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不是你們家俞景麽?
原本這處涼亭人有些少, 自陸沉霜過來後大家卻漸漸湊了過來。
原因無他,陸沉霜大将軍府嫡小姐的身份在盛京城的世家圈子裏也是有分量的。
即便武勳爵位的品級不如慶國公府高,但陸沉霜的父親很得聖心, 如今是駐守邊塞的得力大将, 皇上對他們家也是多有垂青的。
更何況盛京的閨閣小姐都知道她不喜應酬聚會, 在京中并沒有什麽特別交好的閨中密友,這日卻一來就找蘇聞琢,自然讓人不由關注起來。
亭子裏坐着的兩人都發現了這點, 但蘇聞琢也不是很在意,陸沉霜就更不會管了。
她見永安侯府的下人将茶上了上來, 先抿了一口, 而後看着蘇聞琢笑的眉開眼笑。
“我不是剛剛從貢院過來,聽見那些圍着等放榜的學子都在說,你家俞景這次很可能要拿榜首呢!”
蘇聞琢其實之前心裏就隐隐有些猜測, 即使這一世貢院沒有走水, 俞景也只考了一次會試, 但成績應當是與上一世八九不離十的。
她矜持的捂着嘴笑了笑, 嘴上謙虛着,眼角眉梢的喜色卻絲毫不掩。
“我夫君當然厲害啦!不過應該還沒有這麽快就放完榜吧?”
陸沉霜看着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心裏肯定已經樂開了花, 她有些揶揄的看着蘇聞琢:“是還沒放完榜,但你就偷着樂吧,我哥說貢院外頭貼出的三張例卷裏,有一張就是俞景的。”
這個細節蘇聞琢倒是不知道了, 她聞言不禁問道:“貢院的例卷會貼出來多久啊?若是這邊結束了我再去看還來得及麽?”
“來得及, 要貼三天呢,你到時候喊俞景陪你去看個一天一夜都行。”
陸沉霜打趣她,蘇聞琢忍不住咯咯的笑了。
兩人在涼亭裏聊的興起, 周圍本就支起耳朵想裝作不經意聽一聽的人,得知了這個消息卻面色各異。
會試的榜首?蘇聞琢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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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試若是拿了榜首,一般來說殿試的名次都不會差的,若是在前十,那日後入仕的起點都會比別人高些。
是以每次會試的成績各個世家府上也是很關注的,畢竟日後,這些都是有可能成為同僚的人。
但大家沒想到這次的榜首竟然不在幾個世家大族之中。
京中才學出衆的人多也是風雲人物,到底什麽家世背景各府都是知根知底,只是這個俞景,沒在國子監求學的還真是沒聽過說這號人。
一時間大家不禁議論起來。
“這次會試的榜首竟然不是戶部尚書家那位曾公子?”
“陸小姐只說有一張例卷是那俞景的,也不一定就是榜首吧,這離着放榜結束還早的很呢。”
“要我說,就算是例卷也算不得什麽,這樣一個門第的庶子,要說榜首還是誇張了些,眼界和高度哪裏能比得上曾公子?”
