是與他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從來沒出過岔子,偏偏就折在這一次上了。
梁父派出了許多人去找那人, 可是那人卻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杳無音信。
此時他兒子還在大牢裏關着,帝京裏來信, 只說愛莫能助, 難不成飛平真的要背下這個罪名?
祁谙帶人又去了一趟大牢,梁飛平在大牢裏呆了幾日, 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祁谙又詢問了幾句,梁飛平還是那日的口供, 只是買糧,并未劫糧。
祁谙心中也知他這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便将沈書夏畫的那幅畫像給梁飛平看, “可認識這人?”
梁飛平擡眼看過去, 倒是瞧得仔細,最終搖了搖頭,“不認識。”
“可看清了?”
梁飛平皺眉,“自然看清了,這樣的人我若是見過, 是絕不會忘記的。”
見過梁飛平後,祁谙又去看了看那日沉染抓的那些土匪。
大部分土匪都是些平頭百姓, 已經被沉染放了,而此時在大牢內的則是那幾個帶頭的。
“那日讓你們綁走溪棹的人,你們可還記得長什麽樣子?”十六開口問道。
“那人披了一件黑色的鬥篷,還帶着面罩,天又黑,看不清模樣。”
“身形如何?是男是女?”
“看起來不是很高大,但是若說男女還真不好分,聲音壓得很低,給了銀子,然後說要那溪家公子的命。”
十六對祁谙點點頭,這些說辭與前幾日的說辭并無出入。
祁谙招招手,十六湊過來,祁谙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十六點點頭,“是,小公子,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祁谙回到府中,衛管家便拿着喜帖過來,“公主,溪府送來了請柬,五日後是溪家公子與知府千金成親的日子,您要不要去?”
祁谙接過請柬,随手翻看了一下,“我倒把這事兒忘了,還是要去的,畢竟我與溪棹也算相識一場,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倒也不快了,老奴聽說溪家公子快要二十了,這岑家小姐好似比公主還要大個一兩歲...”說到這裏,衛管家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祁谙,嘆了口氣,“王爺歲數也不小了,平常男子在他這個歲數孩子都十幾歲了,咱家王爺還未成親呢...”
衛管家眼睛一直瞥着祁谙,似是若有所指。
祁谙撐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看向衛管家,有些疑惑,“我怎麽覺着你這話說的有些...不對勁呢...兄長的孩子十幾歲,那不是跟我一般大?”
衛管家一口唾沫差點兒嗆着,拱拱手,退下了。
祁谙皺皺鼻子,哼唧了一聲。
月谷嬷嬷本端着些糕點要進屋,聽到衛管家和公主說話,便在屋外聽了一會兒,此時見衛管家落荒而逃,不由有些頭痛。
本以為王爺看清了自己的心,能夠有所行動,這都好些日子了,王爺什麽表示也沒有,公主還迷迷糊糊什麽都不懂,這倆人還要拖到什麽時候?
衛管家那話也不岔,王爺都快要三十歲的人了,這些年倒也難為他了。
月谷嬷嬷摸了摸袖子裏的那畫本,這些東西等到公主大婚的時候總歸是要給她看的,可是此時給她看又覺有些不妥,所以她一直有些猶豫。
月谷正待進屋,便見一個小厮匆匆跑進芳林居,叫了幾個人又匆匆往外跑,忙喚住一人,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那人氣喘籲籲,“王爺說要搭個臺子,人手不夠,所以我來叫些人出去。”
“搭臺子?搭臺子做什麽?”月谷有些疑惑,王爺與公主兩人平日裏也不怎麽聽戲呀。
“王爺說要讓公主抛球親招親。”那人說完就跑了。
月谷震驚的睜大了眼睛,她是不是聽錯了,王爺要給公主抛繡球招親?
翌日,祁谙看到王府裏那座高臺時,着實震驚了一番。
祁谙看向站在身側的榕桓,“兄長,這是做什麽?”
榕桓雙手負在身後,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語氣淡淡,“你已經及笄了,到了成親的年齡,你不是一直想着能夠抛繡球招親嗎?所以今日我為你設了一座高臺,你先試一下,若日後真的抛繡球時,可以少一些慌亂。”
衛葉抽搐着嘴角把那花花綠綠的繡球遞上去,憋了半天,說出一句話來,“恭喜公主殿下。”
祁谙忍不眉開眼笑的蹦了起來,“真的嗎?我可以抛繡球招親了?”
祁谙抱着那顆繡球就走上了高臺,站在臺子上俯視着站在下面的榕桓,眉眼彎彎,“兄長,怎麽扔啊,都沒有人。”
榕桓表情越發平靜,眸子幽深,“谙兒可知抛繡球招親是何意思?”
“知道啊,就是我把這顆繡球扔下去,誰接到了就是我未來的夫君啊。”祁谙很是期待,她對未知的東西向來充滿了好奇。
“然後呢?”榕桓擡眸與她對視,眸子灼灼。
“然後?”祁谙眨了眨眼,“然後還有什麽然後?哎呀,好了兄長,咱們開始吧。”
榕桓低頭,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一下。
衛葉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深深嘆了口氣,唉,一個當朝戰功赫赫的将軍,竟然陪着一個小姑娘玩過家家的游戲,當真是有損他們長樂軍的威嚴。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表現出嘲諷的意思,衛葉拍了拍手,王府的院中頓時湧現出許多人。
有夥夫,小厮,花匠,仆人,長樂軍的兵将,十三,十六,二十二等幾個幽雲三十六騎,連沉染也來了。
王府裏所有的男人都參與此次抛繡球招親,包括年近半百的---衛管家。
祁谙看到衛管家,皺了皺眉,往一旁走了走,離他遠了一些。
榕桓站在角落裏遠遠瞧着,眸子沉靜而又幽深。
祁谙站在臺子上,覺得又興奮又好玩,那一年安綏有家小姐便是抛繡球招親,她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婚服,站在茶樓的二樓上,背對着衆人,将那繡球抛了下去,那繡球就那麽落入了一個樣貌清秀的書生懷裏。
後來他們喜結良緣,祁谙曾在湖邊遇到過他們,他們站在一起,像是一幅畫作一般,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安綏的人都說這是天賜良緣,她聽到這個詞覺得甚是好聽,這也是這些年她念念不忘抛繡球招親的緣故。
美好的事情總是讓人向往。
祁谙背過身子,将繡球拿在手裏掂了掂。
底下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齊齊往後退去,若不是王爺在一旁盯着,他們早就跑了。
沉染找了個最角落的地方站着,嘴裏念念有詞,“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裏,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裏...”
衛葉覺得心口發慌,下意識的躲在了十六身後,十六躲在了十三身後,幾個人站成了一串,一點一點兒的遠離公主的方向。
祁谙擡起手,用力将那繡球往後抛去,那繡球朝着人群落了下去,衆人嘩的一聲,抱頭鼠竄,祁王府裏頓時亂成一團,伴随着些驚呼聲。
榕桓眸子微微眯了眯,修長的手指間捏着一顆石子打了出去,那繡球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直落入了一人的懷裏。
那人抱着繡球,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