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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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要熱的。”魏堇歆聽着屏風後面的流水聲,出聲囑咐他。

半晌,那邊才緩慢地傳來一聲“是。”

身子是宋雲修自己的身子,他總不能虧待了自己,魏堇歆沒有太過操心水溫的事,只是想到出宮時宋雲修就穿了那一條裙子出來,現在裙子已經髒了,肯定不能再穿着了。

果然,魏堇歆剛考慮完這個問題沒一會兒,屏風後面的水聲就停了,人躲在裏面不出來,也不知道說一聲。

魏堇歆等了等,不耐道:“洗好了就出來,還要朕抱你出來不成?”

宋雲修碰了碰水,意識清醒不少,他緊緊咬着下唇,面紅如滴血,輕聲道:“微臣沒有換洗的衣物。”

魏堇歆雙目中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得意,然後才起身傳喚了人來,付了銀子,讓人去買件新制的衣服回來。

她們來的時間算早,眼下耽擱了一陣,如意坊已是人滿為患,魏堇歆剛開了個門的功夫,就有好幾雙眼睛望了過來。

樓下歌舞升平,衆賓歡笑,還能瞧見對面樓上兩個姿容不俗的小倌望着下面說笑。

魏堇歆沒有多看,很快關上門,回頭瞥了眼把自己藏在屏風後面不肯露面的宋雲修。

裏面那只鹌鹑似乎也知道她在看着他,半晌道:“多謝陛下。”

魏堇歆問道:“方才,你是真的身體不适嗎?”

已經欺瞞了陛下一次,宋雲修不想再騙第二次,只好老實道:“沒有。”

看他這樣子,魏堇歆便知宋雲修是醒神過來了,淡哼了一聲,笑音道:“太傅還待在那裏面幹什麽?朕該抱你出去。”

屏風裏面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緊接着便是宋雲修怯怯的聲音:“微臣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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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堇歆支去的那人很快買回一件像樣的男裝回來,是舒服柔軟的料子,魏堇歆又付了謝銀,才将衣服給宋雲修搭在了屏風上。

衣服很快被抽走,宋雲修穿上便出來了。

他默默不作聲,似乎是想将此事不了了之了,他想一事化小,魏堇歆卻不是會輕易放過宋雲修的人。

她上前一步,貼在宋雲修身前,彎下身來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眉目間全是笑意。

“如今,可以告訴朕,太傅把朕當什麽人了罷?”

宋雲修慌張地退了一步,喃喃道:“沒什麽人......”

魏堇歆挑眉,方才宋雲修癡迷的樣子可比他平日裏有趣多了,他會使小性子、會發脾氣,還哼來哼去的,哪兒像他現在,裝得溫文爾雅,誰知道他自己心裏在想什麽。

他不肯回答,她偏要他回答。

她步步緊逼,直将宋雲修逼退到牆根,他整個背都貼在了牆上,卻還想着要躲她。

“是誰?”魏堇歆目光如炬,幾乎要與宋雲修唇齒相依。

他要是敢不說,她就親他,親到他說。

宋雲修目光閃躲,他竭力地避着陛下靠過來的身形,可最終避無可避,他只能感受到陛下壓着他,他胸前都壓到她的柔軟,宋雲修一張雪面滾燙。

“是......”宋雲修艱難開口,整個眼睛都泛起酸來。

他要說嗎?

說他看見的人就是陛下,是她。

可是現在陛下對他究竟是何想法?若是陛下知道她身邊的太傅生了這樣一副心思,她會不會因此惡他?不要他了?

宋雲修雙手緊握,指甲都刺進手心裏。

他若現在承認,陛下或許會因為嫌惡他,而疏遠他。那他今後,還如何向陛下進言?

他若不承認,橫豎他已經是魏明月的夫郎,陛下不可能因此對他怎麽樣的......

“是......微臣的亡妻。”宋雲修垂下雙目,連話音都在顫抖。

“是嗎?”魏堇歆笑問了一聲,眼中的戲谑卻漸漸沉了下來,化為烏有,轉生成幾絲陰冷。

他在撒謊!

宋雲修這個人,說謊說起來是個什麽德性,魏堇歆看他一眼便知。

難道除卻魏明月之外,宋雲修已經有了另外中意的女子?那人是誰?之後他又會與何人私會?

魏堇歆雙目緊眯,他就知道騙她!從這張嘴裏,她就從沒聽到過一句她愛聽的話!

他口口聲聲說着陛下,說着微臣,心中必然沒有半分尊她敬她!