細細聽起來,大家竟然是都不大相信的。
陸沉霜聽着外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覺得有些生氣,她當下便想去跟那些人理論理論,但卻被蘇聞琢拉住了手:“霜霜,沒關系,我不在意他們說什麽,倒是你,在這種場合惹了不愉快,晚些時候将軍夫人要說你了。”
聽了蘇聞琢的勸,陸沉霜哼了一聲,這才作罷。
蘇聞琢确實是不在意的,反正這些人也就只能嚼嚼舌根,到頭來影響不到她什麽,俞景該是什麽樣的成績就是什麽樣,這些背後議論的人也改變不了,只是覺得被一個庶子奪了風頭,給自己一些心裏安慰罷了。
兩人索性沒有再待在涼亭裏,想換個清淨的地方。
蘇聞琢對永安侯府熟悉,帶着陸沉霜往前走,一邊走兩人一邊說着話,突然就見長竹園那頭喧鬧了起來。
這時候離蘇聞钰及笄禮的時辰已經近了,在這邊園裏等着的夫人小姐都注意到了長竹園,不禁面露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人都是愛湊熱鬧的,這些夫人小姐也不例外,當下便有人朝着那邊走去,嘴裏還要念叨猜測幾句。
長竹園是因着離侯府世子蘇聞遠的院子近,所以久而久之來永安侯府的公子們便都習慣的聚在那處了,在今日也不會沖撞了女眷們
蘇聞琢想起了俞美琴,微微挑了挑眉,拉着陸沉霜也随着其他人一起往那邊走去。
長竹園離着這處有些距離,得繞過一個大湖,中間有郁郁蔥蔥的樹擋着,此時只能聽見聲響,也看不真切。
聽說是剛剛有人落水了,但等大家看熱鬧似的湊過去時,湖中已是一片寧靜,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了。
有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人已經救起來了,但如果問起落水的到底是何人,當時在湖邊的幾個人卻都三緘其口,只說不知道。
很快,長竹園的喧鬧便消停了,一夥人瞧熱鬧沒趕上趟兒,正巧及笄禮也要開始了,便又都朝着布置好的前庭去了。
蘇聞琢和陸沉霜自然也是沒瞧到什麽,只是蘇聞琢離開前留心看了一下,她發現蘇聞遠不見了。
蘇聞遠是蘇聞琢的堂兄,蘇聞钰嫡親的哥哥,如今永安侯府的世子。
曾經,蘇聞遠差一點就要過繼到她父母的名下,只因她父母在盛京城裏是出了名的恩愛,父親不願納妾,母親卻只生了她一個女兒,考慮到襲爵問題,她父母曾商量過将那時還是二房長子的蘇聞遠過繼過來,到時候承了永安侯的爵位。
只是在蘇聞琢及笄前幾個月,她母親突然查出來懷了身孕,一家人都高興壞了,雖然還不知道男女,但過繼的事自然也就先擱置了。
然而就是這沒過多久,她父母便出事了。
蘇聞琢眼裏劃過一抹恨意,蘇平一家見爵位很可能落不到他們兒子頭上了,就計劃了那一場大火,他們一家甚至都參與其中,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陸沉霜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有些擔憂的看過來,蘇聞琢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各家來觀禮的人都陸陸續續到了前庭,蘇聞琢仔細看了一圈,俞夫人站在不遠處,臉色卻有些怪異,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而潘氏作為主人,有些流程事宜需要做,她面上倒是帶着笑,只是那笑細看下有幾分僵硬。
蘇聞琢将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裏,心道,該不會像她想的那樣巧?
若真是如此,對她來說能說的上一句大快人心了!
蘇聞钰的及笄禮看起來很順利,但潘氏的笑始終有些勉強。
今日各府夫人對她抛出了給蘇聞钰相看親事的橄榄枝後表現得都并不熱絡,潘氏見狀也只能再物色物色其他人,結果蘇聞遠又發生了那等子事!
想到此,潘氏便覺得心裏便要怄的吐出一口血來。
她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站在人群中的方氏一眼,虧她還答應幫她那麽個忙來弄掉蘇聞琢,到頭來她反倒恩将仇報起來?!
而方氏此時其實也有些如芒在背。
她萬沒有想到俞美琴竟然有膽子在今天這種場合下做出那樣的事,若不是永安侯府的下人反應快,潘氏又及時壓了消息下來,被今日在這的這些世家夫人小姐們知道了,那些流言蜚語都會将她淹死!
想到自己之前才與侯夫人表明想合作之意,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方氏覺得永安侯夫人定不會放過他們俞家的。
正當她左思右想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很輕的一聲叫喚:“俞夫人。”
方氏一驚,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猛的回身,看到蘇聞琢正言笑晏晏的看着她,她笑的清雅端方的,好像人畜無害的模樣。
但方氏卻心生了警惕,她看了周圍一眼,壓低聲音:“你要做什麽?”
