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

▍除夕快樂!

兩人靜卧一處,魏堇歆并無睡意,只是松松攬着懷裏的人。

她很久沒有抱過宋雲修了,記得兒時,每次有了什麽頭疼腦熱,都是她鑽進宋雲修懷裏要他抱。

大多數人娶夫都會娶比自己年紀小上許多的,但魏堇歆與宋雲修是同歲,五六歲時,她長得比宋雲修高,後來到了八九歲,宋雲修就比她高了些。

直至現在,兩人似乎較不出高低,但魏堇歆依然覺得宋雲修很嬌柔,他就是只小雀,撫摸他他便會顫抖。

一只小雀怎麽能承受得住那樣重的傷,魏堇歆覺得自己好像做夢一般,昨夜宋雲修還好好的,今夜卻已成了這副模樣。

她已做了多年的女帝,不會再輕易将情緒形于聲色,但是爆炸聲響起的那一刻,魏堇歆懷裏抱着宋雲修,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随之停止了。

差一點,若是宋雲修死在她懷裏,魏堇歆想象不到她會怎麽樣。

宋雲修這三個字,寄存了她多年的愛恨,若是突然沒有了,突然消失了,魏堇歆難以想象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靜默片刻,魏堇歆感覺到懷裏的人似乎動了動,接着又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冷嗎?”她輕聲問。

“不...不冷。”宋雲修雙目皆濕潤,他知道陛下此刻一定是在看着他,他卻不敢擡頭去直視他的鳳凰。

他太狼狽了,渾身血味,不論是上身還是下.身,沒有一處是幹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用哪一處去觸碰她。

魏堇歆知道他疼,便不在他面前提起疼痛二字,而是緩緩道:“既睡不着,朕講故事給你,如何?”

這樣的接觸、這樣的相處,是前世宋雲修根本不敢去想的。

重生一世,他忽然明白了那些人為何要叫他喪門星。歆兒與五皇女魏冉的梁子,就是因他而結下的,如果不是他,梅君怎麽會死?歆兒怎會失去她的父親?也不會在後來吃那麽多苦。

Advertisement

都是因他而起。

宋雲修不明白,前世歆兒納了齊如玉入宮後,明明對他那樣喜愛,為何這一世她見了齊如玉一面,就不讓他入宮了呢?

那日在梅林,歆兒是否發現了他?

宋雲修根本睡不着,他近乎迷戀地嗅着陛下身上的鳳尾香,那難以忍受的疼痛也因她的安撫變得不那麽難熬。

“好。”宋雲修出聲,答了魏堇歆的話,他想放縱一回,就這一晚,如若今日不是運氣好,他或許會被炸死在女娲廟中。

再死一回,宋雲修不敢說自己還能再重生一次。

讓他就這樣丢下陛下不管,他根本放心不下。

魏堇歆指尖拍打着宋雲修腦後的動作輕快幾許,像是對他的贊許,于是魏堇歆開始講她這些年看過的話本,有些她印象很深,有些記得不大清楚了,便随意編了個結局了事。

不管她講得如何,每次低頭往懷中看時,宋雲修的眸子都亮晶晶的。

今年,她和宋雲修都二十歲了,可恍惚間,魏堇歆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十多年前,拉着宋雲修說話,想親他就親他,後半夜想他了,就抱着被子過去和他睡在一起,第二天早晨趁父君沒有發現又搬回去。

那時魏堇歆不明白,她都已經和宋雲修定下婚約了,為什麽還要避諱。

“你還不困嗎?”魏堇歆覺得自己都有些口幹。

陛下陪着他說了這麽多話,宋雲修已然十分惶恐,他答:“微臣覺得有些困了,現在就可以睡着。”

他的話引得魏堇歆有些想笑。

她想有她在這裏宋雲修多半不會睡得安穩,于是道:“那你好好歇着,朕便回去了,明日的早朝你不必再去,留在鳴鸾殿罷。”

“是。”

擋在宋雲修身前的那縷幽香離去了,慘白的月光又耀在他臉上,宋雲修的身子又止不住發起抖來。

嗚,陛下騙他,她說會一直在的。

宋雲修難過了一小會兒,努力讓自己入睡,可他躺了一會兒,發現陛下竟是沒有去安睡,而是轉而去了案邊處理政務。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陛下還不睡嗎?

宋雲修坐起身子,面向陛下那邊眼神詢問:“陛下?”

魏堇歆擡眸,掃了他一眼。

此時此刻宋雲修墨發散着,他面容憔悴,比往日多出了幾分溫柔。他的眼尾和雙頰俱散着薄紅,好像剛剛被人親過一樣。

魏堇歆看着他,聲音柔和:“朕在這裏處理政務,太傅只管安睡便是。”

“是。”除了這個字,宋雲修沒有別的話可以回答,他眷戀地看着那個身影好一會兒,自己卻連催促陛下早些休息都做不到。

如果齊如玉在宮裏,他一定能,前世他每次撒撒嬌,歆兒就會答應他的任何請求。

宋雲修無助地坐了一會兒,只好又躺了下去,他本是想陪着陛下的,可是一旦開始等待,他的困意好似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

漸漸地,宋雲修呼吸綿長起來。

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心,再醒已是天明。

看到微明的天色時,宋雲修就知道他已經誤了早朝了,他又懶躺了一小會兒,覺得自己今日非要沐浴不可了,否則該如何留在鳴鸾殿?

