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勸谏
因為蘇半夏與陸氏的關系,蘭慧軒的人每次去蘇府的大廚房拿東西,都會被下人們以各種理由刁難,這些刁奴,雖然說翻不出什麽大浪,但每次應對起來也實在煩人。蘇半夏索性回禀了老夫人,自己在蘭慧軒裏開個小竈。再加上先前宣武帝的賞賜,蘇半夏實在是有很多用都用不完的補藥,自然也不介意在蘇宏身上浪費一點。
話說蘇宏,一下了朝便徑直入了書房中,并着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蘇半夏帶着芸彤饒進蘇府的正院,眼見兩個小厮從書房裏垂頭喪氣地出來,看到蘇半夏走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大小姐,您可是去看老爺?老爺正在氣頭上,您這會兒過去,恐怕……”
蘇半夏知道他的好意,但是她就是為此而來,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芸彤出聲道:“大小姐與老爺父女情深,老爺就算再氣,也不會拿小姐怎麽樣的。”
蘇半夏笑了笑,繼續往前。
剛靠近書房外的鵝卵石甬道,忽然聽到“哐當”一聲,芸彤吓了一跳,蘇半夏接過芸彤手上的托盤道:“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過去就好了!”
芸彤有些擔心,遲疑了一會兒。“姑娘,還是我陪你過去吧!”
蘇半夏給她使了個眼色,沒有說話,自己走了過去。
芸彤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蘇半夏,心中想着,姑娘雖不說,心裏卻是厚待我,現在跟過去,恐怕會被當作老爺的出氣筒,老爺顧及姑娘現在被封郡主,也不會太過于為難她,自己身為一個丫鬟,就不好說了。
“這個忘恩負義的老匹夫,想當年要是沒有我,你怎麽可能搭上大宣!”蘇半夏還沒有進房門,便聽見蘇宏的怒罵聲,随着瓷器落地的聲音,這種謾罵顯得更加有氣勢。
蘇半夏心中冷笑,蘇宏如今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誰都能看出來,他已經蹦跶不了幾天了,被雲槐利用了一場,也只有在這裏生悶氣的份,要不是看在他是原主生父的份上,這種人,蘇半夏是不屑于交往的。
“爹爹~”她輕喚了一聲,倚着門,弱弱地,并沒有進去。
蘇宏憤怒的表情僵硬在臉上,終于寸寸龜裂,一時間,分辨不出他臉上的神色,分辨不出的恐怕還有他心中變化萬千的思緒。
他因為家事國事苦悶,獨自一人生悶氣,府中妻妾無人問津,想不到最先來看他的竟然會是,這個跟他從沒有多少感情的大女兒。
如今細看之下,她倒生得有八分像她的母親,那樣柔柔弱弱的,像是江南春風裏的一棵弱柳,風一吹,便四處飄搖,惹人憐惜。真可笑,他先前竟然相信她不是自己女兒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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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易逝,那個當年願意抛棄錦衣玉食,執意跟他私奔的女子,那個柔弱如春風拂柳,卻願意為他百折不撓的女子,那個在江南煙雨裏,立在畫船前,傾城絕色的女子……再也回不來了。而他在過去的數年間,竟毫無留戀。猛然想起那段時光,他也暗自心驚,那樣的純真,再也回不去了。
“夏夏,你怎麽來了?”他做出嚴肅的态度來,官場摸爬滾打那麽多年,他不能為那些虛幻的美好而放松警惕,他也絕不能因為一時感動,自毀前程。
蘇半夏目睹了他前後的變化,心中忽而冷笑,她看得真切,蘇宏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為了權勢,為了地位,可以不擇手段,不管是自己的發妻,還是親子,到了關鍵時刻,都是可以抛棄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門去,低着頭,态度謙恭,弱弱道:“聽下人說,父親今日下朝回來,臉色不是太好,恐怕是昨日寒涼,父親又在宮中忙碌,半夜才回,受了風寒所致,夏夏擔憂父親身體,便做了些驅寒補氣的藥膳。”
蘇宏看她手中端着滿滿的一大盆,雖不知裏面是什麽,但剛剛建立起來的防備也不由得松懈了一些。罷了,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有這份孝心還是不錯的。他的态度緩了緩,讓蘇半夏将藥膳放在桌案上。
蘇半夏不敢擡頭看蘇宏,小心翼翼地将托盤置在案上,眼尖地看見蘇宏正在寫折子,寫了一半便擱置了,蘇宏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匆忙拿了一本書将寫得內容蓋住,只不過蘇半夏早已經看清了內容,不過是一份參奏雲槐的折子。
“父親,這——”
他立馬擺出了嚴肅臉,“婦道人家懂什麽,放下藥膳就走吧!”
蘇半夏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又怎麽可能輕易離開,于是站了一會兒。蘇宏見她還不走,便有些不耐煩:“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下去吧!”
蘇半夏一慌,立馬委屈道:“父親,女兒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若是不講,我們蘇府恐怕會有滅頂之災啊!”
她這般說,蘇宏哪裏還能坐的住,呵斥道:“誰教你的,小小年紀竟會了這些胡說八道的話,定是你那沒見識的老娘!”
剛剛還懷念柳氏的柔情,這會兒又這般貶低,可見蘇宏自私自利,時時處處都以自我為中心。蘇半夏心中委屈,立馬便紅了眼,既然今日扮乖巧,那便索性裝到底,她抽了抽鼻子,梨花帶雨地應承道:“女兒知錯了,這便告退!”
蘇宏不過是自尊心放不下,又怕蘇半夏說出什麽妖言惑衆的話來,眼下見她如此委屈,又隐忍不說,倒是真的好奇蘇半夏想說的內容了。
“你等等!”他的眼睛落在書案上,容色故作嚴肅。
“你說說,什麽話?”
蘇半夏抽抽搭搭地,很久沒憋出一句話,倒是把蘇宏的心先給哭軟了,軟了語氣道:“別哭了,父親說話嚴肅了些,你也多擔待,只不過,女孩子家家,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
蘇半夏乖巧地點頭應承,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父親,女兒實在也是為蘇府的前程擔憂啊。女兒很快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但偌大一個蘇府,還有父親,祖母,妹妹們呢……”
“行了,行了,有話就快說吧!”
蘇半夏頓了一會兒,終于道:“父親,您是不是跟神醫谷有什麽聯系?”
蘇宏現在是一聽到神醫谷就來氣,先前雲槐不過是神醫谷一個沒實權的公子,繼承人也輪不到他,醫術更不夠格,勉勉強強能混些日子罷了。想當初他千求萬求,求到了蘇宏的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