蘇聞琢只是笑:“俞夫人不要太緊張了,我也沒想做什麽事,只是看見四小姐不在,所以想來問問。”
方氏聽她問起俞美琴,心裏有些慌,但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裝鎮定:“琴琴身子不适,侯夫人給她安排去休息了。”
“這樣麽?”蘇聞琢眨了眨眼睛,可惜的嘆了一聲,看似在自說自話,“可惜了,之前她來問我過我長竹園那邊都是什麽人,今日去那的都是些名門貴公子,剛剛還聽說有人落水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握住機會,畢竟在有些事情上,女子名節可是利器。”
蘇聞琢說了這番話,又看了方氏一眼,輕聲朝她問道:“俞夫人你說呢?”
“你!你怎麽知……”方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話說到一半又閉了嘴。
剛剛侯夫人明明消息壓的很及時,大家趕着要去看熱鬧的時候俞美琴和蘇聞遠已經被下人匆匆帶走了,當時看見的也只有幾個別家的公子,都知道這件事不能鬧大,更何況他們也根本不認識俞美琴。
現在除了那幾家府上可能聽到點消息,大家都只是知道有人落水而已。
蘇聞琢又是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的?!
方氏一陣心驚,蘇聞琢卻像沒看見她那副神情似的,目光看向前頭有條不紊進行着的及笄禮,話卻是說給方氏聽的。
“與其陷入被動,不如拿捏住他人的軟肋,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俞夫人還是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話音落下,她人也轉身,重新回到了陸沉霜的身邊。
方氏剛剛還在驚疑之中,現在卻将蘇聞琢說的話反複在心裏想了想,竟然覺出了幾分意思。
蘇聞琢是讓她用俞美琴的名聲來做籌碼,攀上永安侯府這個門第。
剛剛俞美琴拖着蘇聞遠落了水,兩人從水裏出來時她的衣襟散亂,肌膚若隐若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蘇聞遠有口說不清,還好永安侯府的下人機靈,擋着将俞美琴拉走了,潘氏得了消息也馬上趕過來處理,讓人将蘇聞遠也帶了下去。
好在長竹園離着那頭夫人小姐們待着的園子遠一些,潘氏才有時間吩咐安排,不至于慌了手腳。
知道這件事後方氏滿腦子都是侯夫人會如何找他們的麻煩,卻忘了她也可以因此,而讓永安侯世子娶了俞美琴。
兩人一同落水本就是女子吃虧的事,如果蘇聞遠不娶,她們大可以威脅。
潘氏将事情壓下來,不就是怕事情鬧大了蘇聞遠不得不娶麽?
永安侯府世子的親事可是一府之中重中之重,她若是以此為籌碼,潘氏也不得不考慮蘇聞遠壞了女子名聲這件事傳出去後對他的影響。
方氏想到這,一下就覺得事情又有戲了,雖然這手段不怎麽光彩,但目的達到便行。
她沉浸在這種柳暗花明的感覺裏,沒有去細想蘇聞琢怎麽會好心來提醒她。
又過了一會兒,及笄禮禮成,永安侯夫婦帶着蘇聞钰謝過各位親朋嘉客,大家也便陸陸續續可以回府了。
有些關系與永安侯府走的進的家裏還會留下再敘會話,而蘇聞琢也沒打算走。
畢竟,今日方氏和她嬸嬸一道兒安排在她身上事都還沒發生呢。
陸沉霜跟着母親和祖母與潘氏道別後,又小跑着來找蘇聞琢。
“你一個人在這真的沒問題?”
蘇聞琢笑:“放心吧,沒事的,俞景在我身邊放了人。”
陸沉霜聽後這才點點頭:“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快過去吧,你母親在等你了。”蘇聞琢朝她揚了揚小下巴,讓她別擔心。
陸沉霜與她告別,轉身準備走了,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又回身拉了蘇聞琢一下,示意她看前面。
“诶,那不是你們家俞景麽?還和睿親王世子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