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休妾(下)
秦絮柔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喝下一口,“聽你這麽一說,我倒還不想走了,就憑你,也想對我呼來喝去的?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紫衣女子上前道,“別跟她廢話,快刀斬亂麻,讓人将她轟出去便是,不然等王爺回來那可就糟了。”
柳淳兒何嘗不想快點了結,當下心一橫,便将門外的幾個小厮給叫了進來。
幾個小厮身強馬壯,往秦絮柔面前這麽一站,倒是有了幾分駭人的氣息,可秦絮柔哪裏還是當初那個膽小懦弱的小女子?此刻的她雙眼沒有一絲懼怕之色,要是以前,她是絕對會相信這些人會對她怎麽樣的,可是現在,她是一點也不相信。
“還愣着做什麽?趕緊動手!”話落,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厮上前就要伸手拿人,巧月挺身擋在秦絮柔身前,不料被一小厮毫不留情的一把就給推開,一個重心不穩便朝一側的方櫃撞去,方櫃上的幾個雕花瓷瓶‘噼哩啪啦’的盡數掉落在地上,開了一地的花碎。
幾個小厮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就在幾人的手就要碰到秦絮柔時,只見她淡淡然的說道,“你們真要對我動手,我是沒意見,只是你們可真想清楚了?人家好歹也是半個主子,可你們呢?不過就是奴才,這日後王爺要是追究起來,你們說王爺是要懲戒她們呢還是你們這幾個奴才呢?”
幾人伸出去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沒有将手收回,可那眼神卻騙不了人。
柳淳兒見狀,心裏也着了急,“別聽她的,王爺要是怪罪下來,有我替你們擔着,若是你們再不動手,現在立馬就下去領板子。”
秦絮柔一陣冷笑,說她笨她還真是笨,“自身都難保了還這般誇下海口,真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腦袋笨也就算了,還嫌自己命太長,啧啧···這世間還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
“我說你們幾個也嫌自己命太長了嗎?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們一程,只是,這髒手的活,我是不屑的,你們也知道的,我這人呢向來愛幹淨,不過你們還是可以試試的,這細皮嫩肉,鞭刑應該還蠻适合的。”秦絮柔在紫衣女子等人面前來回踱步,看着她們面面相觑,脅肩累足的樣子,秦絮柔一陣好笑,還以為她們有多大膽呢,這麽幾句話就吓成這樣,中看不中用。
“姐姐們勿要上了她的當。”柳淳兒轉身又道,“她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罷了,如今王爺不在,府裏還不是姐姐們說了算?”
“淳兒妹妹說的是。”“你們幾個還不快動手?要誤了我們的大事,那可不就是挨板子的事了。”紫衣女子又重新下了命令,幾個小厮斟酌了一番便要再次動起手來。
“住手!”一聲呵斥,把幾個小厮吓得慌了神。
這一地的碎瓷片觸目驚心,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這是王爺的幾個妾室所為。
“你們這幾個兔崽子,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麽地方,等王爺回來可有你們好受的,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管家對他們幾人還是有些恩情的,好在沒闖出什麽大禍來,過後在打幾個板子也就算是責罰過了。
聽了管家這話,小厮們也知闖了禍,這才言聽計從的出了秦絮柔的卧房。
柳淳兒氣惱的直瞪眼,這關鍵時刻竟然被人插了一腳,“你不過是個下人,主子的事也是你這奴才敢阻撓的?信不信我讓王爺将你趕出府去?”
管家不卑不亢,走到柳淳兒的面前低首道,“要是小的做錯了事,不用王爺開口小的也自會引咎離職,可今日這事,怕是您也不好交代吧?王妃是王爺托了五殿下才找回來的,王爺對王妃的心思如何您也是知道的,難道柳姨娘您要與王爺相悖?”
身穿梅色長裙的女子勸道,“管家說的對,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柳淳兒是鐵了心的,哪裏聽得進什麽勸,“好你個狗奴才,居然也敢教訓起我來了?今日我不但要把這賤人趕出去,連你這狗奴才也一并給趕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我真的不願用腳趾頭鄙視你,可你卻非逼着我這麽做,我說你吧,長得不怎麽咋地也就算了,偏偏還這麽得瑟,腦子進水的前提是要有腦子,可你連腦子都沒有,我看你就是屎殼郎趴在鞭梢上——光知道騰雲駕霧,卻不知道死在眼前。”秦絮柔依然悠哉的喝着茶,這些說出來,吓到的人不止一個。
巧月立在身後,看着自家小姐伶牙俐齒,指天畫地的樣子,好不佩服。
柳淳兒被氣得不輕,看着秦絮柔依然一副悠悠然的樣子就更冒火,這等羞辱的話她何時受過?不說嫁入王府時是有多威風,就是未出閣前她也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再看看房裏其他幾人帶着譏笑的眼神,一股怒火直沖她的大腦,“你這賤人,居然敢罵我?”