于是宋雲修偷偷摸摸去了盥洗室。

他後背疼得厲害,僅僅是褪了衣服見了一點風就疼了起來,宋雲修用熱湯浸了帕子擦洗着自己身上,又換了幹淨的衣物,他剛用熱水沾了一下後背的傷口,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這若是起了炎症,恐怕會更加不好,于是宋雲修不敢再多擦,迅速穿好了衣服回殿中去,眼巴巴望着窗外。

陛下什麽時候才能下朝回來?

這日早朝最要緊的議事,便是昨日女娲廟行刺一事,不用她講,刑部的人肯定得查,魏堇歆懶懶聽着刑部的報備,雙目卻細致觀察着朝堂上的每一位大臣。

會在她們之中嗎?

今日站在朝堂上的每一位,都是她親自提拔上來的,這些人與她不至有生死大仇,況且現在距離預言書中的反賊出現還早,不至現在便動手。

魏堇歆稍想,假使宋雲修那邊也是知道預言的,昨日他卻表現得并無異常,那麽昨日的事,是否就是一件出乎預言之外的事呢?

預言書的內容她已經試過,宋雲修既然敢冒着宋家全族被滅的風險入宮殿試,那他一定也證實了他的預言是真的。

如果發生了一件出乎她們兩個人意料之外的事,始作俑者會是誰?

假如将整個魏朝看作一條長線,她所看到的預言與宋雲修所知道的預言,肯定是線內确定要發生的事,倘若此刻,另一條線橫插進來,激起了本不會發生之事,那這個人可能是誰?

這個人,蛇門查不到她的行蹤。

是因為武功極高,還是根本追不到蹤跡?

退一步講,假如一個武功高過蛇門所有人的人想要刺殺她,這個人直接入宮行刺,都會比在女娲廟埋藏炸藥來得更加容易。

魏堇歆一遍遍聽着刑部的大臣左一聲慚愧,右一聲有愧,心裏已然不耐煩起來,她借口疲乏揮退了朝臣,下朝後,便秘密前往司天監。

假使是異象,星象一定會有所顯示。

司天監那裏絕不會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魏堇歆忽然感覺到一陣危機,有一個莫名的人出現了,這個人想要篡取她的帝位與天下,還傷了宋雲修。

司天監主簿已年過不惑,只因駐顏有術,看上去仿佛還不到而立。

魏堇歆以往素不信鬼神之說,初登帝位時,曾一度想要廢除司天監,但是朝臣極力反對,這才勉強留了下來。

她做了幾年皇帝,這司天監就荒廢了幾年,如今司天監冷冷清清,只剩下幾個主要的官正。

見她前來,主簿竟也并未有意外之色,不冷不熱地對魏堇歆行了個禮,等着魏堇歆預先開口。

魏堇歆道:“你似乎早知朕會來。”

主簿略微颔首。

“你既如此靈通,倒不如算算朕今日來問你什麽。”

主簿道:“陛下大約是為了女娲廟被毀一事前來。吾雖不知陛下為何會懷疑有怪力亂神之象,但吾可以告訴陛下,天象确實有異。”

魏堇歆眉心微擰,卻是并未再順着主簿的話往下問,轉而道:“朕有一事相求,若你能替朕辦好此事,朕會予你這輩子都享不盡的聲名利祿。”

主簿擡眸,望見面前女帝雙眸中的深意。

·

自司天監回來,已接近午時,魏堇歆随意詢問了文莺幾聲,然後皺着眉進去。

“從早上到現在連一滴水也不喝,宋雲修你究竟是想......”

魏堇歆疾步行入鳴鸾殿,一眼瞥見安安分分縮在軟榻上的宋雲修,胸中升起的那股戾氣突然散了幾分。

她深吸了口氣,到底是平心靜氣下來,緩緩道:“朕現在傳膳,太傅與朕一同用些,可好?”

“是。”宋雲修起身立刻回應。

陛下剛剛發起的火怎麽消了似的,他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氣了?

魏堇歆注視鹌鹑一般縮着的宋雲修,問:“背上還疼不疼?”

她一邊問話,一邊朝宋雲修走了過去。

然後還不及宋雲修回話,魏堇歆便湊在他耳邊聞了聞。

“你沐浴過了?”她的眼神瞬間陰沉下來。

“微臣沒有!”宋雲修立馬否認,然後小聲道,“只是用帕子擦了擦身上,沒有碰到傷處。”

魏堇歆吃人的目光盯了宋雲修一會兒,然後道:“一會兒太醫過來換藥,若是有什麽不妥,你......你就給朕等着!”

宋雲修連忙低下了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