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少年心事總關春
這個蠢貨,自己做的事情不幹淨,若是此時捅出來,大家一看窗上這木條,便已心知肚明,非但拿捏不住別人,反而會賠了自己。
此時,蘇半夏跟崔熙,還有蕭蘭淳從外面走了進來。
陸馨兒顯然沒有領會到晉陽長公主的提醒,指着蘇半夏道:“你個賤人,是你剛剛勾引我哥哥的!”
蘇半夏裝傻道:“陸小姐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剛剛,我一直跟蘭淳公主,還有崔小姐在後院賞荷啊,看着好看,還摘了一朵,送給陸小姐呢!”蘇半夏笑着将一支清荷遞給陸馨兒。
陸馨兒一把打開,“你不用假惺惺,你一定是從窗戶跑了!”
“陸小姐,你說什麽?什麽從窗戶跑了,我被人關着麽?”她急了,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陸馨兒。
這對話意味深長,這些人可都是在這種複雜的大家庭裏長大了,心裏跟明鏡似的。
晉陽長公主見陸馨兒沒長進,便道:“夠了,小姐今天喝多了,你們帶她回房間休息,沒有我的吩咐,不準出來!”她一發話,小丫鬟們立馬上了手,陸馨兒自然氣不過,以為自己的祖母都幫着蘇半夏,而不幫她,于是喊道:“蘇半夏,你個賤人,是你害我?剛剛你明明跟我出來換衣服,怎麽會跟蕭蘭淳在一起?”
晉陽長公主眉心跳了跳,給丫鬟使了顏色,讓他們趕緊将陸馨兒拉下去。
蘇半夏自然是不會給她機會的,看着她被人拖出去,笑着解釋道:“陸小姐忘了麽?我們走到一半,你說有事回了月芳閣一趟,我在後院迷了路,這才遇見蘭淳公主跟崔熙小姐的。陸小姐萬不可因此誤會我跟陸公子有什麽牽扯,半夏已經許了康王,怎麽還會看上……”
她欲言又止,意思卻不言而喻。
此時陸馨兒已經哭喊着被拉出去了。
晉陽長公主臉色鐵青,甩袖便走,剩下的公子、小姐們就當看了個熱鬧,好戲謝幕了,自然也就含笑離開了,只是,今後這街頭巷尾的飯桌上,怕是又要添上一筆談資了。
蘇半夏看見家丁背着陸博皓經過自己身邊,有意無意地碰了一下,一根極細的銀針,被她刺進了陸博皓的身體。
想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陷害,便讓你以後對女子都只能看不能吃!
蘇半夏淺淺地笑了笑,目光劃過 屋中還未退場的雲柔,她正用她那雙傲慢的眼睛好奇打量着蘇半夏,看到蘇半夏看她,立馬轉過頭去,似乎極不願被發現自己的心虛。
蘇流蕊拉着蘇半夏的袖子撒嬌:“大姐姐,你剛剛去哪裏了?蕊兒好擔心你啊!”
蘇半夏摸了摸她的頭發,真心地笑了笑。蘇流蕊是蘇府裏唯一一個能讓她感受到親情的人。
蕭蘭淳緊接着也摸了摸蘇流蕊的頭發,蘇流蕊立馬炸了毛,“你是誰啊,你幹嘛摸人家頭,會長不高的,你知不知道?嗚嗚嗚~你是個壞人~”
蕭蘭淳傻了眼,立馬對這小屁孩開始深入的教誨,而蘇流蕊自然也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于是,便上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師生博弈。
蘇半夏笑着搖頭,自己轉身走了,崔熙跟了上來,與她并肩走着,沒有說話,只朝她笑了笑。
“其實,你心裏住着一個人對吧!”蘇半夏忽而問她。
崔熙一瞬間慌了神,雖然立馬恢複了平靜,但還是被蘇半夏收在眼底,看來,京城第一才女,崔大小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只可惜,命運弄人,她卻跟三皇子定了親,雖然她瞧着三皇子跟她也挺般配的,但她畢竟還是支持自由戀愛。
晉陽長公主被這麽一鬧,頓時沒了興致繼續主持文宴,最後也就草草了事,結束的時候,才未時将末,蕭蘭淳不想這麽快回宮,好不容易出來,自然要玩得盡興些才好,于是便提出她們一同去逛街。
崔熙搖了搖頭,說是家中還有事,不能相陪,但送上了一張請帖,說是後日在家中舉辦琴會,請她們一同參加,蘇半夏對彈琴了解并不多,本想推辭的,只是蕭蘭淳抓住不放,便也應下了。
蘇流蕊但凡有玩的地方,都是舉雙手贊成的,跟蕭蘭淳一個德行。
崔熙走後,便只剩下蕭蘭淳、蘇流蕊跟蘇半夏三人了,她們正糾結何處玩耍,蕭蘭淳突然想到什麽,說道:“六嫂,據說你先前表演了一段牽絲戲,震驚全場,我都沒眼福看,不如你帶我去,再給我表演一個?”
“對啊對啊,大姐,你那個好厲害啊,你都不用動,她們又彈琴又跳舞的。”蘇流蕊也附議。
蘇半夏笑道:“我那都是皮毛,既然你們提起來了,我就帶你們去看看真正的牽絲戲。”蘇半夏想起自己最初看老漢表演牽絲戲時那種震撼,想來她們也會一樣吧。
蘇半夏讓蘇老夫人先回去,推說自己跟蘭淳公主出去玩,蘇老夫人便應下了。
老漢的長據點距離陸府并不遠,她們三人一起乘了蘭淳的車駕,一路浩浩湯湯地往東巷開進。
東巷素來冷清,又是落魄流浪者長期據點,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公主車駕,那些流浪者遠遠地站在邊上張望,有些市民亦被吸引,紛紛圍了過來,都好奇這麽大排場,不知是要做什麽。
車駕在東巷最末尾的地方停了,那裏是個死胡同,有個老漢枕着稻草正睡在地上,此時不是他表演的時候,因為人們大多都在勞作,大約到了夕陽西下,巷子裏的住戶都下工了,聚在一起吃晚飯,他便搭起個臺子,開始演牽絲戲,如果看得高興,有人也會給他幾個銅板,但這一片住的都是窮人,有些給不起錢的,也會偶爾給他些吃的東西。
他俨然已經融入了這片巷子裏,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這個巷尾的草垛,就是他的家。這草垛是巷子公用的,誰家沒了引火的東西,便來拔些稻草用,平時祭祀也會被拿出來,在火盆裏引燃,如果人跨過去,便是紅火的征兆,是有福的。
所以,稻草越用越少,此時青黃不接,只剩下這讓他枕頭的了。
看到富麗堂皇的車駕,那老漢醒了,他的眼中沒有什麽波瀾,目光渾濁地,一眼望不到底,只覺得滄桑,像雨後的涼意,層層沁骨。
蘇半夏撩開車簾,緩緩地向那老漢走去,老漢的眼珠轉了轉,大概是同傀儡待久了,他的動作也常同傀儡一樣,有些遲鈍、機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