宋雲修徹底緊張起來,他連氣都不敢喘,整個人都貼在牆上,等待着陛下的後話。

魏堇歆真想此時此刻,親宋雲修一口。

但是她厭惡這樣的做法,她更喜歡看着宋雲修哆哆嗦嗦來到她面前獻吻,獻上他自己,無論他心中情願與否。

她喜歡為難他,看着他因為自己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應下,然後她再勉為其難地接受。

這才是上位者的姿态,而不是她在這裏強迫了宋雲修,這種行為,世上絕大多數的女人都會做。

魏堇歆冷哼一聲,從宋雲修身上起來,冷淡道:“太傅對皇姐還真是情深不渝,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将這些點滴記得清清楚楚。”

宋雲修只能默然不答,現下是後半夜,如意坊中人還不少,他溫聲道:“若是陛下已經查看完畢,不如還是早些回去罷。”

這裏終究魚龍混雜,他不放心。

“朕一直伺候着太傅,如何有時間查看?”魏堇歆反問。

宋雲修這才看見地上那床被褥,面露愧色:“都是微臣不好,欺瞞陛下在先,言語失儀在後,請陛下責罰。”

失儀,失儀,又是失儀。

魏堇歆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道:“那太傅想讓朕怎麽罰?”

“這......”宋雲修呆了呆,“按照我朝律法......”

“按照我朝律法,欺君便是死罪。”魏堇歆打斷他的話,“宋雲修你不如自己算算,從你上任至今,究竟騙過朕多少次。”

宋雲修抿住唇,他是騙過陛下很多次,但那些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不能死......

于是,宋雲修面上不免又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來,讓魏堇歆看一眼就為之來氣。

“回去罷。”她道,末了還不忘掃一眼那面屏風,“別忘了把朕的衣服帶上,那上面還沾着水呢。”

一句話惹得宋雲修頓時又紅了雙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陛下離去的身影,震驚之色無以言表。

出去的時候,魏堇歆走得很慢,她留心聽着每間房裏的聲音,然後留心辨認。

這是魏堇歆在十三歲那年學會的技能,她那時還出不了宮,被魏冉羞辱,她在很多個罐子裏撞上不同的東西,只有一個罐子裏是食物。魏冉讓宮人在她面前搖那些罐子,說若是魏堇歆聽出來哪個裏面裝的是吃的,就打開哪一個,若是打開之後不是食物,不論那是什麽,她也得吃下去。

後來,魏堇歆聽音辨物,人聲也不會錯過分毫。

所以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的竊竊私語,她其實都聽得到。

很多時候她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魏堇歆走過一整段走廊,默默将聽到的內容記下,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是宋雲修終于收拾好了東西,急忙跟在她身後。

他換回了男裝,也戴上了面紗,這種煙花之地,他應該是第一次來罷?

蛇門的人已經安排好馬車在外面等着了,魏堇歆率先上去,等宋雲修上來,她便去拿宋雲修懷裏抱着的包裹,那裏面裝着的應是她的裙子。

可是她拉了一下,宋雲修卻沒給。

魏堇歆擡眸,眼神疑惑。

“微臣......回去洗幹淨了再交還陛下。”宋雲修道。

魏堇歆挑眉,“不必。”

她又加重了幾分力氣,要将宋雲修懷裏的包裹拿回來,可是宋雲修還是緊緊抱着不肯撒手。

“宋雲修?”魏堇歆的視線危險下來。

宋雲修抿緊唇,力度不肯松懈半分,甚至彎下身來将自己蓋在那個包裹上。

“真的陛下,微臣洗幹淨了就換回來。”

“朕說了不必。”魏堇歆皺眉,她不預備再跟宋雲修胡鬧,一用力就将包裹扯了過來。

她倒不是有多緊着這件衣服,而是她這樣,宋雲修一定會哭的。

他就算不當着她的面哭,這件事讓他以後每每想起,心中都只會湧上無數難堪。

然而魏堇歆似乎高看了宋雲修幾分,那包裹一到她手中,宋雲修眉心一蹙,眼角就滑下一滴眼淚來。

“怎麽哭了啊?”魏堇歆明知故問,“就這麽喜歡這件衣服麽?”

宋雲修覺得恥辱,奇恥大辱,他在陛下面前如此放浪,他自己竟還渾然不覺。

若不是這條裙子布料單薄,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陛下撫過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把裙子弄髒了。

怎麽能淫.亂成這樣?

宋雲修不說話,魏堇歆就看着他哭,她就是喜歡看宋雲修哭得嘤嘤不語,眼淚擦也擦不幹淨。

半晌,魏堇歆道:“好罷,那這件衣服就給你,朕不要了。”

她說完,宋雲修就擡起頭來,含淚的眸子亮瑩瑩地注視着她。

“君無戲言。”魏堇歆又确認道。

宋雲修連忙擦幹淨眼淚,拿過那個包裹,緊緊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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