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雲澗
元壽上前行禮道:“給蘇姑娘添麻煩了!”繼而又轉身對蕭明璟道:“殿下,我們回去吧!三皇子給您送了好多糕點,等着您回去呢!”
蕭明璟一聽到美食,立馬喜笑顏開地走過去,回頭對蘇半夏道:“娘子,那我先回去了,回頭讓人給你送好多好多好吃的!”
總算打發走了這尊大佛,蘇半夏仍舊坐在院子裏,今夜的月光甚好,連這天氣都站在她這一邊,今晚的行動一定萬無一失了。
她笑着将墨昙花對着冷輝,然後取了一些藥材過來。
芸彤拿了件披風出來給她披上,“夜裏露涼,姑娘注意些。”
蘇半夏回身,笑了笑,她先前雖與芸彤有些龃龉,但自從那件事之後,芸彤轉了性子,她便也不再追究,二人的感情可謂是越來越好。
她看着仍在繡花的瑩兒道:“瑩兒,晚上燈暗,明天再繡吧,不打緊的!”瑩兒這丫頭有些內向,心眼卻是實的,辦事最是牢靠,有股傻勁兒,只聽見她道:“姑娘,還有一些就繡好了!”
蘇半夏笑了笑,不過是個香囊而已,她速來都不戴這些玩意兒,也難為她們那麽盡心了。
“別繡了,對眼睛不好。快回去吧,別平白把身子折騰壞了!”
來蘇府大半個月了,雖然處處驚險,但這一份驚險中亦有值得珍惜的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可以,蘇半夏無論如何也不想連累這些人。
午夜優昙即将綻放,所有的夢都會醒來,從今晚開始,一切都會結束。
芸彤跟瑩兒收了東西,便勸蘇半夏也去睡,蘇半夏應了聲,等她們一走遠,便換了夜行衣出來,蒙了面,剪了那即将綻放的墨昙花,再把東西收拾好,一躍出了蘇府。
既然奚鏡能打探到雲槐的行蹤,她就順便要了雲槐一行人的行程圖,左右已經在城中住下了,不去問候一下老朋友豈不失禮?。
蘇半夏穿過幾條街道,動作娴熟地躍過牆垣,最後在一戶不大不小的別院前落腳。
此處別院,似乎少有人住,園中花草都像是近期才新種的。
雲槐為了在京城紮根,想必也是費勁了心機,可惜爺爺一生心血,竟然毀于他之手,蘇半夏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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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別院,她心頭那些仿佛隔世的仇恨便呼之欲出,如同一片片火苗洶湧燃燒起來。
雲槐,雲柔,攸芷……他們都該死。
此時距離夜半不過幾刻鐘,院裏寂靜無聲,只時而有幾個丫鬟打扮的人物走來走去。蘇半夏從未見過這幾人,想必是神醫谷在外的弟子,她未曾見過。
她快速地通過甬道,入目處,兩道身影正從遠處長廊裏踱步過來。
“師兄,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睡不着,師妹不是一樣沒睡?”
雲澗師兄?蘇半夏的記憶瞬間被打開。雲澗師兄是父親收養的義子,跟蘇半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父親不愛出門,很多對外的事務漸漸地便交給了雲澗師兄,出事當天,雲澗師兄正得了任務出門去了。
“師兄,你還在想着雲夏妹妹嗎?”
雲澗的手突然捏緊,在他手心裏拽着的是一支紫玉蘭花簪。
“澗哥哥,你弄壞了我的滿天星花冠!你得賠我!”
“夏夏,等我回來,給你帶最美的簪子好不好?”
蘇半夏忽而心口一陣疼痛,有些難以名狀的哽咽感席卷了她的喉嚨,如今再見,恍如隔世,她的雲澗哥哥依舊是那樣月朗風清,她想要開口去叫,但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她知道,她心底是有懷疑的,她一直都在懷疑,她的雲澗哥哥是喜歡雲柔的,他會不會為了雲柔而背叛父親呢?
如今他們又在一起了,父親屍骨未寒,他卻在跟仇人的女兒談天說地?
她的手徒然攥緊,心底地恨意如波濤般洶湧,為什麽,她所珍視的,最後都會被剝奪,她所渴望的,最後都化為了泡影,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誰掌控了局勢,她重活了一世,又該該找誰去訴說心底的苦楚。
“雲柔,你、我跟雲夏三個是一同長大的,對于雲夏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了,她不可能會殺了爺爺的!”
“師兄,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雲夏是我的妹妹,我也十分愛她,可是有些東西我們都不能否認的!況且,她也已經死了!”
“她真的死了嗎?”雲澗愣愣地望着天空,這星夜,他以前最喜歡跟雲夏師妹一起躺在草地上數星星了,他說故事,而雲夏總是有稀奇古怪的主意來反駁他。
如今雲夏走了,他總覺得她還在他的身邊,那麽近,那麽近?仿佛一擡頭的呼吸就能碰到雲夏那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地,那麽靈動。
“夏夏,閉上眼睛!”
彼時,漫天的星星蔓延在頭頂,蘇半夏說過,她最喜歡的是星空,軒轅十四、熒惑星、破軍、天狼……每一個星都是一個纏綿的故事,藏在她心底,是模糊的,卻時刻萦繞在懷,揮之不去。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有雲澗守在她身旁,一個滿天星的花冠戴在她的頭上。她的發絲沒有任何的裝扮,只輕輕編了幾條細辮,把前面礙人的青絲攏到身後,自是清絕出塵、秀雅無雙。
雲澗認真地看着她,笑着說:“以後夏夏便可将這漫天的星辰都戴在頭上了!”
那是雲澗第一次出谷的時候,從外面買了一個銀絲與寶石掐成的滿天星花冠,當晚便迫不及待地給蘇半夏戴上,他說:“除了你,沒人配得上這滿天的星辰了!”
“那大堂姐呢?”
“她?”雲澗摸了摸鼻子,“她是盛世牡丹,你是暗夜星辰,如何可比呢?”
“你的意思是,我就配在夜裏出現啊!”她伸手去打,雲澗跑着,整片山谷裏都回蕩着歡笑。
記憶戛然而止,此刻的蘇半夏卻再也不是昔日的雲夏,那些美好的回憶,她不得不割舍在一旁,盡管她多麽想沖出去,告訴雲澗,這一切都是陰謀,這一切都是雲槐的詭計,他們一家死得有多冤啊,雲澗哥哥,我們去給父親報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