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陷害
或許溫琰是真的愛原主的,但她怎麽也想不起來有關于溫琰的任何事情。
這段記憶像是煙霧般消失,尋不到蹤跡。
夜色正明,京畿處的巡邏隊很快便會沖上來,蘇半夏不能久留,只得棄了溫琰,先行離去。
“你快跟京畿處的人回去吧!”她輕聲道,走出了幾步,忽地回頭又補充道:“忘了我!”
蘇半夏已經死了,他們沒有了前緣,有時候忘記才是解脫。
只是她不知道,這一段情對于溫琰的意義,忘記,他又該如何忘記?
晚風徐徐吹動烏黑的長發,月色如皎潔白玉,兩邊皆是粉牆黛瓦,蘇半夏迎着弱柳扶風的金旭河走着,楊柳依依,舒展曼妙的身姿,花香陣陣,從夜色下,天水間散發出陣陣甜香。她卻慢慢地走着,心中思緒如這萬千發絲纏繞糾結,蘇宏是她的第一步棋,崔氏是她與蘇宏之間不可或缺的聯系,但是知道了雲家背後的秘密之後,她又該怎麽做?
朝堂傾軋,她不過是人微言輕的女子,到底該怎樣才能将雲槐擊敗呢?她必須奪回神醫谷,她必須繼續爺爺與父親的心願,讓神醫谷成為一個純粹的,懸壺濟世的地方。
雲槐的入仕之途,以鮮血與白骨堆積,本身就是對醫者的巨大諷刺,一個雲槐不足惜,她卻不能将神醫谷的清譽毀于其中。
夜半,紅色燈火照亮的精致花廳中,男子正靜靜地撫弄着花草。
霜重玉露花又該開了,他精致的眉角舒展開來,眼睛微微上挑,用玉瓷般細膩溫潤的一雙手輕輕地拂過淺綠色的葉子,細膩的葉子跟他的芙蓉玉色般惹人憐愛,是的,他長得過分女氣了些,豔如桃花,嬌若芙蓉,連身上那抹衣裙竟也是豔紅色的。
這世間怕沒有人能穿出這樣的紅色,灼灼如彼岸花海,帶着震懾人心的魅惑。
“宮主……”突如其來的聲音徒然打破寧靜,像是一抹極不和諧的音律,他瞬間出手,旁人如何也看不出他是怎麽出的手,只是瞬間,那人的臉色便發黑了,不過一會兒,口吐白沫,癱倒在地。
“紅燭,把人拉出去!”他依舊擺弄着他的花草,輕描淡寫地說。
一個身穿白色羅裙的女子從暗處走出來,妖嬈地向他而去。
“宮主,你怎麽連話也不讓人家說?”她嬌嗔道。只不過她的嬌嗔卻沒有換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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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誰膽敢在這個時候打擾他,便是罪無可恕,“說吧,何事?”他淡然。
女子嬌呼了一下,又道:“她有消息了,屬下跟蹤她進了蘇府。”
“那個馬屁精蘇宏?”
女子點點頭。
他道:“知道了,繼續盯着。”
“是!”
夜色寂靜,蘇半夏回到蘭慧軒,芸彤還沒有睡,在月門前張望着,看到蘇半夏,急忙迎上來,“姑娘,您總算是回來了,白天三小姐過來鬧了一場,夫人也來了,正巧碰上崔姨娘過來看你,三人起了争執,打了起來,崔姨娘現在直說肚子疼,全府都驚動了,三小姐還想把髒水往你身上潑,我怕老爺追究,便實話實說,說您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怎麽會這樣?崔姨娘沒事吧!”崔姨娘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這麽一遭,萬一小産了,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真是的。蘇半夏生着悶氣,想自己白天看見的那個崔姨娘,是多麽疼愛腹中孩子的母親,轉眼,一回到蘇府,便拿那個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作為了争寵的籌碼。這世界真的是人吃人,發起狠來,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現在情況如何?”
芸彤道:“崔姨娘那邊一直說是肚子疼,老爺很着急,遷怒于夫人,已經讓夫人、二小姐、三小姐都跪在祠堂外了!”
“二小姐?她也參與了?”以為蘇漣漪學聰明了,難道看不出這本就是一個局麽?
芸彤道:“那倒不是,二小姐是自願代母受過的!”
如今陸氏在府中已經沒有了什麽地位,她忙着挽回跟蘇宏的關系,那日宮宴她也看出來了,陸氏跟榮國公府的關系怕是沒有那麽鐵,一旦失去了蘇宏的寵愛,下場可想而知。此時又怎麽會主動去觸黴頭呢?
但崔氏就不同了,她的出身足夠成為一個續弦夫人,本身又很受蘇宏的喜愛,一旦陸氏遭殃,下一個蘇家的主母除了她又能是誰?
唯一讓蘇半夏想不通的是,下午崔氏還一臉急切地想要保住孩子,才過了這麽一會兒就改變了主意?難道是有人在她跟前說了什麽?
蘇半夏還是不放心,自己的棋路猝不及防被打破,她得今早挽回才是,于是換了衣服,便叫芸彤領自己去正廳。
将近子時了,蘇宏還沒有睡,正廳燈火通明,蘇半夏順着廊上的八角燈入了正廳,一入正廳中,便朝蘇宏盈盈一拜。
蘇宏正在氣頭上,劈頭蓋臉的便是一句:“女孩子家家不在家裏呆着,半夜三更出去做什麽?”
古代最是注重婦德,她這還沒有成親就敢夜半不歸,若是傳出去,誰還敢要她。
蘇半夏沒有擡頭,低聲便哭了起來,蘇宏對蘇半夏多少有些改觀,如今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也便軟了,放低了聲音道:“說說,出去都做什麽了?”
蘇半夏哭着道:“父親,女兒孤身入了蘇府,遠近無依,今日是母親的忌日,為了不給父親添堵,女兒便孤身去了,沒曾想路途遙遠,這才沒趕回來。”
蘇宏這些年經營權術,早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原配夫人,更別說記得她的忌日了,聽她說得動情,便也信了幾分。
“罷了罷了,下不為例,若是再要出去,讓管家給你安排車馬,你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孤生一人出去,像什麽話!”
蘇半夏點了點頭,又輕聲道:“夫人她……”
半說半露,蘇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以陸氏的性子,又怎麽會給她安排車馬,讓她出行呢。
“罷了,有為父在,自然為你做主!”
蘇半夏乖巧地點了點頭,“父親,崔姨娘怎麽樣了?”
正巧這時,錦園的婢女前來通禀,說是崔姨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姨娘已經暈倒了過去。
蘇宏一聽氣急,他熬了大半輩子,昧着良心去幫雲槐,最後卻得來這樣一個結果,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顫顫巍巍地往後退了兩步,神情極為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