柳淳兒帶着怒氣沖到秦絮柔面前,擡手就要打向她。
要是平日她如何能讓柳淳兒得逞,只是在她欲要躲開時,從窗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帶上一抹淡淡的笑,‘啪’的一聲,那五指手印生生的烙在了她白皙的臉頰上。
“小姐!”
“王妃!”
“這就是你出言不遜的下場!”柳淳兒揚起下巴,神色驕傲,卻對身後的危險渾然不知。
“王···王爺···”
柳淳兒笑容僵在臉上,從聽到這句話起,心裏便像注入了千年寒冰般,不由自主的渾身抖得厲害,王···王爺不是入宮了麽?怎麽會···怎麽會···
柳淳兒轉過身,還未站穩,就被韓璃用力的甩了個耳光,差點讓她跌倒在地,“王爺為何打我?”
“你還有臉問?平日責打下人也就算了,她可是王妃,你居然也敢動手打她?你這個潑婦···”剛才那一幕是真的讓他吓到了,要是他再晚回來一點,指不定還會出什麽大事。
韓璃怒氣未消,對着管家就是一通罵。
可憐的管家。
“妾室柳氏,目無尊卑以下犯上,善妒嫉恨心胸狹窄,本王身邊已容不下你,明日本王便拟好休書,你們幾個也一同出府去吧。”韓璃背手而立,說來他還得感謝柳淳兒替他做了決定,要不是有剛才那事,他也不會那麽快就決定将她們給休出府的。
“王爺,妾身知道錯了,求王爺開恩哪···”
“淳兒侍候了王爺兩年,時間雖不及各位姐姐長,可淳兒對王爺可是真心的呀,王爺真要如此絕情嗎?”柳淳兒沒有落淚,她還抱着一絲希望,她相信韓璃對她也是有情的。
韓璃背對着她,沒有說話,沉默的背影說明了一切,讓柳淳兒暗泣無聲,沒想到自己真心付出竟得到如此回報,是她錯付了,還是他假意為之?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不再是璃王的愛妾,那些尊貴那些榮華,統統不複存在,就像東流的河水,怎能讓它往西流?
哀莫大于心死,當一個人失去所有,那麽她将要做的事,便是情理之中。
柳淳兒抓起一片瓷瓦,對着那個讓她失去所有的人,傾盡全身力量向她刺去,就在咫尺間,所有人都驚呼的看着這一幕即将發生的慘劇,卻沒有能力阻止它發生。
秦絮柔就這樣看着那尖利的瓷片向自己刺來,就在她以為要命喪于此時,一個寬厚結實的身影毫不猶豫的替她擋下那尖利的瓷片,鮮紅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滴兩滴三滴,房裏靜溢得仿佛能聽到血滴下的聲音,滴答滴答···
“王爺···”
“王爺!”
靜溢不再,房裏一片混亂,管家沖出門大聲嚷嚷着讓人去請禦醫。
柳淳兒則是一臉惘然,她不知這瓷片怎會刺到他,這瓷片不是應該刺在那個賤人身上嗎?
韓璃被刺到了背部,後背的袍子被刺破了,露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傷口還不停的往外溢着血,整個後背已經血色一片。
“你···為何要救我?”秦絮柔有些懊惱了,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該對他這麽冷漠?
“我怎能讓你受傷?”韓璃強忍着傷口的疼痛,擠着笑看着她,看到她眼裏的擔憂,他覺得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禦醫提着藥箱沖沖趕來,略看了看傷口便建議管家将韓璃立即送回卧房,管家剛想叫人,卻聽見秦絮柔道,“還是讓王爺暫時在這養傷吧,先替王爺上藥止血吧,這血怎麽還流呢?”
管家愣了一下,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她說的。
“還愣着做什麽?趕緊讓人燒水送來,再到王爺房裏拿兩身衣裳來···”秦絮柔井然有序的安排,讓韓璃看傻了眼,這還是昔日的她嗎?
柳淳兒幾人被管家命人遣回了各自房裏,剛才那一幕,仍舊讓她觸目驚心。
秦絮柔将自己的卧房讓給了韓璃,自己則在隔壁的屋裏住下。
翌日一早,管家便從賬房裏領了四萬兩銀票,連着休書一同給了四房妾室,又讓人雇了馬車,送她們回各自家中。